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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嗯……”秘书想到这三人关系甚好,“我去通报一下,很快。”
你最好快点,董知瑜心里恨恨地想。
可足足让她等了两分钟,“董小姐请。”
窗边立着一袭端秀的身影。
“我想你。”
“……我也想你。”
董知瑜走近些,“雨过了,天可放晴?”
怀瑾的眸中瞬时渗出层层复杂的神色,痛惜——对涂老板的,懊恼——对整件事情的,无奈——对这个时代的,爱怜——对眼前人的……复杂至极,倒突然澄澈起来,转眼看看窗外,“你看,这阳光还是在和一片乌云较量,拼命想要穿透它,洒向人间,”说完转回头,对董知瑜微微一笑。
门外响起男人的脚步声,她们知道,仅有的一刻到此为止了,董知瑜也牵起唇角,那笑容,该是懂得与宽慰。
北平的春天就没有南方来得这样快了,尤其在这郊边的一隅,风从四面八方毫无遮掩地刮来,吹得人脸皮像要裂开。
胡校早知道“浪人”只不过是层外皮,他在这一个个城市间穿梭奔波,绝不是为了体验什么风土人情,他也知道他至始至终在找东西,搜集东西,胡校猜想,不过是个间谍,可究竟是为谁做事,做什么事,他还没有搞清楚。
“胡桑,你看这残留的庄园,这里原本该是一个非常气派的所在。”冢本指着一片快要消失到地基的废墟说道。
“这就是那马场?”
“没错,你们大清朝皇帝家的专供马场。”
胡校的鼻子中哼出一个鄙夷的声音,“皇帝?那是满洲国的皇帝。”
冢本将他看了一眼,“怎么,胡桑,你好像话中有话。”
“哦,没有,我只知道大日本天皇。”
“胡桑,支那曾经的辉煌,不可抹去。”冢本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一望无际的马场废墟。
大风刮起尘沙,一辆军用吉普似被卷入其中,缓缓向他们驶来。
冢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胡桑,你看,我等的东西来了。”
待那吉普驶近,终于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从车中出来两个士官模样的日本人,接着又钻出一个中国人,地方官员的打扮,唯唯诺诺,手中抱着一只沉沉的文件袋。
士官模样的日本人先是向冢本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转向那个一同来的中国人:“你地,打开!”一个日本士官命令道。
那地方官打扮的中国人哆嗦着将一本厚厚的、泛黄的簿子从文件袋里抽了出来,然后一下翻到了当中某一页,看来是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小心翼翼地呈给冢本。
冢本接了过来,目中透出鹰一样锐利的神色,这段时日他的中文仿佛进步很快,只见那纸上一行端秀的名字:爱新觉罗·韫瑾。





破谍 第五十四章 瞎子
死亡究竟如何界定?医学越发达,这个问题似乎就越复杂难辨,脑,心……人有太多重要的器官,不知该谁说了算。然而此刻,涂老板的大脑和心脏仿佛都还在工作,却被看作死人。
对于日本人来说,这已经是具没有价值的尸体,几乎没有力气呼吸,不能说话,也显示不出思考的痕迹,保留他便是对资源的浪费,他们甚至不屑于去彻底结束他的的生物性征,这便将他连同其他尸体一同埋于城外的尸坑中,这个共.产.党.人让他们憎恨,他们竟没有在他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怀瑾得知涂老板被处理,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所幸她不知道涂老板被活埋的事实,否则只会徒劳加深内心的痛惜和自责,无济于事。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情绪是否合宜,痛惜是人之常情,然而作为身处不同阵营、又有着敏感的敌我关系的她来说,此刻更多的应该是庆幸,庆幸对方没有将自己供出去,庆幸自己的苟且安全。
人类的自然情感和政治态度,孰轻孰重,谁又将战胜谁?怀瑾抬手拭去眼角的一滴泪,这个问题,民国二十一年满洲国正式成立时,尚且十七岁的她就痛苦地挣扎过一回,后来潜伏在日伪阵营中,面对周围一些有血有肉却站错了队伍的人,这个念头不时深深浅浅地冒出,直至今天,涂老板的事情又将这个矛盾清晰地摆在了她的面前。那滴泪已在手指背上干涸,她走回桌边,刚才的纠结仿佛有了答案:该庆幸。自然情感是弱者,不该容她多停留一刻。
而董知瑜想要得到涂老板的消息,则必须要跑丁家桥,小小的一个共.党,死也好活也罢,甚至就连被捕的消息,鸡鸣寺是不屑于讨论的,外交部是不屑于讨论的。
如此,这几天董知瑜找叶铭添便找得勤快,丁家桥的人都知道这董小姐贴得紧,而上回马修找来的事情大家背地里也在风言风语,董知瑜的头上,早让好事者扣上了不检点的帽子。可那一腔的爱意正巧封了叶铭添的五感七窍,再加上失而复得,他可欣喜得很,闲话是刀枪不入的。
“听说梅花山的梅树正花开逢时,不如周末我们去赏梅如何?”午后,刚刚从饭馆出来,叶铭添意犹未尽,董知瑜却食不知味。
“嗯……什么?”她仿佛并未听清对方在讲什么,涂老板牺牲了,又一位同志雁行折翼,而此刻,除了深深的痛惋,她的内心竟藏着一丝秘而不宣的庆幸,为了这一丝庆幸,她又自责不已。
“知瑜,你喜爱梅花吗?我们周日去梅花山赏梅,如何?”叶铭添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董知瑜正欲找个借口拒绝,和他赏梅有什么用?对于她来说,与他交往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周日的事情别人又不会知道,没有价值,再说,她现在是怕极了和他单独相处,生怕再出那天的事情。可就在此时,她却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怀瑾,原本了无生机的双眸顿时奕奕生姿。
“怀参谋,周日和我们一同去梅花山赏梅,如何?”
叶铭添傻眼,进也不是,退也不能。
怀瑾扫了一眼叶铭添,“周日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们了。”
这下叶铭添可不敢怠慢,“怀参谋,不会打扰,我们原本就说邀您一同前去赏梅,一起吧。”
“不必,多谢。你们玩得尽兴,不要枉费大好春光。”说完看了眼董知瑜,微微一笑。
“怀参谋,一起。”董知瑜的心中,简直要生起气来。
“一起吧,怀参谋。”叶铭添本只是客套,这下突然觉得,董知瑜想要的,他就该争取,至于董知瑜为什么想要怀瑾一起,也许是天主教徒对男女单独约会的矜持,又或许是想借此机会和他的上级处好关系,无论如何,自从两人重修于好,他仿佛更加确定了对方对自己的情谊。
北平城东交民巷的日侨会馆中,天桥说书的秦瞎子这会儿正端坐在冢本恕房间的会客厅中,多年的失明造就了其余四感的敏锐非常,这会儿他的嗅觉就告诉他,这是个富贵地儿,眼前也是几个有钱的主儿,不同于天桥看热闹的市井小民。
他的手上功夫也了得。就连刚发行不久的伪币,经他手这么一摸,那脸上立马露出笑容,乖乖收拾行头跟着来到了这里,到目前为止,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今儿可是遇到了大金主。
“秦桑,他们说您对这西郊马场的故事甚是了解,愿闻其详。”冢本的日文经胡校字字斟酌,再以一口流利的官话问出。
秦瞎子习惯性地将那鼻翼微微翕动几下,面前的这个叽里呱啦说日语的人,贵气不足锐气有余,这是多谋善断拼劲十足的人,只是道道冥顽的杀气,和不知哪儿透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腐浊之气。
秦瞎子脸上假惺惺地一乐呵,“这位爷,要说这西郊的马场,您今儿可算是问对人了,我恐怕这全北平城也没人比我更了解了。”说完又嘿嘿一笑,正如平日里那书说到极精彩的地方,偏偏断它一断,卖个关子。
“秦桑,我很高兴我找对了人,可不可以先请您说说,这马场场主,和曾经的清王朝主人爱新觉罗一族,也就是当今的满洲国康德皇帝一族,是什么关系?”
“爷,您可厉害!”秦瞎子说着竖起了大拇指,“您这一问可真真儿是问到了点儿上。”说完这句又吞了口吐沫,摸到一旁的茶杯,咂吧着嘴巴品了一口下肚,别说这上好的花茶,他可是很长时间连口高沫儿都喝不起了,“要说这马场,那可是自打顺治年间摄政王多尔衮带着少皇帝入关时,就是大清皇帝家的御用马场了,那大清朝打哪儿来的?女真族啊,大金朝啊,好家伙,那也称得上是什么?马背上打天下的……”
“秦瞎子,少搁这儿胡抡,这不是天桥,你老实点!”把他找来的伪政府小官一句呵斥,秦瞎子脖子一缩,闭了嘴巴。
冢本伸出手对那伪官打了个手势,“秦桑,您但说无妨,我很感兴趣。”
秦瞎子哭丧了个脸,“爷,您明鉴,这西郊马场的事儿,可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哟,刚才说到哪儿了?这皇帝家骑的马啊,可都是这西郊马场给上供的,就连那些个蒙古啊西域胡人啊进贡的宝马,可都得先送去这马场驯化驯化,然后才能送进宫里。
话说这光绪年间,道光帝第七子,也就是醇亲王奕譞,一日和嫡福晋置气,便去马场溜达溜达,那可是碧空如洗,郊外的马场天清气爽……”
“嘿!我说秦瞎子,你看到那醇亲王和福晋置气了?你看到那天天儿啥样了?说书呢?”
秦瞎子又呷了口茶,“爷,您甭急,我做这铺垫自有我的道理。这醇亲王爷是窝着口气儿去到马场,大好的天气让他的气儿消了一半,到了场子上一看,一红衣女子跨坐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之上,那阳光照在红衣女子的脸上,只见英姿飒爽,丽质天成,端的是那一派与府中女子不同的不羁之美。
王爷一打听,这原是马场的独养女儿怀氏,自此便常常寻了机会去马场骑马,要说这醇亲王奕譞,那也是长得一表人才,又是皇室宗亲,一来二去,怀氏和他两情相悦,珠胎暗结,至此,王爷幡然醒悟,自己还没跟马场场主提亲,娶人家儿姑娘过门呢。
这王爷娶侧福晋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又是大清光绪皇帝的生父奕譞,一路报到慈禧太后那儿,哪想得了回复:不准!理由是,怀氏为汉人女子。
要说这大清朝的各位主子,娶汉人女子的不在少数,为何到了怀氏这儿就不准了呢?关键原因就在奕譞的嫡福晋这儿,嫡福晋不是旁人,正是慈禧太后的胞妹,怀氏和王爷相好,嫡福晋早有耳闻,去了马场一睹芳容,见那女子生得倾国倾城,将王爷迷得七荤八素,这还了得?这怀氏,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进府,于是便请求了慈禧太后,拒了这门亲事。
要说这怀氏也是个刚烈女子,不准婚就不准,孩子是铁了心要生下来,八月后,产下一子,可皇室岂会承认这个孩子,玉牒上提都不曾提上一笔,让那怀氏母子自生自灭去。
到了光绪十六年,醇亲王薨,怀氏之子才刚刚十岁,至此便无人问津,由怀氏一人抚养成人。怀氏去世后,马场由其子继承,是时这位无名小主已过而立,娶了位汉人女子,育有两子一女。”
“那女孩名字中可有一个‘瑾’字?”冢本听到这里,双目陡然放光。
秦瞎子想了想,“没错儿,原本单名一个‘瑾’字,这一家人都跟了怀姓,没有姓爱新觉罗,说到这儿不得不提当时宫中的端康皇贵妃,宣统皇帝,哦,就是现在的满洲国康德皇帝的养母,人称瑾妃。”
作者有话要说:爷,您甭急




破谍 第五十五章 钩针
“瑾妃?”
“对,这位皇贵妃自是听说了自己的公公奕譞当年在那马场的一段风流事,又正巧听闻怀氏的孙女,单名一个‘瑾’字,觉得颇为有缘,便命人将那女孩儿接去了宫中面见。”
“可那个时候,秦桑,如果我没有记错,清王朝已经结束了,宣统皇帝早已退位。”
“这个不错,皇帝是退位了,可皇帝家的人还在宫里住着呢。话说这怀家人本是不愿意送这女娃进宫,本来对宫里人就窝着几辈子的气,颇有些势不两立的架势,可端康皇贵妃找了个能言善辩之人去当说客,说这前一代的恩怨该化解了,你看这皇帝家如今也下了野,皇贵妃仁厚,出于对晚辈的爱护,也本着化干戈为玉帛的态度,邀请小格格入宫好生调.教,云云。”
冢本哈哈大笑起来,“支那文化里,‘说客’可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你们的《史记》、《三国》、《孙子兵法》中都有提到。”
秦瞎子嘿嘿一笑,“这位爷,看不出您还是位中国通,看来小的还是少在爷面前卖弄。”
“秦桑,我只知道些皮毛,请您继续这怀家的故事。”
秦瞎子给作了个揖,这又说开了:“话说这说客几次三番去游说,要说那怀家当时也潦倒得很,本是做的皇家生意,可自打光绪年间,可不就萧条了,到了民国九年,就连老本都没得吃了,终于被说动,将这位小格格送进宫中,如果我没记错,她当时该是五岁。
这小格格生性沉稳,很有主意的样儿,又生得俊俏,皇贵妃一见便喜欢得不得了,当个嫡亲的格格调养起来,还给改回了宗姓,跟了同辈格格们的班辈儿字,赐名爱新觉罗·韫瑾。”
“嗦嘎,所以说,怀瑾和爱新觉罗·韫瑾都是她的真名。”
“说起来没错,都是她的名,只是既然已经赐了爱新觉罗家的名字,原先的怀瑾就不再用了。这韫瑾小格格在宫里长到九岁,这便说到了民国十三年秋天,冯玉祥冯爷带着一干人马包围了紫禁城,把这皇帝一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全都赶了出来,小格格便是趁这时候跑了。”
“可是跑回了马场?”
“爷明鉴。当时京城的曹爷、吴爷都垮了,剩下一位段爷,上了位。”
“曹爷?吴爷?段爷?”冢本完全不知所云。
一直在旁边的伪官这会儿算是找到了机会表现一下,上前一步:“曹锟,吴佩孚,还有原来皖系的首领段祺瑞。”
冢本想了想,点了点头,示意秦瞎子继续。
“这皖系虽说是倒台了,可段爷手下还是一大批当初的亲信,”秦瞎子说到这里小心翼翼起来,心里直琢磨,这皖系可是认日本人为爷的,别一不小心说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当时有位刁云峰刁爷,带着副官,不知怎么就摸到了西郊马场,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一场大火,据说怀氏一家全部葬身火海,那几百年的马场庄园也烧成了废墟,刁爷和手下,好像就只一个副官逃了出来。”
冢本思虑片刻,“那副官姓甚名谁?”
“哟,爷,这您可考到小的了,这逃走的副官,名字我可记不全,只记得当时琉璃厂一带的人都管他叫贺爷。”
“贺树强?”
秦瞎子一拍大腿:“对头!爷您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冢本眯起眼睛,随即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像是咳得噎住了,那声音渐渐放大,直至变成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会客厅中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邪乎的笑声搞得莫名其妙,就连胡校也感到后脊背上微微渗出一层细密的汗,心肝胆儿轻轻地颤。
待那笑声敛住,冢本又回复了温文尔雅的声音:“秦桑,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这马场怀氏一族的来龙去脉,您怎么会摸得如此清楚?就连具体年岁、人名,您都说得有条不紊。”
秦瞎子嘿嘿一笑,呷了口茶水,颇有些拿腔拿调起来,“不瞒您说,我就是当初端康皇贵妃派去马场游说的说客。”
在场的人又是一个震惊,齐刷刷将目光投向秦瞎子那张脸,什么叫另眼相看?这会儿秦瞎子那对丑陋翻白的眼珠子似乎也满是贵气。
“失敬。”冢本对秦瞎子一颔首。
秦瞎子摆了摆手,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都哪年的事儿了,无须再提!现在是爷您的天下,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也就够小的糊口饭吃。”说完又是嘿嘿一笑。
“放心,您会得到您应得的那份奖赏,那么秦桑,恕不远送。”冢本也像模像样地对他作了个揖。
“谢谢爷您呐!您吉祥如意!”秦瞎子挪下了椅子,连连弯腰,这便跟了门口立着等待的军爷走了。他的四感再通达,也感觉不到身后冢本对军爷暗示的那个眼神。
西郊,一具冰冷的尸体被弃在马场不远处的水沟里,这秦瞎子早晨还在天桥口若悬河地给大伙儿戏说慈禧,好在天桥耍把式的实在是多,没了个秦瞎子还有张瞎子,还有李哑巴,有的身怀绝技,有的骗吃骗喝,对老百姓来说,也就一逗乐儿,多谁少谁都一样。
日侨会馆中,胡校不解地问:“何必要杀了他?”
冢本眯起了眼睛,“我原本是备了三百日元给他,不过那是假定他只是个市井说书的,错就错在他多嘴,告诉我他是那说客,既是当年参与其中的人,如今又知道了我在调查,他知道的太多了,你们支那人有个词,叫做杜绝后患,我不能让他破坏了我的秘密调查。”
胡校全身汗毛一竖,“这么说,冢本君是要把我也赶尽杀绝了。”
冢本温和地笑了,抬手在胡校的脸颊上轻轻抚去,“不,胡桑,我会留着你。”
他的眼神倏地又变犀利,胡校那稍稍落下半寸的心脏又一下窜上了喉头,他盯着冢本的眼睛,可冢本却看过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证据,他需要确凿的证据,白纸黑字的文件或是证物,影佐是不会相信一个天桥上说书瞎子的话的,这种人,一顿酒饭就可以收买来,让他说什么说什么,他需要实实在在的证据,哪怕让那贺树强起死回生也要办到。
鸡鸣寺机要室里,正是午休的时间,董知瑜应周碧青要求在教她钩线衫,这是以前在女校时的必修课。
“这个花色可好?”董知瑜问。
周碧青掂起那掌心大的一块,放在手中细细品味。
“瞧你,看得那么仔细,这是要给谁钩?”董知瑜笑道,可问完了,自己的脸上也抹上了红晕,家里有件半成的湖蓝色线衫,一针一线的思念,那是给谁?
“少来了,给我娘,她老人家要过五十寿辰!”周碧青睨了她一眼。
正说话,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进门就嘻嘻笑道:“周大小姐,可想我啊?”
周碧青狠狠白了他一眼:“想你?那我该找个大夫来替我瞧瞧脑袋。”
那男人也不恼,看样子是惯了,仍是嘻嘻笑着,又瞅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董知瑜,“哎呀!董美人也在这里!我今天可是走了什么运?”
原来自从新春茶话会上董知瑜献唱一首,男人们便私底下将她混称为“董美人”。
董知瑜见他不正不经的,也就没搭腔,只勉强露出点笑意,算是回答。
“你来干吗?”周碧青老实不客气。
“周大小姐,你可真是健忘,我早晨打了电话来说了的。”
“现在是午休时间。”周碧青敲了敲墙上的钟。
“我的大小姐,你就通融通融,我从丁家桥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看,下午还要跑趟特高课递档案。”
“那是你的事,”周碧青嘴上虽然还不让,却已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抽屉,“是怀瑾的是吧?”
“对!嘿嘿,还是周小姐对我好。”
董知瑜目中一滞,却没有抬头,手中的钩针缠在线里,转了两下又取了出来。
“知道我对你好,下回再来给姑奶奶带些好东西孝敬孝敬!”周碧青将上午就准备好的材料递给他。
“那是自然!”男人仍嘻嘻笑着,“那回见!董美人回见!”
董知瑜抬头对他笑了一笑。
待男人走远,周碧青也坐回了小圆桌旁。
“这什么人啊?我都不认识。”
周碧青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鄙夷的声音,“军警处的刘长喜,混混。”
“跟日本人混?”
“可不是!”周碧青压低声音,凑上头去,“看见日本人啊,比亲爹还要亲。”
董知瑜专注在手中的钩针上,“看,到这里要拐一下的,”顿了顿,“那他的日本爹是谁?”
“这个我倒不知道。哎,你再示范我看一下!”
“这样,”董知瑜细细挑了根线,手指灵活一番,“他拿的怀参谋的什么东西?”
“哦,生平履历,大概是日本人要的。”
董知瑜觉得也再问不出什么,另外也不想表现出对这事过于好奇,便闭口不再提起,可心里,隐隐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族谱人物关系很绕,我自己也是绕了很久理出来的,如果看不懂可以多看两遍,或者我可以简单列个关系图出来,当然了,前提是如果你们感兴趣。
其实前面第四十一章“阶下囚”那里,何树强看到怀瑾时说了一个“韫”字,让怀瑾喝止了,这个细节我当时考虑了良久,“韫”是溥仪那一辈格格们的班辈字,我当时怕读者猜出来没有玄机了,但是放这个细节上去又是想让大家看到这个名字产生些疑问,带着这个疑问往下看。好的结果是大家当时都在纠结何树强死了没有,哈哈~




破谍 第五十六章 神户牛
董旬这日出门,觉得身后清爽很多,试探着找了几家饭店,挨户进去打听需不需要厨子,进进出出跑了几家,这才想,监控想必是撤了。
一路走到圣心医院,在候诊厅里坐了一会儿,见到了任大夫。
“董师傅,这几日怎样?”
“托您的福,定心丸倒真有些用,特意来谢谢您,另外麻烦您再给多开几瓶。”
“嗯,这个问题不大,”任之行埋头写处方,“对了,我这儿还有一剂定心丸,可能对您的失眠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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