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沈哲道:“皇帝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秦庄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突然,他反而成了坐不住的那一个,现在他人在这里,随时可能发生变故,天知道皇帝有没有把他也算进这一笔账里,也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察觉到他与秋振宇的瓜葛。
“表哥,喝了这杯酒,您就立刻回纪州去吧。”沈哲一本正经地说,“京城我也不回去了,云裳会好起来的。”
中宫 236 还是宋渊冷静
秦庄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哲,一时半刻,竟分不清表弟是真实在,还是假真诚。毕竟是他先玩这套把戏,不远千里来见他,表白自己对帝王的忠心,安抚沈哲的委屈,甚至在听说江云裳病重后,愿意为他留守羌水关,让他回京探望妻子。
谁知一夜之间,轮到表弟把一切都还给自己,沈哲这番话,明面上看着,是谴责秋振宇的不是,是为皇帝即将铲除旧朝势力而高兴,但话里更深一层,兴许就是:你和秋振宇若有瓜葛,自此断了吧,皇帝还能给你留一条活路。
而秦庄昨天对沈哲的那番话,也有深一层的意思:表哥才真正把你当兄弟。
猜来猜去的,玩了两天的哑谜,但秦庄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要动手了。
“哥,吃了这顿团圆饭,你就回纪州吧,你送来的东西权当是借给我的,羌水关的百姓都是有骨气的,也不愿意叫人施舍。”
“什么施舍,你这话说的。”秦庄嗔怪,将杯中酒饮尽,让自己冷静一些,笑道,“也罢,我这就回去,皇上若是要动秋振宇,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会有大动静,纪州城外那些毛子们,最爱趁虚而入。”
沈哲心中一定,便与表兄吃酒,偶尔提起朝廷的事,能敷衍的便敷衍,毕竟他在这里开荒,不知道朝廷的事很寻常,而他却又能知道皇帝要对秋振宇动手,这里头真真假假,才叫秦庄很不安。
举杯邀明月,天涯共此时,同一轮圆月悬在皇城上空,今夜月朗星稀,凉风徐徐,香甜的桂花香弥散在宫里,真真金秋佳节好不惬意。安泰殿内衣香鬓影、富贵繁华,乐府的中秋献艺精彩绝伦,比起往年独具新意,不再是那千篇一律的歌舞叫人厌倦,太后如今虽不喜梁贵妃,但也看得十分尽兴,最后不得不碍着皇帝和体面,当众奖赏了贵妃的功劳。
梁贵妃今日盛装打扮,想当初册封典礼上连礼服都没得穿的人,今日一袭抹胸华服,湖蓝为底金黄为边,绣雀羽花纹选祥云点缀,色彩靓丽富贵,不论在那里都一眼就能看到她。
且不知是贵妃的主意,还是尚服局的巴结,这样的场合里,没敢往贵妃的衣服上绣龙凤,可偏偏选了雀羽花纹,乍一眼瞧着,张扬宛若越过云端的凤尾,说是不是,说不是又神似,心思都在里头了。
她翩翩然上前谢恩,礼仪周正大方,加上天生丽质,人们禁不住就拿她和座上的皇后比,皇后今日依旧与皇帝并肩同席,只是现如今在众人看来,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时候的貌合神离。
而皇后,不过一袭正统的礼服,过去总是会与皇帝穿同样的颜色,成双成对,今日两个人的装扮却格格不入,皇后的光芒,不复从前。
妃嫔们,外命妇们,甚至是王公大臣,都背过皇帝窃窃私语,嘴里说的,无不是皇后与贵妃,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们就把另一个人忘了,那个矜矜业业为皇帝操持家务生养皇子的淑妃。
只有当二皇子看到台上表演高兴,在太后身边拍着巴掌咯咯笑时,人们才想起他的母亲淑妃来,在坐席中寻找她的存在,人家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不言不语端庄贤淑的姿态,在眼下中宫与玉明宫势同水火的时候,不由得令人敬佩。
台上歌舞升平,宫女们上了新的菜肴,大盘子里攒着几只精致的小碟子,碟子里各色各样的菜只仅仅一小勺,但模样摆得十分径直,菜色也是从未见过的,但地下梁贵妃瞧见,已是红光满面,欣喜地朝上头皇帝看来。
项晔道:“贵妃远嫁大齐,背井离乡,朕特地命人做了梁国的传统食物,以解你相思之苦。”
贵妃起身要谢恩,项晔摆手道:“坐下享用,你一动,旁人都不得安生了。”
可这一边,珉儿却命清雅:“撤下吧,我不想吃。”
这句话说得不轻也不响,刚刚够叫人听见,皇后云淡风轻地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可是边上的皇帝已经满脸尴尬,梁贵妃脸上也顿时失去几分光彩,珉儿不为所动,昂首看着台上舞娘婀娜多姿。
中秋宴的气氛,至此急转直下,之后不论歌舞多热闹,总免不了几分尴尬,待得曲终人散,太后恹恹地拒绝了皇帝相送,明知道他今夜一定会去玉明宫,挽着珉儿的手说:“我们娘儿俩散散步去。”
底下的人齐刷刷地看着帝后几人,只见皇后满目哀愁地望了一眼皇帝,终究是什么话都没说,跟着太后走了。
而一转身,皇帝就拉起贵妃的手言笑几句,之后他带上几位大臣先退去清明阁,贵妃则独自离开。
随着他们走远,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安泰殿内一时比宴上还要热闹,众人互相说着话依序散去,秋振宇没有随皇帝去清明阁,自然带着妻儿离宫,上了马车,他就问三夫人:“贵妃送的贺礼呢?”
三夫人说是丫鬟收着,见丈夫一脸紧张,忙命人送到跟前,就看着秋振宇上下翻腾,从锦盒的暗格里掏出一封信,叫她心头一惊。丈夫则叮嘱她:“你什么都没看见,若是多嘴,下场会和赵氏一样。”
三夫人紧紧捂着嘴,把自己缩在了马车的一角。
秋振宇就着马车上照路的灯笼把信看完,终于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果然是有胆色的人。”
三夫人听着,却不知丈夫口中的她是指谁,男的还是女的,若是女的,是皇后还是……别的什么人?她这些日子心里很不安,从赵氏死了后就一直都不安,可她什么证据也没有,不过是凭直觉,此刻心里更是打鼓,总觉得丈夫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好像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老爷。”
“什么?”
“我们皇后娘娘失宠了是吗,您看见了吗,皇上对贵妃的样子?”
“那又如何,难道你指望她能给你带来什么?”秋振宇冰冷的一笑,“早知生出这样的女儿,当初就该掐死在襁褓之中。”
三夫人心跳得厉害,父女俩是真的决裂了?
这一夜,皇帝果然去了玉明宫,而转眼中秋过去了七八天,眼瞧着奔向月底,清雅一直惦记着皇后对她说的,风光不过八月,十五天还剩下一半,帝后真的能干净利落地解决这些事吗?她只看到贵妃圣眷正浓,玉明宫势不可挡,连海珠走在路上,都是鼻孔朝天,过去见她还恭敬几分,现如今只会冷冷一笑,撞着她的肩膀张扬地走过。
自然,清雅不在乎一个刁奴的张狂,她是心疼皇后。而连她都这么不安,何况别人,整个皇宫的风向都变了,加之贵妃好相处,带人和蔼可亲,玉明宫天天热闹得不得了,哪里像中宫,两年多来一成不变地孤冷清高,众人都觉得,皇后对皇帝必然也是如此,男人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对自己冷冰冰又孤傲不好亲近的女人?
贵妃的风头正劲,中宫的黯然失色,成为了京城上下秋天里最热闹的话题,不仅是女人们叹息帝王恩宠的无情,大臣们也要由此来重新判断他们的立场,可悄无声息间,一支冷箭从西平府强有力地插入京城,掀起千层浪。
这日的早朝,一切如常,可忽然急报传来,是西平府宋渊的奏折。皇帝当众打开奏折来看,面上阴晴变化,把奏折往桌上一摔,随即又抓在手里,起身道:“秋爱卿,随朕退入清明阁,其他人原地等候,朕不时便回来与你们一个交代。”
众臣面面相觑,秋振宇眉头紧蹙,他这些日子最期待的事情,是就快找到建光帝了,还有把江南粮价盐价搅得一团乱,皇家的粮草都被土匪劫了两次,在皇帝自以为是地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的骄傲上,重重给了一击。
而他也不曾为此就疏忽了对皇帝的防备,可是为什么皇帝现在要找他单独相见,竟什么也想不出来?
退入清明阁,项晔把宋渊的奏折丢给了秋振宇:“你自己看吧,朕想先听你说说,毕竟你是朕的国丈,哪怕脱下这身官府,你也是皇后的父亲。”
秋振宇一头雾水,待捡起宋渊的奏折一看,顿时虚汗淋淋,花白的胡子颤抖着,对皇帝道:“皇上,这是宋渊诬告,老臣……”
项晔淡淡一笑:“朕也这么觉得,但既然梁国朝廷会送来证人和证据,你我静候几天,看看他们能送些什么来。”
秋振宇目光如死,闷着说不出话来,可项晔却走向他道:“你们,一心想助贵妃的哥哥继承皇位,你们觉得梁国的皇后,会善罢甘休,让你们如愿?”
“皇……”
“朕也忘了这件事,光顾着和你们较劲,宋渊冷静多了,另辟蹊径。”项晔面露喜色,已然胜券在握,“你们可以和他们联手,朕当然也能与梁国皇后联手,是不是?”
中宫 237 一切都是梦
秋振宇眼中一片混沌,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他只是觉得英雄气概的皇帝,根本不会做这种事。而这些日子后宫风波四起,他总觉得皇帝是要逼梁若君投靠自己,皇帝防备他的同时,秋振宇也防备着皇帝,可没想到,皇帝竟然留了最大的一张王牌。
梁国皇后手下的人,抓获了与秋振宇私通往来的人,搜查出大量书信,也截下了最新的信函,如今以私通敌国之罪,已经把贵妃的兄长和母亲都下了大狱,并主动请求大齐皇帝协助,将两国的叛徒都揪出来,整顿朝纲。
梁国皇后认为,这不该引起两国的矛盾,毕竟涉事双方都是谋私利,并且企图颠覆彼此国家的朝纲,梁国君主该互相配合清理门户,而非彼此指责追究责任,她说服了自己的丈夫,掌控了朝堂的大局,成功地将威胁到自己儿子前程的人全力铲除。从梁若君出嫁到大齐和亲起,梁国皇后的心就一直不安,当贵妃得宠的消息传入梁国国境,皇后就不能再等,她不能给时间让梁若君站稳脚跟,让她反过来利用大齐的势力对付她们母子。
可是梁国皇后在走出这一步时,梁若君还沉迷在项晔为她编制的美梦里。
“你一直没有给贵妃递送什么要紧的消息,朕心中好不耐烦。”项晔道,“即便掌握了什么,证据也很薄弱,至于你在其他事情上犯的错,都不足以让朕摘下你的脑袋,毕竟你是旧臣,朕处理得不好,就成了暴君。唯有通敌叛国,能让那些拥戴你的人,让那些还企图相信你的百姓们,彻底抛弃你。你不正是因此有恃无恐,和朕周旋到现在?”
秋振宇胸中热血沸腾,他憋了半天,却问:“建光帝……是皇上故意透露消息,引我分心?”
项晔走向他,垂首道:“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秋振宇双眼瞪得极大,似乎不敢去听什么秘密。
项晔道:“他早在去年年末企图逃跑时,跌落山崖摔死了,他就安葬在原先的住处,你死之前,朕会命人带你前去哀悼,哀悼你的旧主。”
秋振宇瘫坐在地上,双眼死死地盯着项晔,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皇帝了,可是五年过去了,皇帝做得每件事,都让他捉摸不透。
“来人。”项晔朗声道,“将秋相大人送回宰相府,派御林军包围宰相府,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有侍卫进来,毫不犹豫地就架起了秋振宇,而项晔则径直往宣政殿走去,走时幽幽丢下一句话:“今天要抓的人很多,天牢里放不下,等他们挪出空了,朕就送你去。”
秋振宇几乎呕血:“皇上,你要老夫死,易如反掌,何必大费周章,拖延至今?”
“朕需要一些人,为朕撑过建国初期的几年,没有你们万万不行,这五年,辛苦爱卿。”项晔傲然一笑,更道,“还要谢你,将皇后送来朕的身边。”
秋振宇浑身颤抖,若非侍卫架着,早就瘫在了地上,他很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从项晔持剑踏入宣政殿起,他就把脑袋捧在手里过日子,可他一直期望着能有反扑的机会,当联络上了梁国的故交,当勾搭上了秦庄,当他自以为是地把女儿送入皇宫……
可如今看来,真正把他推入地狱的,竟然是自己的女儿,这么久,她和皇帝闹得天翻地覆,那是怎样的勇气和自信,才能豁出去,她就不怕皇帝假戏真做,真的恋上其他女人而抛下她?
他到底,生了个什么怪物?
半个时辰后,朝堂上一片混乱,根据宋渊送来的弹劾名单,在册之人一个不留全部收押,风云过去,朝堂上空了将近一半的人,可是皇帝早就准备好了新鲜的血液,来填满这些空缺。至于留下的大臣,或有扬眉吐气,或有胆战心惊,无不对皇帝敬重和畏惧,明明昨天还拉着贵妃的手你侬我侬,一派贪图安乐,一夜之间,又变回了那个踏着白骨嗜血而来君王。
消息散开,人心惶惶,玉明宫里,梁若君正在为皇帝缝制护膝,皇帝答应她重阳节前一起去郊外狩猎,她一针一线里都在幻想着与皇帝同乘一骑的浪漫,可是海珠急急忙忙跑来说:“公主,不得了了,娘娘和殿下都被皇后抓了?”
梁若君听得糊涂,问:“哪位娘娘,哪位殿下?你说二皇子?”
海珠哭道:“是您的母亲和哥哥,被皇后抓了。梁国送消息给皇上,说两国朝廷有官员私通,那边抓了现行,搜出许许多多证据,把咱们娘娘和殿下下了大狱,待这边皇上查出罪证后,就要就要……”
梁若君一针扎进手指里,血珠子突突地冒出来,可她顾不上疼,也顾不上流血,慌忙就跑出了玉明宫。
这些日子以来,她是清明阁的常客,整座皇城除了上阳殿畅通无阻,清明阁的宫女太监见她都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可是今天,她才刚刚靠近,就被侍卫拦住,他们竖起冰冷的刀,阻挡她的去路。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退下,立刻退下,我要去见皇上。”一瞬之间,天崩地裂,梁若君彻底乱了。
侍卫们个个铁面无私,只管阻拦不回应任何话,梁若君急得想要推开他们,可哪里有那份力气,又命自己的宫人动手,眼下这情形,除了海珠人人都不会再听她的了。
终于见到一个能说话的人,周怀捧着拂尘缓缓走出来,并没有因为贵妃突然失势而倨傲,依旧恭恭敬敬地说:“娘娘请回吧,皇上眼下正忙,大臣们都还在宣政殿未散去,一时半刻是见不了您的。”
梁若君隔着侍卫的刀剑,哽咽问道:“周公公,我的母妃和皇兄真的被抓了吗?”
周怀点头:“今天刚刚从西平府传来的消息,奴才也云里雾里,一切等皇上有了定夺,必然会给娘娘一个交代。恕奴才多嘴,娘娘您在这里大呼小叫,皇上会很尴尬很难做,还请娘娘给自己留一份体面。”
其实这一刻,梁若君在乎的已经不是亲娘和亲哥哥,她担心的是皇帝会因此抛下她,会因此断了情分,担心她会失去所有的幸福。
周怀命宫人:“愣着做什么,把贵妃娘娘送回玉明宫。”
梁若君浑身无力,任人摆布,她还有一丝幻想,也许皇帝不会迁怒自己,她要死要活地才会惹人厌烦,虽然她也一心要助哥哥夺嫡,可时日尚短,除了和秋振宇往来了几封书信外,还什么都没做。她拜托秋振宇的事……
“那封信!”梁若君如五雷轰顶,倘若皇帝在宰相府搜出那封信?
“娘娘?娘娘……”众人眼见贵妃昏了过去,纷纷惊得不知所措,在周怀的指挥下,把人抬回了玉明宫,太医赶来掐人中扎针,折腾半天,才让贵妃缓过神来。可是醒来的人,目光如死,梁若君藏在贺礼中递给秋振宇的那封信,可能会毁了她的一切。
风云突变,没几个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后在长寿宫里坐立不安,派林嬷嬷一遍遍去问外头怎么了,却迎来了儿媳妇,她一见珉儿就说:“你爹被皇上抓了,珉儿你可知道了?”
珉儿淡淡的,生父被抓,宰相府可能将在一瞬之间倒塌,可是牵连最大的皇后,却闲庭信步云淡风轻,她安抚太后:“母后不要担心,皇上是清理门户,至于我爹……皇上从来只把儿臣当做祖母的孙女,儿臣是元州夫人的女儿,是从元州来的,和宰相府没有任何关系。”
太后听得呆呆的,正好有宫人传话,说贵妃在清明阁大闹一场未果,反而昏过去被送回了玉明宫。太后这阵子本就讨厌贵妃,不由地说:“她说不定就是梁国的细作,你们看好她,别叫她也来纠缠我。”
珉儿道:“母后只管安心,不会有事儿的,皇上为了这一天隐忍多年,等他忙完了一定会来给您一个交代。”
太后却和林嬷嬷面面相觑,太后挽着珉儿的手说:“孩子,你和皇帝到底怎么样了?我听你这话说着,像是没事,可是你们……”
珉儿很平静,发生那么大的事,仿佛没在她心里掀起一丝涟漪,而她这股气质一直都被人讨厌着,因为是旁人无法想象的高度,皇后总是那么不真实地存在着。
“皇上若是不要儿臣了,母后会帮我吗?”珉儿问。
“这叫什么话?”太后抓着珉儿的手道,“叫我去哪里寻你这么好的儿媳妇?”
珉儿笑容灿烂:“那可不,皇上也寻不到儿臣这么好的皇后了,他舍不得的。母后您放心,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了,咱们还照原样过日子。只是过了这一波,将来还会遇到更多的事,母后,您的儿子是帝王,这一辈子都注定不会消停的。”
太后叹:“是啊,我早就看出来了。”
珉儿笑悠悠:“可是有儿臣陪着他,您不放心吗?”
中宫 238 很快,一切如旧
门外,淑妃带着沣儿刚刚来,原也是要来安抚太后的,她知道皇后在里头,里面的人也知她要来,这么巧,刚好听见这些话。
二皇子欢腾地扑进祖母怀里,小孩子是不会在意那些话的,见了皇后也是亲亲热热,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太后对淑妃道:“眼下朝廷正乱哄哄的,你管好底下的人,别叫她们给皇上添乱,平日里嘴碎些好事些也罢了,可这一回放肆不得。”
淑妃一贯的温顺:“臣妾已经发话约束妃嫔们谨慎言行,臣妾会尽心盯着的。”
太后知道这些日子淑妃也委屈,怀里搂着小孙儿,岂能不念她的好,好在两年多来皇后与淑妃总算相处和睦,她知道淑妃注定争不过珉儿,但愿珉儿心里也别把她当做敌人。
便笑道:“梁若君来之前,宫里好好的,淑妃当家皇后做主,你们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如今那一位出了事,还不知是什么结果,可都这样子了皇帝若还把她捧在手心里,那也太……”她看了眼珉儿,记得方才她说是一场梦,只道,“但愿皇上能清醒,有了你们这样好的,他还想什么呢。”
淑妃欠身应诺,但没有言语,自从贵妃得宠,她渐渐不爱开口,在哪儿都收敛自己的光芒,贵妃忽然失势,显然后宫的天秤又恢复了过去的光景,可淑妃还没缓过神来。
原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结果又要从头开始,淑妃悄悄看了眼皇后,她还不知道从头到尾是帝后间的一场戏,她也想象不出皇后能给予皇帝这么大的信任,甚至此刻她还觉得,皇帝是真的对贵妃动过一些心思。来的路上她还想,也许梁若君会和秋珉儿一样,纵然娘家倒了台,对本身也没有任何影响,毕竟秋振宇一干人私通梁国,贵妃大可以置身事外,而宰相府会倒下,梁国犹在,她毕竟是和亲的公主。
可是皇后方才那么自信地说,有她一辈子陪着皇上,请太后放心。
秋珉儿这个女人,真是到什么时候都这么自信骄傲,让人心里又敬又恨。
自然,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和淑妃在其中的表现,让珉儿意识到了她的改变,并非要对淑妃产生敌意,而是要留神淑妃是否会对自己产生敌意。梁若君的事一旦过去后,皇帝又会变成从前的样子,眼里心里都只装着上阳殿,对于安乐宫而言,有没有梁若君本就没什么区别,上阳殿和安乐宫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存在。
珉儿知道,这么防备着一个人,时时刻刻保持戒心会很累,可她本就生在是非之地,一旦安逸,麻烦也就该找上门了。淑妃会和大部分人一样,即便不知道梁若君究竟为了什么失宠,甚至是从这宫里消失,她们都会觉得皇后是这一场较量中的胜利者,自己在她们眼中的形象,会变得更夸张。
此时二皇子从祖母怀里跑来,摸了摸珉儿裙上绣的凤凰,淑妃大惊失色,上前拉开儿子训斥:“你又胡闹了,皇后娘娘的凤袍怎么能乱摸。”
太后笑道:“他才多大,见着漂亮的就喜欢,皇后也不会计较的,珉儿是不是?”
珉儿和气地说:“沣儿最最讨人喜欢,儿臣盼着元元快些长大,有哥哥疼爱呢。”她朝二皇子招手,“等下跟着我去上阳殿,看看小妹妹可好?”
沣儿连连点头,一面转身对母亲说:“母妃,我们带上弟弟一起去。”
珉儿便道:“浩儿就快一周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淑妃却恍然想起,皇帝答应她,将在儿子周岁时,册封她为贵妃,让她和梁若君平起平坐,可现在梁若君还不知会是什么下场,看样子她的贵妃之位,又要泡汤了。
“浩儿还不曾去过上阳殿。”淑妃客气地说,“娘娘若是不嫌孩子吵,让他也去看看小妹妹可好?”
太后见她们其乐融融,欢喜地说:“这才像一家子人。”
她们从长寿宫散去时,二皇子拉着珉儿的手,欢欢喜喜地跑在前头,淑妃不紧不慢地跟随,尔珍已早些时候离开,去把三皇子抱来,她们在太液池边上会和,三皇子已经能由人扶着蹒跚两步,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沣儿跑上前要抱弟弟,结果两人抱团摔在地上,可都是好孩子,摔了也不哭,兄弟俩咯咯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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