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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将倾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梦见稻谷
虞盛光没有理会林颐,而是看向林王妃的方向,“王妃娘娘等人自可以离去,不过林小姐方才质疑本宫是否单独给了她酒水喝,导致她本宫座下失仪,呵,本宫虽然不若王妃娘娘那一等霸道,却也是个较真的性子。今日倒要查一查,林小姐失仪到底是饮了酒,还是得了失心疯。”
她一顿,继续道,“若是因下人们不小心给林小姐上了酒,我自会罚她,给小姐一个交代,如若不是,林小姐今日这般,本宫却就要计较计较!”
林颐脸上的得色没有了,又惊又怒,看向林王妃,又向虞盛光尖声道,“你敢?!”
虞盛光笑着道,“奇怪,本宫查明事实,为小姐正名,有什么敢不敢的?”
那林王妃也是惊怒交加,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左右道,“去带小姐过来。”
却有两名女武官已经上前,立在林颐身后。林王妃的人哪敢再上前?
虞盛光问侍从们,“尔等是否有人错给林小姐上了酒?现下说来,本宫恕你们罪减一等。”
那些个仆从们,还有掌管着酒宴的女官、宫人都被带上来了,急忙下跪,纷纷摇头说没有。
秋阳大嬷嬷的下属,一个老练的中年姑姑带人到林颐案上,检查壶里的果子醴,向虞盛光禀报道,“小姐壶中的汤醴与其他案上的并无不同,都是宫中的桃子和梨子水制成的汤醴,并非酒水。”
“哦?”虞盛光表示奇怪,“那林小姐到底有没有饮酒呢?”
那姑姑知道,公主今日是要惩治这女子了,扣住林颐的手往她身上一按,林颐立刻捧腹蹲下,呕吐了出来。
那姑姑检查了她呕吐出来的东西,起身向虞盛光道,“殿下,林小姐并无饮酒。”
那林颐浑身抖颤,脸像雪一样的白,若不是一个女武官掐着她的胳膊,此刻连站都站不大住。
虞盛光看了她一会儿,淡淡笑道,“林小姐,你方才失仪,究竟是醉了,还是罪呢?罢了,这宫廷内外,阖宫上下,哪一个不知道本宫最是宽仁的,你既是没有酒也能醉,想是一等病症了,本宫不与你计较。让你母亲领你回去,好好将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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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看着跪在脚底下、哭的像个泪人一样的林王妃、杜氏,还有林颐,心里头一阵烦躁,“你们来找朕,就说的是这个事?”
她声气不好,杜氏怕了,不敢说话,林王妃却仗着以往年少时女皇对她的疼爱,和那一股子憨勇的执拗气,“姨母,我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公主太过跋扈,当众让人整治颐丫头,让她以后还怎么在这京城里立足?我们是您的亲外甥女儿啊,怎么能受这样的欺负!”
“你心疼她,把她领回去做媳妇儿好了!”
殿内一下子没了声音。
半晌,林王妃方小声得道,“我,臣妇,臣妇已经有了儿媳妇了。”
“把她杀了,给你儿子重新娶来!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朕问你,这样的安排愿不愿意?如果愿意,朕这就颁旨赐婚,保证最是体面!”
林颐吓得连抖都不敢抖了,那杜夫人也是脸色雪白,圣人的脾气才最是反复无常,她这样说,真就有可能这样做,那女儿的一生可真就全毁了!
忙叩首道,“是臣妇教养不好,才让颐丫头公主座下失仪,全是臣妇的错,全是臣妇的错!”
女皇厌恶得看着她们,问林王妃道,“不换儿媳妇?”
林王妃小心得答,“不换。”
“出去吧。”
“阿穆怎么养的这样蠢笨的儿女!”她们走后,女皇向姜影儿抱怨道。
“王妃娘娘正在盘算济宁侯大人的婚事,”姜影儿斟酌着道,“她想把女儿嫁给大人。”
女皇一双厉目横向她,“哈,”她冷笑出来,“说她蠢,她心思倒大得很!”
姜影儿道,“大人的婚事确实该早些儿定下来了。”
女皇问,“他向你提起了?”沉思了一会儿,“若是他愿意娶申时云,倒也不是不可以。”





王之将倾 第82章 求婚
傍晚,下起了小雨。
春衫从外面回来,收起木屐蓑衣交给小宫女们,自来到内殿,“殿下,”她眼角眉梢带着轻快的神色,带着些急迫,跪坐到虞盛光榻前,“方才奴婢听说,陛下发话了,若是济宁侯愿意娶临江王府的申时云小姐,也是可以的。”
“什么?”暴雨离的最近,耳朵支起来,色戒、小空也都围拢上来,齐齐聚到榻前。
春衫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是陛下身边的簪花姊姊告诉我的,公主,”她握住虞盛光的手,“如果不是陛下真要如此,簪花不会敢向我传话。林王妃有意将申时云许配给济宁侯,申时云是申家的女儿,与霍家联姻,她身份本就又超脱特殊,陛下定然是觉得这样的结合也很合适——公主,陛下还是疼爱您啊!”
春衫知识渊博,头脑清楚,是虞盛光身边的女智囊,她这样说,暴雨、小空都欢喜起来,小女生们齐齐抬头,“公主,这样子最好了!”
虞盛光禁不住将一手放在心上。这是申时轶走后她最为担心的事,连豫平郡王都推测女皇会将她许配给霍煌,他的谋智一向不会有错,现下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少女不禁看向侍女们,被她们脸上欢欣而鼓励的神情所鼓动,再又想到刘永与她说过的话——您心胸宽大,心肠又好,会有福报的。如若真是这样,得女皇的善心,不用嫁给霍煌,真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报了!虞盛光并不信佛,此时却不禁双手合十,闭目念了句佛。
这幸福来的太过突然,她一时百感交集,合上的眼睛里竟而流下泪来,滑过白玉般的、还有些鼓鼓的桃子一样的面庞。
暴雨武艺高强,却最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见她哭了,自己眼睛也湿了,“公主,”她哽咽着道,“这样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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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思在自己的书房里听到明宣殿派人传来的消息,他正在案上习字,却皱起眉头,有些疑虑。
女皇擅于御下,不仅是善于人尽其才,其用人的心术、笼络的手段和必要时的威慑,在古往今来的皇帝中,都是第一流的,在当朝当代,无人能出其右。霍煌迅速上位,女皇看中了他的才干,还有一时无人能当的锋利锐气,对这样的下属,依照霍昭的性格和习惯,不会仅以威压。她必会给他足够的尊重,更还有笼络。
也即是说,狠辣霸道如女皇,也不是万能的。即便她有意让虞盛光退出,以现在的形势和霍煌的势力,还要看他的意见——所以女皇的话是:如果他愿意申时云,倒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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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从将霍煌带入内堂,林王妃正襟危坐,名贵的衣裙丝料和身上的珠宝在略显得阴暗的光线里闪着幽光。
霍煌向她行礼,唤了声姑母,林王妃端坐着受了,让他坐到下首的椅上。
屏风后面,虞仙因陪着申时云偷偷从屏风中间挖出的小眼儿上往外看,她们在暗处,霍煌则是背着光坐在林王妃的下首,外面下着雨,光线不是很明亮,但依稀看见男子标枪一样挺拔的身姿,瘦削略显的阴郁的脸庞,还有刀一样的眼。此人确是死人堆里滚爬出来的,血煞气甚重。
虞仙因凑到申时云耳边,“听说他在荒漠里走失了几十天都能回来,吃过人肉。”
申时云没做声。虞仙因看了一会又道,“不过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虽比不得申时轶,也是人中龙凤了。”
申时云冷嘲她,“你才嫁了人几天,就会品男人了。”
虞仙因笑而不语。
屏风外,林王妃已与霍煌谈话间入了巷,说完那些嘘寒问暖、表白立场的,问起他的个人之事。
霍煌道,“家父母去的早,依稀幼年时曾与人议过亲,但未曾下定。某不才,一向在军营里讨生活,那家的姑娘听闻娃娃都已经几岁大了。”
林王妃便道,“你年岁却也不小,你的表妹现在却也待字闺中,最是英姿飒爽的性子,依我看,倒与阿舜很是相配。”之所以不让媒人,而是亲自来说,林王妃倒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对霍煌的招笼之意,纡尊降贵,又亲自来说,将女儿下嫁与他,应当足以使这个以往家族中的苦儿郎感激涕零了。
申时云在屏风后捏紧了衣袖。
不料那霍煌仿佛着实意外,笑了一声,喑哑的声音道,“姑母的好意,阿舜心领了。不瞒姑母,自在军营中听闻那曾与我议亲的姑娘另嫁了他人,霍煌就曾起誓,今生在世,定要做那天下第一等的英雄事,娶那天下第一的美人——表妹很好,然,若时云表妹能做到我大晋的公主,求娶一事,或倒是可以考虑的。”
他话说完,站起来一揖道,“粗人言直,如若冒犯了姑母大人,望您海涵。告辞。”
林王妃本等着他感激得应承、表示忠诚和谢意的,不料竟等来这样一篇话,登时气的脸色发青,坐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申时云也愣了,她是个爽直性子,当下不顾虞仙因的攀扯,大步走出屏风,向霍煌斥道,“霍煌,你忒也张狂!”上来扶住林王妃。
霍煌停住脚步,半回首看向她母女二人,轻笑一声,大步向门外雨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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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太月侧殿公主居住的地方,来了一位稀客,是崇元公主的生身父亲虞廉。
他自来到伏牛山,受封了山阴伯爵之后,一直住在驿馆之中,父女俩除了在一些公开的场合上遥遥见过面,私下里并没有见过。许是虞廉也自知以前是怎样对待自己的这个长女的,特别是阿圆并不是无底线的软善、可以任由人拿着孝字大棒搓圆揉扁的性格,所以一直未来主动攀扯。
突然来了,虞盛光却也不好不见,两个人感情疏淡的很,如今女儿发达了,那做父亲的倒还要端着为人父的架子,说不到一刻钟,虞廉自起身告辞,虞盛光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心内有了不好的预感。
“虞大人向公主说了什么?”待他走后,春衫问。
“含含糊糊的欲言又止,”色戒是陪在一旁的,代虞盛光回答了,“不过奴婢怎么听着,他是想劝公主不要和申时云争男人?”
争男人?争谁?
春、色二人对视一眼,虞盛光向她们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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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下午,宫人报说济宁侯大人来了,虞盛光正与女官们讨论宫内事宜,听罢,那些女官们皆站起身,一时霍煌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进来后先向虞盛光施了礼,女官们也向他行礼。
“臣有事,想与公主单独说。若公主这里不得闲,我去旁边等候。”他向虞盛光道。
“如此,请大人先等一刻,本宫就来。”
霍煌转身出去了,殿内的气氛却冷了许多,虞盛光打起精神,让她们自说,到内殿里自己想了一想,静了一静,起身来到偏殿。
霍煌长身坐在大榻之上,手扶在膝上。听到人来的声音,抬起头。
许是在自己宫中的原因,今日小公主穿的随意,白色衣裙,粉色襦衫,外罩莲青色的披帛,头发也披散下来,梳了一个近似于双鬟的发髻,一枚流苏宝石钗佩在右边的髻上,随着走动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响。
虞盛光到霍煌对面坐下了,“霍大人有什么事,请说吧。”
霍煌问,“齐生已经走了,是不是?”
虞盛光一愣,缓缓道,“是。上回的事,多谢大人你了。”
霍煌一笑,“我并不是在向公主讨功劳,何况公主也帮了我的大忙,说起来,还是公主帮我的多一些。”
澄透的阳光从窗页里晒进来,过强的、细碎而跳动的光线里,两个人几乎看不清对上脸上的神情。沉默了许久,虞盛光道,“如果没有别的事,大人请忙,我……”
“我刚才去向陛下求婚,求娶公主殿下你,”霍煌打断了她,一双眼睛直直得看过来,“陛下已经同意了。”
虽然上午虞廉过来,含混支吾之中,她已经猜出了端倪,但人总是这样的,没有事到临头,总会往侥幸那里去想,陛下那么乾刚独断,只消她决定的事情,哪里会再有变?连刘永都说,我为人诚善,会有福报的!
少女怔怔得坐在那里,一张莲瓣一样的小脸越来越白,阳光下几乎要变成透明的影子,突然,她站起身,要向外面走去,几案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了一下,案子上的茶盅子倒了,茶水流了满案。纤腰上被猛然一勒,虞盛光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到那勾着自己的人的怀里。
那天晚上可怖的经历,自己在他身下是如何挣扎而又无力抵抗的,一瞬间小公主的脸上当真是花容失色,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霍煌低笑着道,“你还是这样生动一点的好,在房间里,不需要那么端庄。”
他端详着自己像在打量一件物品,虞盛光克制住源自心底的对这个人的深深的抵触厌恶,尽量冷静得说道,“霍大人,娶一个你自己不爱、也不爱你的人,这交易并不划算。”
“或许吧,”霍煌扶着她的腰让她坐起来,手却并没有离开,凑近虞盛光的耳边,“但这交易现在由我说了算。”他伸出手,抚了抚她发髻上的流苏穗子,虞盛光伸手将他推挡开了。
霍煌笑笑,“孩子气。公主今年是十五,还是十六?也难怪会成天说爱。申时轶爱你,照样可以为了自己与陛下决裂,远走他乡。如果他足够强,我等着他回来把你重新抢回去。但在那之前——霍某不是正人君子,你们的爱情感天动地,呵呵,至于我——”他看着她认真得道,“我只会打扫战场,把属于我的战利品都拿回去。”




王之将倾 第83章 劫数
虞盛光凝视着铜镜里自己的身体。
她刚沐浴过,身上未着片褛,实际上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得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身体——少女的心永远是羞涩的,就她这个年纪,直视内心比直视自己的身体容易多了。
这具身体无疑是美丽的,从头到脚,到每一根头发丝儿,侍女们在为她沐浴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发出这样的赞叹,公主真美啊,该润的地方饱满丰润,该收的地方险险得收紧,奴婢们真是羡也羡慕死了!
其实自己何尝不知道并暗暗为这样的美丽得意,虞盛光怔忡得看着铜镜里的人,在铜镜里,她带了一些金黄的模糊和幻化,真的像是在画卷里一样。这样的她是熟悉的,却同时无比陌生,虞盛光记起,她曾经梦到过申时轶偷看她洗澡,那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即使在梦中,也是那般的栩栩如生,让人觉得新奇又惊恐,那应该是她第一次从躯壳以外的角度来看自己——那时候她甚至还不大认识他!但是这少女的一颗心啊,就像一朵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了。
但是现在呢,可以让镜子里的这个人脱开本心,去嫁给另一个人吗?被冠以他的姓氏,与那个人欢好,甚至还可能会有孩子……
她无法再想,猛得抓起旁边的东西砸到镜子上,是水勺子,镜里的人立刻漉漉的模糊了,虞盛光发出一声低低的叫声,双手捂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她不想再看镜子里的女子,那美丽的*仿佛是丑陋而邪恶的,抓起一旁的衣衫穿好,披上大氅,匆匆向外面走去。
太月的主殿,夜幕已经降临,灯火也调暗了,女皇预备休息。
姜影儿正嘱咐小宫女熄灭又一排灯烛,突然间内殿的宫门开了,虞盛光披散着长发,像风一样得快步进来。
“殿下,”姜影儿拦住她,“陛下已经准备将息了。”
“我要见母皇,”少女的脸色苍白,眼角处隐隐有泪痕,向她道。
姜影儿大概能猜到她要来说什么,霍煌下午求亲,当时她就随侍在女皇身侧,轻声劝解道,“殿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女皇的声音在里面道,“是阿圆吗?”
“是我!”虞盛光止住姜影儿欲要拦阻的手臂,应道。
说罢,快步走到寝殿内——那姜影儿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可口气。
寝殿内,女皇已经卸下钗环,花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坐在床榻上。虞盛光拜伏到她脚下,她是一鼓作气而来的,这样一拜下去,头沾在羊毛毯上,顿时有些哽咽了。
“母皇,陛下,我不要嫁给济宁侯!您把我,把我也废了吧,我要嫁给申时轶,我要去找他!去边疆,去打仗,吃糠咽菜,风沙尘土,我想去和他一处!”她说着,眼泪流了下来,说到最后,情绪控制不住,伏在手背上,死死咬住手,说不出话来。
女皇没有发怒,看着埋首跪在自己脚下的少女许久,沉沉道,“崇元,你起来。”
虞盛光摇头,女皇道,“朕命令你。”
她克制了一下,勉强抬起头。女皇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那张年轻的脸庞许久,对她道,“我书案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一本册子,藏青色封皮,你去把它拿来。”
虞盛光不解,用衣袖拭干净眼泪,起身到书案旁,果然有一本册子在抽屉里,她将它取出来,捧到女皇面前。
女皇起身,调亮了床榻前的烛光。
她接给册子,把它打开,第一页即是洛阳城昭阳宫女皇寝殿里屏风画像上的那名少女,她问虞盛光,“阿圆,你觉得这画上的女子,美不美?”
屏风少女,虞盛光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第一次到寝殿拜见女皇时,女皇就问她,你看这女子是不是有些儿像你?
她没说话,女皇继续往后翻,第二页却是另一名少女的图像,生的明眸皓齿,眉目浓艳,神情端丽,如一株刚开的牡丹,艳冠群芳,却是比第一页的屏风少女更多出几分凛然的大气。
“这是……”虞盛光抬起头,从女皇现在的眉眼中,依稀可见与这画像中少女同样的神似,“是陛下您吗?”
女皇没有再往后翻,合上画册,将它放到床榻边的台子上。
虞盛光却猛然间又发觉到了什么,霍昭道,“不错,这本画册,正是你的师傅姜无涯所画。”
虞盛光看着她,不知道师傅从前,与女皇姐妹和那屏风上的少女,到底有过一段怎样的过往?
霍昭向虞盛光道,“阿圆,爱是什么呢?它不过是让你快活和牵挂的东西,并没有实质的用途。”她伸出手,它虽然保养得当,但依然是一双老人的手了,“时间把我变成了这样,画像里的我,只存在于当时的那一刻,和我们的记忆里。你会慢慢忘了他的。”
“那么您呢,您忘了姜无涯吗?”虞盛光大胆得问。
霍昭一笑,“傻孩子,我们彼此相憎,不过我还愿意记住那些美好——”她看过来,仿佛在透过面前的少女去看他。
“我不会忘掉申时轶,永远不会!”虞盛光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爱是可以穿透时间的东西,所以您还记着师傅,您才愿意对我这么好……”
“那么就向我证明它吧!”霍昭沉沉道,声音犹若青铜,“崇元,你已身为我大晋的公主,不可再以凡人的标准要求自己。快活是短暂的,唯有责任才是永恒的,忘了他,或是把他埋在心里,你现在只有这两种选择。还有,”她顿了一顿,“申庶人桀骜顽固,伤了朕的心,你以后不要再在朕的面前提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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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眠,少女灵韵光彩的眼睛,在暗夜里黯淡了,她问春衫,“我是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刚才我去求陛下,可是我……”做不到像申时轶那样,有承受天子之怒的勇气。
春衫道,“殿下,您和西平殿下怎么能一样呢?他毕竟是陛下的子孙,先太子的摘瓜歌里唱,一摘再可得,再摘子离离——陛下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而且,已经有西平殿下拒婚在先,陛下是疼爱您的,可是霍大人偏偏要娶你——如果您再一意拒绝,恐怕要遭殃的,不止是您,连西平殿下都会再受牵连……”
虞盛光无言以对,忽然想到以前姜无涯说的一句话,彼时他望着青山,即使以她十分稚嫩的年纪,也看得出一向潇洒的师傅,那一刻肩上仿佛有千斤重——大道将至,唯有先顺,心如磐石,方现峥嵘。
“师傅,什么叫大道降至,唯有先顺?不是应当逆流而上,不进则退吗?”
“小阿圆哪,自古说儒、道不两立,但师傅却觉得是统一的。事态有千变万化,各方博弈,但若成大势,那便是命道了,强行逆之,不仅需要决心、勇气,更需要能力和自己身处的势态,否则就是粉身碎骨,逞一时之孤勇,孤勇只能扬己之名,于大势无助也。
大势所趋,唯有让那强的先强去,守住本心,做好自己的事,集聚自己的力量,等事态再起变化,方可再图!”
虞盛光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这道理都在那,纸上谈兵,谁都可以侃侃而谈,可是真的身临其境时,镜子里那光洁美丽的身体映都眼前,这一刻它还是纯洁干净的,可是以后呢?霍煌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她想到他看她时的眼睛,顿时一阵不寒而栗。
她怕他!她怕他!!
这种怕和以往对申时轶不同,对申时轶是像水滴坠落大地,充满了浮光琉璃的少女不可说的心事,只怕自己坠落的太快、陷的太深。而霍煌,他好像是她命里的一个劫数,她怕自己与他一道,坠入地狱的烈火之中,她必要踏过这火,或许之后会面目全非。




王之将倾 第84章 疼痛
高昌,小国尔,却地处大晋伸往西域各国的交通要道。太宗皇帝时,当时的国王与西突厥勾连,骚扰邻国,被大将贺兰踏破都城,国王忧惧而死,大扬大晋国威,自此各周边小国更加对大晋感恩戴德。
中原以宽仁著名,特别在外交上,那次大胜之后,贺兰将军将大政又交还给了高昌国王的旁支子侄,不料几十年后,其又故态复萌,阻碍大晋西通的商贸要道,特别是六国朝拜大典之后,多名在大晋和西域往来的客商被杀,甚至还有通商的官员,女皇龙颜大怒,陈兵五万在两国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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