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皇帝摇头:“朕送你回去,朕亲自送你走。”
淑贵妃眼中浮起恨意,死死地盯着并不愿看着她的男人,硬撑着最后一份尊敬:“对皇上来说,是不是臣妾死了才最好,不会碍着您,更不会碍着秋珉儿?”
项晔叹息,却是不想再解释什么,侧过身就要离开,衣袖却被用力地拽住,他冷冷地说:“朕送你回去,你跟着朕走便是了。”
淑贵妃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无法控制她内心的癫狂,一字一字说得如刀子一般:“她为什么不让你直接杀了我,杀了我岂不是更干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项晔轻轻地摆脱了淑贵妃的手,目光总算落在了她的脸上,该说的当年已然说尽,亏欠的也注定还不清。只因他是皇帝,倘若只是普通人,绝不至于如此,淑贵妃并没有做错什么,珉儿更没有,错只错在,他们今生不该相遇。
自然这也只是把错误推脱给老天爷的借口,项晔心里什么都明白。
“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动身,朕会送你回去,有什么话我们路上再说。”项晔很冷静,继续道,“你若想看孙子,朕可以把浩儿和夏春雨送到你身边,有你照顾或许更好些。”
“不可以。”淑贵妃怒目圆睁,已经抛弃了对帝王的尊敬和敬畏,“我的儿子不能离开京城。皇上,你可以赶我走,可以杀了我,但不能委屈我们的孩子,你答应过我会善待他们。”
项晔颔首:“朕答应你的事,不曾忘记,也答应过你立贤不立嫡,你还记得吗?”
淑贵妃愕然,没想到这个时候皇帝还会对她说这句话。
项晔叹道:“走吧,不然这句话就成了空话,朕是在保护你不是在驱逐你,你若想不明白,非要飞蛾扑火,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自取灭亡。”
如此狠辣的几个字,穿透了淑贵妃的心房,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那么天真,皇帝早就被秋珉儿霸占了所有的人生,那个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蛊惑,还对付不了皇帝吗?
项晔转身离去,心中亦是万千纠葛,其实他很明白,若是自己当真不愿让淑贵妃再返京城,珉儿一封信能起什么作用,是他单纯地以为时过境迁……
“罢了。”项晔苦笑,继续往前走时,听见身后一声凄凉的呼唤,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停下了脚步。
淑贵妃疾步追上来,却是问:“皇上,臣妾若不想走不愿走,您一丝丝庇护的心都没有了是吗?”
项晔背对着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大步走开,留下一句:“有什么话,我们路上再说。”
“我还没有和儿子们道别,我……”
淑贵妃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任何人看来都是如此凄凉,有不忍心的宫人前来搀扶,摸到淑贵妃干瘦如柴的胳膊,发鬓间更是隐隐约约有银丝露出,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
中宫还那么年轻,走到哪里都是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个,莫说皇帝眼里只有她,就连他们这些人,也常常被皇后迷住。
淑贵妃十几年前不争,现在还怎么争?
中宫 392 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日傍晚,宫外之人才刚听闻皇帝与淑贵妃不欢而散,不久就有旨意下达,道是皇帝将于明日启程送贵妃回行宫。
宫里的说法,是京城的气候不适合淑贵妃的身体,来京不过短短的日子身体就大不如前,为了贵妃的身体着想,皇帝与众人还是要忍受别离之苦,将淑贵妃送去调养。
什么病养了十几年还没养好,什么病偏偏来了京城就不能好,这冠冕堂皇的借口任何人都不会信,可又不得不信。
到如今,更是连太后都学会了保持缄默,她看到了淑贵妃来京后发生的是是非非,贵妃不在十几年里虽然寂寞冷清些,可谁不愿过太平安逸的日子呢。
日落时,二皇子与三皇子匆匆进宫,安乐宫里已在收拾行装,淑贵妃悄无声息地瘫软在美人榻上,昏黄的夕阳斜射进窗口,正好照亮她憔悴的面容。
“母妃。”两个儿子一起唤,恍然回到十几年前,他们尚年幼,而母亲要远离。那时候,项沣曾求母亲带他一起走,可不论他如何痛哭哀求,母亲还是丢下了他们兄弟。
淑贵妃缓缓睁开双眼,吃力地一笑:“你们来了,这不早不晚的时辰,晚膳怎么办?母后没有胃口,厨房里怕是什么都没准备,你去问问尔珍,让她替你们张罗。”
两个年轻人岂能在乎这一顿饭,可是站在母亲面前,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到这个时候了,淑贵妃仍在坚持:“我答应回去,不是服软更不是怕了谁,是为了你们。沣儿,宰相府当年虽是树倒猢狲散,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秋景宣才能顺利在京城为你聚拢势力。林氏一族死不足惜,他们本就是皇上闲养的人,朝廷上没得成事,只能做些偷偷摸摸的小事。沣儿,你不能只把秋景宣当办事的奴才,要信任他,要倚重他,要……”
“母妃,我都知道了,我听您的话。”比起白天激烈的反感和厌恶,这一刻项沣却是顺从了,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这话淑贵妃很受用。
母亲眼含热泪,握着两个儿子的手道:“是秋珉儿让我们母子离散,你们一定要把娘接回来。”
分离时刻,兄弟俩谁也没细究母亲话中的是非对错,陪着她度过了两个时辰,劝着她进食服药,夜幕渐深,已然离宫的皇子不得逗留,便一同离了安乐宫。
兄弟俩一言不发地走在宫道上,路遇一行人掌着宫灯从远处来,前呼后拥十几个宫女太监,而那边的人看清这里,一个小孩子就快跑了几步赶来。
“二哥、三哥。”项润礼貌地向兄长行礼,问道,“哥哥们这是要离宫回家去了?”
兄弟俩互看了一眼,如母亲所说,难道将来他们真的要对弟弟俯首称臣?
项润却羡慕地说:“几时也能像二哥三哥一样离宫自立门户就好了。”
还记得去年夏天,皇后带着行过及笄之礼后的元元去元州,出行当日弟弟嫉妒皇后待姐姐们比待他好,彼时项浩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年过去,弟弟的个头长高了许多,可他还是这样。
项浩喝笑一声:“傻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项沣今日也无心兄弟情深,只是行色匆匆:“润儿,我们先走了,你也早些回涵元殿。”
说罢,两位兄长离去,项润在身后躬身作揖,但直起身子,却双手负于背后,眼中的目光气势,已然学得几分父亲的神韵。
中宫 393 殿下想做皇上吗?
“走吧。”见哥哥们走远,项润转身回涵元殿,殿内灯火通明,是宫人们正在为父皇打点行装。看到窗上映出双亲的身影,润儿驻足想了想,便吩咐身边的人,“去禀告母后我回来了,时辰已晚,我要温习功课,今晚就不过去请安。再有,皇祖母一切安好。”
宫人领命,待得殿下回寝殿,便将原话传来,珉儿走到窗前张望了几眼,只听皇帝在身旁嘀咕:“那小家伙,温习功课要紧,还是来向母亲请安要紧?瞧瞧你的孩子,都被你宠得没规矩了。”
珉儿瞥了他一眼:“孩子难道不是见这里忙忙碌碌,怕我们说话的功夫都不够,还要应对他。”
项晔轻轻挑眉,没回答珉儿,转身跑去吆喝周怀:“朕去去就回,你们这是要搬家?哪里来那么多东西要带走。”
珉儿朝周怀使了眼色,让周怀定下心,应对了几句后便带着所有宫人退下去。项晔浑身不自在仿佛不知该如何面对珉儿,可人家只是走上来,轻轻拉了他的衣袖道:“早些睡吧,明日一早就要出门,之后路上都不得好好歇息了。”
皇帝一步步跟在她身后,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珉儿到此刻半句评价也没有,是对是错不知道,是好是坏也不明白,项晔总觉得他好不容易迈出那一步了,好不容易硬起心肠去送走淑贵妃,珉儿多少应该夸赞半句,自己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她?
不。可项晔自己最先就否定了这些话,他根本不需要珉儿的答复和夸赞。
并不是为了珉儿才折腾出这么多的事,接江氏来,送她走,项晔完全有自己对于朝廷的考量,若说是愧疚,若说是想要真正“公平”地对待淑贵妃,早十几年他就不会答应让淑贵妃走。
然而回想当年,他并不知道珉儿对江氏说了什么,可最终提出要离开京城的人,是淑贵妃自己。那时候的皇帝,才真正思考了几乎一辈子要面对的取舍,彼时放弃的一起,现在再也不会捡回来。
“你知道朕想要做什么,是不是?”项晔开口道,“你写信要朕接她回京,是要给朕台阶下,是觉得朕本就有这个意图是不是?”
珉儿松开手,亲自到床边弯腰抖开纱被,再转身就直接上手替皇帝宽衣解带,可衣衫还没褪下,就被皇帝欺身而上地压下来,他一手托着自己的腰背,明明底下就是床榻,却硬是不放下,这么悬在半空,把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珉儿嫌弃地挣扎了一下,可离开皇帝的手臂,她的腰里可不足以支撑这样艰难的动作,侧身跌落在床榻上,夏日的床比不得冬日厚实绵软,左边的胳膊被压得生疼。但她迅速坐了起来,瞪着皇帝道:“既是你我心中有默契,既然知道我想什么,又何必说出来?你以为这是会让我很高兴的事,要我兴高采烈地对你感恩戴德?”
“摔疼了?”皇帝担心地将珉儿不盈一握的胳膊捧在手里,轻轻抚摸着,“有没有伤着筋骨?”
两人靠得那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珉儿顺势就伏进了项晔的胸怀,感受他有力的心跳,心平气和地说:“若为天下计,又何必在乎我,你知我心意,我懂你情深,就足够了。”
项晔直觉得咽喉干哑,干涩地说:“可若朕与你心意相悖?”
珉儿含笑起身,伸手轻触他的双唇,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自己则道:“那就各自做各自的,我不顾忌你,你又何必在乎我?皇上,就这么说好了,再也再也不要提起,我不想把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浪费在这些事上。转眼,我也是要四十岁的人了,咱们能健康地活着,已经是老天爷赐福。”
项晔贪婪地吻过珉儿白皙娇嫩的脖子,将她轻轻压在床上:“在朕眼里,你永远是当年的模样。”
彼此的目光错开,缠绵的吻游走在肩颈,珉儿无奈地一笑,身体正被一寸寸撩拨着,她爱她的丈夫,项晔也一样爱他如命,可谁叫他是皇帝,谁叫自己生养了皇子。皇帝对不起她的,只不过是大婚初.夜粗暴的对待,而自己对不起他的,是淑贵妃母子一生的悲哀。
为了润儿,为了自己的儿女,这辈子注定亏欠丈夫。
“皇上……”
“唔?”
“对不起。”
炽热的吻停了下来,再次袭来,更是生猛激烈,珉儿被缠得几乎透不过气,耳边隐约听见几个字:“朕再也不想听,不要说。”
寝殿门外,清雅意识到里头气氛旖旎,便悄悄关上了门,深深呼吸了几次,焦虑不安的心得以平静几分,边上周怀见了,笑她:“到如今你还会担心?”
清雅苦笑,周怀无儿无女,自己亦如是,又怎知其中的艰难,皇后是笃定要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牺牲别人的孩子,她那样善良的人,难道真的不痛苦吗?
可她是皇后,她的祖母早就告诉她,中宫,要母仪天下。
“清雅,我给你说个事儿,我心里憋得很,只和你说说。”周怀凑近了些,与清雅附耳低语,清雅听得眉头高高挑起,不可思议地问,“当真?”
“真假我也不知道,可事情明朗之前,千万不能说出去。”周怀叹气,“你啊,顶好连皇后娘娘也别说,万一娘娘因此做些什么,若是出了事,岂不是你我的罪过?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
清雅略思量,颔首道:“你说的不错,这事情暧昧不清,等有一日明朗了再说不迟。”
夜色渐浓,气候未至酷暑,入夜后白天的闷热便就散了,夜风徐徐好不惬意,帝后云雨尽情之后,便也熄灯入寝,待得皇城里的灯火暗去,整座京城便几乎见不到光亮,二皇子府里未熄灭的灯火,就特别显眼。
卧房里,秋景柔呆坐床榻,夏衫轻薄,侍女们更是“有眼色”地为她挑选了妖娆色彩,这会儿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项沣在书房尚未归来,而秋景柔要做的,就是等他归来,等他……
这几天,侍妾们看待她的眼神都变了,虽然不敢不敬,可有几个终究是被皇子宠出了脾气和骄傲,面对她们嫉恨不屑的眼神,秋景柔不觉得半分难过,她甚至开始有一些期待宠妾灭妻,盼着自己被真正抛弃的那一天。
正胡思乱想,项沣从门外进来,带着浑身的戾气,不知又有什么事想不明白,重重地坐在床榻上,胡乱地踢掉了脚下的鞋子。
秋景柔定了定心,去把鞋子捡回来,更如往常一般伸手要为丈夫宽衣,可项沣却不耐烦地打开了她的手,啪的一声重响,秋景柔手背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片红晕。
项沣被自己的行为怔住,忙捉过妻子的手问:“疼吗?”
秋景柔连连摇头,低眉垂首,长长的睫毛掩盖着眼中的彷徨不安,但丈夫一把就将她拉进怀里,爱怜地呵护着:“景柔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二皇子从前什么样子,秋景柔不知道,他们成亲尚不足一年,而淑贵妃曾经向她描述的,她也从没见到过。也许是从一开始就不情愿,所以看什么都不顺眼,秋景柔早就发现自己在丈夫怀里,只不过是有着热气和意识的行尸走肉。
“明日送母妃离京,你去不去?”项沣见抱在怀里的妻子毫无反应,自己也冷了一半,松开了手,说道,“你若不想去,就不要去,反正明天谁也不会高兴。”
秋景柔轻声道:“我听殿下的。”
项沣叹了声:“你若自己有主意,我岂不是能再少些烦恼。”
秋景宣更无奈,只能说着违心的话:“今天发生太多的事,莫说你,只怕父皇也理不清,你不要烦躁,任何事任何麻烦,总要一步步一件件去解决。”
“这话说得容易,真要冷静耐心就难了。”项沣烦躁地抬手敲了敲额头,低头的功夫才看到妻子身上嫩黄的纱裙,薄薄的轻纱根本盖不住玉.体,纤长的腿透过纱裙,好生的妩媚you人。
可惜二皇子今日无心云雨,反而道:“这衣裳,闺阁之间自然无妨,可你终究是皇子妃啊。景柔,你不能和她们一样。”
她们,当是指那些侍妾,而说着这话,项沣苦笑:“母妃是妾,却完全不像妾。”他顿一顿,忽然问妻子,“景柔,你想做皇后吗,你觉得自己能不能做得好?”
秋景柔的心扑扑直跳,这是她和哥哥最初的愿望和约定,哥哥送她到淑贵妃身边,就是要她做皇后,要她做比秋珉儿更了不起的皇后。
可现在的自己,只渴望能被丈夫丢弃冷落,离得越远越好。
“殿下呢?”秋景柔把矛盾转向项沣,“殿下想做皇上吗?”
项沣微微皱眉:“不知道,父皇是大齐开国之君,我大齐是否效仿古人立嫡不立长,就凭父皇一句话。可你看这情形,我有的争吗?”
秋景柔嗫嚅:“母妃虎视眈眈呢。”
中宫 394 能不能亲手毁了?
“为何要在十几年前丢下我们?”项沣仰面躺下,直觉得身心疲惫,“前些日子我被人下药,她道是皇后所为,现在她害怕皇后要伤我兄弟,可十几年前我们还那么弱小,她怎么舍得丢下,就不怕我们死于非命?”
下药的人就在身边,秋景柔见丈夫忽然提起,心中很是惊慌。
她本不愿搭话,可担心自己被看出什么,便硬着头皮说道:“母妃必然是不愿你和三弟跟着她受苦,留在京城就能留在皇上身边,不然十几年,只怕皇上会把你们忘记。再者说,母妃能放心留你们在皇后身边,必然也是明白皇后的为人,知道她不会伤害你们。”
“既是如此,她现在说那些话,是自己疑心,还是想挑唆皇后与我们兄弟?”项沣冷笑着,“这十几年,皇后待我们如亲生子,教养呵护无微不至。我心中也曾恨她害得我们母子离散,可冷静想一想,终究是母亲先丢下我们,我那样求她,她都不肯带我走。而皇后明知我心中有芥蒂,丝毫不介怀,在我最叛逆的那段日子里,耐心地守在我身边。”
“都是过去的事了,殿下,母妃老了,她只盼着你和三弟好,不求别的。”这样的话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和儿媳妇该说的,秋景柔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但她既然无心为丈夫排忧解难,又怎么能把话说到他心里去。
项沣无力地笑了笑,也察觉到无法和妻子沟通,但又好奇地问:“说起来,你该是恨皇后的,当年是她见死不救,是她要父皇驱逐你的族人。”
秋景柔摇了摇头:“现下我是你的妻子,只想照顾好你陪在你身边,过去的恩怨也好,现在的利益也罢,外头的事我一概不想管,我也管不好。殿下,将来你成为帝王,我会尽心尽力做好一个皇后的本分,可我也许没法儿成为了不起的人。”
项沣呵笑:“我也并不希望你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皇后待我们兄弟虽好,可我并不喜欢她那样的女人。更不明白父皇为何能威震天下,却对一个女人唯命是从,将来史册里,究竟该如何记下他这一笔?”
秋景柔垂首不语,项沣轻轻摸她的手:“自然,你也不要学得我母妃那般,现在就很好。”
被丈夫揉搓着手指,秋景柔心中很不安,便主动抽回手,起身离了床榻,站得不远不近地说:“殿下,早些宽衣入寝吧。”
自然,今天本是烦躁了一整日,二皇子并无心云雨之事,且在尝到侍妾们的热情后,越发觉得秋景柔不解风情。待得洗漱宽衣躺下,只见妻子用纱被盖着身体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项沣呵笑了一声,同样转过身去。
感觉到身后空荡荡的,秋景柔的心一松,但愿这阵风波过去,淑贵妃远离了京城后,她就能自由自在地把丈夫推给别的女人。
“景柔。”可冷不丁的,传来丈夫的声音,问着,“睡着了吗?”
“没有,你要喝茶吗?”秋景柔捂着心口,揪紧了身上的纱被。
项沣道:“你好生调养身体,让太医开几服药你我一同服用。”
那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隔着千里般遥远,亦或是秋景柔自己想要逃的心太强烈,她嗫嚅着:“殿下要吃什么药?”
项沣道:“求子。”
秋景柔的手紧紧抓着纱被,艰难地发出一声“是”,而这一夜,她睁着眼睛直到天明,听着背后熟睡的呼吸声,脑中心中一层层恶念冒出来,若是逃不开这样的人生,她可不可以亲手毁了它?
翌日天明,项沣匆匆离家,与弟弟在宫门外汇合,等待恭送双亲启程。
皇帝没有安排隆重的仪仗,足够的车马侍卫随行,便动身出发了。而文武百官则如常在宣政殿等候,沈哲代为处理朝政,纵然圣驾离京,也绝不耽误朝廷大事。
淑贵妃再次离去,不凄凉也不热闹,皇后没有露面,听说一清早就去别院探望祖母了。倒是太后坐着肩舆来与淑贵妃道别,无数双眼睛看着,也不能哭哭啼啼,淑贵妃向太后行了大礼,皇帝就带着她走了。
圣驾离去,沈云前来负责宫内关防,遇见项元在角落里张望,他含笑走来问:“怎么,想出宫了吗?伯父可有免了你的禁足?”
项元不理睬,反问:“你怎么不随扈,走得这么匆忙,父皇有没有带足够的侍卫随行?”
沈云笑道:“朝廷只剩下我和我父亲不成?你放心,我和父亲留下,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项元听得这话,便不客气地走了,只听沈云在背后问:“不出去了吗?”她本想呛回去,像从前那样霸道地对待沈云,可是想到琴儿,觉得自己还是少和他往来少说话的好,便是头也不回地跑开。
此刻皇宫后的别院内,珉儿正看着母亲为祖母梳头,她拿着簪子等在一旁,看着祖母的银丝在母亲手中被拢成发髻,当年她离开元州时,祖母可还是满头乌发。
关于淑贵妃的事,白夫人说得够多了,只怕自己再担心会惹来女儿反感,她默默地为老夫人梳了头,便说去给祖孙俩准备茶点,实则是给她们腾出地方好说话。
秋老夫人道:“你娘一刻也不停歇,真真是劳碌的命,珉儿啊,待我西去,你也要时常来陪陪她,十几年前我劝她寻个好人嫁了她不肯,这会子再寻怕是也没有合适的了。”
珉儿笑道:“您也是说得容易,便是十几年前,有谁敢娶皇后的母亲?我让娘脱离苦海,但也束缚了她一生,只希望现在将来,能少让她为我担心。”她停了停,继续道,“还有孩子们。”
秋老夫人温柔地看着孙女:“淑贵妃来京一趟,你和那两个孩子的关系扯清了吗?”
珉儿眼神一晃,被祖母看透了心思她不怕,只是这心思皇帝也该知道,甚至这可能也是皇帝的用意之一,她垂下眼帘,没说话。
“让他们恨你,总好过纠结在恩与怨之间。”秋老夫人道,“可是珉儿,你若当真要下狠心,就什么都不要顾及,你是想温柔呵护孩子们,还是辅佐润儿君临天下,这两条路永远不会相交,你只能走一条。”
“是。”
“为君者,只需心怀仁慈,可握着剑的手绝不能软。”秋老夫人问道,“珉儿,你能明白奶奶的意思吗?”
“奶奶我懂。”珉儿道,“皇上便是如此,他从不想什么以德服人或是一笑泯恩仇,对手们都是畏威而不怀德,宽宏大量在他们眼里就成了软弱,这是他一贯秉承的信念,对于敌人对手从不心软。这些,我都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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