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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梁敖笑出声来,哈哈地笑起来,他笑得欢快,望着她怒瞪着他的小表情,弯着眉眼,说:
“你,挺可爱嘛!”
苏婵冷嗖嗖地看着他。
“我来做你的饲主,如何?”梁敖笑吟吟地问。
苏婵忍无可忍,不想再忍,于是一脚踹过去。虽然梁敖又一次躲开了,可是这次她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于是两个人在小小的暖阁儿里打了起来。
可恨的是,苏婵打不过他,尽管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后半夜,苏婵打累了,就一直窝坐在暖炉旁边瞪着他。
梁敖的坏心情则在戏弄完她之后彻底好转,虽然每隔一段时间的哭灵声让他觉得烦躁,不过他已经能安静地坐在软榻上饮茶了。
两个人一个坐在墙根一个坐在榻上,靠大眼瞪小眼过了一夜,当天空开始发白,丝缕清光顺着窗户透进来时,窗外的雨雪终于停了,雪水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被寒冷的气温凝结成冰。
不过今天应该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因为雨雪霁阴云已散。
梁敖推开窗子,向外看了一会儿,复又关上,转身,走到窝在墙根已经睡熟的苏婵面前,蹲下。
她盖着大氅,蜷缩在暖炉旁呼呼大睡,惬意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窝在火炉旁温暖而幸福的黑猫。
他歪着头,含着笑,望着她,正想伸出手指去戳一戳她软乎乎的脸蛋,想试试看上面的温度是不是和暖炉一样温暖。
手指头还没戳上去,章安从外面进来,一脸严肃沉重。
梁敖微怔,缩回手指,站起来。
章安已经走到他面前,低声道:
“殿下,刚刚太子殿下身边的张礼大人来了,说皇上今早突发心疾,病得很险,今早早朝取消,太子殿下让殿下立刻入宫去,还有云萝公主也要尽快回宫。”
梁敖大吃一惊,这消息来的太突然,他连立刻消化的反应力都丧失了。
父皇的身体虽然算不上好,不好的地方多半是早年打仗时留下的旧疾,但是说身体差绝对不至于,父皇很注重保养身体,不良嗜好几乎没有,从饮食到女色都十分清淡,体质也是精壮结实的,怎么会没有一点预兆突然就发了心疾?
“你确定?”梁敖狐疑地问。
“是,张礼大人刚走,贵妃娘娘就让人来传信,说皇上从上次湘王殿下的事之后就觉得心口疼,后来又有云萝公主,这一回突然发病是因为……”章安上前一步,伏在梁敖耳旁,轻声耳语几句。
“什么?!”梁敖震惊万分。
“殿下还是赶快进宫吧,太子殿下这会儿正在无极宫呢。”章安已经展开了油黑的貂毛大氅。
梁敖皱着眉,心事重重地将大氅穿上,一回头,看见苏婵正窝在墙根用一双眨都不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让人送苏三姑娘回去。”梁敖吩咐,顿了顿,又对苏婵说,“你回雪乙庄去告诉阿味,我父皇犯了心疾,很险,让他带着阿喜尽快入宫。”
苏婵这一回没有顶嘴,她顺从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的驯服让梁敖有点惊讶,不过他没有多想,问章安:
“老九派人通知了没有?”
“已经派人去文王府了。”
梁敖点点头,穿好衣服往外走,走出暖厅,走了一段路,去文王府的家丁快步走来,低声回道:
“王爷,奴才去了文王府,文王府的人说文王殿下昨日没有回府,奴才已经让文王府的人出去寻找了。”
“没有回府?”梁敖眉一皱,“那小子上哪去了?”
“八成在春风小筑。”在没有人回答的时候,一个沁凉的声音介入,在后头慢吞吞地回应他。
“春风小筑?”梁敖一愣,回头,狐疑地望向给他答案的苏婵。
“就在我带你去的酒馆后面的那条街上,没挂牌子,在民宅里,到了附近一问就知道。春风小筑是酒馆,是春香楼的红牌姑娘赎身后开的,因为她弹琴动听,就在家开了个听琴的酒馆,只招待她看的顺眼的人,我大姐和琴娘在布庄认识,之后常去喝酒。”
“你怎么知道阿敞在那里?”梁敖因为焦急思绪也乱,一时没听明白她的解释。
“我大姐在擦红色口脂的那一天,是她晚上约了文王的那一天,平常她是不会一身红像索命的女鬼似的。”苏婵有理有据地回答。
梁敖的眉角狠狠一抽,哑然无语。
回想起苏婵同样在自己家里过了一夜,情况微妙的已经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姑娘,如果忽略她们都出自苏家还觉得不错,可是一想起她们全部出自苏家,他就有种梁家被苏家诅咒了的古怪感。
他满头黑线。
“让人去春风小筑找老九。”梁敖吩咐了章安,便脚步匆匆地出门去了。
苏婵盯着他的背影,心想这人最近可真倒霉,妹妹离家出走,老婆因病过世,儿子奄奄一息,现在连亲爹都病了,他是不是干了太多坏事?
“苏三姑娘……”章安赔着笑脸,上前一步,唤了声。
“你们家主子最近比较倒霉,想个法子替他去去霉运吧。”苏婵对他说。
章安的一张老脸瞬间翠绿。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样直白地说人家正走霉运,任谁听了都不会愉快,更何况皇家本来就忌讳噩运说。
可是他不敢呵斥她。
苏婵以为他听进去了,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还得回家去把想勾搭烟儿的“小狐狸”轰走,“小狐狸”的爹病了,“小狐狸”肯定没办法继续住在雪乙庄,而且这次之后,梁家对“小狐狸”的管教一定会更严厉,估计等她能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丰州去了。
真是太好了。
春风小筑。
虽是民宅,内部却如戏场一般设计,正中间一座小小的舞台,下面是几组散座,左右各两间用屏风和帘幕遮挡的清静包间。舞台上,琴娘正弹着凤尾琴声音低沉地吟唱。这间酒馆虽然狭小,却胜在装潢精巧舒适,客人又都是喜好听琴的熟客,因而十分清雅。
若不是在布庄偶遇琴娘,苏娴也不知道梁都竟然有这种集妩媚与风雅于一身的地方。
梁敞更不知道。这是隐藏在市井的清雅之所,主人因为担心麻烦,从不接待背景显赫的达官贵人,如果不是苏娴带他来,他真不知道梁都还有这么个地方。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和苏娴的相处,不知从何时开始习惯,总之已经习惯了。
而苏娴在他逐渐习惯之后,也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她不再逗弄他,也不再调/戏他,在越来越多他主动约见她的日子里,她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他不理解这样的变化,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好,两个人静静地相处,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呆着,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也是意料外他觉得还不错的体验。和一个女人待在一块,什么都不做,就那么静静地呆着,呆上一整天,不用思考,不用斟词酌句,让自己放空,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非常美妙而难得的休闲方式。
只是他也有点小疑惑,不知从何时起,每一次她见他都会穿一身刺目的大红色,因为太耀眼了,他总是有点疑惑。
一曲间歇,微淡的酒入喉,梁敞回过头,看了苏娴一眼。
苏娴正望着琴台上的琴娘。
鲜艳的妆容,浓艳的口脂,大红的衣裙,灯影里的她风流妩媚,尽态极妍,只是从小窗里露出去的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孔,和台上的琴娘一样吸引人的眼睛,这里的来客并不全是为了琴娘,也有人是为了她,来了两次梁敞就看出来了,所以再到这里来时,梁敞没有拒绝。为什么会用“所以”这个词梁敞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因为知道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他坐在了这里,跟着她一块听琴品酒,顺便看一看院子里开得正艳的古树腊梅。
“琴娘今日正三十岁。”苏娴轻声说。
她突然开口说话,梁敞微怔,看了她一眼。
“要不了多久,这里的客人就会减少,慢慢地减少,一直到最后,不会有人再来。”她漫声说。
“为什么?”梁敞一时没听明白,疑惑地问。
苏娴哧地笑了,看着他,觉得他问的很好笑:
“谁会听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女人弹琴?过了三十岁的女人就是正在走向凋谢的花,不管年轻时多么惹人怜爱,一旦走向凋谢,就不会再有人多看一眼了。”
“你也快三十了吧?”梁敞是个男人,一时没能明白她女人的心思,以为她是在拿琴娘打趣,于是笑着打趣她。
苏娴笑笑,没有搭腔。
梁敞望着她唇角的笑容,突然明白过来,她说的并不是琴娘,她是在说她自己,她,在为她看不见的迷茫前路而担忧,距离三十岁明明还有几年,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开始为她还没有到达的年龄担忧了,这是男人无法理解的担忧,尽管他无法理解,可是他看出了她笑容中的苦涩和担忧。
梁敞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见梁敖的侍卫林江从门外进来,匆匆扫了一眼之后,看见坐在包厢里的他,大步走进来,走到他身旁,一脸沉肃地道:
“殿下,半个时辰前皇上突发心疾,御医说皇上的心疾很险,早朝取消了,太子殿下命我们殿下尽快入宫,我们殿下已经进宫了,叫殿下也快点进宫去。”
梁敞大吃一惊,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苏娴也很惊讶。
“殿下快进宫吧。”林江见梁敞脸色发白,怔住了,慌忙催促。
梁敞醒过神来,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猛然想起来还坐在包间里的苏娴,低声吩咐自己的侍卫白枭道:
“你送苏姑娘回雪乙庄去再回来。”
白枭应下了。
……
雪乙庄。
苏妙正在院子里喂鱼,回味从外面走进来,凝着眉,手里拿了一封书信。
苏妙见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鱼食放下,她问:
“怎么了?”
回味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书信上移开,看了她一眼,表情凝肃,沉声道:
“鲁南爆发大规模起义,领头的是血阴教,现在起义军打败了驻守鲁南的军队,攻占了整个鲁南,并在青檀峡设埋伏伏击了我爹的白羽军,白羽军损失惨重,我爹重伤落下青檀峡,下落不明。梁敏也不知去向。”
苏妙震惊万分,但是更让她震惊的是他话语里的一点细节:
“起义军能打败白羽军?”
起义军说白了就是一群受压迫奋起反抗的百姓,这些人短时日内竟然能打败正牌军,这也太奇怪了。
回味知道苏妙一直很聪明,却没想到她能立刻看出其中的隐秘。
“普通的起义军怎么可能打败白羽军。”他表情凝重地说,深叹了口气,“血阴教蛰伏了许多年,终于出来了。”





妙味 第六百二五章 监国
无极宫。
梁敞赶到无极宫门外时,梁敕和梁敖已经等在无极宫外许久了。跟着等在宫门外的还有薛贵妃带领后宫几个份位较高的嫔妃。
无极宫的守卫很森严,虽然人数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可气氛在不知不觉间越发凝重,让人忐忑不安。
无极宫的大门紧闭,即使想要进入,也被守在门外的小太监以“皇上有令,无论是谁来都不召见”为由拒绝了。
梁敕打听到御医院的御医都在无极宫里,虽然知道有御医在医治,可还是觉得不安心。偏偏父皇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入无极宫,钱德海又在宫殿里一直没有出来,他连个能询问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突发的心疾到底医治到什么程度了。他等在殿外,心急如焚。
一群人在无极宫外从早上等到晚上,虽然偶尔会有御医院的低官阶御医出来跑腿,可是不管谁问话,那些低官阶的御医仅仅是匆匆行了一礼就跑走了,哪一个都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可是他们又不敢擅闯无极宫进去一探究竟,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下午的时候,太子的侍卫张俭来了,匆匆走上台阶,来到梁敕身旁,沉声回报道:
“殿下,奴才去了七殿下的草庐,七殿下说,他已经被皇上贬为庶民了,没有资格再入宫。”
梁敕闻言,青筋暴跳,勃然大怒:“你再去告诉他,父皇贬了他可没不认他,别说他被贬为庶民,就是他被变为一堆灰他也是父皇的儿子,现在他的父亲突发心疾,他不说立刻过来探望,反而说了一堆废话,岂有此理!他要是还不来,绑也要把他绑来,就让他跪在无极宫外面,老老实实地向父皇请罪!”
张俭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梁敖和梁敞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梁敕怒极。
天黑的时候梁喜终于回来了,轿辇在石阶下还没有停稳,她已经从轿辇里跳下来。她穿着平民女子的家常衣服,可见回宫之后她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直接赶来了。她从下面快步跑上来,一把抓住梁敖的双臂,慌慌张张地问:
“二哥,父皇怎么了?怎么会突发心疾?父皇到底怎么样了?”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声音颤抖地追问,上气不接下气。
梁敖皱了皱眉,低声回答:
“你别问了,小声些,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们都在这里等了一整天了,无极宫里始终没有消息。”
他说着,往从上午时就一直跪在无极宫门前的朝臣身上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魏穆还在告病?”他悄声问梁敞。
“据说病得已经起不来身了。”梁敞悄声回答。
“阿味呢?”梁敕往梁喜身后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回味,蹙眉,问。
“阿味哥哥叫我先来。”梁喜回答,顿了顿,凝眉,低声问,“八叔的事可是真的?八叔真的坠下青檀峡下落不明,阿敏哥哥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的问话让梁敕、梁敖和梁敞都皱紧了眉,他们谁也没有回答她。
兄妹四人离主队伍很远,薛贵妃带领一帮嫔妃站在另外一边,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可薛贵妃看见在梁喜说完话之后,太子等人均露出凝重的表情,她立刻开口,教育梁喜道:
“云萝,别闹你哥哥们,过来乖乖的站着,一会儿见了你父皇,好好的跪下来请罪。”
梁喜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有动。
薛贵妃见她不听话,长眉皱的更紧,还要再说,就在这时,无极宫的大门终于开了,钱德海送御医们出来。老太监的脸色虽然青白交织不太好看,但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这样的表情落入大殿外人们的眼中,人们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钱公公,父皇他……”梁敕上前一步,刚想询问梁铄的病情。
钱德海却一抬手,示意他截住话头。
梁敕一愣,不明所以,却不得不闭上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天已经黑了,一直到钱德海在灯光下展开了拿在手里的明黄色圣旨,众人才明白过来他是出来宣旨的。
大家的心里不安而忐忑,在这个时辰突然宣旨,在皇上发病之后突然宣旨,这是什么样的圣旨,人们的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钱德海慢慢地将手里的圣旨展开,亮开嗓子,高声道:
“皇太子梁敕接旨!”
梁敕一愣。
在场的人也都愣了一下。
梁敕一脸迷茫地跪下来,他想不出来在这个时候父皇会下怎样的圣旨,看钱德海的表情,父皇的病情应该是稳定了的,已经稳定了接下来只需要安心静养,父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下诏书,他百思不得其解。
钱德海展开了圣旨,对着圣旨上面的内容,一本严肃地高声念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然自年中始,朕之龙体每况愈下,而今诏令皇太子梁敕监国,大事小事需以其谋为谋,皇次子武王梁敖、皇九子文王梁敞辅政,钦此。”
圣旨一出,整个无极宫外一片哗然。
梁敕大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会是命令他监国的圣旨,他呆住了,心里惴惴不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快接旨啊。”钱德海见他愣神了,笑眯眯地催促道。
梁敕回过神来,没有接圣旨,而是问:
“钱公公,父皇的病……”
“太子殿下放心,皇上的心疾已经稳定下来了,御医说只要多多休养,皇上的龙体就没有大碍。”钱德海笑着回答。
“能否请钱公公通报一下,就说我要面见父皇。”钱德海对皇上最忠心,他应该是不会撒谎的,可梁敕总觉得不安,也不知道是哪里有那么一点诡异,让他没办法放心,他语气急迫地要求。
“太子殿下,皇上还有一道口谕,在太子殿下监国期间,一切政令可以自行颁布,无需向皇上请示。皇上因病需要静养,所以任何人无召不得觐见,包括几位殿下,也包括贵妃娘娘和云萝公主。”
梁敕、梁敖和梁敞闻言,皱紧了眉。
“父皇为什么不见我?”梁喜怒声质问钱德海。
钱德海只是笑,他笑而不答:
“太子殿下,接旨吧,老奴还要进去看顾皇上呢。”
梁敕无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儿臣接旨。”




妙味 第六百二六章 混乱的帝国
皇上病重,太子监国,血阴教在鲁南操纵大批难民揭竿而起,在迅速占领鲁南的同时,鲁南省附近的几个省突然像着了魔似的纷纷响应,战火已经开始在岳梁国中南部蔓延。
受起义军波及,连秦安省也陷入了混乱,丰州正位于秦安省的中心地带。
纯娘在知道秦安省也陷入混乱之后,十分担心她爹,吵着要回去,苏妙没有答应。
起义党的重灾区在鲁南,秦安省只是被波及,还没有完全被攻陷,路途遥远,纯娘往回走的路上才危险。秦安省那么多人,苏记又是安分守己的做生意,除非血阴教丧心病狂,否则应该没什么大事。苏妙是这么想的,虽然在她的心里也隐隐担心,血阴教一个邪教,干的本来就是丧心病狂的事。
梁敕在非常突然的情况下被皇上一道圣旨推向帝国的最高位,在上朝的第一天,就被魏和等一众老臣发难。
早朝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针对皇上病体的真实情况、皇上明明有力气下诏却不肯接见朝臣、命太子监国的疑点、鲁南的血阴教、瑞王在青檀峡坠崖究竟是指挥失误导致战败还是另有隐情,各种尖刻狡诈阴谋论极强的问题,连环炮似的发问曾经几次把梁敕逼入死角。
魏和一党甚至提出了叛国论,说瑞王背叛了皇上,借着围剿血阴教教徒的借口领军离开梁都,实际上操控血阴教的幕后人很有可能就是瑞王。还拿出了几封瑞王府与血阴教首脑通信的所谓叛国的证据,信上用的印的的确确是瑞王府的私印。
魏和以书信为证据,要求梁敕抄了瑞王府和回香楼。
朝堂上变得乌烟瘴气,朝臣们互相指责,没有了梁铄和梁锦在早朝上镇着,派系之争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
并不是说没有人支持梁敕,梁敕也有自己的人,但他结交的大多是清贵,这类人在朝堂上本就少见,再加上一直有为臣几朝的老狐狸们在前面堵着,这些人根本没办法出头,即使有心想要帮助梁敕,也无能为力。那些倚老卖老的朝臣已经到了咄咄逼人的地步,尤其是魏和。
梁敕明白魏和的意思,魏和代表的魏家早已经选择了要支持梁敕,魏和是梁敕的亲舅舅,支持自己作为太子的外甥本来就是他最恰当的选择。可这不是梁敕想要的,魏和与魏家,他们要支持的并不是梁敕,他们支持的是能够巩固魏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能够让魏家持久跋扈下去的魏家女诞下的皇子,即使这个人不是梁敕,他们也无所谓。与其说他们效忠皇室,不如说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家族谋取更多的权势。
可梁敕不做魏家的傀儡,当一个被外戚操纵的傀儡皇帝,他宁可不做,所以他在很早就拒绝了魏家,并在和魏家女结亲之前抢先娶了白薷做太子妃。
此举惹恼了魏和,但因为有梁铄替梁敕压着,魏和一直没能怎么样。现在梁铄暴病引起了许多恶毒的猜测,魏和对梁敕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强硬起来,他的态度是给梁敕画下两条路:要么听舅舅的话听从舅舅的安排舅舅保你高枕无忧;不听话,就别怪舅舅不顾甥舅之情。
魏和的强硬惹恼了朝中的另外一派,就是以宁国公为首的倒魏党。宁国公是一个激进派,对魏氏一族的专权跋扈深恶痛绝,两个家族几代之间还积累了不少私仇私怨,所以宁国公一党对魏和一派逢魏必倒,逢魏必掐,不管魏和一派提出好的意见还是坏的意见,都会被宁国公一党骂到体无完肤。宁国公一党平常什么也不干,专门盯着魏氏一族挑错,只要错了一点,就会给放大数十倍数百倍昭告天下。
对魏和来说,宁国公就是他们家茅房的苍蝇,两方在朝堂上掐了无数回,背地里也交锋许多次,不管魏和用什么手段,就是没办法把宁国公一党彻底铲除。魏和知道,这是因为梁铄需要维持住朝堂上最为微妙的平衡。
可是现在梁铄病倒了,对魏和来说,梁敕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空有热血的理想派,以及他未来的傀儡,他完全没有把梁敕放在眼里,所以他肆无忌惮。
因为魏和与宁国公的对抗,本就人心惶惶的朝堂越发混乱,焦头烂额的梁敕第一次完全明白,皇帝不是太子,只需要去思考如何让国家昌盛就好,皇帝还需要确保思考出的好方法能够顺利地实施下去。要确保顺利地去实施,必须要用到各种各样的人,要怎么样鞭策那些人好好地去执行他们该执行的命令,这才是关键。在这个世上,能够做到为了建立理想国家去奋斗的人是凤毛麟角,大多数普通人都在追名逐利,理想始终是理想,这就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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