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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殿下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的?”
梁敞的表情有些尴尬,他僵硬着一张脸,回答:
“不是特地来的,不过你应该想知道吧,你对苏觉那么上心。”
“我不是对苏觉上心,我只是想知道吴氏的下落,既然吴氏当天夜里就被杀了,我也没什么兴趣了。”苏娴淡淡地说。
梁敞没有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地站在原地。
苏娴看着他的脸,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殿下觉得内疚?”
“内疚?”梁敞用嘲讽的语气重复了这个词,冷冷地看着她,沉声反问,“本王需要内疚什么?”
“殿下曾经想要包庇杀人犯。为了包庇杀人犯,殿下也想过要除掉苏觉这个障碍吧?结果没用你除掉,人家自己把自己了结了,你现在的心情,是内疚,还是松了一口气?”
“你放肆!”梁敞阴沉着一张脸,怒道。
苏娴扑哧笑了:“每次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你就说我放肆,你既然不爱听,来找我做什么?你府里有大把的人能说出你爱听的话吧?”
“你……”梁敞火冒三丈,像她这种总是用笑着说出刺心的话的神情他每次看了都觉得恼火,这是他最讨厌的表情。
“我要去买胭脂,殿下,恕民女失陪了。”苏娴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梁敞越发窝火,他还在刚才站着的地方站着,没有看她,也没拂袖先走。
苏娴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那里站着,正扭着头盯着薛明楼外围墙的墙角看,好像那墙角开花了似的,轻叹口气,她本来很期待今天能买到好胭脂呢,莲步轻移,她又走了回去,走到梁敞面前,望着他。
梁敞没想到她会回来,满眼惊诧地望着她,表情愣愣的。
“喝茶吗?”苏娴问。
梁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
梁敞鬼使神差地跟着苏娴去了她的房间,若是往常,他是死也不会去她的屋子的,因为这个女人有毒。
房间不大,是标准的酒楼房间,简单朴素,中规中矩,或许因为居住人是她的关系,空气中飘着一股在她身上很常见的熏香味道,不浓不淡正合适,幽沉中的妖冶,极是撩人。
梁敞在圆桌前坐下,四处张望。
“不用紧张,不会有人进来的,婵儿在雪乙庄,今天不会回来。”正在泡茶的苏娴笑着说。
“你胡说什么!”她的话很有歧义,一瞬间,幽会的气氛浓郁起来,梁敞觉得尴尬,把脸扭向一边,没好气地训斥道。
苏娴笑了一声,将泡好的茶壶端过来,放在桌上,斟了半盏送到他面前。
文王府什么样的名茶没有,苏娴泡的茶完全算不上好茶,梁敞盯着茶盏里琥珀色的茶汤,盯着看了好半天,才拿起来,慢慢地抿了一口。
苏娴坐在他对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见他端起茶盏啜了茶,唇角扬起的弧度更深,她捧起茶盅,浅浅地啜了一口。
“你在做衣服?”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有点尴尬,梁敞又不愿意把眼光放在对面的苏娴身上,因为不想听她说出什么不成体统的话,他张望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床上刚做了一半的玄青色长裙上,以此为话题,问。
“嗯。”
“还以为你会做红色的。”梁敞说,苏娴的衣裳不是大红就是玫红,永远都是鲜艳刺目的颜色,玄青色从来没见她穿过。
“那是给婵儿做的。”苏娴放下茶盏,淡淡地说,似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婵儿?你妹妹?”梁敞一愣,“你在给你妹妹做衣服?”
“她的衣服都是我做的,你以为她能有做衣裳的手艺?”苏娴哼笑了一声,她教苏婵女红教了好几年了,到现在苏婵连缝个补丁都不会,指望苏婵做衣裳,还不如她替她做更快。
“我还以为你们不和。”因为每次看见她们姐妹,她们都在吵架,而且说话的难听程度简直超出他的想象,他只觉得这两个女人太没教养,姐姐不像姐姐,妹妹不像妹妹,可没想到苏家姐妹关系要好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苏娴微怔,顿了顿,垂下眼帘,婉然一笑:
“是不和。”
她居然承认了,梁敞惊讶地望着她。
“这也没法子,我没做过长姐该做的事,没照顾过弟妹,没孝顺过父母,成天除了抱怨就是给家里丢人,我们家是老二代承担长姐之责,所以弟弟妹妹都喜欢她。”苏娴单手撑腮,笑吟吟地说,她的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只是在阐述事实,并没有夹杂多余的情绪在里面。
“你又没有法子。”毕竟小时候就被卖去做童养媳了,梁敞没想到她会说出类似自责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说。
苏娴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不语。
她突然变得这样沉静让梁敞有些不习惯,可是今天,就是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跟一个人静静地说点话,说点能让心情沉淀下来的话题,在平静的轻松的氛围里。虽然在进来之前他的心里还有点不情愿,但是现在,他变得非常想跟她说说话。话题的起始只是一个偶然,可是现在,当她略显幽静寂寞的表情映入眼帘时,他突然想听她轻声讲讲她的事。之前他只知道一个大概,不,应该说正因为知道了一个大概,所以现在,他鬼使神差地想要多听一些,更深入地听一些,他想听一听她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你恨过吗,毕竟都是因为家里人背叛你才让你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他问她。
苏娴微怔,显然是没想到他会问她这种问题,这问题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莫名其妙,她扑哧一声笑了,抬起眼帘,发现他是认真在问她,表情有些尴尬,似笑非笑地沉默了一会儿,她漫声说:
“恨过,苏家,孙家,没有我没恨过的。我曾经恨苏家恨到想把他们全都杀了,当孙大郎那个畜生把死婊/子带回家的时候我恨不得砍死他全家一把火烧成灰再自杀。刚回娘家的时候,那个娘家根本就不是我的娘家,我三岁就被卖掉,再回到那里已经十七岁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连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都不知道的弟妹,因为女儿是弃妇丢尽颜面的爹娘,我刚踏进那个家门就想吐。那个时候,妙儿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苍蝇,婵儿完全把我当成是上门来要饭的,奶奶不停的骂我,问我为什么不忍着,一个女人,就算死也要死在夫家,如果被赶回娘家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在婆家。重回娘家的第一个月,我在药铺买了砒霜,大家一起死了算了。”她淡淡地笑着,轻声说。
梁敞的心一紧,握着茶盏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加了力道,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没想听这些话,但是她说了,他听入神了,很不像自己的作风,他居然有点替她难过。
“可我没那么干,砒霜白买了。”苏娴再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觉得分外好笑,她咯咯地笑着,“因为我不想死,即使活得糟糕,活得悲惨,在最后一刻我发现我还是想活的,憎恨始终没办法战胜对死亡的恐惧,所以花了大价钱买的砒霜最后全拿去喂老鼠了,想想就想笑,真是没出息。”顿了顿,她淡声续道,“不过心里平静下来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我是我自己,恨是必然;可如果我是爹娘,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卖的可能还不止一个女儿,三个全卖了。”
她说到这里,自己笑起来:“如果我是妙儿和婵儿,家里突然回来一个除了抱怨憎恨什么都不会就会给家里丢人的姐姐,我也会把这样的姐姐当成苍蝇;奶奶她也只不过是用她的观念来衡量我罢了,如果奶奶遭遇了我的事,她真的会像她说的一样一根绳子吊死在夫家。所以说到底,人都是在把自己作为中心,用自己的想法去看待人和事,用对自己有利的做法去面对人和事,大家都一样,我也一样。想明白这一点我也没什么可恨的,既然人都是以自己为主,那么我也以自己为主,为了自己,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玩乐,让自己痛快。人生在世,所做的一切,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满足么。”
“你这么说有点……”梁敞不喜欢这种说法,这种说法听起来太刺耳了,感觉就像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样,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太难听,尽管有正确的成分在,但这不是正确的。
“殿下,你知道就快死了时的那种感觉吗?”
“……知道,十几岁时,第一次出征就差点战死异乡。”梁敞并不愿提起这样的往事,沉默了半晌,幽声回答。
“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是觉得就这样死了也没办法,还是想活着回家?”苏娴问。
“……人的求生本能真的很强烈,强烈得可怕。”梁敞沉默了良久,自嘲地笑起来,低声说了一句听不太清的话,“虽然英雄是不会惧怕死亡的。”
“殿下,好好地活着吧,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而不是别人认为正确的。人早晚会死,人的结局就是死,正因为死是永远不会改变的结局,所以才不用焦急,要好好地活着,直到寿终的那一天。”苏娴望着他的脸,笑盈盈地说。
梁敞蹙眉,看着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清澈的笑颜,不是往常的妖娆妩媚,而是清丽纯澈,温柔幽婉。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松弛了僵硬的面部肌肉,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他嗤笑道:
“说什么死的活的,简直荒谬!
“殿下今日的心情不太好。”苏娴笑吟吟地看着他,说。
“胡说!”梁敞断然否认。
“不如放松一下,把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开,殿下,跟我去买胭脂吧!”苏娴笑眯眯地道。
“……你是想让我给你付银子吧?”梁敞黑着脸,嫌弃地说。
“只是去看看,我不买。”
“你当本王是傻瓜?自己去!我还有正事要办!”梁敞站起来,转身就走。
苏娴跟着站起来,上去,一把圈住他的胳膊,媚然一笑,投送了一记秋波。
“啧!放手!”
“去嘛!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不去!放手!”
“去嘛!”
“不去!”
“去嘛!”
“说了不去!你有完没完!”梁敞火了,吼道。
苏娴就松了他的胳膊,不悦地瞅着他。
梁敞看着她,一脸“我就不去你能怎么样”的表情。
苏娴突然嫣然一笑,手开始解裙上的盘扣。
梁敞吓了一跳,目瞪口呆,“你这个女人!你想干什么?!”
“既然殿下不想去买胭脂,那就陪奴家开心一下吧!”苏娴笑吟吟地说着,手一扯,银红色的衫子被扯开落地,露出里面淡红的收身纱衣,纱衣巧妙地勾勒出撩人的曲线,轻薄的纱衣下,葱绿色的抹胸若隐若现,让梁敞呼吸一窒。
她步态妖娆地向他走来。
梁敞脸涨红,下意识倒退半步,把眼神牢牢地定格在地面上,做出一个阻止的手势,火冒三丈地命令道:
“够了!把衣服穿上!走吧!”说着,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门。
苏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俊不禁,噗地笑出声来,捡起衣服迅速穿上,跑着追出去,跟上他,在整理领口的时候顺手摸了摸脖子,当年的淤痕早已褪去……
人啊,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未完待续。)





妙味 第五百四八章 结案
午后突降大雨,长龙似的闪电在天边炸出一道又一道蓝森森的波纹,雷声轰鸣,震耳欲聋。因为已经是秋末,这一场大雨突如其来,梁都的气温一下子降了许多,空气中湿凉一片,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午后,却因为这场雨似陷入了黑夜、昏暗幽沉。
文王府。
冷雨敲窗,不知从何处钻进来的风摇曳着桌上昏黄的烛火。
梁敞坐在桌前,静静地坐着。
桌上铺着陈旧破烂的白色丝绢,丝绢上的血迹因为年代的久远,早已经模糊得不像样,暗沉一片。如果不仔细看,根本辨别不出上面书写的到底是什么。用血液书写出的字迹歪歪扭扭,尽管不容易分辩,却依旧能够从凌乱的字迹上感受到书写者扑面而来的强烈恨意,刺目,冰冷,令人心惊。
梁敞静静地望着白色丝绢上的血迹。
他不记得他的生母,他也没见过他的生母,生母生下他之后就去世了,他被寄养在丁成妃的名下,所以对外他是成妃的儿子,而不是邓嫔的儿子。小时候,他以为生母是病逝的,后来因为稀稀疏疏的传言,他隐约也听说生母大概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处死的。不过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后宫中的女人,为了争风吃醋争权夺利所使用的手段他看的太多太多,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生母对于他来说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他没见过,也没被养育过,没有任何感情,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就算是和丁成妃之间,也只是虚假的母子情分,不是亲生的,双方不过是互惠互利,真要讲深厚的母子情太可笑。丁成妃并不喜欢他,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傍身的皇子罢了。
他三岁起离开丁成妃身边进入德仁殿读书,德仁殿中全都是皇子,全都是皇子的德仁殿气氛比任何一间学塾都要诡异。年幼的皇子,却不是孩子,就算是孩子,身后的大人也不会让他们单纯地做个孩子。大家都不是傻瓜,尽管太子哥已经是太子哥了,可谁会对至高无上的权利没有向往,那可是能够让所有人都臣服在脚下的权利,可以剥夺所有人生命的权利,这样的权利没有人不想要,这样的权利也不会有人敢放心地将它拱手让给其他人。每个人都想要高高在上的权利,同时,每个人也都惧怕这项权利被其他人夺走,因为被夺走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将多一份风险。按照历史,新皇登基最先处置的就是自己的兄弟,因为他的兄弟们手中握着的权利是仅次于他的,这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威胁。
梁敞自然也想过,丁成妃没被打入冷宫之前可是比他还要焦急的。可是梁敞仅仅是想一想,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比不过二哥。梁敞非常清楚,因为他清楚,所以其实他才是皇子中最无欲无求的一个。他有自知之明,他明白自己坐不上那个位置,文不如太子,武不如武王,在太子哥和二哥面前他就是个半吊子,并且还拖泥带水,妇人之仁,二哥总是拿这两个词骂他。
他尝试过改变,可是他改不过来,他做不到利益至上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即使努力压抑着愧疚感去做了,过后他却觉得自己一团糟。因为做了自己最不擅长或者说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所以他一团糟,这样的糟糕会持续很久,这种糟糕感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做不了帝王,就是因为这样,上了战场他才会一边狠辣地征战一边默默地体会着那种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恐惧感,那时候他非常清晰地明白了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生在皇族中的普通人,他永远变不成父皇,永远做不成二哥,甚至连太子哥的聪敏博爱他都做不到。
这样的他选择了去辅佐二哥,说真的二哥是否需要他他并不知道,但他崇拜二哥。
二哥是兄长中最疼爱他的人,在进入德仁殿前他只远远地看过二哥几次,可是进入德仁殿后,他和二哥是最要好的。二哥教会他许多东西,在德仁殿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也是那段日子让他在日后无条件地追随了梁敖。
梁敞认为梁敖比梁敕更适合做皇帝,他比梁敕能狠得下心,这并不是说他的手段多么卑劣可恶,而是说他更能看清状况,能够在正确的场合做正确的事,而不会像太子哥那样固执己见,据理力争。很简单的例子,与梁敕交好的都是朝中清贵,所谓的清官贤臣。可朝堂上不可能只有这一种人,这天下也不可能只有这一种人,朝堂是需要平衡的,只有这个平衡把握好了,朝廷才能继续运作下去。为了掌握这个平衡,偶尔的纵容和忽略是必要的,这一点二哥非常擅长,所以他才能结交所有党派,在其中周旋,游刃有余,所以尽管太子哥贤明在外,二哥却没有输给他。
统治者,即使权利再大,许多时候也不得不妥协,非黑即白的世界不存在,即使是帝王,单凭一个人也不可能治理一个国家,同样,也不可能把一个国家变成全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二哥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很圆滑,关于惩治和纵容,他知道该如何利用,让自己变得更有利。很长一段时间,梁敞觉得这样的二哥很厉害,他也认同二哥这样的做法。
可是……
“说到底,人都是把自己作为中心……”
他今天听到了这样的话。
需要圆滑处事的道理梁敞很明白,他也一直认为这样做是无可奈何,可是,身为皇子的他们,为什么要去纵容和妥协呢?
原来啊,不过是想让自己的亲王位坐稳,将来啊,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的皇位坐稳,为了坐稳自己的地位,牺牲一些无关痛痒的人,这不是很平常么……
手肘撑在桌上,梁敞用双手托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顿了顿,自嘲地笑起来。
还真的是普通人啊,原来他们也只不过是生在皇族的普通人,念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锦绣文章,却做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事情,所做的一切看似迫不得已的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
“殿下,做自己想做的,而不是别人认为正确的……”
皇家人,或许是血统的关系,他们天生就会将维护利益作为正确的处世方式。
可是梁敞忽然有点厌倦了。
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作为文王到了现在,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白枭。”沉默了半晌,他突然轻轻地唤了一声。
书房的门被推开,白枭走进来。
梁敞没有回头,他将烛台上的蜡烛取下来,慢慢地拿起桌上的丝绢,他停顿了片刻,毅然点燃了一角。那丝绢易燃,遇火忽地燃烧起来,燃烧起来的火光映红了梁敞的脸。他漠然地将烧着的丝绢扔到一旁的火盆里,没有再去看一眼。
火光燃烧产生的温度撩动着他的裤脚,沉默了半晌,他开口,轻轻地对白枭说:
“杨林的那个丫鬟,送去大理寺吧。”
白枭皱了皱眉,为他的决定感到担心:
“殿下,这样好吗,二殿下那边……”
“去吧。”梁敞打断他,淡淡地说。
白枭不敢再说,应了一声“是”,严肃着表情,退了出去。
窗外,秋霖脉脉。
梁敞望着敞开的窗子,心里还是有点紧张,长这么大第一次背叛二哥,二哥知道了,还不一定怎样生气,搞不好会和他断绝关系……
下午时,苏妙都已经上赛台了,结果一场大雨浇下来,浇灭了炉火,也把她浇了个透心凉,比赛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被迫延期。
闷闷地回到薛明楼,留在薛明楼的苏娴心情正爽,她久违地买了许多东西,衣料、首饰、脂粉、摆件应有尽有,清一色的高级货,让苏妙怀疑她是不是又傍上了哪个大款。
“文王付的银子。”苏娴爽快地说出了她的金主。
“你又让文王给你花银子,总在一只羊上拔羊毛,万一肥羊哪天恼了,让你把羊毛都还回去你怎么办?”苏妙无语地问。
“要钱没有,可以肉还。”苏娴满不在乎地说。
“就因为你总是这样一点羞涩感没有,文王才躲着你的。”苏妙撇撇嘴。
“我又不是黄花姑娘,羞答答的才会让人觉得恶心好吧。”苏娴说,将手里的衣料抱紧,一脸陶醉地道,“云雾绡,真柔软!”
“你就那么喜欢这些玩意儿吗?”苏妙难以理解。
“不许说‘玩意儿’,我的人生也只有这点乐趣了。”苏娴板着一张脸回答。
苏妙扬眉,决定不再跟她纠结衣服料子:
“对了,我想和你说,娘和奶奶要来,小味味说想在梁都办婚礼,所以把娘和奶奶也接来了。”
“嗯,这是自然的,再怎么说你也是嫁,肯定要往婆家嫁的,他跟着你回丰州成亲就成他入赘了,他爹娘肯定不会答应。”
苏妙对仪式在哪里举行并不在意,扁了扁嘴。
“对了。”苏娴沉默了半晌,突然说。
“嗯?”
“你还记得你出生时的事吗?”
“哈?”谁会记得自己出生时的事。
“你出生时我不在家里,所以我不知道,你和婵儿,真的是双生吗?”苏娴放下手里的衣服料子,坐在床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问。
“哈?”苏妙皱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今天去买胭脂时,文王问我,能确定你和婵儿是双生吗?最近,不是,自从来了梁都,问这个问题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搞得我现在觉得他们好像不是随口问问,而是有什么目的似的。”
苏妙心中一紧,这个问题她也已经被问过许多次了,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坐下来,把脸凑到苏娴面前,问:
“大姐,你看我和婵儿长得像不像?”
“就是因为不像人家才问,谁也不瞎!”苏娴推开她的脸,说。
苏妙和苏娴沉默下来。
良久,苏妙开口,低声说:
“这事只能去问奶奶或娘,可我不想去问,婵儿就是我妹妹!”她执拗地说。
苏娴没搭腔,过了一会儿,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景阳长公主上次说要让婵儿去武王府做妾,如果不是真有那个意思,她不可能会说。”
“可也不能为了躲避这件事就让她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她那个性子,随便抓个人,往后就是灾难。”苏妙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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