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挂了电话,“你现在去机要室,有一个古董清单你大致看一看,事前准备准备也是好的,但记住,这是绝密文件,只有我和陈院长点头才能查阅,只能在机要室看,不能借出。”
“是,知瑜明白了。”
走出褚民谊办公室,董知瑜强压着心头的兴奋,像一个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
其实她并不需要亲自去接待那几个古董商,傅秋生给她的任务只是弄到文物清单,以及古董商姓名及来宁时间,但是只有插进这么一场变故,她才能有理由接触到机要室里躺着的那宗文件,否则也许只能靠偷,而这又并不是她的长项。原本她是想,只要明天这任务转给了她,即便上头不要求她去看古董明细,她也会去机要室找周碧青,就说这是她在翻译二科出头的绝好机会,求她让自己扫一眼明细,万一有不会翻译的好提前准备,以她的记忆力,认真看一遍回去就能一一列出。可如今褚民谊亲自吩咐机要室,这明细她看得所谓光明正大,事情比她料想得还要顺利,岂不让她兴奋!
到了机要室,周碧青已经抽出了文件在那等着她,借着和周闲聊的机会,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无误,这便还了去,赶紧回到办公室,将文件上的清单一一写下来,一共二十项。虽说白纸黑字不安全,这速记只是短时记忆,时间一久保不准还能不能记全,她将纸条小心折好,贴身装着,晚上回家后拿亚硝酸钠和淀粉混合当做墨水,将清单抄在一张挂历的背面空白处,明晚从下关车站回来,她便又有了这批古董商的名单,到时一起交给傅秋生,他只需拿碘化钾和酒石酸混合在挂历上一扫,便会显影。
烧掉了那张白纸黑字的条子,万事俱备,只等明天去下关接人。
第二天总务处却没有车辆派给她,原来这整件事情都是秘密进行,哪能堂而皇之派了政府的车去,但这并不意味着上面没有安排,下午四点,陈舜贞的司机已在院里等候。
“哎!董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徐根宝边说边忙着替她开车门,语气竟像是真心有些惊喜。
“是啊,徐师傅。”董知瑜微笑着说道。
“哎哟,董小姐还记得我一个司机姓什么哩,”徐根宝嘿嘿笑着,他喜欢跟这个漂亮的小老乡聊天,“我原来以为要来接伍小姐的,这不,把您接到了!”
“听说伍翻译病了,我这是被临时抓阄来的。还有辆车一起吗?”
“对,顺安车局雇的,我们这就过去。”
一路开到顺安车局,另一辆黑色的道奇车已经在等着,徐根宝领头,一前一后往下关车站开去。
到了火车站,却已有商会的一辆轿车停在那里,车里坐着的是当时国立中央大学历史系副主任顾荏羲,此人在品鉴古董上颇有几把刷子,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化汉奸。
董知瑜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再无话,一人一辆车,等待美国古董商的到来。
不一会儿便看见出站口栅门大开,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一些旅客,栅栏口的晦国兵依旧凶神恶煞地一一盘查,等到一行四、五个高鼻子蓝眼睛的西洋人走了出来,晦国兵连同他们的狼狗都狂吠起来,直到这几个洋人出示了所有该出示的东西,证明了自己不过是普通商人,这才放行。
董知瑜和顾荏羲这便上前,顾大教授一句洋文不会,本是主角,这会儿只得靠边站着,靠着董知瑜寒暄介绍。
这一行洋人皆是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深深浅浅的黑色,唯有一个年轻小伙与众不同,只见他瘦高的个子,穿一身半长收腰的卡其色大衣,陪着浅棕色长过脖颈的头发,竟十分俊逸,脸上没有商人的精明,却是挂着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笑容,甚至有些轻佻神色。
来人一一自我介绍,等到这个年轻人,他先是耸耸肩,一副“好吧,我本没什么重要的,但既然轮到我了就说一说吧”的样子,接着便裂开嘴巴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董小姐,我叫马修,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便不折不扣地躬下腰,将董知瑜的右手举到唇边,在离唇两英寸处停下,作势一吻。
董知瑜知道这是体面人家的上等礼仪,正规的吻手礼,要求行礼者的嘴唇是不能真正触到对方手背皮肤的,然而她只是一个随行翻译,其他几位男士不过端庄地与她握了握手,轮到这个男子,却非要夸张地行吻手礼,不失轻佻,却又轻佻得让你挑不出什么刺儿来,行礼过后,这自称马修的男子又对着董知瑜露齿一笑,浓眉一挑,眼中电波闪耀,董知瑜若不是见过些世面,当真是要让他强大的电流击中了。
“也很高兴认识你。”董知瑜下意识地将手放进口袋里,在里侧蹭着手背那块皮肤,虽然对方的唇没有真正触及那里,却仍是洁癖发作,擦干净了才舒服。
“马修是我的侄子,他跟我们过来,不过是游玩游玩玄武城。”一旁那个叫约翰的古董商介绍道。
马修听到这里,便又裂开嘴笑,冲着董知瑜眨了眨眼睛。
这一行五人,加上董知瑜和顾荏羲,三辆车,每辆后排坐两人,董知瑜必是要和顾荏羲坐一辆车的,顾不会洋文,单独和谁坐在一起都不适合,她思量着自己翻译的身份应该坐前排,让顾荏羲和随便哪个洋人坐后排就行。





破谍 第一一八章 击锤
董旬这日出门,觉得身后清爽很多,试探着找了几家饭店,挨户进去打听需不需要厨子,进进出出跑了几家,这才想,监控想必是撤了。
一路走到圣心医院,在候诊厅里坐了一会儿,见到了任大夫。
“董师傅,这几日怎样?”
“托您的福,定心丸倒真有些用,特意来谢谢您,另外麻烦您再给多开几瓶。”
“嗯,这个问题不大,”任之行埋头写处方,“对了,我这儿还有一剂定心丸,可能对您的失眠更有效。”
“哦?这么好的事,快说说!”
“我认识个人,以前在扬州开饭店,最近要来玄武发展,正招做淮扬菜的厨子,董师傅您的手艺在这玄武城可是数一数二的,我跟他提了,他很感兴趣。”
“哎呀!我近日正为这饭碗的事发愁呢,这事若是成了,我董旬必当重谢!”
任之行呵呵笑着,“这倒不必,本就两全其美的事情,”想了想,“这位朋友姓顾,等他动身了我通知您,也就这两天的事情,您要是方便过两天来找我,或者给我打个电话都行。”
“嗳,嗳,谢谢您了任大夫,”又压低了声音,“任大夫您人脉广,这儿有两个人麻烦您问问老家的人有没有听说过。”说完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陈先志,董小年,又在旁边写了个地名:渝陪。
任之行犹豫了一下,“行,帮人帮到底,不过下不为例。”
“谢谢!谢谢!”董旬接过处方,他知道,任之行和他完全是两条线,若不是一次意外让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关联。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能开启,频繁地接触,是违反纪律的。
怀瑾不是第一次受邀去董家老宅改造的这处会所周旋应酬,这天出面邀她的人是今井信男,她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紧,不光是为了那次对董知瑜的轻薄以及由此和自己积下的怨愤,豆菹舫出事,她知道也是今井的“杰作”。
半透的拉门滑开,今井已经坐在那里独自喝酒取乐,怀中那个晦服盛装的女人是真纪没错,原本这些艺妓都穿着相似,脸上,不过也戴着同一张面具,很难分辨,可真纪却有一双晶灿灿的眼睛,那双眼睛看到自己,会有一丝欲语还休的无奈,怀瑾每次看到她时就会想,那天,她是不是早已把自己认出。
“怀参谋,您今天能来,我不胜荣幸。”
怀瑾踏进房间,“今井大佐,得到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这是上回光佐接见她时订的包房,偌大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原木矮桌,桌后白色的墙面上一幅横匾,上书四字:过尽潮来。
黑白分明,干净利落。
“过尽,”怀瑾的目光落在那片黑白之上,“潮来。”
真纪忘了斟酒,忘了笑,只呆呆将她盯住。
“哈哈哈!”今井笑得莫名,却又似有备,“大槻清崇,光佐老师说过,很喜欢他的诗呢。”
怀瑾将今井看了一眼,“烟水茫茫去路遥,暮寒彻骨酒全消。瞢腾一枕蓬窗梦,过尽潮来十二桥。如此悲切,不应是光佐君他的风格。”
“有道理。怀参谋,我们是军人,军人还是不要吟诵这些惨淡愁苦的诗词,显得附庸风雅,丧失斗志。今晚,我请怀参谋来,乃是有好东西欲一同分享。”
怀瑾将一双眸平和剔透地看向今井,“哦?不知为何物?”
今井对着门外三拍手,只见三个晦国女人端着些碟盏走了进来,然后将它们轻轻地放置在两人中间的矮桌上,还有一只四方小巧的炭火烧烤架,也随之支好。
怀瑾看着碟中那一小方条一小方条切得细致至极的生牛肉,小手指那么长,半公分厚,肉眼看不出哪一条较之其他长了短了抑或厚了薄了,稍稍发暗红的肉上,极其均匀地分布着白色的、细小的点状脂,像是薄薄地盖了层新雪。
“神户牛肉。”怀瑾道。
“好眼光。不错,正是来自我的家乡神户的特产,今天刚刚空运过来,这便邀了怀参谋一同来品尝。”
怀瑾将桌上的物什扫了一遍,心中暗自揣摩,今井不会无缘无故地请她来品尝空运来的珍食,这葫芦中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既然已经来了,自己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今井大佐好雅兴,想必是思乡心切,只不过这盛情,让怀某人实在是受宠若惊。”
今井自是知晓怀瑾的疑问,“怀参谋请不要如此自谦,实在是平时就欣赏怀参谋的为人与能力,一直想与您交个朋友,再者上回新年茶话会上,对怀参谋您的朋友言行轻佻了些,还望您多多担待,”说完便从酒壶中给各自斟了一小杯酒,随即一饮而尽,“怀参谋请赏脸。”
怀瑾低头将自己的那小杯也饮尽,“你我贵在同道同谋,帮助两国建立新的合作关系,大家一同向着这个目标奋进,足矣,其他事情怀某人自不会在意。”
“怀参谋自是目力高远,乃非池中之物,”说着便将炭火拨开,“美味的神户牛,我可等不及了。”
怀瑾眉心微锁,暗觉对方话中有话,却又不能把握。
“真纪,美食、美人,再配上美乐,才更为美妙。”
“是,真纪这就为两位弹上一曲。”
怀瑾眉间锁得更深了,不过随着“嘶”的一声响,炭火烤架上升腾起一缕白烟,将她的脸恰到好处地隐在其中。
很快那牛肉便烤成七八成熟,香气溢出,内里嫩滑,今井拿竹筷夹去一片,“吃神户牛肉,第一片,我必然不加盐、不加任何调料,也不沾这碟中的酱油,只品一品这纯肉的味道,如此,若是好,才真好。”说完便往口中送去。
怀瑾也夹起一片,只觉还未怎么嚼,便化在口中,顿时唇齿舌尖弥漫着一团暖脂香滑,她知道,这是顶级的神户牛。
“哟西——”今井将这一声拖得绵长,仿佛这来自家乡的顶级美食为他的口舌送来了一阵小高潮,那本在生肉上细密分布的雪花,这会儿已融在他的口中,变成污浊的油腻,在口唇的一张一合中隐约可见。
“怎么样,怀参谋?您离开晦国之后还品尝过这么纯正地道的神户牛肉吗?”
“确实不曾。”
嘶嘶!今井又夹了几条放上铸铁的烤架面,那肉一触到铸铁,便小声嘶叫起来。
“纯肉虽香,我还是爱沾着这酱油。”今井取出一片七成熟的肉,浸入面前的酱油碟中。
怀瑾看着面前黝黑的酱油碟,黑得仿佛照出她的双眸来,夹起一片肉,慢慢浸入,那黑色被油脂侵扰,终究变成一汪灰白的色调。
酒过三巡,话却不甚多,这顿酒菜本就吃得牵强,怀瑾觉得头上有些沉沉的,像是不胜酒力,又似乎不是。
“真纪,你出去吧,像是吵着怀参谋了。”
“不,没有。”怀瑾像是拼了一口气力,此时她有种直觉,真纪不能出去。
真纪停了曲子,直直地跪坐着,她的脖子已经挺到了极限,只为仔细看那怀瑾究竟是怎么了,她跪坐在矮桌旁,那脊背依旧端秀笔直,可头却垂了下来,很快,她的脊背也渐渐垮下,伸出手想要扶住前额,却柔滑无骨。
“真纪!还在这里做什么?”今井喝道。
怀瑾身子虽不受控制,脑中还是清醒的,原来这不是单纯的醉酒,她的脑中霎时闪过一张张的脸,娘亲的羞愤,爹爹的那张脸,则愤怒到扭曲,甚至是宫里的瑾妃娘娘,她有一副仁厚慈祥的笑容,再然后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淡蹙娥眉,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最后这个小姑娘渐渐长大,面容也温婉起来,眼中闪着一丝温柔与娇羞,那是这个世上她唯一可以牵挂的人了吧。
“今井……你居然……敢对我下毒!”她拼了力气,不能让自己倒下。
“怀参谋,你只是醉了而已,我让她们扶你去休息一会儿。”
特高课今井信男的办公室,那烧烤牛肉的奇异香味还未散去,今井已经手握电话话筒,得意地向千里之外的燕州汇报:“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嗨!......不会断药,直到冢本君你回到玄武。”
幽暗的房间里,怀瑾觉得自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将这整件事情前后思索一番,究竟是什么人软禁她,是晦军官方命令还是私人?是因为“阙”的暴露吗?他们究竟知道多少?
迷糊时只想永远睡去,江山、生命,如尘如土,不如从此睡去,不再有痛苦和挣扎。
门外走廊上,一个晦国女人捧着件女人的睡袍和几样洗漱用品,迈着小碎步,向怀瑾的房间走来。
“幸子,你去原田少佐那里服侍吧,这里我来帮你。”
“真纪小姐,今井大佐知道吗?”
“我会跟他说,你不要担心。”
“好的,拜托你了。”那个称作幸子的女人将手中的物什给了真纪。
真纪拿手捧着,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怀瑾的门前,推开门,里面幽戚戚一片混沌。
“怀参谋。”她轻唤一声。
床上似乎有丝细小的响动,真纪的心怦怦直跳,她走到床前,摸索着点燃烛灯,昏黄的烛光下,只见怀瑾脸色苍白,额上、鼻尖上细细渗出一层冷汗,真纪伸手轻轻拂在她的脸上,忽觉喉头一哽,将她紧紧抱住,“真纪拼了这条命也会救你出去。”
这是冢本恕在燕州逗留的最后一夜,而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则是扈渎。
怀瑾的生平履历掩盖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她的出生,比如说她那尊贵逼人的旗贵姓氏,然而她的大致生活痕迹,却无法抹去。履历上说,旧国十三年底,那旗王朝遗留的最后一班男女老幼被冯玉详的军队浩浩汤汤赶出皇禁城后,她在扈渎。
她就是“阙”。冢本如此肯定,他已迫不及待要将她软禁起来,生怕这几天走漏了风声节外生枝。
东交民巷晦侨旅馆的这个套房里,胡校正尽其所能地讨好冢本,如今他对冢本的情谊除了热爱还有一层莫名的畏惧,这种隐隐的畏惧却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他的热爱。这天下诸事,也许存在的就确有其道理罢了。




破谍 第一一九章 走月
远远地,怀瑾看见一对璧人朝自己走来,男的俊朗挺拔,女的楚楚动人,两人皆是如花的年纪,那钟灵之气由内而外散发出,轻裹在四周,仿佛空气都变得愉悦起来。
怀瑾突然意识到,自己却是无意中撮合了一对才子佳人,叶铭添是痴心投入的,可董知瑜是怎么想的?会不会也不知不觉陷入其中,假戏真做,误了大事?
正想着,看见叶铭添垂着的一只手捞起一侧董知瑜的手,可还没握稳,对方便挣脱了,动作虽小,却没逃过怀瑾的眼睛,她竟觉想笑,端起杯子轻啜一口,掩饰唇角的一抹轻笑。
“怀参谋!”两人走近,一同向她打招呼,叶铭添愉悦得很,仿佛刚才那幕小小插曲并未扫了他的兴。
怀瑾点了点头,示意他俩坐下,刚才唇角那丝不可说的弧度早已换化成大大方方一个浅笑。
董知瑜看着她,在心里琢磨着一件事情,同是女人,也许她愿意帮忙?
怀瑾见她出神地看着自己,又见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不知在想什么,便也不开口,静等下文。
叶铭添却开腔了:“刚才知瑜还说,怀参谋平日工作辛劳,有两盒纯正的阿胶,补气养血,改天要带来孝敬您。”
董知瑜本在琢磨着件大事,猛一听这话,一个错愕,转头看向叶铭添,自己何尝说过这等婆婆妈妈又献媚的话?转念一想,这叶铭添可是自己的“男朋友”,大约他自己有礼要送,却又是女人吃的东西,便借她的名义说出,一来得体些,二来替自己在怀瑾面前做些人情。
这么想着,便又转回脸来,对怀瑾尴尬地笑一下,一边心里自责,怎么总是进入不了状态,忘记自己和叶铭添的“关系”。
那边怀瑾早挑起一侧眉,颇为有趣地打量着他俩,阿胶是叶铭添家乡的特产,她早料到这不过是叶的意思,有趣的是董知瑜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看来还是没有进入状态。
“如此,便先谢过董翻译了。”她也不做假推辞,顺着话头接道。
“应该的,改天让铭添给您送去。”
“铭添”、“知瑜”,好亲切的称呼,怀瑾在心里想。很好啊,就应该这样。
三人各怀心思,坐在一张桌前,突然周围空气涌动,原来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一个方向,这三人也随着大伙儿目光看去,一时董知瑜凝了表情,好像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来人瘦高个子,浅棕色的头发,直挺的鼻梁,碧绿的眼睛,嘴角一抹坏笑,这可不是刚才那一行人中的马修!
“知瑜,很高兴又见到你了。”马修冲她轻轻一弯腰,直起身,笑得深情款款。
一时所有人又都看向董知瑜,虽然不懂洋文,这一句怪声怪调的“知瑜”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叶铭添一脸的警惕和敌意,像一只公羊看着另一只擅闯他领地的公羊。怀瑾则将那侧眉挑得更高了,隐隐觉得不妙。
“你在这儿干什么?”董知瑜半响才问出这句话来。
马修轻轻笑出声来,像在享受她的无措,“我说过,期待与你再次见面。”
董知瑜一时不知怎样接腔,她的脑中闪现着种种疑问和不安,他是怎么摸到这里的?他不是在和陈显博他们一起用晚宴吗?最让她觉得恐怖的:他会让自己暴露吗?
“知瑜,他是谁?”叶铭添忍不住了。
“……外交部接待的一个鏖国商人,我也是今天刚刚认识他。”她提高声量,这话不仅是说给叶铭添听,也说给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怀瑾和傅秋生。
“这位就是你的男友叶先生?”马修嘻嘻笑着,好像不知自己是一只擅闯别人领地的公羊。见董知瑜没有理他,便又转过身来,对着叶铭添伸出手,这两个月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句韬文:“你好,我是马修,很高兴认识你。”
“我可不想认识你。”叶铭添敌意甚浓,当然,也没有去和他握手的意思。
马修便又笑起来,丝毫没有半点尴尬的感觉,转头对董知瑜说:“请告诉你的男朋友,男人该像男人一样说话。”
董知瑜坐在桌前,偏过头不去理他,这会儿她的头皮都发起麻来,不明白怎么无端惹出这么个是非。
怀瑾冷眼旁观,看来这两个男人第一轮较量,叶铭添气势上便输了下来。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本从不管这类闲事,可她需要叶铭添和董知瑜长长久久下去,如此她和董知瑜才能一直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碰头。想到这里,她便开口,对董知瑜说:“带他出去,跟他说清楚,别在这里闹。”又转向叶铭添:“让她处理吧。”
叶铭添本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听了怀瑾的话,这才慢慢放松开来,老大不情愿地对董知瑜说:“去吧,我可不想再看见他了!”
董知瑜也老大不情愿,可见马修的样子,好像要在这里一直耗下去了,便开口道:“跟我出来。”
马修虽是听不懂怀瑾说了什么,却能感觉到,寥寥几语,大家的情绪都发生了转变,眼见董知瑜已经起身向门口走去,他对着怀瑾,抬起手,从头上摘下一只假想的帽子,又一弯腰,嬉笑着行了个礼。
怀瑾往后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目无波澜地看着他,一副“你还呆这儿干嘛不出去?”的样子。马修退后一步,将她打量一番,看到她腰间那把勃朗宁马牌撸子,指了指那儿:“鏖国的,”说着竖起了大拇指,便转身随着董知瑜出去了。
红颜祸水,怀瑾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这个词瞬时浮上心头。
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总算过去了,马修让董知瑜支了走,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卷土重来,但愿这一行鏖国人尽早离开。叶铭添看着问题也不大,遇到这种事情不开心也是人之常情。待到宾客散去,终于有机会做正事,怀瑾随傅秋生来到三楼阁楼,这是一个隐蔽的空间,里边有部商用电台,平时用来收发一些商业债券信息,很少有人过来。
怀瑾调配好碘化钾和酒石酸混合的显影液,傅秋生打开董知瑜交给他的挂历,用刷子蘸着显影液先在影星蝴蝶那页的背后仔细扫了几下,渐渐地,一篇蓝色的工整手书显现出来,这是一篇文物清单,两个纵列,每列从上往下一共十样,而这些文物的名字复杂拗口,什么“先秦庚戍舟百涅”、“炉钧釉紫檀炉”、“溪山渔隐图”等等,若不是有着特殊技能,恐怕没人能在几分钟内将这二十项文物名称一字不差地记在脑中。
1...4445464748...10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