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谍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四百八十寺
“怎么啦姑娘??究竟啥事啊??”刘妈急得直瞅着董知瑜,一边急着想知道这电报上的内容,一边又看她这般不正常,替她着急。
“怀瑾她……”董知瑜刚说了三个字,眼泪便喷洒出来,收也收不住,她却非又笑了起来,“怀瑾她没死啊刘妈!她还活着!!她可能快要回来啦!!”
她也不管刘妈说了什么,一转身往屋外跑去,跑进朝晨的清冽中,一路往夜金陵跑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不管,脸被风吹红了,脚下一滑摔了一跤,她往前爬了两步又站起来,生怕这一跤耽搁了自己似的,她的全部生命都拿来跑了,跑到了夜金陵门口,傅秋生正拎着个皮箱子准备出门,她一把拉住他,带着一股子清晨湿冷的风,脸上的肌肉不知是往笑还是往哭去牵扯,便扭曲了起来,嗓子也哑了:“怀瑾没死啊!她没死啊!!她要回来啦!!”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电报。
至于傅秋生说了啥,她也无暇顾及,便又径自转回身跑了起来,冷风顺着她大口呼吸的口唇灌进了身体里,她却觉得舒适得很,想要感受更多凛冽的真实的东西,她跑过了和她一起压过的马路,跑过了一处处回忆,终于跑不动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拥抱着苍茫茫的大地,唇角幸福地勾了上去,用最后一口力气呢喃着:“瑾,我相信你啊,我等你,等你呢。”
破谍 第要六六章 归
董知瑜赶到顾剑昌那里,将怀瑾所说仔细传了去,“怀瑾说,昨天杀死的北川是替身,说但愿赤空党人聪明些,通过电台和报纸宣告成功杀了北川,拿到情报。”
对方听完锁起了眉,“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这么说?”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能断定,她刚才说完便急急走了,不过今晚我们在夜金陵碰头,到时候便会得知详细,”又想起刚才怀瑾匆忙中递给自己的《玄武新报》,“哦,对了,这是她给我的,你看。”
顾剑昌将那整版的关于北川的报告读了一遍,眉间锁得更深了,半晌,“伪政府的报纸高调报道这件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嗯,其实昨天晚上她就流露出怀疑了,”董知瑜将头晚怀瑾对整件事的分析给顾剑昌讲了一遍,“顾叔您昨天中午不在现场,宪兵司令部确是好一阵子才去了援兵,而且只有一辆车,其余都是救护车。还有那些证物,我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
“原来如此,”顾剑昌略一沉吟,“所以她就来个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我们相信杀死的是真北川,拿到的是真情报。”
“我猜想她是这个意思。”
顾剑昌点了点头,“你刚才说她急匆匆走了?”
“对,可能是有什么想法,赶着去落实吧,我们就还剩五天时间,分秒必争。”
“这么说我理解,”顾剑昌在桌边坐了下来,刚才那股急切与莫名其妙的情绪搞得他坐立不安,“如此一来,就只有在乌园下手了,敌人比我们想象得狡猾,即便我们摆出相信的姿态,他们肯定也不会对乌园放松警惕。”
“眼下就只有想办法安排乌园的行动计划,”董知瑜叹了口气,“真想快进到今晚,听听怀瑾都有什么主意。”
“这样吧,”顾剑昌复又站起身,“我这就给组织发报,照怀瑾说的,陪着他们演戏,发完报我安排人化了装去乌园试试,看能不能订个房间。”
“好,那我先去上班。”
董知瑜从汤包铺走了出来,也许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吧,她想,昨天只是预热而已。
晚上迫不及待地赶到夜金陵,怀瑾和傅秋生已经聊上了,看见董知瑜,傅秋生大大方方地招呼起来:“董小姐,好些时候没见到了,叶中尉近况如何?”
董知瑜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滞,面上却笑得和煦,“傅老板,”说着便坐了下来,跟侍应小哥打了个招呼,“前天刚来信,他还好,就是那边战事吃紧。”
“年纪轻轻大有作为啊。”傅秋生呵呵笑了起来。
待酒水上来,怀瑾抢先压低了声音说道:“赤空党的报纸和电台下午都报道出来了,速度很快,你办得不错。”
董知瑜心中掂量了一下,原来她俩事先商量好了,对傅秋生和玄统司只说是怀瑾通过渠道和赤空党得到的情报,这次合作也是由怀瑾牵头,董知瑜只是帮她跑腿,只有归在怀瑾身上,渝陪那边才不会多问。
“事情我都知道了,的确很有效率。”傅秋生附和道,他想这“歌阙行动”到现在为止都还是颇有意义的,从上次董知瑜救下怀瑾,到这次帮她出面和赤空党人交涉,的确发挥了“马前卒”的作用。
“可我还不是很确定呢,”董知瑜将她和顾剑昌的猜测大致说了一遍,向怀瑾求证,“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昨天晚上我就已经怀疑那个‘北川’是替身,直到今天早晨看见那篇报道,我便确定了。晦国人的行事方式我很了解,如果杀的是真北川,拿的是真情报,他们反而不会声张,甚至会放烟.雾.弹说我们拿到的是假的。”
“嗯,”董知瑜点了点头,“现在只能在乌园下手了。”
“白天我和老傅安排了两个狙击手,另外还有几个我们的人,随时准备潜伏进去,现在有两个我们的人,一男一女,正假扮夫妻在乌园订房间。”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个,赤空党那边今天也找人去订房间了,根本订不到,看来晦国人已经严密控制了乌园。”
怀瑾和傅秋生对视了一眼,连客房都不开放了,看来他们依旧防得很紧。
“订不到房间,意味着人恐怕都进不去……”傅秋生叹道。
怀瑾低头饮着杯里的浅褐色液体,一杯送入喉中,再让斟上,一仰头,酒杯复又空了。
董知瑜拈过她的杯子,“怀参谋,这样喝伤胃伤身。”也伤我的心。
怀瑾看向她,眼中是层层叠叠的湖水波澜,顷刻又牵了牵唇角,“我有办法,今晚我就住进乌园,”看着他们错愕的脸,又笑了笑,“不过现在我得赶回去了,你们先聊。”
剩下傅秋生和董知瑜面面相觑,望着她的背影,董知瑜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这股不安牵动着她站起身来,就要追过去,却被傅秋生拉了住。
董知瑜转回身,看着傅秋生,一脸懵然。
傅秋生对她摇了摇头,“你要相信她,让她去办吧,会有数的。”
怀瑾回到家中,已是晚上七八点钟光景,刘妈习惯了她有事晚回,已经自行吃过晚饭。
“吃了吗?”刘妈边帮她开门边问道。
“还没。”
“哟,我这就去炒两个菜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怀瑾想了想,“今天我有兴致,想自己做,我看看有什么食材。”
“自己弄啊?”刘妈这一下可觉得新鲜,好像两年以来这位女主人总共和她一起包过一次饺子,“家里有鸡蛋、菊花脑、晚上烧的鸭子……别的也没了,您忙了一天,还是我来做吧。”
“没事儿,我把鸭子热了,再做个菊花脑蛋汤,够了,”怀瑾拆下身上的枪套,“有酒吗?”
“那可没了,您要喝酒?”
“啊,有点儿想喝黄酒。”
“那我这就出去买。”刘妈说着便要出门。
“唉,等等,”怀瑾从身上摸出一叠中储券来,“给,路上小心。”
支走了刘妈,怀瑾先去了她房中,从衣橱中拎出一只木箱子来,她知道刘妈的身价都在这里,至于自己,想想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将刘妈的箱子放进车里,折了回来,从储藏室拿了瓶医用酒精,来到厨房,拨开煤炉,那火烧得正旺,打开酒精瓶子,地上、木头桌椅都撒了些上去,剩下的小半瓶再放回去。
回到厨房,拿火钳子挑起一只煤球,火焰蓝得妖冶,“啪”地一声落地,还没停稳,火苗便窜了起来,怀瑾退出厨房,拿好枪走到院子里。
忽地想起什么,又一头冲了进去,火正往二楼窜去,她也拼命地往楼上跑,跑进卧室,打开衣橱,那里有一件湖蓝色的线衫,珍宝似地抱在怀中。
再回头,火苗已经窜到了卧室门口,迅速转回盥洗室,抓起方浴巾,在水里过了一下便披在身上往楼下冲去。
先前煤球上那抹蓝焰已化成满屋的红光,怀瑾仰起头,看那红光往二楼蔓延,这便打开车门发动起来。
还没到路口,便见刘妈挎着只篮子走过来,她减慢速度,“家里着火了!快上来!”
“什么?”刘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我赶着找人灭火!”
刘妈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迈着小脚便爬上了车,还没等关门,“哎哟!我的东西!”
“你箱子就在你旁边,我给抢出来了。”怀瑾一踩油门往警署开去。
等全玄武城唯一的一辆改装的消防车“呼哧呼哧”地把火浇灭,二楼也快烧个通透了,怀瑾和刘妈坐在院子中,刘妈耷拉着脑袋,怀瑾则抱着肩膀,一脸的无奈。
“怀参谋,火是灭了,这些是抢救出来的东西,您看看有什么值钱的?”灭火队队长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这位怀参谋的霉头。
怀瑾偏着头将地上那一堆瞅了瞅,又摇了摇头,连银行折子她都没拿,拿了便就让人生疑了,这一堆的物什她更是无所谓,“有劳您帮我都装在箱子里吧。”
打发走了这些人,怀瑾一脸的歉意,“刘妈,都是我不好,拖累你了。”这歉意倒不是装出来的。
“您这是什么话,这难道谁还故意烧了自己房子不成?是我老妈子没照顾好您,何况……”刘妈说着就要哭出来了,“您最后把我这一箱子不值钱的东西抢出来了,您自个儿的倒是一样没拿……”
“你的就在一楼,我来得及就顺手捎上了,”怀瑾叹了口气,“眼下先去找地方住下吧,这房子十天半个月怕是弄不好了。”
主仆二人打定了主意,怀瑾便驾着车带着刘妈直奔乌园驶去。
刘妈是晓得这地方的,现下玄武城数一数二的宾馆,普通人是住不上的,不是钱的问题,能住进这里的,都得有点背景才行。
进了乌园走到服务台旁,怀瑾穿着便装,那服务员见来了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老的还拎着个箱子,便动了动两片嘴皮子,把那说了无数次的话又说了一遍:“二位好,对不起本店已经客满,不再接受新的顾客。”
怀瑾什么也不说,把军.官.证放在台子上。
那服务员瞅了她一眼,犹犹豫豫地拿起证件,翻开,脸上霎时尊敬起来,“哦!怀参谋,您等等,我去叫领班来。”
还没迈步,那边过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什么事?”
“黄先生,这位怀参谋想要开房间,”说着朝怀瑾看去,“是要开房间是吧?”
怀瑾点了点头。
“哦,怀参谋您好,我是这里的领班,我姓黄,这要在平时,肯定给您安排最好的房间,可这几天上头交代了,除非他们安排的人,别的一概不接受啊,您看这……”
“上头?具体是谁管这事。”
“这个啊,”黄领班卖个关子,像是说出来会吓着对方,“这可是晦军宪兵司令部直接下达的命令,您看我们怎么敢自作主张?要掉脑袋的。”
“帮我接通中村介原长官的电话。”
“啊?”
“请帮我接通他的电话。”
“哦……”对方心里琢磨开了,这么准地掐到中村介原,且又是这个口气……“嗳,中村长官现在就住在这里,您稍等一下。”说着便拨通了中村房间的电话。
等电话转到怀瑾手里,她便改用了晦语:“中村大佐,怀瑾家里走水,带着个老妈子,夜半三更的还请您多加关照,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吧。”
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怀瑾便又将话筒交到领班手中,短短两句话,领班哈着腰,“是,是”地答应着,放下电话便满脸堆笑:“怀参谋,中村长官说了,一楼您随便挑两间。”
怀瑾收回军.官.证,并无她话,仿佛一切都在她意料当中。
“那请怀参谋先登记一下。”黄领班又嘻嘻笑着递上一个登记簿和一支笔。
怀瑾接了过来,“有劳您照应一下刘妈手里的箱子。”
等黄领班去和刘妈应付,她便翻了翻昨天的登记记录,那里赫然写着:北川,206房间。
破谍 第170章 我的番外〔三〕
这是我在徐伯伯家的最后一晚。
天冷了,我徒步走在中山路上,两旁高大的梧桐树都已变成了铁锈红色,宽肥的叶子落了一半,浸着深秋的寒露,湿漉漉的。
梧桐知秋来,叶叶自相语。这是瑜外婆跟我说到南京的梧桐树时教会我的诗,她说南京城的梧桐长得特别好,夏天的时候走在那几条街上都晒不到太阳,广播台把喇叭埋在枝桠里,边散着步,边吃着冰棍,边听着广播故事,特别惬意。
我的怀里抱着一包黄油纸盛着的糖炒栗子,想着瑾瑜两位外婆当初是不是也踏着同样的树荫与落叶,抱着同样的一包糖炒栗子……这么想着,我仿佛看见两个年轻的女子款步盈盈向我走来……思绪被街上的汽车声拉回,是的,如今已经没有了瑜外婆说的那隐于枝桠中的广播喇叭,汽车的喧嚣声盖过了一切,只是这两排老梧桐,大半个世纪以来仍静静地伫立在街道两旁,静静地看着人世沧桑。
至于这糖炒栗子,在美国,我没有吃过这种食物,可外婆们的信件中又常常提到,尤其是那金水的栗子,让我充满期待和向往。
金水在哪里?我问徐伯伯。
而我在问出这一句时,想到的不仅是糖炒栗子,还有金水山中那座想必已斑驳尘封的戏台子,那充满古典浪漫主义色彩的唱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金水是南京城东南一座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江南小镇,徐伯伯如是告诉我,解放后那镇子改了名,不再叫金水,金水的栗子也就无人再提。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它尘封,留在你我的记忆中,永世流长。
晚上我在徐伯伯的书房与他告别,这趟南京之行收获颇多,徐伯伯将一些老照片和资料全部影印了给我带回去,我看到了、听到了许多片段与细节,和外婆们的书信相对应,串联到一起之后更加感慨。
直到徐伯伯拿出一本上了锁的日记,很朴素的牛皮纸颜色的日志本,交到我手中。
“这是我的母亲去世前一年所写,临终时她有交代,这个本子我们不能打开,必须交到董怀两位的后代手中。”说着,他将这个日记本郑重地递给我。
我一时错愕,甚至忘了去接,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个日记本里承载了一些过于沉重的秘密,一些也许连我的母亲都不知晓的秘密,我本能地害怕,却又本能地兴奋,半晌,我才伸出手来,“谢谢您,徐伯伯。”
说实话,我彻夜难眠。
我知道徐伯伯之所以在我离开的前一晚才把这个日记本交到我手中,是想我离开后再打开它,这日记本里的内容,既然徐家奶奶连自己的儿女都闭口不提,我也不想在这里打开然而,我却难以平复心中强烈的好奇、不安,与兴奋。
第二天,谢别了徐伯伯一家,我重新坐上回沪的列车,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日记,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
这是两位外婆的挚友周碧青女士生前所写的一段回忆录。
扉页便是给两位外婆、母亲以及给我的一段话:
知瑜、怀姐,忆怀,小年: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与知瑜和怀姐重逢。知瑜曾经在与我通电话时提到过,有兴趣将你们前半生的经历写出来,你说有些事情也许从我的角度、以我的笔写出来会更好些。
我知道知瑜和怀姐身上带着一些无法对旁人倾诉的秘密,而这些秘密也只有我知道,只有我。从1957年到现在,四十年过去了,这些事就连老徐我都只字未提,这也是当初我对知瑜和怀姐的承诺。
今天我打算把这些故事写出来,我想,既然知瑜和怀姐想我去写,那一定是要留给你们的后人。我很高兴能够执笔,将我们对那个年代的爱与恨写给她们,呈现在她们面前。
……
我坐在这节安静的车厢里,看着那些我不曾知晓的故事,它们大多发生在晦国投降后,以及解放后的五十年代。那些在外婆们的信件中闪烁其词的光影,在这一本回忆录里如同一道道深深浅浅虚实相映的墨,在画纸上定格。
历史就像我身下这节列车的车轮一样滚滚碾过,小人物的悲欢离合也就如这车轮上的泥巴,碾作了尘土,灰飞烟灭。
我能做些什么呢?唯有将这个故事讲下去。
破谍 第一六七章 成亲
夜半,董知瑜睡梦中听见一声压抑的咳嗽声,等到转醒,才回味过来那是身边的怀瑾。
十一月底玄武的夜晚,气温陡降,怀瑾许是先前弄湿了衣裳受了凉,到了半夜只觉喉间一阵干痒,努力忍住,咳嗽声还是溢了出来。
“怎么咳嗽了?”董知瑜转身去摸她的脸。
“把你吵醒了。”怀瑾刚说这么一句,又急急地咳嗽起来。
董知瑜想起晚上浴室里的那一幕,心中升腾起一股交错复杂的情绪:羞赧、心酸、幸福……可最终这些情绪还是让担忧占了上风,她摸了摸怀瑾的脸,又移到她的额头,还好,不烫。
起身披了件大衣,扭开了床头的台灯。
“哎,你干嘛去?”怀瑾从被窝里将一截纤长的手臂伸出来,拉住董知瑜。
“你躺好,别透了风进去,”董知瑜将那截手臂塞回被子里,又将被褥牢牢掖好,“我给你拿药来。”
很快,董知瑜端来一个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又拿了件棉衣递给怀瑾:“给,披上再坐起来。”
等怀瑾坐好,董知瑜早端了杯热水在一边候着,“先喝点水。”等怀瑾接了过去,她又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上药瓶子里的止咳糖浆倒在茶勺上,看怀瑾水喝得差不多了,便将茶勺递到她唇边,“来,张嘴。”
怀瑾乖乖接了去,放在喉间含着,董知瑜扶她睡下,边吩咐道:“别说话,我去收拾一下。”
等董知瑜回来,怀瑾已将糖浆吞下,笑笑地看着她。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董知瑜边躺下边问道。
“我在想,董小姐照顾起人来有模有样的,是什么时候学的呢?”
“我呀,”董知瑜将棉被掖好,“前头十几年都是别人伺候我,这几年呢,自己伺候自己,要说照顾人,还真没学过,就拿你做做试验,可好?”
怀瑾侧躺在那里微微笑着,又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好厉害的一张嘴,做试验可以,但试验成果不可以用在别人身上。”
董知瑜开心地笑了,“好呀~你先睡吧,明天帮你织围巾。”
“你还真给我织围巾啊。”
董知瑜沉默了一刻,“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特意来看我的,我和他吃晚饭的时候,他提起下午见着你了,所以我就想着你晚上可能是会过来的。”
“真聪明~”
“你是下了班就过来了,一直等到我和他吃完饭回来,对吗?”
怀瑾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嗯。”
“所以你晚饭也没吃,一直在这门口等着……后来又浸了水,难怪病了……”
“哪里病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怀瑾轻轻蹭了蹭董知瑜的脸颊,“我下午想,他定会去找你,然后你也必然将医院证明拿给他看,他看了之后有两种可能,无碍乎进与退,要么冷静下来,觉得不能接受,慢慢与你疏远,要么犯浑,自私地想占有你再说……而以我对叶铭添的了解,应该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可谁知我担心的也就发生了,所幸我能够阻止。”
“我可真是恨透了他,原本还觉得他算是个君子……”
“唉,”怀瑾叹了口气,“君子与小人,有时就在一念之间,他也许本身是个君子,可某一刻受了某种刺激,变作了小人,这会儿他冷静下来了,也许也是追悔莫及呢……”怀瑾说着,又咳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快歇了吧,明天我给你织围巾,正好天冷了。”
说叶铭添后悔了倒是真的,一连两天没好意思再找董知瑜,在单位里看见怀瑾也尽量避开,冷静下来想想,总觉得尴尬,自己也不晓得那晚那个时刻怎么就那么冲动,若不是怀瑾在,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真的会将董知瑜强占了吗?他自己也不敢想像。
但这两天里,他也平静下来给家中去了一封信,董知瑜的情况不是玩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自己想极了娶她,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敢瞒着家人,他在心底还是报着一丝希望,希望父亲能够帮助她治好这个病,就这么放弃,他心有不甘。
又过了两天接到父母辗转从电话局打来的电话,长途电话质量很差,说着说着还经常串到别人的线上去,所以也没能仔细讲清楚这事,只听母亲问他,董知瑜愿不愿意试着中医调养,如果愿意,二老可以过来试一试。
叶铭添虽然不好让父母奔波劳累,但耐不住实在想娶董知瑜,便说自己先去找她谈谈,谈妥了再叙。
这日董知瑜下班,刚走到大门口,便看见叶铭添站在那儿候着,瞬时头皮一阵发麻,调头就走。
“哎!知瑜……”叶铭添料到她恼自己,也是厚着脸皮站在这儿,毕竟,自己作的孽,自己得想办法化解了,他不信,董知瑜至此就不理自己了?毕竟还是未婚夫妻的身份。
几个同僚下班经过,侧目朝他俩看了看,董知瑜停住了脚步,这事情,闹大了不好,可一想到他那晚的行为,心里就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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