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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回香的表情淡淡的,她沉默了片刻,走到陈立仁身后紧闭着的大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内香薰缭绕,一张垂着纱幔的大床上,庞梦楠静静地卧在上面。体内的毒素已经让她看不出本来面目,从头到脚都是发紫的肿胀着,那肿胀的程度就像是会随时爆开似的,一旦这些肿胀爆开,肌肤就会开始迅速腐烂,一直到死亡。
庞梦楠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但她的听觉依旧敏锐,她紧闭着一双已经肿的不成人形的眼睛,向大门处“看”了一眼,复又转过头去,仰卧在床上。
回香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庞梦楠一个短笑,她的声音已经变了,却不至于听不清:“姐姐。”
回香望着她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她嗓音沙哑,听起来并不是很舒适,可是庞梦楠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微微的无奈:
“你又何必与她作对,安分守己不好么?”
庞梦楠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尖锐刺耳。
“我说过的,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纵然我毁不了她,我也要她尝尝她被她轻蔑的人绊了一跤的滋味!”
回香没有说话。
“姐姐,”顿了顿,庞梦楠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收敛了笑,紫色的嘴唇古怪地勾着,“你知道魏心妍究竟想做什么,对不对?”
回香还是没有说话。
庞梦楠默了片刻,再次大笑起来,几乎笑出眼泪:
“魏心妍她简直是疯了!真是疯了!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她还真敢想,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笑了一会儿方才止住,她低声问道:
“姐姐你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才等到现在么?”
回香没有回答。
“你也是个狠心的人。”庞梦楠漫声说,“你的等待间接害死了许多人。”
“那又怎样?”回香终于开口了,她淡声问。
庞梦楠笑笑:“只可怜了阿味和阿敏,最可怜的是阿敏,魏心妍竟是怀着那样的目的生下阿敏的。”
“你又是为什么生下灵芝和铃兰的?”
“我还以为能生个小子抢了魏心妍和她儿子的地位呢,没想到魏心妍的目的并不在此,更没想到连生了两个都是丫头,以为已经死了的你又没有死,我忙活了这么多年,原来都是在做无用功。”庞梦楠笑着说。
“东西呢?”回香问。
庞梦楠痛苦地咳嗽了两声,咳出一口黑血,她胸前的窒息感缓解了一些,她笑了一声,道:
“姐姐,我都快要死了,你就跟我多说几句话吧,在凌水宫时,每天都是我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至少现在,你跟我说说话吧。”
回香看着她,不说话。
“当年,听说你的死讯时,梁锦差点和太后闹翻,他当时非要冲进宫里杀掉太后和魏心妍,那个时候他真那么做下一刻就是死,我苦苦的劝他,让他忍耐。他隐忍了这么多年,熬死了太后,熬死了先皇后,熬到先皇龙气衰颓时终于逼了宫,结果却发现魏心妍已经牢牢的攥住了属于先太后、先皇后、先皇分别掌握着的凌水宫的三股势力。魏心妍在先太后、先皇后和先皇面前左右逢源了那么多年,也是狡诈。姐姐,虽然梁锦他没有办法完全保护你,可是从你们相遇的那一天开始,没有一天你是不在他心里的,若锐殿下能这样对我,哪怕只有一刻钟,为他死一万次我也甘愿。”
“梁锐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一切都是你自己会错了意。”
“我知道,我并不怪锐殿下,是我自己会错意,错把锐殿下的温柔当做是爱意,锐殿下那般美好的人,我也配不上他。可是,我不能容忍的是,那样美好的锐殿下居然被魏心妍那个贱人给欺骗糟践了,是那个贱人把锐殿下给毁掉了,是她害死了锐殿下,让锐殿下含恨而终,我绝不会原谅魏心妍,就算魏心妍她死一百次我也不解恨!”庞梦楠的眼里迸射出浓浓的恨意,她神色狰狞地说。
“一切都是梁锐自愿的,自愿被欺骗,自愿被毁灭,魏心妍也没有要死,现在要死的人是你。”回香淡声说。
庞梦楠对回香冷酷的话语习以为常,她笑笑,强撑着抬起手,从衣服里摸出一叠书信和一块花纹奇特的金牌,颤巍巍地递给回香。
回香看了一眼她血管凸出已经变得青紫的手,默默地将书信接过去。
“姐姐,让她尝一尝当年你品尝过的痛苦滋味吧。”递了书信的庞梦楠几乎脱力,她卧在床上,疲惫地喘了两口气,含着笑,低声说。
回香翻着手中书信,淡声道:
“只以牙还牙,那可不叫做‘报仇’。”
庞梦楠听了她的话,似安心下来,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沉默了良久,用沙哑的嗓音开口,轻轻地说:
“姐姐,杀了我吧……”
回香没有做声,她快速地将庞梦楠交给她的书信翻阅完毕,审视了一下手中的金色令牌,而后站起身,看了一眼双眸阖闭异常安静的庞梦楠,掌起,拍击在庞梦楠的心口!
心脉尽数被震碎!
回香转身,径自出去了,铁门关闭,留下已气绝身亡的庞梦楠。





妙味 第六百三六章 两个人的事
鲁南。
水灾已过,泛滥的杭江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被大水淹没了数日的江中岛也随着水位的下降再一次露出来。
杭江上共有十来座小岛,其中有一半是荒无人烟的。最北方一座生活了许多蛇的岛屿被当地人称为“蛇岛”,蛇岛上蛇类众多,这里不会有人居住,更不会有人为了看蛇跑到这座岛上来,鲁南人一直以为蛇岛上是没有人居住的,然而其实,这座遍布了各种蛇类的岛屿上并非没有人。
蛇岛的蛇山。
远远的,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花蛇在半山腰上拥挤蠕动。虽然是冬天,但蛇山的地面出奇的温暖,这里有许多蛇类都不会冬眠,即使有少数冬眠的蛇,也会因为岛屿上特殊的气候被打乱了冬眠的规律,常常提前苏醒。每一年的冬天,几乎全岛的蛇都会聚集在蛇山上取暖,这个时段的蛇反而比任何一个季节都要活跃。
蛇岛上生活了太多的蛇,蛇大概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看着它们聚在一起热烈交流的人类会有一种头皮发麻晕眩想吐的感觉。
梁锦就是如此。
他站在山顶的小木屋前,手臂被雪白的绷带吊着,脑袋也被绷带缠了几圈。他现在是重伤的病人,作为重伤病人的他非但得不到良好的照顾,反而只能在蛇岛上吹风看蛇。他的胆子够大,他也做过不少血腥的事,按理说不管是怎样惊人的画面他都能够坦然接受,可是这么多蛇,他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他是真的接受不了。他不怕,但他觉得恶心,看着这么多的蛇在半山腰处爬行,他觉得他又开始想吐了。
身后的木门被推开,黑衣黑面纱的回香出现在门口,她对他从来就没有温柔过。
“吃饭。”她语气生硬地对他说出两个字。
“这么多蛇,你看着都不觉得恶心么?”梁锦盯着半山腰因为蛇药蠕动得十分厉害的蛇,问她。
“你不去招惹它们,它们不会咬你。”
“我不是怕它们咬我,我是说这么多,看了有点恶心。”梁锦说。
回香看着他,她不再说话,因为觉得他说的全是废话,她不想为无意义的话题浪费唇舌。
梁锦见她又不说话了,回头看了她一眼,说:
“我腿骨很痛。”
跌落青檀峡的时候,他受伤最重的部位就是从小腿骨到脚骨,骨折了许多处,他已经不年轻了,外伤愈合没有年轻时那么快,这让他十分沮丧。
回香瞥了他一眼:“我可以替你砍掉。”
梁锦瞅着她,瞅了片刻:“吃饭吧,吃饭。”他一瘸一拐地进了小木屋,老老实实地坐在粗木圆桌前,也没说让她扶一扶他这个伤员。
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撕面片汤,香喷喷的天然滋味,最适宜在寒冬腊月身体受伤的时候食用,从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连伤口的疼痛都被那淡淡的香气给弱化了。
梁锦坐在桌前,胃口大开,趁热一气儿吃了大半碗,抬起头时,看见回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双眼盯着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锦盯着她看了片刻,悄悄地伸出手去,想要掀开她的面纱。哪知道手指头还没有触碰到面纱的一角,便被她猛地扣住手腕。她冷冷地看着他,掌心里的力道十分强硬。
“我已经好多年没看见你的脸了,让我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梁锦不悦地说。
回香没有搭腔,她将他的手甩到一边去。
梁锦讪讪地收回手,继续吃他的面片汤,过了一会儿,故作不经意地开口,轻声问:
“阿味,到鲁南了吗?”
回香没有回答他。
梁锦抬起头,对上的是回香冷如冰的双眼。
“这一回是我的失误,我已经很小心了,却没想到还是着了魏心妍的道儿,我没想过让阿味来鲁南接替我,这一次真的只是意外。”梁锦严肃认真地强调,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成正在诚心忏悔的表情。
“就算阿味这次被搅了进来,他也不可能会承袭你的亲王位,你死了这条心吧。”回香对他说。
“承袭王位有什么不好?”梁锦被她一语戳穿心思,恼羞成怒,不甘心地质问。
“你有什么好?”回香的语气有些怒,她冷冷地反问。
这是发怒的前兆,梁锦被噎了一下,很知趣地闭了嘴,不再继续跟她争论这个话题。
“这个先不说。这一回我是失误了,可事情的发展正合你的心意吧?我中了埋伏,你的人却突然出现在青檀峡,香儿,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沉默了片刻,梁锦望着她,低声问。
“我有我要做的,你有你要做的,我不干涉你,你也别来干涉我,这些话我过去已经说过了。”回香表情清冷地道。
“我知道。可是我有点担心你,我们是夫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对,可是你什么都不说,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因为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才能配合你。”
“你是你,我是我,我不需要你的配合。”回香淡淡地说。
“香儿!”梁锦皱眉,他真的是有点受够了回香总是将他排除在外。
“鲁南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去赤沙吧,阿甜正在赤沙,我大哥和杞枝国的恩怨也是时候该清一清了。铲除邪教本就不是你擅长的,你那不分青红皂白全灭的手段在血阴教上是没有用的,单靠镇压解决不了血阴教,也解决不了魏心妍,只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梁锦表情微沉:“你不是说你不干涉我么,既然不干涉,你为何要替我决定去留?”
“因为你留下来会很碍事。”回香淡淡地答。
梁锦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带着试探的意图,说:
“魏心妍背后有的不止是血阴教,她还有凌水宫,可你有什么?”
回香表情未变,她看了梁锦一眼,淡声道:
“我和魏心妍之间的事,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你没有必要过问,也不需要插手。”
梁锦看着她,明知道她说的不太对,可是他哑口无言。




妙味 第六百三七章 钟情权利的女人
建在地下的石牢,潮湿冰冷,终年见不到阳光。墙壁斑驳,条条水流从不知名的地方渗出来,久而久之,为石壁刻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虽然不是臭味,但闻久了也会让人浑身不适。
梁敏不知道自己被囚困在这里多久了,也不知道囚困他的究竟是什么人,也许是敌人吧,他不清楚。从昏迷中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被用铁镣拴住了手脚,被牢牢地绑缚在铁柱上,战时受的伤被包扎好了,可是他没办法挣脱那比手腕还粗的铁镣。手腕脚腕因为连续几日费力的挣脱,已经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于是他放弃了,在这种时候给自己伤上加伤是愚蠢的。
每一天总会有一个哑奴来给他喂饭,开始他是不吃的,可是后来发现饭菜里并没有毒/药,为了保存体力,他勉强食用了。
最开始他还能凭靠自己理智的头脑去计算自己被囚困了多少天,可是到后来,因为没办法看到日夜交替,他再也算不清时辰,只能放弃。
许久许久过去了,他依旧不知道囚困他的人是谁,他也喝嚷过让头目来见他,可是没有人理会他。
现在的他体力尚可,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心里十分戒备。他也很担心,青檀峡一战来的突然,在勘察地形时被偷袭,战得惨烈,父王为了救他坠下青檀峡,生死不明,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乱糟糟的,十分忐忑。
石牢里只有一根火把,就在他对面,远远的燃烧着一点昏黄的光亮。
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得连滴水穿石的声音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忽然,石牢外面,远处,有铁锁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正在闭目养神的梁敏警惕地睁开眼睛,扭头望向紧闭着的石牢大门。
不止一个人走进来,大概是两三个人的脚步声,步履轻盈,是习武之人。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根据他的经验,那个人的武艺应该在他之上,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那两个人很快便停在石牢前,门锁开启的声音刺耳的响起,不多时,石牢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石牢外面走廊中的火把光亮照了进来,让昏黑的石牢亮堂了一些。一个黑影逆着光先一步迈进来,一直走到光线下,梁敏才看清他的脸,这一看,大吃一惊。
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留着短髯,肩膀健阔,风度翩翩。
“二舅舅?”梁敏瞠目结舌。
魏穆没有说话,他进了石牢,向旁边让了一步,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穿了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斗篷,她将兜帽放下来,石牢内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梁敏那颗从她走进来开始就一直狂跳的心恍若炸裂开一般,让他感受到一阵难忍的剧痛。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的嗡鸣。他目瞪口呆,脸色惨白。
相貌浓丽,妩媚妖冶的女子,正是他的母亲。
“母、母妃……”这一次他终于结舌了,他睁大了眼睛,望着走进来的魏心妍,整个人如堕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似溺水者一般呼吸困难,他磕磕巴巴地唤了声,胸口处澎湃的震惊几乎要将他淹没。
“妹妹,不是我狠心,是这孩子太犟,我要是不拴着他,万一他闹出点什么事来,我也不好跟妹妹交代。”魏穆看着梁敏,对魏心妍笑说。
魏心妍的唇角勾着笑,也没在意魏穆给梁敏的战俘待遇,淡声道:“
“你先出去吧,我来跟他说。”
“行,你们娘两个好好聊。”魏穆笑着说着,转身出去了,顺手把石牢的门带上。
魏心妍在梁敏不敢相信的注视下走向梁敏,站在他面前,望着他被尖锐的石头割伤的脸,掏出帕子,轻柔地为他擦了擦,笑道:
“只是去勘测地势,却被埋伏的人伤成这个样子,你这孩子,一点也不像母亲。”
“母妃,你要做什么?”梁敏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明白了囚禁自己的幕后主使是他的母亲,他瞠目结舌,连声音都是凌乱的,他难以相信地质问。
魏心妍没有回答他,而是接着自己前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回想起来,母亲已经许久没有好好看过你了。才生下来时,你一共才这么大,又小又弱,那时候我看着你,十分失望。随着你长大,我更加失望,你不仅相貌不似我,就连性子都随了你那个没用的父王,你父王总是惹怒我,到后来连你也不听话,可就算如此,你还是我的儿子,是我最重要的儿子。”
梁敏望着魏心妍的眼神依旧是惊疑不定的,纵然他早就知道母亲的性格十分古怪,可是今天的母亲更加古怪,古怪到让他觉得危险,他完全不明白母亲想要说什么。
“你可知道你父王和皇上当年逼宫成功是谁替他们的铺的路?是我,我倾尽了凌水宫的势力,背叛了先皇,本来是想扶你父王登位的,那个时候明明只有一步你父王他就成功了,那样今天的太子就不是梁敕而是你,可你父王那个蠢材,他把唾手可得的机会让给了梁铄,他辅佐梁铄登基,自己甘心做了瑞王,他居然对我说他不想做皇帝,他不想和他的哥哥的争。呵,他不想争,这个没用的蠢货,我当年也是瞎了眼,居然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只是可怜了你,本来应该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将来九五至尊,君临天下,梁锦把你的一切都毁掉了。”魏心妍提起这些往事时,眼里蓄满了憎怒,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宰了梁锦。
“母妃,”梁敏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些往事,他望着盛怒中的母亲,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毛骨悚然,他皱了皱眉,“九五至尊未必幸福,父王曾经说过,皇上为了国家需要舍弃很多,他做不到像皇上那样为了国家去舍弃,所以做瑞王最好。我也一样,我不觉得父王毁掉了我的一切,相反,我庆幸我不是储君,我庆幸我的父王是父王而不是父皇,做父王和母妃的儿子我觉得很好……”
他话还没说完,魏心妍已经一巴掌重重地扇过来,扇在他的脸上。
脸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虽然算不上最痛,却足以让梁敏错愕,他望着魏心妍,不解而迷惑。
魏心妍勾着嘴唇,可以看得出她在强压着怒火:
“阿敏,你是我的儿子,你可不能这么懦弱。母亲四岁时就被你外祖送进宫学做女官,母亲那个时候的女孩儿可不是现在这些风一吹就倒的蠢姑娘,我入宫刚满半年就被送进了凌水宫,九岁时接下了第一个任务,十一岁开始在太后身边贴身伺候,十三岁太后将我给了皇后,你一岁的时候,我终于掌管了凌水宫,成为凌水宫的掌司。我本以为助你父王逼宫,就能让你名正言顺成为储君,可你父皇不仅辜负了我的一份心,这么多年,他一直防备着我,防备着你,我对他已经是失望透顶。我忍耐了他这么多年,终于忍到了这个时候,这一回咱们母子再也不用靠他的姓氏了,阿敏,你是梁家的孩子,你本身就姓梁,只要没了你父王和皇上,胜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你能赢,这天下不会有几个人反对你,梁家的岳梁国,对那群只知道趋炎附势的朝臣来说,只要皇上姓梁,他们的小命和他们的名誉就都能保住,他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对你歌功颂德,只要你能赢。”
“母妃,你在说什么?”梁敏用难以相信的眼神看着魏心妍,他明白她在说什么,正因为他明白,所以他的脑袋更加混乱,他惊慌失色。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的听母亲的话,待起义军攻破了梁都城,那个时候谁也不会再来挡你的路,天下会成为你的,所有人都将成为你的臣民。”
“母妃,你是不是、疯了……”梁敏用颤抖得厉害的声气惶乱地说。
魏心妍眼神冷冽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微笑:
“这些日子就委屈你了,你听话,乖乖的呆在这里,好好的考虑清楚,别让母亲失望。”
她用的是在哄三岁孩子的语气,她勾着嘴唇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梁敏依旧处在惊骇中,全身的神经都是紧绷的,他从内到外的发凉,他用力挣扎着困住他的镣铐,除了能加重伤口的深度,他什么都做不了。挣扎了良久,无能为力的他只能无力地低垂下头,他目瞪口呆,混乱地沉默了一会儿,用还是无法相信的语气低低地呢喃了声:
“母妃……”
梁敏对魏心妍的感情是最复杂的,他从小就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可他以为那是因为他肖似父亲的缘故,因为他肖似父亲,母亲又因为回香母子的事憎恨父亲,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他。母亲很强势,无论是性格,还是她凌水宫掌司的身份。魏心妍很强势,可在幼时的梁敏心中,她只是他的母亲,是一个需要儿子去保护的柔弱女人,这样的感情一直延续到现在,尽管有时候他能察觉到他的感情只是一种错觉,可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情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改变的。他怜惜着被父亲背叛的母亲,他一直都很心疼母亲独自带着他支撑着没有父亲在的瑞王府,作为同样拥有心爱之人的男人,他能够理解父亲,可是感情上他还是在偏向他的母亲。在性格上,他继承了父亲的敏感和纤细,他内心温柔,所以他珍惜母亲的辛苦,所以他十分孝顺,哪怕是在林嫣的问题上他和母亲闹翻,最后还是以他强迫了自己和林嫣对母亲妥协退让告终。
然而今天他才发现,一切只是他的错觉,母亲不需要他的怜悯,母亲比他想的还要强大,还要……疯狂。
母亲她,不是在报复父亲,她也不是在为情疯癫,她没有情,她是为了她自己……
魏穆一直等在石牢外,见魏心妍出来,忙迎了上去。
“阿敏答应了?”他问。
魏心妍冷笑了一声:“梁锦的种,能有什么大出息。”
魏穆皱了皱眉:“那可如何是好?阿敏的脾气最是倔强,虽然孝顺,一旦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事可由不得他,他就是为了这个被生下来的,要不是需要一个姓梁的孩子,我哪可能会生下他。”魏心妍冷笑了一声,顿了顿,淡声问,“梁锦找到没有?”
魏穆摇头:“青檀江都搜遍了,连尸首都没找着。”
“他最是命大,没找着就说明没死,赶紧派人寻找,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他出了鲁南。”
“是。”
“庞梦楠可有消息了?”
“追她的人的尸首在吕兰谷被找到,却不见庞梦楠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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