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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然而各种念头交杂在一起,秋景柔却突然问:“娘娘,如果我的孩子平安生下来,他能活着长大吗,我能看着他长大吗?”
珉儿道:“这世上没有如果,而注定的人生,你已经亲自经历亲眼看到了,又何必用幻想来自欺欺人。当然,你若乐意活在幻想里,只要你自在,只要不碍着旁人,你大可以这么活下去。”
珉儿唤来宫人,命她们搀扶秋景柔起身,好生将她送回营帐里去,不久后女儿们归来为她梳妆打扮,说笑着一会儿的篝火晚宴必然很热闹。琴儿趁姐姐不留神时,对母亲耳语告诉她刚才秋景宣求见姐姐不果,珉儿颔首表示知道了,但什么也没问。相反在意地问了一句:“润儿在哪里?”
“和几位堂兄表哥在一起,母后要找他吗?”项琴问。
珉儿口是心非:“没事,别叫他乱跑就好。”
一旁元元听见,也是无心地戳穿了母亲,笑说:“母后好奇怪,那小家伙能出去走走才好,就怕他抱着一摞书来猎场,到哪儿都像个书呆子。”
珉儿把心按下,她不该胡思乱想,不该。
当篝火冲天,晚宴开席,乐师舞娘临时从宫里赶来猎场载歌载舞,火上架着皇帝猎来的鹿和羊,滋滋声伴随着香气,勾引着人们的食欲。皇帝一生勤政爱民,难得这般奢侈享乐,竟反叫底下的人手忙脚乱,但总算酒菜丰盛歌舞尽兴,更没有宫廷的束缚,自由自在。
欢声笑语里,秋景宣带着侍卫守候在二皇子附近,他并不是来享宴的人,也就没资格与皇帝和大臣们同席,更不能与他心爱的女人同席,元元与他之间本就是云泥之别,即便没有宫墙阻隔,也注定走不到一起。
她就坐在那儿,被篝火照亮的地方,明媚的火光下,她美得好像天外之人。半个多月不见有些陌生了,眼前的项元,仿佛不再是那天他在树上看到的姑娘。
也许曾经那如篝火般炙热的爱恋,让项元心里能感应到秋景宣正盯着她看,她本是刻意避开往二哥那边看,但渐渐的,不知是被盯地脸热,还是喝了几口酒,这样的刻意回避让她觉得很累。于是不再束缚自己,于是时不时的穿过火光,看到站在远处的熟悉身影。
可是隔得太远,光线也不够明亮,又或是他们再也不可能将目光对在一起,彼此都无法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明明上一次分开时,说好了要再见。
且说项润和几位宗亲里的兄弟天南地北地闲聊着,他贴身的小太监不知从何处归来,站在近处朝主子使了个眼色,项润会意后就没再理会,继续如常与兄弟们说话。
三皇子这里,才经历了丧妻丧子的悲伤,再热闹的歌舞也勾不起他的兴致,而他最恨是不能给春雨的死一个交代,心里几乎已认定,秋景柔就是杀人凶手。此刻已经两壶酒下肚,不醉也有几分微醺,看着旁人欢声笑语,心中愈加悲戚。
此刻,他身边的下人匆匆而来,紧张地说:“殿下,奴才刚刚得知一个消息。”
项浩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那人便道:“听说皇后娘娘刚才把二皇子妃请去了营帐,二皇子妃出来的时候失魂落魄,可见是逼问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也许皇后娘娘一样怀疑,是二皇子妃害死了我们娘娘。”
府里的人,早已以娘娘称呼夏春雨,虽不合乎规矩,可三殿下喜欢听。眼下更是要讨得主子喜欢,说他最想听的话:“兴许是皇后娘娘找到谣言的源头,可能找到了当时看见的人,这才找二皇子妃去问话,但是您知道,为了维护皇室体面,这事儿一定是到此结束了。”
项浩大怒,无奈这场合下容不得他发作,心里百般算计,忽然摸到腰间的匕首,这是在荒郊野外,为保皇帝安全才允许佩刀侍宴,而这匕首刀鞘上的宝石,还是春雨亲手为他一颗颗镶嵌上去的。
“殿下您看?”下人朝二皇子那里指了指,项浩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孱弱的秋景柔扶着侍女的手离席,不知二哥说了些什么,她弱弱地答应着,继而朝帝后福了福身,就先行离席了。
项浩手里摸着匕首,仇恨攻心,咬牙切齿地说:“我自己去问她,看他们躲到什么时候。”
上首,珉儿陪坐在项晔身旁,皇帝今天格外高兴,她本也心情极好,但眼中看到秋景柔离席,没多久项浩也走开了,旁人眼里只有篝火歌舞和美酒佳肴,可珉儿还看见了另一边坐在兄弟中间的儿子。
项润那平静淡漠的目光里,透着让她不由自主握紧拳头的杀气。她的儿子,早就长大了。
“珉儿,冷吗?”项晔见她一哆嗦,忙搂上来,不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关心着问,“这里入了夜,风怪凉的,让他们给你取风衣来。”
珉儿含笑谢绝:“我不冷,皇上赶紧松开手,大臣们都看着呢。”
项晔却道:“看什么,他们没妻子吗?”
四目相对,十几二十年了,他们终是情意不减,但今夜珉儿盛着秋水般的眼眸,和往常略有不同,项晔坦率地问:“怎么了?”
珉儿只是笑:“什么呀,皇上你醉了。”可是她心里却在说:“项晔,对不起了。”
营地里离开了晚宴所在之地,便是一片黑洞洞,虽然有灯笼火把引路,也只是亮了眼前几寸,周遭一片漆黑空洞,让人心里没底。
侍女们搀扶着皇子妃缓缓而行,她那么孱弱,皇子府的下人早就习惯,还时不时有人提醒她小心脚下。
将至营帐前,忽听身后道:“二嫂,留步。”





中宫 430 她笑了
秋景柔与侍女们纷纷停下,转身来看,只见三皇子缓缓走来,灯火中面容越来越清晰,即便不是那日闯入皇子府时的张牙舞爪,那带着怒气和恨意的神情,也叫人看着心慌。
且说这些日子二皇子都禁止弟弟接近妻子,皇子府里的人也都知道要护着皇子妃,此刻都不由自主地拦在了秋景柔的面前,客气地问着:“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我与二嫂有话说,你们且闪开,一个个挡在面前做什么,我是强盗土匪吗?”项浩呵斥着,又隔着人墙问秋景柔,“嫂嫂,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看着那杀气腾腾的人,秋景柔竟没来由的一笑,吩咐下人:“你们到一边去,我和殿下说几句话就好。”
“可是娘娘?”侍女们都觉不妥,有心疼她的,也有害怕二皇子追责的,可主子终究是主子,在秋景柔的要求下,不得不散开去。
项浩走上前,开门见山地就问:“晚宴之前,嫂嫂去母后帐中说的什么话,为何出来时失魂落魄,是不是你害死春雨的事被母后知道了?”
秋景柔目色飘忽,仿佛魂魄早已游离人世,她摇了摇头:“殿下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
项浩咬牙切齿:“还要装傻吗,春雨和你什么冤仇,你要害死她和孩子,秋景柔,我与你什么冤仇?”他一面说着,激动地逼到了秋景柔的面前,忽然亮出了腰间的匕首,刀刃出鞘,明晃晃的寒光吓得边上的侍女尖叫,有人要冲上来时,项浩怒斥了一声“滚开。”
而他拔刀,并不是要杀秋景柔,相反却是道:“二嫂你且拿着这把刀,倘若我要伤你,你就把刀往我这儿捅。二嫂,我只想要真相,你告诉我,不是春雨贪玩失足对不对,是你把她推下去的,是你杀了她。”
那刀刃反射着火光,像是在这黑洞洞的世界里给人希望的光芒,秋景柔有些恍惚,可心里又格外明朗,这星点光芒,把她的未来都照亮了。
“项浩,你要做什么?”忽然传来项沣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去通风报信了。
众人都被二皇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可就在他们循声望去的一瞬,秋景柔忽然扑向项浩,剧痛袭来,浑身僵硬脑中一片空白,一切的痛苦都消失了,肉体的剧痛让她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简单,她笑了。
“你干什么?”项浩大惊,惊慌错乱之下,无意识地抽出了匕首。他若不拔出匕首,秋景柔或许能多一线生机,可随着匕首拔出,秋景柔仰面倒下,那鲜血奔涌而出,瞬间就把她的裙衫染红。
尖叫声此起彼伏,顿时乱成一团,项沣赶来已经来不及了,看到血泊里的妻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一声清脆下,三皇子丢下了手中的短刀,木怔怔地看着重伤倒地的人,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己撞上来……”
“景柔,景柔!”冲上前抱着流血不止的人,不是二皇子,而是迟几步跟来的秋景宣。
妹妹腹部正中一刀,他用手捂着那伤口,血就从他的指缝里冒出来,秋景柔口中也开始吐血,已经奄奄一息,但是听见哥哥的声音,她睁开了眼睛,嘴上的笑容依旧不散,仿佛从没有像此刻这么开心过。
“哥哥,哥哥……”秋景柔吃力地吐着几个字,“这下,他们欠你了……他们欠你,以后……就不会为难你。”
“你在说什么,不要说话,景柔你不要说话。”秋景宣痛彻心扉,妹妹的血不停地留,生命也从自己的手里一点点消失。
“哥,你要好好的……”
“太医!太医在哪里?”边上项沣缓过神,大声呵斥宫人去找太医。
这里闹得天翻地覆,动静早就传到篝火晚宴上,沈哲带人来看,身后还跟着项元姐妹俩。
乍见血泊里的皇嫂,琴儿吓得捂住眼睛躲在了姐姐身后,项元则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人,皇嫂浑身是血已经没眼看了,而抱着她的秋景宣,让元元的心好痛。
他那么可怜,他怎么会变得那么可怜?
篝火晚宴不欢而散,大臣们或回城或各自回营帐,传闻三皇子杀了皇子妃为他的女人和孩子复仇,皇子妃现在生死一线,但流了那么多血,几乎是没希望了。
太医们赶来医治皇子妃,项浩则被送回营帐软禁起来。皇帝大怒,但没有来看一眼,只是坐在大帐中生闷气,珉儿陪着他一言不发,到底是皇帝先忍不住,对珉儿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珉儿答应,走时叮嘱:“皇上要如何处置浩儿,千万和我商量过,你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更是吩咐周怀,无论如何都要拦住皇帝,这才离开大帐往二皇子的营帐来。
项沣秋景宣几人在里头等,其他人都站在门外,琴儿见母亲来了立刻跑来,从没见过血腥场面的小公主吓坏了。而元元之前和沈云遇袭时,见过更吓人可怕的场面,虽然为嫂嫂的生死悬着心,比妹妹要淡定许多。她告诉母亲:“母后,太医说嫂嫂凶多吉少。”
话音才落,营账里顿时哭声一片,听不见哥哥的声音,也听不见秋景宣的声音,是那些侍女宫人在哭泣,可他们未必是悲伤,哭泣不过是在主子去世时必须做的事。
“母后。”项元彷徨地看着母亲。
珉儿拍拍她的肩膀,带着女儿一起走了进来,果然真正悲伤的人,不哭也不怒,秋景宣目光已死,抱着她的妹妹定定地坐在那里。
项沣双眼猩红,僵硬地来到珉儿面前,哽咽着:“母后,景柔死了,太医救不回来……”
娇弱的琴儿小声啜泣,是悲伤更是害怕,元元抱着妹妹安慰她,眼睛却盯着秋景宣不放。
那个人满身是血,抱着他的妹妹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他明明就坐在那里,元元却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走到他面前去。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有这种奇怪的念头,可她就是觉得,秋景宣从一开始就不要带着妹妹闯来这个世界该多好。
她摇了摇头,那是秋景宣的人生,就算遍体鳞伤就算化成灰烬,他也有选择的权利。
再后来,元元跟着母亲离开了那里,母后要陪伴父皇,她便带着妹妹离开,哄得琴儿睡着后,无心入眠的她走出营帐朝哥哥那里张望。
那边人头攒动,像是要把嫂嫂送回去了,有宫人见公主出来,便上来告诉她那边的光景,说是秋景宣想要把妹妹带回家,遭到了二皇子的拒绝,所幸没发生冲突。
元元望着晃动的人影,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她问:“沈云在哪儿?”
宫人们道:“大公子负责今夜的关防,一直没怎么见到过,应该是在营地的最外头。”
元元便吩咐:“要是你们谁遇见了大公子,让他来找我。”
可是今晚,沈云并没有守在这里,这里有父亲在,他本是趁着篝火晚宴的机会另有要事去办,隔天清晨圣驾回京时,中书侍郎府也是哀声一片,沈云完成了皇帝交给他的所有暗杀任务。此后才听说秋景柔之死,而回到家中母亲告诉他元元像是在找他,沈云不必再进宫去问,也明白元元希望他去做什么。
原本是太后指望重振皇室威严的一次狩猎,结果如此惨淡的收场。三皇子二皇子接连失去妻室,且传说是二皇子妃推夏春雨下水,三皇子又为了报仇而杀嫂,这般复杂纠结,兄弟之间纵然不成生死仇人,从此也难再和睦,将来若有什么必争之事,怎会再顾忌亲情血脉。
元元很快就等到了沈云,沈云也带来了她想知道的事,现在秋景宣还在皇子府,为秋景柔收殓后,便要预备丧事。据说从昨晚到现在,被拒绝让他带妹妹回家后,他就没再开口说过半句话。
沈云又道:“听三皇子身边的人说,他一直申辩不是他杀的秋景柔,他说是秋景柔自己撞向他手里的匕首。”
元元迷茫地问:“什么意思?”
沈云道:“三皇子所言若是真的,秋景柔便是自尽,三皇子说他当时亮出匕首并不是要杀人,而是让秋景柔拿着来防备他,说他只是想要秋景柔一句实话。但并没有人看见秋景柔撞向他,反而都看见了他掏出匕首。”
“父皇和母后都知道吗?”元元问。
“该是知道了。”沈云劝说着,“这件事很复杂,你不要随便掺和,你想知道什么我替你去打听,朝廷上昨夜也出了事,诸事烦乱,现在别去给伯父添堵。”
元元连连点头,看到沈云眼睛下面淡淡的青黑色,必是因为一夜没睡,不禁道:“辛苦你一晚上没睡,还要为我去打听这些事。”
但她说着话,沈云的目光却越过她朝后看,元元转身来,是弟弟站在门前,项润神情淡淡的,朝沈云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那孩子最近怪怪的。”元元没往心里去,再看沈云神情凝重,便问他怎么了,沈云则敷衍道,“晚些时候再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而项润回到房中,坐在书桌前发呆,他贴身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轻声道:“殿下,皇上和娘娘,会不会查到您这儿来,奴才……”
项润拿起道:“你跟着我,不会掉脑袋,怕什么?”




中宫 431 转身化为灰烬
“可是殿下……”那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您、您昨晚做噩梦了,您又做噩梦了。”
“闭嘴!”项润着急了,把书拍在桌上,但又无话可说。
做噩梦的是他,半夜惊醒的也是他,他只是想挑唆两位兄长的关系,他没想到三哥会杀了秋景柔,纵然当初横梁坠落和两位哥哥脱不开干系,可他也始终不相信哥哥们会杀他,他从未对他们起杀念。
但皇位只有一个,他不愿让不愿输,更不想死。
门前有宫女被惊动,探进脑袋来张望,项润责怪他们多事,好不耐烦地把人都撵走了。关上房门听见门外的人悉悉索索在议论自己,他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不然早晚会惊动父皇母后,早晚会被人看出端倪。任何责难他都不怕,可他会连累母后被世人指责,他不能辜负母后。
然而,即便四皇子身边的人不敢去皇后面前多嘴,这里细小的动静也不可能瞒得住,清雅很快就把这里的事告诉了珉儿,珉儿轻轻一叹:“皇上那儿必然也会有所察觉,这世上只有他假装不知道或是不想知道的事,没有他不能知道的事。”
清雅问:“这一次,您会和皇上挑明吗?”
珉儿颔首:“不仅要说明白,还要说得透透彻彻,父子之间不能有嫌隙。自然,我只管我自己的儿子。”
不久后,皇帝传话来,请珉儿一起到长寿宫,项沣和项浩也会在那里,要把昨晚的事说清楚。太后那儿早已是唉声叹气,项晔觉得与其费心思再向母亲转述,不如让她一起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事实已然如此,老太太不想承受也要承受。
可珉儿才要出门,天上电闪雷鸣,转眼便要下大雨的架势,珉儿想了想,吩咐清雅:“告诉跟着元元的人,公主若是出门,小心不要被雨淋着,病了不是闹着玩儿的。但她若要出去,就让她去吧。”
这般说罢,才冒雨赶来长寿宫,皇帝那儿尚有事务牵绊还没到,两位皇子也没到,只有太后拉着珉儿的手痛苦地说:“这是做了什么孽,真是造孽啊。”
要说知女莫若母,不久天降大雨,元元果然打着伞往宫门外去,大老远就遇见父皇的圣驾,她怕自己被阻拦,拐进一旁的小路躲在了宫墙后。圣驾缓缓而过,仿佛谁也没发现他,事实上正因为知道是公主在这里,换做宫女太监躲在这里鬼鬼祟祟,早就被抓走了。
项晔到达长寿宫,下轿后就吩咐周怀多派些人跟着女儿,很快项沣和项浩也到了,兄弟俩剑拔弩张,宫人怕他们打起来,守犯人似的一路分别拥簇两人,总算平安送到了帝后跟前。
两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跪在殿中央,太后心疼他们,愁容满面地说:“起来吧,你们起来说话。”
项浩率先站起来,朗声道:“父皇、皇祖母,秋景柔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撞上来,是她要自尽。我不过是问了她几句春雨的事,都没把她怎么样,到底是谁逼得她要寻死,我看还是要问二哥才行。秋景柔一直病怏怏骨瘦如柴,或许就是在皇子府被二哥虐待呢?”
“胡说八大!”项沣大怒,也从地上蹿了起来,兄弟俩都是火气冲天,若非皇帝在此坐镇,势必要打起来。
座上的皇帝呵呵一声冷笑,殿内安静了。
珉儿望着项晔,倘若站在底下的事润儿和洹儿,自己的心一定早就碎了,这不是她的儿子,她才能冷静地旁观。珉儿知道皇帝心痛,但无法感受他有多痛,既然一开始就放任不管,到这一刻,她也不必多嘴了。
殿外暴雨如注,珉儿在心中默默念着,不知女儿有没有顺利找到她相见的人。
然而秋景宣并不难找,他一直守在皇子府的灵堂里,守在妹妹的身边,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离他而去了。
“公主,您的裙子都湿了……”
灵堂门外,传来侍女们的声音,秋景宣恍然回过神,转身往门外看,湿漉漉的人儿一步步走进来,终于,他又在元元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元元本有很多话对秋景宣说,可见了面不知从何说起,她便来给嫂嫂上香,送已故之人一程。礼毕转回身,却见秋景宣手里拿着干净的棉布,轻声道:“擦一擦吧,你湿透了。”
秋景宣带她到了一旁,用棉布擦拭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另有侍女送来干净的鞋袜,他温和地说:“这不是景柔的,是府里丫鬟的鞋,你别嫌弃换上吧,着凉就不好了。”
元元什么话也没说,由着侍女们为她换鞋子,末了秋景宣说:“我有些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可好?”
项元点头,可秋景宣不愿离开灵堂,他们搬了两张凳子坐在屋外屋檐下,看着雨水砸地,秋景宣慢慢往嘴里塞下了一只馒头,元元递给他茶水:“别噎着。”
秋景宣伸手来拿,却故意握住了元元的手,本以为元元会逃开,可她没有动。
“你是来同情我的吗?”秋景宣松了手,微微一笑,“我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雨水声那么嘈杂,可元元字字听得清楚,秋景宣看起来很平静,比她想象得要强。
“去元州的路上,我看见停在树上的人,是你对吗?”曾经让她痛苦万分的事,终于有一天说出口,内心却如此平淡,元元甚至微微笑着,“我一定没看错,那双眼睛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
秋景宣颔首:“是我。”
干脆的答复,让元元的心一定,至少她没有白白为此痛苦一场。
“你要杀我母后吗?”
“只是打探一下,想看看你哥哥值不值得我来费心扶持。”秋景宣回答得很坦率,“至少到这一刻,我也没想过要杀她。”
元元问:“那在你眼里,是把她当亲人还是仇人?”
秋景宣道:“都不是,遇见你之后,他只是你的母亲。是我希望她能有一天接纳我,放心把女儿交付给我的人。”
项元看向他,摇头:“怎么可能呢,后来的事你和我一起经历了,即便你没有杀心,你也和我们对立了,你就没想过当有一天我发现这一切时会不能接受我们的感情?如今一切都成了现实,我先放弃了你。”
秋景宣却笑了,望着元元问:“原来,你已经放弃了我?”
他的笑一定不是因为高兴,是太痛苦了才用笑容来掩饰,项元以为自己很平静,可眼泪已经出卖了她,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从眼眶里跑出来的,不,或许只是雨水。
她转过脑袋揉了揉眼睛,把本该给秋景宣喝的茶自己喝了,故作镇定:“是我太傻了,之前我以为最大的阻碍是皇祖母是父皇,后来我才发现,我最过不去的是自己的心。你可以有一万个理由来杀我母后,这是你的自由你的人生,可就算你只是有一丝恨意,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不好,不该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弄明白,就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爱情。”
秋景宣淡淡笑道:“我却觉得,这才是爱情,轰轰烈烈一场,一见钟情后转身就化为灰烬。”
元元摇头:“为什么要化为灰烬,为什么不能长长久久在一起?就算我们不能,总有人可以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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