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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简子
我脸色一沉,咬唇不语。
送饭的小婢子见状笑着从梳妆奁里取出一个竹节式的白玉发箍走到我身后,小手极灵巧地将发尾收拢一束,嘴上说着:“没事的,这样也别有风情,太子见了定会喜欢。贵女,既然都已经好了,那我们就快走吧,别让贵客等急了。”
我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怀着赴死的心情走出了房门。





竹书谣 第四十章 步步惊心(三)
太子鞝在花园一角,摆了几张酒案。此时已是深秋,百花凋残的季节,可太子府的花园里却嫣红一片,几十棵一人高的小树上结满了一串串红艳艳的果子,给萧索的秋日平添了一道艳色。
我在婢子的引导下走至太子鞝身前,原本喧闹的宴席此刻突然变得安静。
太子鞝半眯着眼睛将我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笑道:“弱骨纤形,仙姿玉色,众人且为我这美人饮上一杯如何?”
太子鞝此言一出,众宾客们也反应过来,纷纷举杯应和。
一杯饮罢,我冲太子行了一礼,又转身朝宾客盈盈一拜:“芈拾给诸位见礼。”
“这是歌伎还是贵女,怎么还有姓有名啊?”
“是啊,若是贵女可莫要唐突了……”座下宾客小声议论着。
“别行礼了。斟酒,给他们都斟上。”太子鞝一拍酒案高声喝道。
随即就有人给我手里递了一个双兽面青铜贯耳壶。我挤出笑容走到太子鞝身旁,跪坐下来为他斟酒。
太子鞝凑到我的耳边戏谑道:“小儿穿上这衣服,真是别有风情。不如,留在我府上做个侍妾如何?我定不会亏待你。”
他沉重的呼吸夹杂着浓重的酒气直喷在我脖颈上,我往后仰了仰,正色道:“太子喝醉了。”
他拿起酒樽一口饮尽,以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三日之内伍封若是不来,我就上禀君父,办他个谋刺储君的死罪,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太子既然已经找到婢子说的证据,此刻要担心的绝不该是将军,而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也许,他们安排的刺客不只瑶女一个!”说完我起身不再理他,微笑着为其他的宾客一一满上酒樽。
“不知太子觉得外臣此前的提议是否可行?”说话的是坐在太子鞝邻坐的一位年轻男子,红唇白面,儒雅斯文。
“说好今日我们不谈政事,赵子可不要扫兴哦!”太子鞝轻笑一声,举起酒樽把话挡了过去,“乐师奏乐!让曹女舞上一曲。”
一直跪坐在一旁的宓曹得了指令起身轻移莲步缓缓而出,在经过我时还故意用肩膀顶了我一下,投来一个十足挑衅的眼神。我无意与她比美,微笑着颔首避让。
鼓乐声中,宓曹一身妃色绢底绣缠枝纹白缘曲裾深衣,手持两支七彩斑斓的雉翎,点碎步,转纤腰,裙裾翩飞如一只彩蝶游戏花丛。我虽不喜欢她,但也必须承认她是美的,尤其是她长眉凤目间的那抹风情,绝不是我能学得来的。
一舞毕,众人啧啧称赞,宓曹娇笑着上前,盈盈一拜。
“美人大善,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太子鞝似乎还沉浸在宓曹的舞姿里,喝着酒一脸陶醉。
“奴家见阿拾姑娘天生袅娜媚骨,不知可否借太子的光,一睹姑娘的舞姿?”
听了宓曹的话,我握着酒壶的手不禁一抖。先前我几次让她难堪,现在落在她手里,这番羞辱怕是逃不掉了。
“甚善,小儿舞上一曲如何?”太子一眯眼睛,笑问道。
“禀太子,婢子不曾习舞。”
“那抚琴呢?”
“也不曾学。”
宓曹朱唇一抿,轻笑道:“姑娘莫不是故意要驳太子的脸面吧?还是说——姑娘的舞只公子利一人看得?”
太子鞝的脸色本就难看,宓曹这句话无疑在他心口又添了一把火。
这时,坐在宴席最下首的一名男子突然开口道:“那敢问姑娘可会唱歌?鄙人听说,秦地的女子生就一副好嗓子。”
这席间婢女众多,但宾客总共只有六人,且都是生疏面孔。说话的这位,坐在最下首,地位应在其他五人之下,他高鼻深目肖似北方异族,右眉角上有一小块水红色胎记,远远看上去像是两瓣红梅落在了眉梢。
“婢子曾学过几首民间小调,如若太子不弃,倒可勉强一听。”我朝男子感激地点了点头,柔声回道。
“甚善,且歌一曲。”太子缓下脸色,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行至乐师处,取了一台黑漆木筑(1)和一把竹尺,在席间端身坐下,左手按弦,右手用竹尺在琴弦上重重一击,铮鸣之声即刻镇住了全场。
多年前,我曾在雍城大街上遇见两个喝醉酒的游侠儿。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一人席地击筑,一人相和而歌。击筑之声,铿锵悲怆;相和之歌,诉尽男儿闯荡天下的豪情与孤寂。歌罢,两人相拥又笑又哭。我痴痴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拿起剑,跨上马,在如血的残阳下分驰而去。
由此,我学会了击筑,也记下了这首歌。一曲唱毕,席间男子竟有人落下泪来。
没有女儿柔情,不是民间小调,我唱的是七尺男儿,家国天下的一颗心,一场梦。
宴席间一片安静,我甚至可以听到风吹枝叶的声音。
直到那个眉梢有水红色胎记的男子拊掌出声:“鄙今日才知,秦地竟有女子可以击筑而歌,善,大善!”
众人回过心神,纷纷向我投来敬佩的眼神。
太子鞝拍案大笑,对邻座的男子道:“赵子,你的家臣看来很喜欢我这美人,不如我把她送给你们,三日过后一同带回晋国如何?”
我心下一惊,晋人要杀他,他居然还这个时候宴请晋人?!
赵子……莫非坐在太子鞝身边的会是晋国上卿赵鞅的儿子!
我这里惊愕不已,刚刚击掌的男子居然提裳站了起来,对太子鞝躬身一礼,大声回道:“赵氏家臣张孟谈,谢过太子!”
太子鞝说这话可能只是为了吓吓我,没想到这个叫张孟谈的晋人居然当了真,弄得他一时也极为尴尬,讪笑了两声之后就转头与那晋国赵氏子弟窃窃私语,不再理睬我们。
张孟谈把我扶到他的席榻上坐下,认真道:“姑娘一曲动人心魄,孟谈着实佩服。如果姑娘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不如跟我回晋国,我定会好好待你。”
我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虽不想打击他,但也只能实话实说:“先生心性单纯最是难能可贵,只是太子方才的话你莫要当真,他是不会放我跟你走的。就算他愿意,也还会有其他人相阻。”
“怎么?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心悦于姑娘吗?”
“心悦于我?先生可是见了哪个姑娘都这么说?”我拿起桌上的酒樽自斟一杯,微笑道,“你我今日算是初见,何来心悦之说?先生刚才出言相助,你我倒是可以做个朋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我不愿意。”他微微一笑,夺过我手中的酒樽仰脖饮尽。
我低头亦是一笑,兀自继续饮酒取暖。
过了半晌,他又开口道:“你再为我唱一曲吧,随便什么都好。”
我此刻已有三分微醺,于是伏在酒案上,用食指轻轻地击打着桌面,清唱了一曲瑶女的《子衿》。
张孟谈听完这首歌竟有些失神,半天才冒出一句:“这歌听起来不像是秦地的歌谣。”
“这是郑国的小调,我曾经听一个可怜人唱过,觉得好听便记下了,先生可也喜欢?”
“喜欢,只是你唱得太凄苦了。”
“我第一次听时便感动不已,如今曲是人非,生离死别,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张孟谈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一双眼睛犹如秋日里最澄净的天空,清澈,温柔。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先生可曾尝过这般滋味?”我问。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孟谈此生不知思念何物,好男儿当以天下为志,小儿女的情怀最是要不得。”
我闻言隐去脸上悲色,抬头笑道:“那阿拾就敬祝先生,此生都别遇上那个能让你痛心思念的女子,免得坏了你家国天下的志向。”
“哈哈哈,在下听过无数祝酒之词,唯独姑娘的最有意思,值得饮上一杯。”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我,我不加推辞,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甚善,姑娘看似柔弱,性子却委实豪爽,痛快!”
“他日若有机会再见,我请先生喝我自酿的酒。”
“大善!孟谈先行谢过。”
“先生,你家家主是何人?为何会来秦国?”我几杯美酒下肚差点忘了正事。
“我家家主赵无恤,乃晋卿赵鞅之子,早年曾在秦地为官。此番前来是替晋侯传书秦伯,顺便也拜访几位故友。”
各国公卿除了将嫡长子留在身边外,庶子通常都会被派到别国为官,一则是为了学习,二则也避免了争位夺权的可能。晋卿赵鞅是晋国四卿之首,掌管国政,坐在太子鞝身边的这位赵无恤想来定是他诸多庶子中的一个。
“你家家主既是赵氏之子,前几日太子寿宴,怎么不见你家家主赴宴?”之前瑶女唤兽面男子为主人,如今这个赵无恤又突然出现在太子府,我免不了心生疑窦。
“我与家主昨日才到雍城,所以不巧错过了。宴席上可有什么趣事?”张孟谈用食箸夹了一块炙肉放入口中,笑得坦然。
“没什么,只是替先生可惜,看不到艳绝天下的兰姬跳舞。”我漫不经心地回道。




竹书谣 第四十一章 峰回路转(一)
席间,太子鞝与众宾客正聊得欢畅,忽然从院外跑进来一个寺人,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太子鞝嘴角一扬,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他站起身冲着那赵氏子笑道:“你之前一直说想见见我那四弟,可巧今日他便来了,等我引你们二人相见。”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朝我这边瞟了一眼,然后转头对寺人道:“还不快把公子迎进来!”
公子利怎么来了,他这会儿来做什么?!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大开领的衣裙,顿觉羞耻不已,于是起身想找个树丛躲避一下,可刚一站起来,就看见公子利带着符舒迎面走来。
这下好了,撞了个正着。
我低下头又羞又恼,努力抓紧衣领,一张脸烧得滚烫。
公子利一开始没有认出我来,待走近了才发现是我,他吃惊之余,立马伸手去解身上的罩衫。
太子鞝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拦住了他:“四弟,你来得正好,记得我之前同你提过的晋卿之子赵氏无恤吗?”太子握着公子利的手,一副兄亲弟爱的样子把他引到了赵无恤身前,公子利回头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但无奈身不由己走不过来,只能微笑着与赵无恤见礼。
“姑娘,你怎么了?”张孟谈看我神色不对,小心问道。
“无碍,这酒太烈,有些头昏。先生且饮,婢子散了酒气就来。”我见太子鞝没注意,趁机借口离席。
“我陪你。”
“不敢劳烦先生。”我急忙按住张孟谈,退后一礼,匆匆离去。
离开酒席后,我沿着花园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早先还不时有婢女、寺人从我身边经过,可走了一段之后,也不知是在哪里走岔了,眼前竟只有枯草落叶,杂树老藤,越往里走,景色越发荒芜。可荒芜之中偏又有水声隔着树木、藤蔓隐约传来。
我寻着水声找到了一处篱笆似的灌木,见周边无人便拎起拖曳在地的长裙,扒开灌木丛钻了进去。一阵刺眼的亮光之后,只见一片碧蓝的湖水倒影着天上流云,缓缓地荡漾在我面前。
早就听说太子府临湖而建,可我一直以为贵人们府中所谓“湖泊”都只是奴隶们辛苦挖掘而成的池塘,没想到这里竟真的有这么一片广袤迷人的湖水。
我借着酒意脱了鞋袜,又把裙摆卷了卷抓在手中,赤脚踏入了湖水之中。
湖底坚硬的沙粒摩擦着我的脚心,深秋冰冷的湖水一浪接一浪地打在我的小腿肚上,胸中那颗原本因羞恼而烦郁的心,在湖水的抚慰下终于渐归平静。
自从我变成伍氏族女,自从我解开了那卷密报,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像是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入了秦国的权力之争。我不再是伍封养在府里的小儿,我成了他身后一众士兵中的一员,随时要打足精神准备投入即将到来的战斗。
我不惧怕战斗,也不惧怕死亡,可这样惊心动魄的日子却实在叫我疲累。我突然开始想念小时候春日采桑,夏日戏水,秋日纺麻,冬日酿酒的日子。那时候,我的世界里没有人与人的算计,没有国与国的战争,更没有生与死的抉择和较量。瑶女,她会死吗?将军那里,由僮真的都安排好了吗?我……我能安然等到他回来救我吗?
“好累啊……”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你这样不冷吗?”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
我睁开眼睛猛回过身,只看见一身青衣的张孟谈负手站在湖岸边,眉梢红云轻挑,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你一直跟着我?”我慢慢走回岸边,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用衣袖擦拭粘在脚底的细沙石粒。
“姑娘,你身上这套织锦衣裙可抵庶人之家一年的口粮,不如用我的帕子擦吧!”张孟谈瞄了一眼我满是湖沙的赤足,从怀中掏出一条天青色的帕子递给了我。
“多谢。”我接过帕子,一边擦一边问:“你这样出来,就不怕你家家主怪罪?”
“秦太子要带我家家主去地牢看个死囚,我担心你醉酒迷路就没有跟去。”
死囚?看来,太子鞝也不算太蠢,他对赵无恤这个节骨眼上出使秦国也是存了疑心的。“那公子利可也去了地牢?”我用帕子胡乱抹了两把脚底就急忙套上鞋袜站了起来。
“你走后不久他便离开了。怎么,姑娘在躲他?”张孟谈接过我还给他的帕子低头塞进了袖中。
“算是吧。”我苦笑一声不自然地攥住了自己大敞的衣领,“我与公子利是旧识,我今天穿成这样,哪里有脸面见他。他走了倒也好,那我们也赶紧去地牢看看吧!”
“死囚有什么好看的,将死之人阴气过重,我可不想去。”张孟谈蹙眉道。
“堂堂男子这么多顾虑,你不敢去,我自己去。”
我撇下张孟谈快步往回走,他见状小跑了几步也跟了上来:“好好好,去就去!不过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像你这样的姑娘绝不是我心头所好,姑娘家就该温柔恬静……”
“好,好,好,你想明白就好。快走吧!”我打断了他的话,脚下的步子迈地越发快了。
“你知道太子府的地牢在哪里?”张孟谈问。
“放心,我前几日刚从那里出来,说不定过几日还会被关进去,这路我认得清。”
张孟谈侧脸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前面就是了,你如果不敢进去,就在这里等我出来吧!”
“我还是在这儿等吧,地牢这种地方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他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好吧!”我见他一脸畏惧,便独自钻进了地牢矮矮的门洞。
原先守在地牢门口的几个狱卒,看样子已经被太子鞝打发走了,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关押兰姬和瑶女的牢笼前。
“瑶女呢?”我问。
兰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冷冷回道:“自你被接走之后,她就被移到暴室施刑去了。”
“暴室在哪?”我心中一暗,问道。
“我不知道。”兰姬偏过脸,又走到牢中坐下,漠然道,“你待会儿若见到秦太子,就求他赏瑶女一个痛快吧!”
我明白兰姬此话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取了墙上的一只火把,继续往里走。可越往里走,心里就越觉得发毛,黑漆漆的地牢深处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这气味就好像是几百只老鼠一起腐烂在了馊水里,恶臭难抵。
我用袖子捂住口鼻憋着气走到了尽头。这里有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血迹斑斑的刑具。左右两侧共有六个一丈多高的木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差不多关了二十几个人,他们目光呆滞,衣衫褴褛,脸上身上全都是伤。一见到有火光移进,牢房里像是炸开了锅,囚犯们如同恶鬼一般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的衣角,凄厉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竹书谣 第四十二章 峰回路转(二)
我仔仔细细地在地牢里面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太子一行人,更没有看到瑶女,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张孟谈候在地牢门口,他一见到我就迎上来问:“可见着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见着人,也没见着太子和你家家主。”我心中失落,低头闷闷地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被路上的一块石头拌了一跤。
“小心!”张孟谈飞身向前想扶住我,但我已经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走路怎么永远这么不小心?”来人轻声责问。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我傻傻地抬头看着伍封,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眼前的他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幻影。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轻轻地将我揽进怀里。我顾不上身边发傻的张孟谈,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他,放声大哭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下!”
伍封用手按着我的脑袋,柔声安抚道:“都过去了,小儿别怕,我带你回家。我这几日赶得急,袍子都扯烂了,待会儿回去你可得给我缝上。”
“怎么会破成这样?”我低头一看,他这身衣服简直到处都有破口。
“心疼衣服啊?回来时抄了近路,又骑得太快,被树枝勾的。”
他一句话不轻不重恰恰落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感动如潮涌一般席卷而来,轻易将我淹没其中。身前的人,眼窝深陷,眼下也是青黑一片,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暗淡,全无往日的风采。但就是这样的他,却让我的心如沐春阳,就连此刻流进嘴角的泪水都有甜甜的味道。
“我收到你之前让人送来的信就立即动身回来了,入了秦境又收到太子派人送来的口信,现在看到你没事,总算可以放心了。”伍封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袍将我密密实实地包了起来。
“这衣服是太子逼我穿的,不过他没……”我急着解释,他轻笑道:“你没事就好,天气冷,小心着凉。”
我与伍封正说着话,旁边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我这才想起张孟谈就站在我身后,于是红着脸把头钻进了伍封怀里。
“这位先生莫怪,我家小儿一贯这般任性失礼,见笑了。”
“无碍,尊驾是?”张孟谈问。
“在下伍封!敢问先生是?”
“哦,原来是驱击西戎,七战七胜的伍将军。鄙乃晋国赵氏家臣张孟谈,此次随家主使秦,一直想见伍将军一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先生过誉了,可惜今日多有不便,先生若看得起伍某,改日某定备上酒席与先生畅饮。”
“伍将军盛情,孟谈先谢过了!”
他们俩正寒暄着,太子鞝带着赵无恤一行人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瑶女被关在地牢里,东西他们已经找到了。”我从伍封怀里钻出来,小声地把情况交待了一遍。
“你别费神了,一切有我!”伍封转身朝太子鞝迎了上去。
“哎,我之前还以为那公子利是姑娘的情郎,没想到真正得到美人心的却是秦将军伍封。这也难怪你看不上我这小小谋士了。”张孟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酸溜溜调笑道。
“当你是朋友我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家家主在秦国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我看了一眼此时站在太子鞝身边的赵无恤,他身型清瘦,身长也似乎比那日的兽面男子矮了许多,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
“看到伍将军的时候一副娇羞可人的小女儿姿态。一转眼,又变得这样冷淡世故。行了,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说完,他弯起嘴角冲我一笑,转身回到了赵无恤身边。
“伍将军回来得还真及时,莫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几日府中有人要来我这儿做客?”太子鞝紧盯着伍封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可以证明他密谋行刺的证据。
伍封闻言笑道:“府中小儿这几日劳烦太子照顾,下臣在此谢过。不过臣此次来,是因为在外偶得了一件大礼,一心只想快马加鞭赶回来献给太子。”
“大礼?什么大礼?”太子鞝被伍封的话弄得满脸疑惑。
伍封不急着回答,反而抬眼看向赵无恤。
这赵无恤是个明白人,他立马上前一步,施礼道:“太子与伍将军多日不见,必有话要叙,外臣就先告辞了!”
“赵子不知几时归晋?吾定来相送!”太子鞝回礼道。
“三日后,外臣便要归晋了,届时在馆驿恭候太子大驾!”赵无恤说完带着一众家臣走了。
赵氏的人走后,太子鞝瞬间沉下脸色,对着伍封厉声斥道:“伍封!你教唆府内贱婢在宴席之上意图行刺本太子。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面对太子鞝的责难,伍封定神回道:“太子何出此言?臣离府已有数月,得了太子的口讯才惊闻此事。府内贱婢勾结外敌是臣失察。但如今有‘传书石板’为证,谋刺一事是晋人暗中唆使,与臣无关。”
“哼,贱婢偷传的密函的确已经找到。但你又如何证明,这石板不是你事先放好的?”
“臣侍奉太子一向恭敬,但太子为何要咄咄逼人,非置臣于死地不可?”伍封说着一抬左手,便有士兵抱了一堆长剑走了过来,“这剑上刻的字想必太子熟悉得很。”伍封抽出一把剑递给了太子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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