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怀瑾满意地点点头,“这很好,一定要一字不差地发过去,董知瑜只在机要室借阅了几分钟,到时她的嫌疑会大大减小。”
再找到李香兰的挂历页,如法炮制,几行中伦文双语的名单显现出来,主名单只有四人,下面又加了一个人,便是刚才那位马修汉森,后面打了个问号,有一句评语道:此人不在官方名册上。
怀瑾放下这名册,踱了几步,这名单该怎么公布,她要尽力减少董知瑜的嫌疑。
“这古董商的名册,她可曾拿到书面版?”怀瑾问傅秋生。
“名册是外交部书面给她的,文物清单不曾有书面版给到她。”
怀瑾又仔细斟酌一番,“我的意思是,将姓氏去掉两个比较长的,伦文版不要,马修也加上去,”顿了顿,“译过来的名字,稍微改动改动,比如说这个,”她指着名册上一处,“‘亚瑟’改为‘阿瑟’,使之看起来像是这个泄露情报的人只在一边听到了人名,而不是看到了官方名册。”
傅秋生略一沉吟,点头称是,“这是个妙招,安排这几个鏖国人的食宿出行,免不了很多闲杂人等被牵连进来,如此一做手脚,将来事发,便可扰乱江伪那边的判断。”
“另外,这情报不光我们要公布,赤空党那边也要公布。”
“这……?”傅秋生有些不明白。
“我们公开这个消息的目的是打击江兆明政府,这情报完全可以和赤空党分享,另外,最好不要让他们届时将排查目标锁定在渝陪,我们和安平方面一起公布这个消息,汪的排查面就又大了不少。”
“这是个好主意,可是怎样才能让安平得到这个情报?”
“这个我有渠道,”怀瑾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上面是手写的菜单,“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将这些情报用同样的方法秘写在这背面,今晚我就能让安平知道。”
傅秋生有些迟疑,一来这是件大事,没有经过段雨农点头,他终究有点不踏实,虽然段雨农交代过,对于怀瑾,有些事情可以给与特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二来他却是担心怀瑾的安全,他知道怀瑾之所以能在这条路上走到今天,必有她的渠道,现在是合作时期,把握一定的底线,和安平互通有无,这事情可以干得很漂亮,但却是危险的。
“阿瑾,你要当心,我怕你出事。”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了尘埃里。
傅秋生对自己的情意,她不是不知道,然而除了感激,自己却没有任何可以予以回报的,乱世,谈感情是种奢侈,何况年少时的那场噩梦,让她对男女之情了无兴趣,畏如井绳。
“我没事,放心,”顿了顿,“你今晚发报也要小心。”说完便收拾好了东西走出门去。
一路将车开到忆秦河边,入夜了,忆秦河却和别处不同,越夜越繁华,然而那种繁华却隐埋得很深,那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或音乐,而是一处处看似平静的船舫画廊,灯影重重,里边不知是几多商女恨,抑或是不尽隐士忧。
突然想起夜金陵的舞台上常常演绎的那支《忆秦之夜》,里面有句词好像是说“君可知,这载满灯船的河水,明日将流向何方”,流向何方?怀瑾不觉轻吟出声,竟有些伤感,转念一想,这是一种多么不合时宜的情愫,这个世界,容不得她伤感。
走在河岸上,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缕缕白烟,这样的夜晚,她的背影显得那样的茕茕孑立,又透着层疲惫,然而她依然挺直了背,任何时候,都不能允许自己的肩膀垮下。
豆菹舫还没有打烊,但看样子也离打烊不远了。
“我找你们涂掌柜。”她对上前招呼的小哥说道。
不一会儿,上回那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便走了出来,见是怀瑾,忙躬身作揖,“怀长官,这么晚了,让下厨替您准备些易消化的夜宵?”
原来怀瑾每每执行任务回来晚了,便常来这豆菹舫打发一顿,这会儿又是入夜时分,涂掌柜便以为她是来吃夜宵。
破谍 第一二零章 遗嘱
果然是有人跟踪我!马修咧开嘴,好吧,那我可得好好陪你玩一玩。
卡车停稳,自一侧废弃的店铺里走出三四个人,与卡车上跳下的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店铺里的人绕着卡车走了一圈,掀开车棚,两个人跳了进去查看,另外两人留在外面守着。
马修再看那不远处店门后,跟踪他的人并不见有任何动静,仿佛消失了一般,他是在等什么?马修心中琢磨,有同伙过来吗?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只有一人,显然不在劫货,也不在破坏交易,难不成只是个探路的?若是探子,此刻他又在做什么?为何不见动静?马修觉得有些费解,且看下文吧,他这么想着,同时对身边的同伴交代了两句。
一会儿,那卡车上查货的人跳了下来,对下面两个同伴点点头,便从那店铺中推出一辆板车,动手卸货,两卡车的货物由板车运回那爿废弃的店铺中。马修再看那人藏身的店门,依旧没有动静,难道他已经从别的门跑了?同伙正在往这边赶?
眼看着货卸完了,自己的责任也已结束,这宗交易在自己这方已经完成,两辆空卡车扬长而去,一时这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撤吗,伙计?”同伴问道。
马修观察着那神秘的店门,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若是在平常,自己是该走了,而此时他却担心得紧,“再等等。”
显然董知瑜的人也在观察四周围的动静,马修见那四人在店铺周围转了一会儿,等了约莫二十分钟,几人说了一会儿话,便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余两人离开了。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两人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人也走了,或许是暂时离开,马修琢磨,然而他预感,这正是要出事的时候。
果不其然,再看那边店门,那个帽檐压得低低的男人闪了出来,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只是在伺机行动。
怀瑾等了这许久,见终于只剩下一人,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毕竟,她只是想弄清楚,这买货的究竟是什么人,尽管自己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答案。
她的动作矫捷而利索,等那个人发现,她已经离之不到十米的距离。
“赤空党的货,卖我不卖?”她的枪口准准指着那人的脑门。
马修正要发枪,却瞥见“男子”手中那柄枪,枪型离这么远不大看得清,可那白色的贝母枪柄,却是脱颖而出,显眼得很。
“慢着!”他对同伴说。
他牢牢盯紧那个举着枪的“男子”,在男人中不算很高,可若是女子,确是高挑得很,和她一样。再看那身手,翩然利索,他想起去年那个夜晚,自己跟着董知瑜,跟在一身黑衣、扮成男子的怀瑾身后……是她,没错。
可她要干什么?为什么拿枪指着董知瑜的人??
“马修,怎么回事?!”同伴问道。
“这个人我认识。”马修答道。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那边被怀瑾枪口指着的赤空党人问道。
“生意人,只想问你们赤空党愿不愿意跟我做笔买卖。”
那人手里攥着把枪,可却没有机会举起来,便对着怀瑾身后喊道:“你来了!”
怀瑾浑身一紧,难道是他的同伙回来了?可她没有动弹,她的大脑飞速处理了一下信息,若真是此人的同伙回来了,这么悄无声息,这会儿恐怕已经拿枪指着自己了,自己若是调转枪头,非但在时间上没有优势,还失去了枪下的这个人质;要么就是他故意这么喊,想让自己上当,给他自己赢得举枪的时间。
怀瑾等了一会儿,身后并无动静,“你敢耍我?”她将枪口下移,“砰”的一声打中了对方大腿,那人“哎哟”一声,不得控制地跪倒在地,怀瑾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前,一脚踢开他手里的枪。
居然真动手了!马修讶异非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怀瑾为什么会动董知瑜的人?
他来不及多想,眼下不能让董知瑜的人损伤才是,谁知道怀瑾那边还有没有后援,会不会把这两辆卡车的货一起端了?然而她毕竟是怀瑾啊,当初董知瑜救她的时候,那急切与担忧又不掺半点虚假……他的瞄准镜对着怀瑾身后一辆板车的车轮,扣下扳机。
怀瑾只听背后一声枪响,心说“不好!”,即刻将地上那人的脖颈箍住,一手拿枪指着他的脑袋。
待她完成这个动作,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第三个人,是埋伏!狙.击.枪!是马修!她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判断。
马修此时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确切地说,他不知道怀瑾想要什么,而她如果真做出什么举动,该射杀她吗?不能!他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然而之前的那次救援,在石钟山与怀瑾的几次接触,都让他心下直觉,不能杀她。
引开她吧,若她能离开,一切从长计议。马修这么想着,站了起来,“你在这守着,不要伤她。”
“她??”同伴亦是个美国人,真真切切听到马修说了个“她”。
“她,是的,那是个女人。”马修说着便往现场奔去。
怀瑾手中箍着人质,听见巷口有脚步声传来,来人跑得很急,她手中箍得更紧,枪口则对着来人的方向,她在考虑如何撤退,毕竟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自从董知瑜救下自己,心中那团质疑今天算是有了真真切切的答案。
等来人出现在视线中,却是个洋人,马修,原来是他。
马修的□□也对着怀瑾,“怀小姐,我过来是想请你离开。”
他认出了自己,怀瑾心中叹道。
“他的同伴也许很快就会回来,怀小姐,你走吧,我掩护你。”
怀瑾仍旧箍着人质,慢慢退到旁边一间空房门口,她踹开门,飞速扫了一眼里面,后面有扇窗户。
“怀小姐,你究竟是知瑜的友人还是敌人?”
怀瑾冷不防被这句话戳得心脏一缩,像是让一颗子弹射穿了心口,她抬头将马修看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请你不要伤害她,好吗?”马修继续问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她曾经那么奋不顾身地救你。”
怀瑾看着马修那双碧绿的眼眸,她猛地将人质推出去,自己则飞身进了屋内。
这是一个周日的上午,董知瑜从外面回来,发觉门没有锁,她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屋内桌边坐着一个人,吓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可定睛一看,那人身着灰绿色军裤,白衬衫,头发那么雅致地在颈后挽着……她手中的纸包差点落了地,“怀瑾……”这一声夹杂着欣喜和委屈。
怀瑾站起身,走到董知瑜身后,将门关上,董知瑜看着她,只觉怪怪的,那双眼眸中含着一种她没有见过的色调,冷得自己不敢上前去抱她。
正要开口,怀瑾握住她的双肩,定定地看进她的眼里,“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董知瑜拿一双大眼睛将她看着,看着她的眼眸,那里凄冷一片,看着她秀挺的鼻梁,成了一道坚毅的弧线,看着她那两瓣温柔的唇,却紧紧抿着,没有一丝通融。
她没有回答。
“告诉我,你是谁。”怀瑾手中力道加重,声音不大,却如击玉敲金。
“我是你的瑜儿。”
怀瑾阖眼,睁开,另一只手已经寻到腰间那柄枪,抵在董知瑜的太阳穴上,“我的瑜儿,是玄统司派来的‘歌’,是我的并肩战友,你是吗?”
泪水从董知瑜睫后“簌簌”落下,“你的瑜儿,是跟你一样心系大韬四万万同胞,随时准备着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友;是立志拼了我辈人,也要将侵略者逐出家园的爱国斗士;是跟你一样被夺走家园,立志要让黎民苍生安居乐业的赤诚巾帼。”
“好一个战友,好一个爱国斗士,好一个赤诚巾帼!我与我的先辈追随孙先生驱除鞑虏,南征北伐,台儿庄、万家岭、云贵川……哪里不是我们的战士拿鲜血涂就?我敬那涂老板一般英勇抗晦的人,可那样的人,只能在他的圈子里活动,想要潜伏在我周围,”怀瑾的枪死死抵住董知瑜的太阳穴,“不可能。”
董知瑜抬头,“怀瑾,国军已经节节败退,腐败不堪,北面炸开黄河大堤,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南面开展焦土战,民不聊生,受苦受难的皆是百姓,你再看政府上层,买官鬻爵,官官相护,你身处军中上层,又是陈彦及的养女,这些你难道看得不比谁清楚?”
“凡是战争,百姓不可能得周全,凡是江山在手的政党,不可避免会有极个别贪腐现象,我看到的,是战士的鲜血和有识人士对民主富强的追求,有我养父这样的人在,有我在,大韬就会同在,而你,便不得存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同党是谁?”
董知瑜的脸上几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的眼中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光芒。
破谍 第一二一章 月桂
时间是三枚幽蓝色的月轮,而时间的两头则无始无终。
第一枚月轮开始旋转,人类的第一纪元启动。一个纪元有多长?长到生活在这个纪元中的人往往认为他们和这颗星球同生亡,然而,当第一枚月轮停止旋转,第二枚月轮启动时,上一个纪元的一切都会被人类所遗忘。也许,那丛林深处未能销毁的零星物什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向人们泄露着上一场文明的存在。
“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浩浩汤汤太虚洋,动则风云变色,静则万顷平镜,可谁又知,在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下,竟藏着万千奥秘。北纬32.05西经118.77,本是一点蔚蓝、一片寂静,可每年末月末日的子时,这一片蔚蓝都会被一层可疑的雾霭所笼罩,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急速旋转的漩涡。这漩涡像一只剔透的宝石电钻,将寂静的蓝色水面旋开,数分钟之后,海面闭合,一切归于平静,苍穹之下只剩一汪幽谧的蓝,不留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将这颗星球旋转一百八十度,北纬32.05东经118.77处的大陆上,则盘踞着一座形如巨龙的山脉,人称紫钟山。紫钟山主峰海拔近千米,顶峰松青柏翠,云雾缭绕,仿若仙境。世人不知,这峰顶崖上,却隐着一口深洞,这口崖洞平日为云雾所萦绕,并无特异之处,可每年末月末日的子时,崖洞里都会旋起一团可疑的风暴,数分钟之内,方圆几里没有生灵敢于靠近,片刻便又消失,只剩下一口黑漆漆的深洞,仿佛这一切并不曾发生。
这是第二枚幽蓝月轮开始旋转的第1910个年头的末月末日,在太虚洋东岸的鏖国,有一座叫做布鲁琼斯的滨海小城,这一晚人们聚在海边,观望着海上的一场烟火和彼岸隐隐升起的战火硝烟。子时,看热闹的人们多已离去,只剩一个瘦高的少年,一头浅棕色长过脖颈的卷发,睁着双大大的绿色的眼睛,仰头望着夜空。
那轮金黄的圆月在夜晚的云彩中时隐时现,少年看得入迷,少顷,只见那方月色渐渐转暗,直至隐去,少年只觉是让一片浓云遮了去,一时天地间一片漆黑,少年等了等,伸出手到自己的鼻子前,竟连半个影子都寻不着。
这时,头顶上方的夜空开始泛出一星蓝光,渐渐的,这星蓝光越来越强,并向四周晕开,少年看清了,那是一轮蓝色的球体,端端地悬在夜空中,缓缓地旋转着。
待到蓝光最强时,那球体像是燃着了,表层一圈有蓝色的火焰不停攒动,突然,一层蓝色的光剥离出来,缓缓的,像一滴泪,自那月轮滴下,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光弧。
少年张大了嘴,错愕地看着那道蓝色的光弧在远处的海面落下,消失了。
北纬32.05西经118.77,深蓝色的海面上,一道急速旋转的涡流接住了这滴蓝色的“眼泪”,并将它吞没。涡流消失了,天上的蓝月消失了,头顶上方,依旧是那轮金色的圆月,在夜晚的流云中穿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少年的一个梦魇。
时间嘶叫着后退了十一小时,北纬32.05东经118.77,太虚洋西岸末月末日子时,韬国玄武城紫钟山顶峰的崖洞中,一团幽蓝急速飞旋,在洞口呼之欲出,却又倏地停下,一颗耀眼的蓝色物什在洞口落下,那蓝色如此妖娆诡异,仿佛并不属于这颗星球。
子时过去,到了第1911个年头,这个叫做韬的国家硝烟四起,一股先进力量厚积薄发,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纷纷起义、革命,推翻了仿佛无止境地统治着这个国家的帝王制。第1912个年头的1月1日,孙子斌在玄武城宣布成立共和制玄武旧国,自此,旧国历开始。
与此同时,在韬国东部的大海上,有一个叫做晦的弹丸岛国正在迅速崛起。早在近一百年前,有晦国人撰写了一本霸气十足的《宇内混同秘策》,书中认真设计了一系列入侵相邻大国韬国以及进一步征服整个太虚洋西部大陆的计划,这在当时羸弱的晦国莫过于一场意淫。可一百年来,随着晦国国门的打开,经过军事、经济的一系列改革,也藉由发展带来的资源危机,这个一向自大的雅马拓民族从未忘记这大胆的计划,并一步步悄然将其提上日程。
与泱泱大国韬国隔海相望的西部,是另一片古老的大陆。相传在天地一片混沌之时,天神宙斯看上了一位美丽的公主伊利布,想娶她为妻却又怕她对自己无意。一日,伊利布在海边游玩,宙斯变作一头温驯的公牛,载着伊利布,腾空而起,来到海中的这一片陆地共同生活,至此,这片大陆便叫做伊利布洲。
在伊利布洲东北部,盘踞着这颗星球的第一大国麾国。麾国不但占据着伊利布洲的整个东北部,还跨过海峡,将国土的一半延伸至韬国北部大陆,可谓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伊利布洲中部有一联邦制国家兢国,届时,兢国统一不过三十载,军事、经济飞速发展,并开始与伊利布的老牌殖民帝国伦国、骁国、挚国等争夺海外殖民地。战火渐渐蔓延,而东北部的麾国虽庞大,却因落后的农奴经济而中空得很,终于,经不起持续战事的消磨,经济崩溃。而麾国一股信奉赤空主义的先进力量则趁此机会一举推翻了千年的帝王制,建立了赤空共和国。
这次混战的直接后果就是伊利布洲的老牌强国被战争拖累,开始走下坡路,而大洋彼岸的新兴国家鏖国和弹丸小岛晦国,则日益强健,开始逐渐引导世界格局的分派。
韬国在成立了共和制玄武旧国后并不太平。这是一个古老、庞大、曾经富庶、而今闭关落后的国家,一朝国门被打开,香气四溢,招蜂引蝶。渐渐的,国内的大城市中便出现了殖民地式的虚假繁荣,而韬国国内则让各路派系分割得四分五裂,内乱重重。玄武政权是否可以挽救韬国?随着国门的打开和现代工业的发展,一个特殊的阶层正在形成和壮大,他们贫穷,却不甘落后,他们中的有识分子开始学习并借鉴麾国甚至遥远的伊利布大陆上那“幽灵般徘徊着”的赤空主义理论,渐渐的,这种理论影响了一批又一批的社会中坚力量:学生、工人、甚至也蔓延至街边的车夫、学堂里的先生……
再将这颗星球逆时针旋转九十度,来到伊利布洲大陆。连续爆发的经济危机带走了人们最后的一丝耐性,尤其对于兢国这样在上一次混战中败下阵来的城邦,面对战败的无休止赔偿和看不到尽头的经济危机,人们开始盲信。与此同时,南方的挚国开始将一种叫做“束棒”的信仰传递到兢国某些别有用心的掌权人手中。“束棒”信奉绝对的中央集权,信奉种族优势,信奉意识至上以及强权。无独有偶,这又与弹丸小岛晦国的某些理念一拍即合,大家都坚信自己是最优秀的民族,坚信自己的铁蹄可以踏平这颗星球并将之瓜分殆尽,于是,又一轮战火重新燃起。
时光荏苒六十载,当一切归于平静,在鏖国西海岸这座叫做布鲁琼斯的滨海小城,当年那棕发少年的后人绕了大半个世界终又回到这里,像是一场宿命。
这是一个八月的早晨,蔷薇花忘我地在主街上唯一的这爿面包店外绽放了一墙,倒不是她忘了季节,实在这是一个冬暖夏凉、四季如春的所在。
像世界上许许多多的小镇一样,这里节奏缓慢,民风淳朴,早晨去一趟面包店,很多老街坊即已完成了一场颇具效率的社交活动。
就拿眼前这个早晨来说,人们买完了早餐面包都迟迟没有离去,而是或站或坐,唏嘘着这天布鲁琼斯当地报纸上的一则新闻。新闻上说那对来自韬国的、优雅的、年迈的女士于头天晚上一起与世长辞了,是的,一起,前后相距不到半小时,这并不是一宗你所设想的他杀或自杀事件,然而现实却更具戏剧性——她们多舛而又幸运的一生,在这一天竟像约好了似的,一同走到了尽头。
这是两位年过八旬的老太太,被人们在海边的高地上发现时,一个静静地坐在轮椅上,还有一个则依偎在轮椅旁,就像平常很多人看见她们时的状态一样。据说两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十分安详,而她们面对着的,则是一望无际的太虚洋。
“也许两位是对着她们的祖国——韬国的方向守望。”面包店老板娘汉娜如是说。
“有道理。”有人接茬。
“知道吗?”镇上唯一的私校校长裴顿先生开腔道,“我喜欢报纸上对她俩的描述方式——‘两位勇敢的反‘束棒’斗士’,要知道反‘束棒’战争是世界的,在这个意义上,国家、种族都忽略不计。”
“她俩也参加过战争吗?”老杰克惊呼,他是位老兵,对“战争”一词极为敏感。
其余很多人也一同看向裴顿,显然很多人对这两位相处了几十年的老街坊并不十分了解。
“不错,战争期间这两位韬国老太太,不,那会儿她们应该还是两位年轻的姑娘,曾经活跃在韬国战场上,顽强地抵抗过晦国‘束棒’的侵略。”
小小的面包店里又是一阵唏嘘,包括曾经对她们或明或暗的性向不置可否的一些街坊,这会儿也从心底由衷地升腾起一丝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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