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书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简子
我在城楼下急得团团转,脚下的地陡然开始颤动——太子鞝的军队拔营进攻了!
我飞奔上了城楼,如血的朝阳在天际缓缓升起,乌压压的军队正排成整齐的方队向城门移动。顷刻间,我的心直窜到了嗓子眼,一种从未有过的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我的膝盖竟抑制不住地发软。
此时,城楼上每个士兵都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兵器,他们僵硬的脸透露了他们此刻内心的恐惧,但他们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远方的敌人。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他们只能奋力一搏!
“公子带兵回来了!”一个小兵奔上城楼大声喊道。
太好了,城楼上所有的人都和我一样长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大家又都紧张了起来,因为敌军已经在城下列队。
我转身欲下城楼,迎面却撞上了公子利。如果命运可以自己安排,我绝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与他相见。
“阿拾?!”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公子,你总算来了。你府上的……”我刚一开口就被公子利紧紧地抓住了双手。
“阿拾,这是我的幻觉吗?”
“公子,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太子的人抓了你府上的贵妾妫,为的是要在进攻的时候扰乱你的心智。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请给我五名士兵,我会帮你救出贵妾。只是无论待会儿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往城里看一眼,也请命令你的士兵,抗击外敌时,谁都不要管城里发生的事。”
公子利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的话,他怔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惊讶、哀伤、喜悦,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脸上飞快地变换。
“公子——”我心中焦急不由拔高了嗓门。
“今日你不管要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但今日之后,若我还活着,我想知道为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
“好,今日之战不管有多惨烈,阿拾请公子一定要活下来。”
说完,我挣开公子利的手飞快地跑下了城楼。
站在城楼下,耳边不断地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我不敢回头看,也不能回头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盯紧眼前的这条路。
两刻之后,一辆黑篷马车突然出现在长街上。我默默地举起长弓,从箭箙里取了一支了剧毒的白羽箭。临走前,史墨给了我许多东西,这见血封喉的毒药便是其中之一。
我把弓拉到最满,半眯着眼睛,死死地瞄准我的目标。嘣——弓弦猛颤,毒箭直飞了出去扎进了御车人的胸口。
这一仗,居然把太子府的地鼠都逼出来了!前方中箭的人正是当日看守地牢的守卫之一,他们终年不见天日,难怪能逃过公子利和伍封的搜捕。
马车里很快又钻出来一个人,同样也是太子府的守卫。这人一手御缰停车,一手拿匕首紧紧地勾住叔妫的咽喉。
“前面什么人!快把弓箭放下,不然我就杀了你们公子的贵妾!”来人把匕首横在叔妫的脖子前,冲我大声吼道。
“谁都不许放!你们今天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命令!”我冲身后的五名士兵厉声喝道。
“去,把你们公子叫下来,我要出城!”男子把匕刃逼近叔妫的脖子,“如果他不下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一尸两命!”
“公子是不会下来的,你把匕首放下,我可以考虑留你一条性命。”我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你别过来!如果公子利的宠妾和孩子有什么闪失,你十条命也赔不起。快!把公子利给我叫下来!”我的步步紧逼让男人焦躁不安。
“贵妾妫,公子让我转告你,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迈下城楼一步,希望你能明白他的苦衷。待你死后,公子定会厚葬于你。”
“不,我不想死啊……夫郎,夫郎,救我啊!”叔妫突然冲着城楼大叫起来。
但此刻没有人理会她,仿佛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现在你相信我了?”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男子柔声道,“你有两个选择,其一,你和她一起死,她死后厚葬,你死后喂狗;其二,你和她一起活,她继续做她的贵妾,你继续做你的守卫。也许这次还不用待在地牢里。”
竹书谣 第一百零六章 情深且止(一)
“你是谁?”男子见我知道他的来历顿时惊慌失措。
“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家中几人,现在何处。等你死了,我便杀了他们剁成肉糜和你混在一起喂狗,这样你们一家人也算能死在一处了。”我说完从背后取出一箭搭在弓弦上,“看到那人的死法了吗?我在这箭上下了死咒,你即便只擦破点皮都必死无疑。今日,我送你们二人一程。我们离得那么近,箭从贵妾妫的身体里穿出去,再射进你的身体,只需费我一支箭,倒也省事。”
那人听着我的话,眼睛越瞪越大,像是白日里活生生见到了恶鬼。
我微笑着举箭对准了叔妫,她身后的男子大叫一声,扔下匕首,撒腿朝城内逃去,逃出去不到五十步,就被巷弄里跑出来的赵无恤一剑刺死了。
我收了箭,忙伸手去扶瘫倒在地上的叔妫:“你没事吧?”
“别碰我!你这个贱奴,你居然敢拿箭对着我!我定要夫郎砍下你的头!”叔妫抬起头来看着我,咬碎了一口银牙恶狠狠道。
我身后的几个兵士吓得立马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贵妾饶命啊!贵妾饶命!”
我一把甩开叔妫的手,冷冷地站了起来,对兵士们喝道:“都给我起来!跪在这里做什么?要想活命?就上城楼杀敌去!”
兵士们看了我一眼,拎起长矛,头也不回地冲上了城楼。
“放肆!竖子——”叔妫将之前所受的惊吓全都化成了怒火,劈头盖脸冲我一通恶骂。
“你做什么了,把人气成这样?”无恤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边。
“你还笑!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们杀了七个刺客,跑了两个,烛椟他们去追了。没有找到贵妾妫,我又不放心你,所以就到这儿来看看。”
“贵妾妫在这儿呢!”我朝坐在地上的女人努了努嘴,对无恤道,“我送她回去,你上城楼去帮公子利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无恤担忧道。
“城若破了,我也活不了。你赶紧去吧,千万小心!”
“你也小心!”他按了按我的肩,提剑奔上了城墙。
“走吧,我送你回去。”我蹲下身去扶叔妫。
她重重地甩开我的手,厉声道:“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这里等夫郎。”
“好吧,那我就在这里陪你一起等。”我找了个能挡流箭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对叔妫喊道,“你也过来坐吧,不然被流箭射死了,没办法跟你的良人告我的状!”
叔妫瞪了我一眼,讪讪地支起身子走到我身边坐下:“你是谁?是男,是女?”
“我是鬼,一个你有三分像我,我有三分像你的鬼。”我看着她微笑道。
“你是……”她捂着嘴巴,一脸惧怕地看着我。
“是,就是我。所以你猜,待会儿你向公子告状,他会帮你,还是帮我?”我伸手拿下她捂在嘴巴上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而且,我觉得我跟你长得没有半分相像,也许待会儿要让公子好好看个清楚,那样他才会明白,叔妫就是叔妫,阿拾就是阿拾。”
“我要回府!送我回府!”叔妫摇晃着站起身来,朝公子府走去。
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为什么有的女人非要我这样撕破脸皮才肯听话。
把叔妫送到公子府门口后,我没有跟着进去。因为不知道与红药面对面时,我该说些什么,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会为了我还活着而高兴。一个性格乖张的叔妫已经够她受的了,再加上一个死而复活的阿拾,估计会把她逼疯。
雍城的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黄昏,当残阳染红了天空,双方的兵卒都已经精疲力尽。日入时分,太子鞝终于收兵了。
我爬上东门的城墙,却被堵在了石阶上,士兵们正在向下搬运城墙上的尸体。这些尸体面目模糊,残缺不全,可今天早上他们还都是活生生的人,会说会笑的人。我屏住呼吸冲上了城楼,支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却差点被浓郁的血腥之气熏晕。东门外的沃野上,到处都是尸体,外墙根下更是叠满了想要冲入城内的巴蜀士兵,他们中有的连脑壳都已经被石头砸碎,只留下一个大大的血窟窿,像一双双狰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拾见过公子!”我立马跪地见礼。
“起来吧!”公子利的眼睛布满了厮杀过后残余的血丝,他的发髻凌乱,皮甲带血,手臂上被划了好几道伤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比记忆中那个谦谦贵公子要更像个成熟的男人,沉稳的主将。
“陪我走走吧!”他看着我的眼睛,温柔依旧。
“诺!”
我们一前一后地爬上了城门左侧的一座箭塔,他伸手一拉,带我坐上了箭塔高高的木架。
此时天色已暗,城楼下有一队士兵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收集尸体上的羽箭,脱取敌军兵卒身上的皮甲。
“在渭水里找到你的尸体时,我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你,直到发现这把匕首。”他从怀里掏出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我把它送给你,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在你的尸体上把它拿回来。”
“我当时同红药在城外观礼时被人打晕了,等醒过来时,人已经离开了秦国,衣服和匕首也都被他们拿走了。不过,我还留着这个。”我从颈项里拉出了那枚碧玉环,“这玉佩许是有些灵气,我后来虽几番遭难,都化险为夷。”
“这玉环是城外的猎户在摩崖山的深潭里捞到的,据说是上古神兽口涎所化兼具山中灵气才献给了我。我见它玉色与你眸色相仿,又特意送给你,若它真能护你平安,也不枉费我当初一番心意。阿拾,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抓走了你?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公子利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紧得让人发痛。
“当日国君城外祭祀,太子鞝找了刺客想趁乱杀了红药,阻碍你和百里氏的联姻。为了救出红药,我只能以身相替。”
“果然是大哥所为。当日红药被救而你莫名失踪时,我就已经猜到了。”
“抓我的那些人倒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发现自己抓错了人后就放我走了。只是在放我之前给我下了咒术,夺去了我的声音也让我忘了自己是谁,直到巫士明夷救了我。”
“巫士明夷?那日婚宴上能通鬼神的小童……”
“小童既济就是我,只是我当时虽然记起自己是谁,却为时已晚。”为了隐瞒在天枢的一段过往,为了不让公子利迁怒明夷,我只能编了一个谎言来骗他。
“所以,你才会在婚礼上哭,所以你才知道我们那么多的过往。”公子利如梦方醒,他仰天苦笑道,“我和你面对面坐着居然没有认出你,你明明就在我手边,我却没能抓住你。我还能怨恨谁?我该恨的是我自己。”
“公子莫要自责,巫士说,阿拾是被天神选中的巫女,这一生注定不能嫁人,如果有违神意,上天就会降下灾祸。今日,我把公子从东门叫回来,救下你的贵妾和孩子,也都是受了神旨。公子,你注定要成为秦国的国君,你既然承了天命,也就必须割舍掉一些无法属于你的东西。”
“就比如你,对吗?”公子利低下头怔怔地看着我,“阿拾,这就是你回来的理由?告诉我你还活着,却永远不可能属于我?”
“公子……”
“不,我不会再放开!这一次,我绝不会放开你!”他猛地一拉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我与他年幼相识,这却是他第一次那么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的心意。“阿拾,留在我身边好吗?我不管上天会降下什么灾祸,所有的惩罚都让我来领。”他用手指摩挲着我的长发,声音哽咽艰涩。
“我长叹了一声,在他耳边幽幽道:“公子,你是天定的君主,上天不会惩罚你,但它却会让我死。”
公子利抱着我的手蓦地僵住了。
“鸿雁于飞,中心藏之。吉士顾我,何日忘之?公子,你若想我好好活着,便忘了我吧!阿拾今生,注定是要负你了……”
公子利听了我的话怔怔地松开了双臂,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他哀伤的眼睛一遍遍地抚过我的脸庞。良久,他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当初我已经差点害死了你,我不能再害你一次。你是不是我的人,我无所谓,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阿拾谢公子怜惜。”我按捺下心中感动,轻声回道。
“伍将军知道你没死吗?”
“和公子一样,是这两日才知道的。”
“那你以后还会住在将军府吗?我还可以和以前一样去找你吗?”
“我如今拜了晋国太史墨为师,此后几年应该都会住在新绛。公子若想见我,每年祭天的时候可以派人来晋国接我。无论我将来人在哪里,都会虔诚为公子和秦国祈愿。”
“阿拾,我曾经以为自己争过了伍封就可以得到你,没想到我们两个最后都没有争过天命。”公子利把宝石匕首重新递给了我,“这是你的,如今还给你。还有,我不要每年只见你一次,我若想见你,便会派人去晋国接你。来了以后,不管你是要祭祀,还是小住,我都随你。”
他深情而真挚的眼神让满口谎言的我羞愧无比,只能含泪点了点头。
竹书谣 第一百零七章 情深且止(二)
我和公子利肩并肩坐在箭塔上,头顶辽远而清冷的夜空上挂起了无数星点。公子利望着渭水边连绵数里的敌帐和尸横遍野的平原,神情黯然:“阿拾,你说我要争那个位置究竟是对是错?如今为了我一个人的野心却要这么多人为我而死。”
“那公子以为,太子以秦国之地换取巴蜀联军的支持,是对是错?”
“自然大错特错!”公子利双眉紧蹙,眼神异常的坚定,“当年,周平王被犬戎侵夺了岐、丰之地,才无奈把岌岌可危的镐京旧地封给了秦人,自己带着王室迁都到了洛邑。穆公时,秦人强逐西戎,开地千里,才有了今日的秦国。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秦人的热血,莫说拱手相让五十里沃野,只要我还活着,我连一寸都不会割让给巴蜀。”
“所以,错的人是太子,上天也因为他的无德抛弃了他。有朝一日,若公子登上国君之位,请务必牢记,只有行德政,才可以得天道。”
“如果雍城能够度过此难,利必定会遵循天道施行德政。在我有生之年,也定要像先祖那样成就一番伟业,叫中原诸国再不敢小觑我秦国。”
“公子,你看!”我遥指着头顶上的一组繁星,缓缓道,“那是鬼宿众星官之一的‘弧矢’,‘弧矢’星动则其下分野有兵乱,因而我才能预知秦国今日之乱,才会奉天命来助你。如今,‘弧矢’定而岁星出,说明一切都将有好的转机,公子只需静心等待,不日太子定会兵败。”
“阿拾,你何时习得占星之术?”公子利疑惑地看着我。
“太史墨乃是当年替周王祭天的神巫,他精通阴阳占星之术,能预卜天下十年之事,我如今只是学了点皮毛。”我被夜风吹得不禁打了个冷战,搓了搓手臂笑道。
“起风了,我带你下去,你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我随着公子利从箭塔上爬了下来,不远处城楼的台阶上排了一条长长的人龙。
“公子,他们在做什么?”我问。
“他们在领护胸皮甲。这是伍将军战前设下的奖赏,凡步卒者杀敌十人便可以领一件皮甲护身。”
“这里少说也有百来号人,雍城哪里还有这么多皮甲?”
“死人身上扒的,有秦军的,也有巴蜀士兵的。他们明日若是战死了,这皮甲还是要扒下来换给别人穿。”
士兵们如获至宝地抱着那些沾满血污的皮甲从我们眼前经过,他们的脸上带着骄傲和欣喜,因为怀里的皮甲是他们今日奋勇杀敌的证明和奖赏。我看着他们的笑颜,心里却不由地生出一丝哀恸,在他们中间,不知又有几人能活到明日此时。
“他是你的朋友?”公子利指着远处的赵无恤问。
“他是晋卿赵鞅的庶子。”
“此人剑法卓绝,不在伍将军之下,实是个人才。”
“他身上藏了很多秘密,是个复杂得让我看不透的人。不过我相信他是个好人,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我望着远处抱剑的赵无恤微笑道。
“公子——”一个戴冠的侍卫从西面跑来,附在公子利身旁一阵耳语。
“阿拾,我现在要赶回西城,你可与我同去?”公子利问。
“我与将军还有事相商。”
“那这几日你要千万小心,等战事完了,我再来找你。”公子利说完翻身上了侍卫牵来的马,跑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高声道,“阿拾,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我笑着挥手,他策马离去。
“看来,你果真不缺爱慕之人啊!”无恤抱着剑走到我旁边一脸戏谑。
“你没受伤吧?伯嬴和烛椟呢?”
“你放心,这天下能伤得了我的人没几个!”他嘴角微扬,眉眼之间是他天生的一股傲气,“长姐正在里面和她未来的夫君争辩谷仓守卫之事,烛椟今日从刺客手里救了一个貌美的秦女,现在恐怕已经钻到人家姑娘的被窝里去了。”
“他们抓到刺客了?”
“只抓到一个,剩下的那个据说凭空不见了。”
“烛椟送秦女回家,你和伯嬴都在这里,那谷仓那边岂非没人守着了?”
“烛椟说他会在守卫交替之前赶回去的。只是我有些奇怪,伍封今天难道没对城内国民下禁出令吗?”
“禁出令?昨天夜里就已经下了啊!”
“哦,原来是这样……”无恤哼笑一声,对我道:“走吧,赶紧同我找长姐问问那秦女的住处,烛椟那小子怕是要闯祸了。”
“闯祸?”
“待会儿再同你说!”无恤带着我一路冲进伍封的房间,却正巧撞见伯嬴红着脸被伍封抱在怀里。
“咳咳。”无恤假意轻咳,伍封抬头看到我们,连忙招手道:“你们快过来,帮我把剑士扶出去。”
“小嬴,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扶起伯嬴的一条手臂。
“他今日追杀刺客的时候扭到了脚,刚刚又差点摔倒。你到门口找个兵士,背他回去休息。”
“不劳烦将军的侍卫,我来吧!”无恤走过来,背起了伯嬴。
伯嬴百般不情愿地趴在无恤背上,转头对伍封道:“将军,那谷仓的事?”
“剑士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
“小嬴可是发现了什么?”伯嬴走后,我问伍封。
“他觉得谷仓的守卫太松散了,在轮岗的时候又有空隙,要我再多派些人过去。”
“她这几个晚上定是彻夜不眠地守着,所以今天才会不小心扭到脚。”
“嗯,知道你在晋国有这样一群朋友,我就放心了。今天你见过公子利了?”
“见过了。”
“他可有为难你?”
“没有,我说我是被神选中的巫女,今生不可嫁人,否则就会夭亡。所以,他不会再强求我。”
“不嫁人?可你才……”
“将军,以前我说不嫁人,是为了留在将军府和你在一起。如今我说不嫁人,是因为不想被困在一个院子里。齐鲁之国,郑卫之地,有机会我都想去看看。”我若无其事地笑着,伸手揉了揉伍封紧皱的眉头,“再说,等将军今年成亲了,就有人能照顾府里了,到时候我了无牵挂,做个仗剑走天下的游侠儿,岂不快哉?”
伍封的脸不动声色,可放在案几上的手却紧紧地握成了拳,十指关节没有一丝血色。我轻轻地把手覆在他手上,呢喃道:“没事的,我没事的……”
“报——”一个士兵在这时突然冲进房门,他跪倒在地,惊慌失措道,“将军,谷仓着火了!”
一听谷仓着火,我和伍封立马站了起来。随即赶来的几个大夫把伍封团团围住,我努力退出包围,快步走出木楼,只见谷仓方向火光冲天,夜风夹带着草木烧焦的灰烬迎面而来。这时,被禁止出户的国民全都跑到了大街上。一时间,整个雍城里惊叫声,哭声,不绝于耳。
“红云儿!”无恤骑马从我身边经过,我赶紧大叫了一声。
无恤听见了我的声音,调转马头走到我身前,厉声道:“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快回房子里去!”
“你去哪儿?”
“我去找烛椟!”
“我也去,这城里的路我比你熟!”我把手伸向赵无恤,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大火,无奈地把我拉上了马。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发现那个秦女就是失踪的刺客?她一定是从烛椟那里知道了守卫轮岗的时间。”
“那小子总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里!”无恤大喝一声带着我朝西市飞驰而去。
到了我们要找的那座房子,无恤拔出剑来一脚踹开了房门,我跟在后面冲了进去,却看到了一副让人面红耳赤的场景。男子和女子的贴身衣物撒了一地,烛椟正光着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铺上,身上一点遮盖物都没有。我用手指捏起地上的一件外袍,递给无恤:“快给他盖上!”
无恤嗤笑一声,走了过去,把衣服往烛椟身上一扔,用剑指着他的咽喉,喝道:“起来!”
不料,烛椟却毫无反应。我心中一顿,忙快步走了过去:“他可能是被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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