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
作者:四百八十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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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谍 第1章 楔子
这是一个八月的早晨,在美国西海岸这座叫做布鲁金斯的滨海小城,蔷薇花忘我地在主街上唯一的这爿面包店外绽放了一墙,倒不是她忘了季节,实在这是一个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所在。
像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小镇一样,这里节奏缓慢,民风淳朴,早晨去一趟面包店,很多老街坊即已完成了一场颇具效率的社交活动。
就拿眼前这个八月的早晨来说,人们买完了早餐面包都迟迟没有离去,而是或站或坐,唏嘘着这天布鲁金斯当地报纸上的一则新闻。新闻上说那对来自中国的、优雅的、年迈的女士于头天晚上一起与世长辞了,是的,一起,前后相距不到半小时,这并不是一宗你所设想的他杀或自杀事件,然而现实却更具戏剧性——她们多舛而又幸运的一生,在这一天竟像约好了似的,一同走到了尽头。
这是两位年过八旬的老太太,被人们在海边的高地上发现时,一个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还有一个则依偎在轮椅旁,就像平常很多人看见她们时的状态一样。据说两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十分安详,而她们面对着的,则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
“也许两位是对着她们的祖国——中国的方向守望。” 面包店老板娘汉娜如是说。
“有道理。”有人接茬。
“知道吗?”镇上唯一的私校校长裴顿先生开腔道,“我喜欢报纸上对她俩的描述方式——‘两位勇敢的反法西斯斗士’,要知道反法西斯战争是世界的,在这个意义上,国家、种族都忽略不计。”
“她俩也参加过战争吗?”老杰克惊呼,他是一个二战老兵,对“战争”一词极为敏感。
其余很多人也一同看向裴顿,显然很多人对这两位相处了几十年的老街坊并不十分了解。
“不错,二战期间这两位中国老太太,不,那会儿她们应该还是两位年轻的姑娘,曾经活跃在中国战场上,顽强地抵抗过日本法西斯的侵略。”
小小的面包店里又是一阵唏嘘,包括曾经对她们或明或暗的性向不置可否的一些街坊,这会儿也从心底由衷地升腾起一丝敬意。
这个短暂的沉默很快被跨进面包店的母亲和我打破,母亲还是礼貌地和大家打招呼,却掩不住一脸的疲惫。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向我俩伸出怀抱,这是个不惮于肢体接触的西方民族,人们希望用一个怀抱、一记亲吻,一句“节哀”去分担一些他人的伤痛和思念。
“谢谢你汉娜,谢谢迈克尔,谢谢杰克……”母亲和大家一一拥抱,“我的两位母亲走得很平静,可以说她们是微笑着离世的,”母亲声音不大,却沉着而清晰。
不错,这两位中国老太太是我的家人,更加确切地说,她们一个是我的瑜外婆,一个是我的瑾外婆。她们在千禧年那个和煦的夏夜离开尘世,那一年,人类又迈入一个崭新的世纪,那一年的新年,举世同庆,不论种族,不论贫富,抑或是高尚的、龌龊的,人们暂时忘却这些,共同庆祝这个历史时刻的来临。新年夜,十七岁的我陪两位外婆在海边看了场跨世纪的烟火,我还清晰地记得她们脸上那幸福而知足的笑容,在漫天烟花的映照下,我曾有过一刹那的幻觉,我看见两张年轻姣好的容颜,也是在这样一个烟花绽放的夜晚,向彼此甜蜜地笑着……
葬礼过后,母亲和艾丽用了很长时间整理她们的遗物,大多是些书、衣物,和一些怀旧的小玩意儿。一天,母亲拿着几本旧书坐到我身边。
“这些,我想交给你。”母亲的声音有些沉重,自从我出生,她在家中就坚持用中文和我对话,即使她自己也是在美国长大,但母亲说,我们不可以忘了这门沉淀了几千年的古老语言。
“这是什么?外婆的东西吗?”我接过来,在手上翻了翻。
那不是什么书,而是几本看得出曾被主人用心呵护着的羊皮笔记,年代有些远了,纸张泛着深深浅浅的黄。
“对,这是一部从未出版的自传,由两位外婆合作撰写。”
“外婆的自传?”我翻开扉页,那里写着:给我们的后人。一九七四年春。
那是我所熟悉的瑜外婆的字迹,柔中寓刚的俊逸行楷。再往后翻,的确是交错着两个人的笔迹,都说字如其人,瑾外婆的字则是刚毅中蕴藏着些许不常示人的柔情和风淡云轻。
“好好保管吧,没事看一看,也许会有所启发。”母亲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至于会有什么样的启发,我仿佛并不很期待。
等一切归于平静,我离开布鲁金斯,回到了学校,外婆们的那部自传,也被我带了回去,一开始是出于好奇没事翻一翻,可不知怎么回事,渐渐的,那些故事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我没日没夜地看下去,直到一个月后全部被我看完,竟有了一种落幕后的惆怅,我甚至觉得,在过去的十七个年头,我从来没有与两位外婆那样亲近过。
这太疯狂了!
这几本笔记不仅拉近了我与两位外婆的距离,甚至让我觉得,自己与中国、与那段历史的距离,一下子全都拉近了!要知道,“中国”对于在这里出生的我来说,只是遥远的东方大地上一个古老的国家,我知道自己长着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我和母亲及外婆们很多时候用中文对话,我喜欢吃她们做的中餐,然而,我却从未有过去那里看一看的念头;而历史,则是我最不感兴趣的一门学科,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众说纷纭,我曾执着地认为,这世上的历史书都是片面的,我们没有必要去深究那些不知真假的陈年旧事……
一个念头就此萌生,偶然的抑或注定的,我要去到那个遥远的东方国度,那个据说是我们这个黑发黄肤的种族的发源地去看一看,去寻找外婆们年轻时的踪影。
我在电话里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母亲,艾丽也坐在母亲身边,用免提键听着我近乎疯狂的奇思异想。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只问了一句:“需要我们陪你去吗?”
“不用,妈妈,谢谢你,我想我自己能应付。”我谢绝了母亲,我想独自占有这段旅途。
十一月份,一切手续办妥,我独自一人踏上了这段让我魂牵梦绕的旅程,我的目的地是一座叫做南京的古都,飞机将在上海降落,在那里,我将踏寻瑜外婆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以及白利南路,也就是如今的长宁路,那所叫做圣玛利亚的贵族女校的废墟,之后,我将乘火车从上海到南京,去两位外婆相识、相知、相恋、生死相许的地方,去找寻她们的故事。倘若她们在天有灵,定会陪伴我一起重游故地,我想。
在飞机上,我又重新打开这个故事,它并不像传统的自传那样由出生开头,而是选择这个对于她们来说意义非凡的转折点:
“民国二十九年十一月九日,刚刚立冬后的这个礼拜六,在上海至南京那段疮痍的铁路上,我独自一人坐在一列‘蓝钢快车’的头等车厢里……”
横跨太平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知什么时候我已捧着笔记本睡着了,睡梦里依稀看见两位外婆,竟像是和我仿佛年纪,远远地,对我微微笑着,她们穿着民国时的旗袍,华髻侧挽,风华绝代。
破谍 第一章 白色手提包
民国二十九年十一月九日,刚刚立冬后的这个礼拜六,一列“蓝钢快车”在上海至南京那段疮痍的铁轨上奔劳残喘,纵然是德意志的车身,大不列颠的车头,在这四处被日军轰炸得体无完肤的“京”沪线上,也显得分.身乏术。
列车内的头等车厢里,一名年轻女子轻蹙着眉坐在窗边,窗外残存着本应属于长江中下游平原的富饶,以及零星暂时躲过战火的粉墙黛瓦。她却无心注目,手中的英文短篇小说集‘waifs and strays’(《流浪者》)俨然捧成一本.道具,这书原是当年她就读于圣玛利亚女子中学时,校长傅德(c.a. fullerton)女士惠赠,已经跟随她在这乱世中辗转近十载,书中的一章一节她已烂熟于心,由此,作为道具再恰当不过。
女子约莫二十岁光景,于这肥大的单人沙发椅中略显瘦削,却不孱弱,玉葱似的挺拔拔坐着,同样沦为道具的还有半杯冷透的咖啡,她是吃得咖啡的,同样吃得的还有洋酒,洋烟,只不过样样会得样样都不曾上瘾。
细细看去,这女子肌肤皎白通透,胜似玉雨梨花,眉峰处若有若无地拧着,淡如罥烟,全然不似同时代女人们趋之若鹜得那般细长墨黑,却自成一缕清俏仙气,低垂的长睫毛根根分明,掩着一片隐忧而执著的眸色,映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历练。
车厢略略摇了一摇,她下意识地抿了抿薄唇,动作轻微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在脑中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重组串联一番,早在两个半月前,山城重庆依然热得如火如荼,也是这样一个天色渐淡的下午,她从军统局训练处处长郑锡麟的办公室出来,刚刚被委派了一项不同寻常的任务。
“明天动身!”这是郑锡麟给她的时间,重庆只给她一天去准备,想来也是怕她接触到杂人走漏了风声。甚至刚下楼就隐隐觉得有人在暗中跟着她,既然安排了绝密的任务,这种半公开的盯梢也在常理之中,为着提醒她谨言慎行,另外也防她有什么变故。一路走回自己的单身宿舍,这个突然的派遣令于她本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事情,九岁那年起她就漂泊惯了,而要说危险,她已在刀尖上行走了近两载,可此刻,心里却有一桩事情,她无论如何要做到。
这样想着,她带上白色的手提包走了出去,这条巷子走到头右转是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马路中间有一个邮局,邮局门口有个小吃摊子,摊主便是她的联络员老陈,每当她有情报,便会带上这个白色手提包作为信号,去老陈的摊子上买上一个叶儿粑,伺机把情报传递给他,老陈家中藏着一部电台,得到情报后,老陈便回家把刚刚得到的情报传到延安。
她一心想把自己离开的消息通知老陈,一来组织上可以对这条线及时作出调整,二来避免老陈因为自己的消失而担心,这种担心一方面是感情上的,毕竟自己和老陈联络了已近两年,是真正的同志和战友,另一方面,一条情报线牵连几个端口,她一旦莫名消失,其他人不知情况深浅,不知这条线还安全与否,必然要尽数撤退,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走在小巷里,她估算着后面盯梢者的距离和角度,以便一会儿和老陈说话时好把握拿捏,待到了小巷尽头,右转了去,远远就看见老陈面朝着她来的方向,不紧不慢地搭着蒸笼。此刻老陈抬眼一扫,那只白色手提包在这一片乌青的马路上极为亮眼,他垂下眸,继续手里的活儿,马路上有些稀稀拉拉的行人,老妪牵着年仅几岁的孙儿慢吞吞地走着,一辆黄包车停在邮局门前,车上下来的女人手里攥着封信走了进去……
再走两步,距离老陈的摊子还有百十来步,他应该早就看到了自己,她将提包往胸口抱了抱,就在这时,老陈突然掉过身朝背对着自己的方向飞步跑去,几乎是同时,旁边横巷里呼啦啦跑出四五个人,追着老陈边跑边开枪,老陈不知什么时候已将枪握在手中,一边往前跑一边往身后打了几响,对方人多,又是从后方射击,老陈很快便中了枪,这时追他的人里有人大声喊:“抓活的!”老陈回头又开了几枪,给自己争取时间,无奈腿上、身上两处中弹,很快便被围住,倒在地上,四五个枪口齐刷刷地对着自己,老陈一咬牙,举枪往自己脑袋上扣下了最后的一指,围住他的人连忙上前制止,已经晚了。
一阵寂静过后,街上角落里蹲着的几个行人哆哆嗦嗦地试探着站起身,捂着小娃儿嘴巴的手抽了出来,只听“哇”的一声哭,那手赶紧又捂了回去,邮局里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地探出一两个脑袋……而她呢,后背紧紧贴着墙,憋了很久的一口气,终于在身体快要达到极限时记得呼出,她的胸口起伏着,出气很重吸气却很短促,仿佛在见证这一场短暂的生杀予夺后竟忘了怎样喘息,此时身体还未恢复知觉,只觉得脑子里“砰砰”的全是枪声,尤其是老陈最后结束自己的那一声,犹如一个闪雷劈进了自己心里,顿时封了五感七窍……
“董小姐,我们护送您回去吧。”两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面前。
她转回头看着他俩,慢慢的,双眸才聚起了焦,渐渐的,她恢复了思考能力,认出眼前便是一直跟着她的两个军统的特务。
“出了什么事?”虽然她心下了然没有十分也有八、九分,但仍颤声问道,若在平时,她自会调整了情绪不慌不乱,此刻,镇定却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晓得。董小姐,为了您的安全,请跟我们回去。”说话的仍是之前那个黑衣人,恭敬,却不容异议。
她最后向老陈殉难的地方看了看,那几个追他的人已经蹲在地上翻看检查。不远处的小吃摊上仍冒着热气,自己曾无数次在那里给老陈传递情报,如今已物是人非。“永别了,战友!”她在心里说。
破谍 第二章 圣玛利亚
这场枪击事件发生前三小时,在军统局训练处处长郑锡麟的办公室里,空气中除了郑手指间夹着的那根香烟燃出的气味,还有丝异常的肃穆紧张,将那烟火凝固住了似的。
“董小年,” 郑锡麟慢吞吞地看着手上的卷宗,其实他什么都不用看,一切了然在胸,“民国二十六年之前,你叫董知瑜,那才是你的真实姓名。”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并未逃过郑锡麟的眼睛。军统到底是军统,查个姓名根本都不算是个事儿,念头快速一闪,却微笑着答到:“郑处长,学生以前叫董知瑜是真,学生愚见,名字也就是个符号,谈不上真伪,在军统局工作,多个名字也就是多涂层保护色。”
郑锡麟点了点头,她这最后一句说的不假,局长戴笠就有大小十几个化名,时逢和秘书余淑衡颠鸾倒凤如胶似漆,便化名“余龙”,意为余家的乘龙快婿。
“不错,你当初一改名,倒是为我们现在的计划助了一臂之力,” 郑锡麟到底记得吸上一口手中的香烟,“现在需要你把名字改回去,董知瑜小姐,我们将安排你回到上海。”
“上海?”董知瑜不禁出声,上海的记忆,先是定格在白利南路那所贵族教会女校,七年的封闭式教育,有些同学周末让家里的小汽车接回家,自己则是每月去姑姑家一次,她明白自己只是寄人篱下,虽然父母走后给自己留下了一笔颇为可观的钱物。民国二十五年,她升入了复旦大学,第二年,上海沦陷,自己随着复旦的师生辗转转移到重庆……
“没错,上海。到了上海,你的姑父曾唯礼将安排你结识投靠了汪精卫的唐生明。”
董知瑜不再出声,这几个名字无异于几颗重磅手雷,在她的心湖投出万丈浪花和迷雾。姑父只是花旗银行里一个部门的头头,上海沦陷后姑姑一家搬到法租界,从不曾听说他们和任何政治党派有任何关联,可郑锡麟这么一说,显然姑姑一家已被牵连了进来。汪精卫和日本合作,这年三月在南京建立了伪政府,打出“和平、*、建国”的旗号,而这唐生明,乃是党国将领唐生智的亲弟弟,几月前听说去上海投靠了日伪,和其上海特工总部极司菲尔路76号的人打得火热,重庆这边已登报谴责,唐生智已经声明和他脱离兄弟关系……可自己和姑父,怎么会和这些名字牵连到了一块儿?
郑锡麟观察着董知瑜的反应,看似平静,虽然心里肯定疑惑重重,他觉得尚且满意,这是一个潜伏人员必须具备的素质。这唐生明乃是军统安插在汪伪的一个大卧底,此人向来颇具花花公子作风,和汪精卫、丁默村、李士群这些人又交情甚好,要说他跑回灯红酒绿的上海滩,去过歌舞升平的日子,一切合情合理。然而郑锡麟并未告诉董知瑜这一层,这是军统一个天大的秘密,即便同样要派去汪伪潜伏的董知瑜,也不能知晓,当然,若是她今后通过考验,如有形势需要,再让她知道也未尝不可。
“结实了唐生明之后,你自会结识丁默村、李士群等日伪大小特务,你和你的表姐曾嘉黎要和这些特务的女眷搞好关系,” 郑锡麟掐了手中的烟,“上海依旧是那个纸醉金迷的大都会,你的表姐曾嘉黎想在政界商界青年才俊中钓个金龟婿,而你,则想在新政府中谋个薪职。当然,这都是我们的安排,记住,上海只是你的中转站,而你的最终目的地,则是南京。”
董知瑜直直地望向郑锡麟,这就是了,原来军统是要她潜伏进南京汪精卫政府,南京,故乡南京,巍巍紫金山,十里秦淮水,这十来年漂泊在外,多少次梦中还在故乡家中大宅跟着先生读书,母亲还在前堂和管家董旬交代着些琐碎家事,女佣兰妈则在仔细打理自己整整一木箱的上好云锦缎鞋子……
只是……“学生不才,有一事不明。”
“请说。”
“为什么选中了我?”要知道,自己在军统眼中应该只是一个谍参班毕业没多久的学生。
郑锡麟莞尔,早料到有此一问,这也是当初余淑衡请自己向戴笠保荐此女时自己的心中一问。
“首先,你英文读写流利并懂得一些日语。南京政府刚刚伪立不久,正在积极建设外交,据我们所知,他们正物色一批外事人员壮大他们的伪外交部。你在上海圣玛利亚女中接受了外籍教师七年的全英文教育,一年预备班,六年正式学习,期间成绩优异。其次,你在谍参班时显示了一项旁人没有的特殊技能:过目不忘。教员向我汇报,给你一本小册子翻看一遍,再问倒数第二页最后一段的内容你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地回忆出来。”
董知瑜谦逊一笑,军统已将她过去所有细节调查得清清楚楚,她已经不足为怪。
“语言和记忆技能自是做情报工作的两把利器。再次,你成长的环境非富即贵,这足以保证你日后在上海和汪伪头号人物及其女眷周旋时游刃有余,不露出任何马脚。另外,以你姑父在上海的社会地位,结识唐生明以及汪伪76号一干特务均在情理之中。”
董知瑜点了点头,不错,这几项条件并不是人人都能具备,可惜的是姑姑一家终被卷入这场间谍游戏,她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最后还有一些因素,对于整盘计划,无疑是锦上添花。这些因素包括你本是南京人,想要回到南京也是情理之中,还包括你来重庆时改了名,我们已经在你的档案上做了些手脚,记住,你叫董知瑜,从来不曾来过重庆,一九三七年复旦大学转移时,你留在了上海。”
“是,知瑜谨遵处长教诲。那么,到达南京后的任务是什么?”
“这个你暂时先不用管,等诸事具备,自有人会通知你。眼下,你的任务是在上海为自己谋一份南京日伪政府中的差事,你不是孤军作战,我们已经在上海安排了人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郑锡麟想了一下,觉得任务已经下达完毕,“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没有?”
“没有了。”
“很好,那你现在就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动身!” 郑锡麟微笑着拍了拍董知瑜的肩膀,那一刹那又意识到对方只是个柔弱的女学生,但愿她此去一行,不辱使命。
破谍 第三章 情妇
董知瑜与郑锡麟以军礼相辞,退出他的办公室,走到楼下,此时对面楼上一扇窗后,余淑衡看着心事重重的董知瑜,一丝释然的笑容跃然脸上。
董知瑜自是有些旁人没有的优秀条件,但她毕竟是个培训班刚毕业的新学员,若不是她余淑衡暗中托人力保,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她,也不敢用她。而余淑衡为什么要奋力促成这场委派?其中却大有乾坤。
原来戴笠早在这第二期谍参班开学时便从一堂的学生中一眼瞧见了这个名唤董小年的年轻女子,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借机靠近,无奈这女子对他则实在是除了不越雷池半步的尊敬,剩下的便是寡淡清高。余淑衡何许人也,不消时日便将这出单相思查了个清楚,她对戴笠本无什么真情可言,就像戴笠对这些左拥右抱的女人也不过是一时沉迷露水之缘,可余淑衡的志向却不仅如此,她要踩着戴笠这方跳板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么做了戴夫人永载史册,要么学戴的前一个情妇叶霞翟出国留洋,可眼前这个董小年却成了自己实现梦想的隐患,不得不除。然而她也知道,戴笠一向喜欢娇艳风情的女人,对眼下这个小女子,只是一时猎奇,对方越是不予理睬,他就越是生出些追逐的情趣来,如此只消让这女子消失,不假时日戴笠定会将之忘却到九霄云外。
作为戴笠的秘书兼情人,余淑衡不难打探到军统正在物色一员懂外语的小将,准备安插到南京去,传递情报自是不说,还有一个使命便是去做潜伏在南京政府里一个代号为“阙”的大人物的马前卒,“阙”是谁,她不知道,只知道此人一直在提供日方的重要军事情报,另外还负责策反和收编汪伪军队。这个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对党国必然是莫大的损失,如此派一小卒过去,帮助其转移风险,必要时候“阙”也可以将小卒供出以自保。
余淑衡查阅了董小年的档案,一抹笑容逐渐绽放,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呢?真是天助党国!天助我余淑衡!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打通军统几个老部下保荐这女子不是难事。当戴笠拿到郑锡麟、龚仙舫,甚至沈醉的“奏折”时,也着实为难了一番,可转念一想便释然了,他戴笠身边不缺女人,既然董小年是此刻安插南京这颗棋子的不二人选,便派了她去,只是有一条,原来余淑衡撺掇郑、龚、沈给戴笠献策,让董小年到上海找潜伏在汪伪特工总部的唐生明做他的情妇,再伺机赴宁,这一点戴笠不能准其发生,自己没有能够得手的佳人,岂能便宜了唐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