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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简子
“小子,你哭了?”盗跖望见我眼中的泪水,吃惊道。
“有吗?”我伸手抹了一把眼睛,笑得无比灿烂。
席上,赵鞅笑了,智瑶也笑了。
鼓乐声重新响起,身姿翩翩的女乐在兰姬的带领下鱼龙而入,踏歌起舞。
无恤重新回到角落坐下,他身旁的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举杯来贺,他一一与他们对饮致谢。
献酒、酢酒(1)、酬酒,席间觥筹交错,宾主皆欢。我看到这里觉得有些乏了,便起身打算离开,可没等我把脑袋缩回来,就看见喝得满面通红的智颜离席朝无恤走了过来。
无恤身旁的几个下阶大夫见状,立马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智颜与无恤互行一礼后,大喇喇地坐了下来,随即就有侍酒给他奉上了一个红漆双耳小杯。
智颜捏着耳杯轻轻一抬手,侍酒立即用三尺多长的酒勺在一旁大敞口的青铜方彝中舀了一勺酒液,准备斟满智颜的空杯。可这时智颜却把手微微一收,侍酒举着长勺的手便停住了。
原本坐在无恤身边的几个大夫全都侧脸望着智颜,我们屋顶上的三个人也齐齐把脑袋往前顶了顶。按礼,这舀出来的酒是不允许再被倒回酒器的,可智颜这会儿不接酒,其他人也不敢接,所以侍酒只能举着长勺呆站着。
“阿拾,他们在干什么?”无邪小声问道。
“嘘——”我和盗跖同时给他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在智颜和赵无恤之间缓缓流动,热闹非常的大堂里只有这个角落特别安静。智家的儿子和赵家的儿子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侍酒握着长勺的手渐渐地有些发抖,那清澈的酒液在红色酒勺里跳跃着,终是落了一些在了案几上。
无恤侧头看了侍酒一眼,举起了酒杯,侍酒连忙把长勺里的酒悉数倒进了他杯中。
可这会儿智颜却仍举着空杯,一动不动地看着无恤。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无邪忍不住又在我耳边问了一句。
“这是智家的儿子要赵家的儿子给他作侍酒呢!”盗跖噙着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瞪了一眼盗跖,低头去看无恤,只见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从侍酒手里取过了长勺,恭恭敬敬地替身高尚不及他肩头的智颜满斟了一杯酒。
智颜随即大笑,少年之声将变未变,听起来格外刺耳。
智颜扯着无恤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似是聊了几句,之后智颜又把嘴巴凑到无恤耳边一阵耳语。他们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但我却惊讶地发现智颜端着酒杯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揽到了无恤的后腰,旁人或许只道他二人亲昵,可我趴在屋顶上却看得清清楚楚。
智颜把一杯酒全都倒在了无恤背上!
我的脸开始发烫,从两颊一直烫到耳根,一团心火烧得炽烈如荼。
酒倒光了,智颜站起身,对无恤颔首一礼便拂袖走了。
无恤起身回礼,他一弯腰,背上一大块暗黑色的水渍格外刺目。
无邪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愤怒,他握紧我的手,小声道:“阿拾,我们走吧!”
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的赵无恤,从智颜离开到现在,他的姿势一动都没有动。
你还好吗?我望着他在心中默默地问道。半个时辰前,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以神乎其神的剑术击败了蔡仁,以自己的实力赢得了众人如雷的欢呼,可现在,在这大堂的一隅,在众人看不见的暗处,他却受到了这样的羞辱。
智颜,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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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 第一百三十章 一探虎穴(一)
“我们走吧!”在怒火几欲将我燃尽前我站了起来。
“这舞都还没跳完,你就走啦?”盗跖也站了起来。
“嗯,别忘了喝我给你的药酒,否则偷香窃玉的事你就没命干了。”我转身走出了藏身之所。
盗跖两步窜到我面前,一把把我拽到了他跟前。
“你要做什么?”我惊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盗跖的神情变得很诡异,他的眼睛跟着了火一般红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我。
“你放开她!”无邪伸手去掰盗跖的手,但盗跖却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因为怕动静太大引来下面的侍卫,我们三人便这样僵持了片刻。
“你是鲜虞狐氏的人?”盗跖终于开口问道。
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忽而发现,月亮不知何时已从密布的云层中挣脱了出来,升至中空。它如水的月华,洒将下来,照亮了整座高堂的屋顶。
“你知道那个传说?你见过鲜虞狐氏的人?”我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
盗跖看了我半晌,突然笑了:“小子啊,小子,你生了这双眼睛居然还敢来智府,我该说你笨,还是勇敢?”
“阿拾为什么不能来智府?”无邪看看我,又看看盗跖,一脸困惑。
“屋顶上有人!”这时,一个巡夜的士兵突然发现了我们,他转头大喊了一声,顷刻间,站在高堂外圈的守卫全都提剑跑了过来。
“分头跑!”我和盗跖异口同声。
我拉了无邪转身朝高堂西面跑去,盗跖则飞身奔往东侧。
一个纵身,无邪带我跃下了屋顶。智府的侍卫很快就拿着长戟追了过来。
“别让他们跑了!”
“无邪,快,去西院!”我和无邪势单力薄不能与侍卫正面交锋,只能凭借速度一路奔逃。
逃到了智府的西院,无邪很快就找到了潭姬之前所说的那个缺口,在侍卫追上来之前,我们从破损的墙洞里钻了出去,逃离了智府。
此后两日,新绛城人心惶惶,大街小巷,宫宇庙堂,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件事情,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盗跖进城了!
他大闹了智氏的宴席,一个晚上杀了七个晋地有名的剑士,更有传闻说盗跖此人三头六足,口生獠牙,惯于暗夜之中,破门入,穿墙过,食人心肝。晋侯为此在宫外特别多加了三倍的守卫人数,新绛城尹命两千守军披甲持械,日夜不停地在城中各大街道巡逻护卫。
但自那日之后,盗跖就再也没有出现,他突然消失了。
虽然,时不时还有人自称在半夜遇到过一个恶鬼模样,尖角獠牙的男人,但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因为真正的盗跖,红发冲天,他的那张脸甚至有些孩子气。
除了盗跖的事情之外,新绛城里传得最凶的另一件事,就是智府的人在祭祀时以水代酒惹了鬼神怨怒,一个府里有一半的人都生了怪病,包括智氏新册立的世子智颜在内。
智府出了这样的大事,史墨早早地就被请去卜卦问神。最后,酬神的祭祀都做了三回,府里众人仍不见好。个中缘由,只有我与无邪知道。祭祀原来要用的酒大都进了盗跖的肚子,负责看守酒窖的人恐是怕因此丢了性命,就往酒罐里掺了水,结果却在祭祀途中被发现了。但智瑶府上的怪病与鬼神怨怒无关,是我命无邪在井水之中下了一种致幻的毒药。明日,我只需说服史墨让我入府替智氏消灾,就能光明正大地住进智府,寻找药人的线索。
这一日,我还没来得及去找史墨,无恤就驾着车来了我的小院。
院子里,无邪总是探头探脑地不让我同无恤自在说话,最后我只能携无恤去了浍水边。昨晚,新绛城窸窸窣窣地下了一长夜的雪,浍水河畔坎坷不平的荒地被白雪填满,变成了白茫茫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远处的山脊白了,近处的老树也裹上了洁白的外衣,偶有风过,两岸垂条如波荡漾。千万颗细小的雪粒离了枝丫在空中旋转,飞扬,阳光照在它们身上,晶莹璀璨,如漫天的繁星顷刻间落入天与地之间。
“你今天来不是为了陪我赏雪的吧?”我拉着无恤的衣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昨晚下雪时我便想来了,怕你已经睡了,才作罢等到现在。”无恤弯腰捏了一个雪团,远远地丢进结了冰的浍水。
“新绛城这几日被盗跖闹得这么厉害,你这个大剑客估计也闲不了。”我轻笑着,一路踩着无恤的脚印往前走。
“小心摔跤……”无恤回头看了我一眼,把我拉在他衣袖上的手拿了下来,握在手心,我挣扎,他却握得更紧,“卿父派我和城尹一同搜捕盗跖,不过这事用不着我出力,智府的人个个拼了命地在找。那就让他们去找吧!依我看,盗跖此刻早已经离了新绛城。三头六足?亏他们想得出来。”
“盗跖大闹宴席那晚,你可见到他了?”
“见到了,可惜没有交上手。你不问我今天为何而来?”无恤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不是来陪我赏雪的吗?”我歪着脑袋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当真不知?新绛城昨日出了件大事,智府上下一夜之间死了五十多人。”无恤松开我的手,沉声说道。
“什么?死了!”我的心一下子缩了起来,“怎么死的?”
“许是被人下了药,毒死了吧!”无恤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十四五岁的小婢子死了二十多个,现在智府后门还在一车车地往外运尸首。”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一片白光,天旋地转之后一下子坐在了雪地上:“怎么会这样,我,我……”
“这事是你干的?”无恤转身走到我身边,惊疑道。
我点了点头,又猛地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落:“我只是让无邪下了点致幻的草药,他们不该死的啊……红云儿,我该怎么办?”
“现在知道怕了,我早就让你离智府远一些,你可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啊!”无恤蹲下身来,用手捏着我的下巴,轻轻地拭干我脸上的泪水,“才死五十多个人就哭成这样,看来你的胆子还没我想得大嘛!你今日若答应我,以后老老实实听我的话,那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
“嗯,我都听你的。”我狂点头,可转念一想,人都已经死了,又还能怎么办呢?心中的懊悔排山倒海般涌来,眼睛瞬间又模糊了。
“我骗你的。”无恤凑到我耳边轻吐了几个字。
“你说什么?”我一下子愣住了,直直地看着他。
“我说我是骗你的,智府的那帮人都还好好地活着,等着你去救呢!”他嘴角轻挑,戏谑地笑道。
“赵无恤!”我顾不上擦眼泪,整个人往前一扑,狠狠地把他推倒在雪地上,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他大手一抵,将我的拳头包在掌心,我咬牙死命往外抽了两下,却如蚂蚁撼树,丝毫动弹不得。“你放开我,你为什么要吓我!”我半坐在他身上,大声叱问。
“只许你吓我,就不许我吓你了?”他哼笑一声,两脚轻轻一勾把我反压在了身下,“智府一出事,我就猜到是你干的。我之前和你说了那么多,你是完全没听进去啊!说,智府宴席那晚你在哪里?是不是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带无邪那小子混进去了?”
“我……”提起那晚的宴席,我突然想起智颜浇在他背上的那杯酒,恼怒的心立马就熄了,呐呐道,“我没去宴席,和无邪下了药就回来了。”
“说谎!”无恤放开我的手,坐了起来:“那晚你在屋顶上,对吗?”
我支起身子,拍了拍背后的雪,故作轻松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啊!嗯,你打败蔡仁的那一招我看见了,真是厉害,卿相以后怕是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你看到的不只有这些吧?”无恤站起身来,径自往前走。
我连忙赶了上去,伸手拦在他面前:“智颜那个臭小子,我以后一定会找机会帮你教训他,你无需为了这样的人难过。”
“难过?”无恤嗤笑一声,大手一揽把我抱至身前:“他是智瑶的儿子,他爹当年砸了我一头肉酱,他现今又倒了我一身清酒,这父子俩我迟早是要收拾的。只是你……别用这种怜悯的眼光看我,我不觉得自己可悲。”
“我没有……”
“你有,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我伸手去掰他搂在我腰上的手,讪讪道:“我是想帮你呢,不识好人心。”
“你给我听仔细了,不管你和无邪那小子有什么打猎行医的计划,现在最好都断了它!我不会放你走,我要做的事情我自会做好,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雪地反射出太阳耀眼的白光,无恤幽深的眼睛微眯着,他语气强硬,神情却有些哀伤。
我什么都不需要做……这是第一次有人同我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做。
“丫头,别这样看着我,我怕我会……”他话没说完,便俯下头深深地吻住了我。
我瞪大着眼睛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鼻尖唇际全是他的味道,心在胸膛里砰砰乱跳,我瑟缩着,像避火一般想要挣脱。但他握在我腰间的手,贴在我唇上的炙热,好似有一种未知的力量,让我无处可逃,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无法承受的晕眩中。
然后,我感觉到他柔软的嘴唇贴上了我的耳垂。“我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吧?”他轻声呢喃。
我猛地醒转过来,狠狠地推开了他:“赵无恤!”
“是吗?”他缠上来,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是。”我调转头,快步往回走。
“是谁?伍封!”他几步走到我面前,样子很是可怕。
“不是,一个无情冷血的人。”
我说完,无恤突然呆住了,他不说话,越发让我觉得尴尬,于是低头自顾自地往回走。
“阿拾。”他追了上来。
“嗯?”
“你不会走,你不会离开我,对吗?”
“我……”
“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无论我将来做什么,你都不要费心帮我。”
“你确定?”我转头看着无恤的眼睛,我知道那里藏着多大的抱负,“我会的也许不仅仅是行医酿酒,我能帮你实现的,也许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知道,我也许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你的能耐,你不需要再和我确认这一点。”无恤牵起我的手一步步地往前走,“不要为我筹谋,留下来,替我种药酿酒吧!”
“我这辈子没打算再嫁人了。”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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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书谣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探虎穴(二)
自打无恤走后,我就一直靠坐在门口发呆,四儿许是看出了些端倪,因而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乱打听,只是静静地搬了火炉和一壶温酒放在我身边,然后就扯着无邪到院外扫雪去了。
对于男女之事,我向来懵懂。情字何物,纵使到了今天,依旧不甚了解。这么多年来,住在我心里的人只有伍封一个,但他之于我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我从没想过我为什么要爱他,为什么要守着他,为什么要因为他的离弃而伤心欲绝,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我似乎没有理由爱上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可无恤呢,他又是什么时候偷偷地住进了我心里?
是他半夜为我种花的时候,还是他陪着我躺在观星台上看星星的时候,亦或者是他在弥天战火之中不顾生死的守护让我动了心?
正午过后,头顶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躲入密云之后藏匿了身形,细雪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四儿刚刚扫净的空地上,又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粒,西风轻轻地吹上一口,那些小粉末就打着旋地在地上飞舞,扰得我一颗心愈发烦乱。壶里的温酒已经见底,我刚想起身新灌一壶,就听到院外传来了踢踏踢踏的马蹄声。
这个时候又是谁来了?
我探头朝院外看去,跟在四儿身后进来的是一位长须褐衣的老者,他自称是智瑶府上的家宰,想请我过府替智世子去灾。我自然知道他是智府的家宰,那日我与无邪潜入智府时曾远远地瞧见过他,只是我这里还没去太史府和史墨打好商量,智府的人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子黯粗习巫术半年,如何能替智世子念咒去灾?家宰还是赶紧去太史府找我师父要紧!”我做出一副惶恐模样,连声推辞。
“家主早些日子就请太史过府瞧过了,可世子所中之咒就连太史也解不了。太史说了,这新绛城里恐怕只有巫士一人能救世子脱险,鄙请巫士千万莫再推辞了。”老家宰越说越急,下雪天,额头竟冒出了汗珠子。
史墨不是不准我与智氏有瓜葛吗?他怎么会突然举荐我替智氏去灾呢?莫非,他已经猜到毒是我下的……
“家宰莫慌,师父既然这么说了,子黯哪有推辞的道理,待子黯焚香沐浴更衣……”
“哎呦,巫士这是要了小老儿的性命了。府里已经备下一切,巫士就赶紧走吧!”老家宰一听我还要沐浴更衣,急得直跺脚,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手推着我的背,不由分说地把我往院门外推。
“老家宰,你先缓一缓,小巫总要随身带些草药啊!四儿,快拿我的药篓子来!”我话没说完,人已经被智府的家宰和赶车的侍卫塞进了马车。四儿提着裙子,背着药篓三步并作一步,才险险爬上了马车。
虽说智府的毒是我下的,但为免智家人起疑,我还是按例询问了一下智世子的症状。老家宰说得吞吞吐吐,绕来绕去只说世子中了邪气,易怒,癫狂,大白日的还经常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这世上的草药毒物成千上万,其中有一类可使人产生幻觉。有的人服食了此类毒物会兴奋、喜不自禁,有的人则沉郁、痛不欲生,但无论是喜是悲,都是中毒者心中最真实的反应。智颜个性暴躁易怒,因此中毒之后只会加倍癫狂失态,而家宰口中的不净之物,恐怕就是他刚刚死去的正妻——潭姬。
马车到了智府以后,我跟在老家宰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智世子颜的院子。这里,东西两厢外加几间夹室,全都紧锁房门。过道里站着一排佩剑戴甲的武士,个个神情肃穆。
“世子就在房内,巫士赶紧进去看看吧!”老家宰上前和几名武士交待了一番,急急拉着我上了台阶。
我一边走一边急声道:“家宰使不得,使不得。此刻天色将暗未暗正是阴阳交替之时,子黯乃巫者,周身吸灵附魂太多,此时拜见世子恐冲撞了。”
老家宰一听我的话,像是被火灼到了一般,立马松开了紧握的手,往后连退了两三步。
“家宰莫慌,不如先带子黯在府中转上一圈,看看邪气是从何而来?”
“这个……好吧,巫士请随鄙人来。”老家宰犹豫片刻,便引领着我出了院子。
当日和无邪一同潜入智府时,我曾偷偷地在府里逛过一圈,但那时要避人耳目,躲躲藏藏,哪里有今日这般爽快。我光明正大地晃荡,身边还跟着个有问必答的家宰,但凡觉得可疑的能藏药人的房子,我就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番或者干脆让家宰开了门让我进去看一看有没有“邪气”。
直逛到这日夜幕低垂,才检查了不到一半的屋子,药人依旧无踪迹可循,但老家宰显然没有耐心再陪我逛下去了,“巫士,咱们还是赶紧往世子那儿去吧!”家宰苦着脸哀求道。
我抬头看了看天,点头应道:“好吧,这个时辰倒也可以了。”
“巫士这边请!”老家宰松了一口气,忙引领着我往回走,“鄙已在世子后院为巫士备下一间厢房,巫祝所需的法器、香料、灵石一应俱全,另外鄙还挑选了四个机灵的童子专供巫士使唤。”
“多谢家宰!只是子黯素日喜静,童子就不必了,多备些酒酬神才好。”
“哎呀,老朽怎么把这个忘了!谢巫士提点。”老家宰回头冲一个大个子侍卫喊道:“你!快去抱两坛郁金酒送到世子院子里去!”
“诺!”侍卫领命飞快地跑走了。
待我们到时,酒、香料、法器都已经备好,我在智颜门外极正式的做了一场请神驱魂的仪式,而后推开了他的房门,把包括四儿在内的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面。
房间里一片阴暗,没有焚香,没有随侍之人,空气中弥漫着火炭燃尽后呛鼻的烟火味。在屋子的正中悬挂着四面用细杆苇草编织的帘子,帘子里燃着一点烛火,透过苇草间的缝隙隐约看见里面铺了一张床榻,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巫士子黯拜见世子!”我跪坐在帘前,俯身一礼。
帘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于是我掀起帘子的一角,探头看了一眼。
智颜散发平躺在床铺上,脸似喝醉了一般涨得通红,粗黑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布满血丝的呆滞的眼睛。我用手支地移坐到他跟前,他的眼睛一眨未眨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我。
智颜床头右侧放了一只长颈漆壶,漆壶旁是一只方形红底小碗,里面还剩了小半碗的清水。我端起小碗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一点水,放在舌尖上。青草味加上若有似无的甜味,若不是日日与草药打交道的人定然察觉不到水中有异,甚至还会觉得这水清冽可口。看来,过了这几日,井水的毒性已然淡了,我现在即便不配解药,府中中毒之人也可自行痊愈。
但智府的人既然把我请进了府,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如何对得起自己呢!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四角香囊,轻轻地捂在智颜的鼻子上,他几乎没有任何挣扎,脑袋一歪就昏睡了过去。
我在房内又坐了片刻,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开门走了出去。候在门口的家宰一见到我立马迎了上来:“巫士,世子中的是什么咒,可有解?”
我沉吟片刻,皱眉道:“世子中的是死魂之咒。我刚刚施了安魂之术,世子已经睡下了,不过子黯这里有一事想要请教家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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