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俞蕴之早便清楚安贵妃并非大度之人,总要摆些婆母的谱儿,好生磋磨一番她这未过门儿的儿媳妇。此刻俞蕴之面色未变,凤眸一闪,径直开口问道。
“两位嬷嬷多虑了,只消您们二位用心教导蕴之,蕴之也并非娇蛮之辈,自然不会动怒。”
说到底,俞蕴之也并未将两个老虔婆放在眼中,她乃是秦国公府嫡出的姐儿,若是日日与奴婢为伍,平白自降身份不说,还徒增笑料,使人看低了秦国公府。
见着俞蕴之这小娘子态度有些强硬,一旁板着脸的何嬷嬷径直开口道。
“既然如此,便让老身给俞小娘子验身罢,嫁入皇家,这些规矩自然是不能少的。”
何嬷嬷粗哑的声音一落,正堂之中针落可闻。俞蕴之从未见过何嬷嬷这般胆大包天的奴才,居然要给她验身,真当她俞蕴之是小门小户之中的姑娘吗?
“砰!”
苏氏狠狠的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近些时日因着晋阳侯府的事情,苏氏本就心气儿不顺,再听得两个老虔婆如此目中无人,要亲自查看蕴之是否完璧,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拿着鸡毛当令箭罢!
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杀意,苏氏不欲容忍何嬷嬷与程嬷嬷二人,登时便冷声道。
“你二人速速离开秦国公府,回去知会安贵妃娘娘一句,既然娘娘瞧不上我家蕴之,便趁早与陛下说道说道,省的派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落了彼此的脸面!”
之于苏氏所言,俞蕴之也不禁有些愕然,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母亲竟会如此驳了安贵妃的颜面,此举着实算是有些不敬了!
俞蕴之转念一想,若是她今日忍了这两个老虔婆,恐怕不必入宫,便会被一起子奴才给拿捏住了,到了那时,即便成了大皇子妃,日子定然也算不得好过。
思及此处,俞蕴之心头一暖,母亲即便对自己个儿存着怒气,到底也越不过母女天性,这便开口回护了。红唇微勾,俞蕴之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二位嬷嬷还不回永宁宫中通禀一声,难不成还等着秦国公府备好车驾送你们二人回宫不成?什么东西!”
此刻何嬷嬷与程嬷嬷二人气的面色青白,壮硕的身子不住震颤着,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母女二人居然如此大胆,竟然想要悔婚,若是被安贵妃娘娘知晓了,定然不会轻饶于她。
程嬷嬷兀自上前两步,抬手指着俞蕴之,恨声道。
“还望俞小娘子慎言,陛下金口玉言,既然赐了婚,便不会收回成命。安贵妃娘娘心胸宽广,自然是不会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老奴劝俞小娘子还是乖乖验身,以往入宫的秀女也要经历这一遭,虽说俞小娘子比她们来的矜贵,但怎么说也是娘娘的儿媳,忤逆了婆母的意思,可是大不孝!”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45章 请柬
现下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安贵妃便想用婆母的身份压自己一头,真真是好算计。俞蕴之唇畔勾起一丝冷笑,瞧着极为碍眼儿站在身前的何嬷嬷,莲步轻移,扬手狠狠赏了程嬷嬷一耳光。
俞蕴之半点未曾吝惜气力,细嫩的掌心已然通红,对上程嬷嬷不敢置信的眸光,凤眸之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恶意,轻声开口道。
“本姑娘便是不知规矩了,我倒要瞧瞧程嬷嬷你会如何教导我规矩!秦国公府还是超品的爵位,可不是你这般狐假虎威的刁奴能辱没的!若是安贵妃娘娘知晓你顶着其名头儿行事,恐怕也恨不得将丢了主子颜面的奴仆径直打杀了罢!”
俞蕴之也并非蠢笨如猪的小娘子,自然不会指责安贵妃,毕竟将来她定然是要配给楚尧的,即便与安贵妃婆媳之间存了龃龉,明面上也不好闹的太过难堪,省的为人诟病。
感受到面庞之上火辣辣的疼痛,程嬷嬷瞪大眼,面庞之上的恶毒之色几乎遮掩不住,使得原本便极为粗糙的五官,更添几分狰狞。
一旁何嬷嬷瞧见程嬷嬷受辱,心头亦是涌起了几分火气。何嬷嬷与程嬷嬷乃是安贵妃的心腹,在安贵妃尚未入宫之时,便伺候在贵妃娘娘身畔,也算是安府的家生子,自然比旁人多了几分资历,加之安贵妃娘娘素来护短,两个婆子在宫中也未曾受过什么委屈,未曾想到入了秦国公府,反而被赏了耳光。
何嬷嬷心中有几分城府,自然清楚今日这亏她们是吃定了,既然如此,再留在秦国公府也是自打脸面,还不若早些回到永宁宫中,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安贵妃娘娘,方才能给俞蕴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一些教训!
见着何嬷嬷面上的异色,俞蕴之不禁微微摇头,也不言语。
“程嬷嬷原本便有些急躁,方才触怒了俞小娘子,还望俞小娘子莫怪,老奴这便与程嬷嬷一起回到永宁宫中,将您与俞夫人的言辞转达。”
闻言,俞蕴之漫不经心的微微颔首,倒也并未将两个老虔婆放在眼中。
何嬷嬷拉了一把脚下生根的程嬷嬷,瞧着其狰狞的眸光,心下颇不以为然。她早便知晓秦国公府嫡出的姐儿不是个好相与的,偏生程嬷嬷自视甚高,方才吃了个大亏。
二人离开秦国公府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禁宫之中。步履匆忙的入了安贵妃所居的永宁宫时,程嬷嬷眼眶通红,鬓发散乱,便连身上靛青色的锦缎服制,此刻也皱皱巴巴的,让人看着便心生厌恶。
安贵妃身为一宫之主,对永宁宫把握的滴水不漏,何嬷嬷与程嬷嬷归来的消息,安贵妃第一时间便已然收到消息。
娥眉紧蹙,冲着一旁打扇的翠微轻声吩咐道。
“带着程嬷嬷与何嬷嬷来主卧之中罢。”
之于主子的吩咐,翠微自然不敢违拗,登时便极为恭敬的冲着安贵妃福了福身子,应声道。
“奴婢这便去。”
话落,翠微便退出了主卧之中,不多时便带着五大三粗的两个婆子回到安贵妃身前。
何嬷嬷与程嬷嬷在俞蕴之面前颇有底气,但面对端和矜贵的安贵妃之时,气焰一下子便尽数消散,恭恭敬敬的冲着安贵妃行了礼,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程嬷嬷老泪纵横,不住得哭诉道。
“娘娘,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她秦国公府欺人太甚,居然不顾娘娘您的脸面,倒出退婚的言辞,简直不将咱们永宁宫放在眼里,现下没成婚便如此嚣张,若是俞氏真真嫁给了大皇子,想必亦是个祸患!”
程嬷嬷因着那一巴掌的缘故,心下极为记恨俞蕴之,此刻亦是不遗余力的颠倒黑白。偏生安贵妃因着程嬷嬷乃是自己人的缘故,也未曾对其的说辞多加推敲,面上现出一丝冷笑,一字一顿的道。
“想要退婚?也不瞧瞧秦国公府是什么东西!不就是所谓的勋贵之首吗?即便世家再尊贵,也越不过皇室!既然秦国公府如此娇宠俞氏,那阿尧可更要将俞氏娶为正妻,将来轻红及笄后,倒也可让俞氏给轻红腾位置!”
扫了一眼垂首而立的翠微,安贵妃微微抿了抿唇,强忍怒气,径直开口说道。
“取两支绞丝银镯,给程嬷嬷何嬷嬷二人压压惊罢。”
听得主子的吩咐,翠微自然不敢违拗,即刻便入了里间儿,打开妆匣,取出了比小指稍细几分的绞丝银镯,分别交到了程嬷嬷与何嬷嬷手中。这二位得了赏,自然便安分不少,不多时便退出了正厅之中。
话说将两个老虔婆给打发走之后,永宁宫中倒是安分了一阵子,俞蕴之还未缓过神来,便收到了忠勇侯府递来的请柬。
捏着自烫金花边的请柬,俞蕴之菱唇微勾,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意,缓缓笑开来。
忠勇侯府不是旁的人家,便是安贵妃的母家。如今安府的掌权人,乃是安贵妃的嫡亲兄长,名为安璔,身为正一品的忠勇侯,虽说身上并无实职,但也称得上体面了。思及数年后安家权倾朝野之势,俞蕴之菱唇不由撇了撇。
即便再有权势又如何?安璔不还是只育有两个姐儿,并未承继宗祧的嫡子,倒是后来在外领回来了一少年郎,名为安非羽,乃为外室所出。当时安贵妃已然登上太后之位,即便忠勇侯行为不端,满朝文武也不敢生生落了安太后的脸面。
安非羽与安府二小姐安似锦同年,现下也不过只是个三岁娃儿罢了,若是被忠勇侯夫人所知,想必定然有一场好戏。安府不止忠勇侯夫人不是好相与的主儿,便连嫡出的两个姐儿,一为安轻红,一为安似锦,一个个都是心计颇深。
前世里安轻红踩在自己与水安玉的头上,再加之安太后的扶持,成功登上母仪天下的位置,这一世她俞蕴之也不会再踩入安氏女所设计的圈套,路还长着,走着瞧罢!
一旁伺候的半夏此刻瞧出俞蕴之神色有异,怯生生的开口问了一句。
“小姐,三日后可去忠勇侯府?咱们秦国公府往日与忠勇侯府也并无人情往来,不过安贵妃娘娘出自忠勇侯府,倒也不好怠慢了。”
听得问话,俞蕴之一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的缓缓点头,道。
“自然要去,若是不去的话,岂不是让她们看扁了秦国公府?”
俞蕴之讥讽一声,随即径直站起身子,宴无好宴,若是不好生准备一番,恐要被安轻红那个贱蹄子给暗算了。如此一思量,俞蕴之便径直往四叔俞甄所居的远山阁那处行去。
待入了远山阁之时,俞蕴之摒退了伺候的丫鬟,笑意盈盈的开口道。
“四叔,咱们家善宝阁之中可有药人?”
闻声,俞甄俊秀的面庞忽的一怔,手中捣药的动作也停了,蹙眉问道。
“你是自何处听到药人二字的?”
顾名思义,药人便是一直喂食各种毒物药材的奴仆。因着制药人之事着实称不上光明磊落,秦国公自是不喜。但俞甄素来欢喜此些奇淫技巧,便自边关处搜罗了来边城奸淫掳掠的匈奴,将其灌上药物,炼成药人。
见着四叔眉眼处透出一丝警惕之意,俞蕴之讨好的轻笑一下。她之所以得知所谓药人之事,而是因着前世秦国公府抄家,四叔炼制药人被人扣上了巫蛊的罪名,即便祖父以爵位抵罪,全家人也未曾逃过流放西北的下场。
如此情景之下,俞蕴之即便处于深宫,知晓所谓的药人也是自然。
“四叔莫急,璞儿先前瞧了一本医术,见着药人二字,方才有此一问。”
听得此言,俞甄径直站起身子,淡淡的开口问了一嘴。
“要药人有何用处?蕴之莫不是遇上了难事儿?”
俞蕴之径直颔首,之于自己嫡亲的四叔,也不打算隐瞒,开口道。
“璞儿收到忠勇侯府的请柬,但却发觉忠勇侯府来者不善,若是不寻一个得力的帮手,中了圈套便不好了。”
俞蕴之所言非虚,毕竟安轻红可不是咱们好性儿,当年毒害水安玉之时,手抖未曾抖一下,由此便可知晓安轻红心性之狠辣,即便这小娘子现下不过将将金钗之年(十二),也不能小瞧了。
略微思索了一阵儿,俞甄拂了拂衣襟,透出一股子红参的清香,兀自开口道。
“既然如此,我派一个精通武艺的丫鬟在你身旁伺候着即可,那丫鬟也会辨识些毒物,只消莫要让其离你太远,便不会生出事端。”
听得俞甄所言,俞蕴之杏眸之中溢出亮光,眼波流转,哪里不清楚这所谓的丫鬟,便是善宝阁之中最为珍惜的药人。据传言而论,这些药人皆通识药理,忠心无比不说,身手亦是极好的。日后入了宫中,倒也不失为一份助力。
俞蕴之掩唇轻笑,冲着俞甄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娇声笑道。
“璞儿多谢四叔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46章 曲水流觞
只见俞甄拍拍手,清脆的巴掌声在远山阁的庭院之中响起,不多时便疾步走出了两个身量并不很高的小娘子。这两个小娘子虽说个头儿矮了些,但模样都清秀可人,配上略有些大气的五官,形成了一股子迥乎不同的意味儿。
俞瞻慵懒地倚靠在廊柱前头,凤眸微微阖起,轻声说了一句。
“辛夷,日后你便伺候在蕴之小姐身畔,若是蕴之小姐受了半点损害,你便以死谢罪罢!”
“奴婢谨遵主人命令,定然会以性命护着蕴之小姐,不敢有半分懈怠!”
名为辛夷的清秀丫鬟此刻跪倒在地,身上淡青色的服制与地面上的青石板交相辉映,小娘子恭谨的低垂着头,真真是一副忠仆模样。
俞蕴之此刻走到辛夷前头,半弓起身子,抬起玉手钳制与辛夷的下颚,让后者抬起头来,容她细细端量。辛夷这蹄子虽说自小便养在京城,但皮肉却不似京中小娘子一般白皙,反而透着淡淡的麦色,五官深邃,颇有几分匈奴人的模样。
俞蕴之也并非拎不清的小娘子,面上现出一丝浅笑,轻声开口道。
“辛夷是吧?日后便随着本姑娘搬到璇玑阁罢,只消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定然亏待不了你!”
得了辛夷这个药人儿,俞蕴之心头当真极为痛快,日后只消以辛夷试药,后者身子不会有损,且还能查探出到底何人存了不轨之心,当真是一举两得。虽说炼制药人的手段算不上体面,但离楚尧向秦国公府发难,还有七八年光景,只消在那之前好生安顿善宝阁也便罢了。
回到璇玑阁之中,俞蕴之唤来白芍半夏,这两个丫鬟都是俞蕴之的心腹,差使二人好生带辛夷学学规矩,省的日后带出门子之时,丢了秦国公府的脸面!
辛夷与翠浓意浓二人不同,因着是药人的缘故,所以自是忠心无比。俞蕴之心下早便思量开来,日后寻着机会,少不得将翠浓意浓给径直发落了,而辛夷若是灵透的话,培养成贴身丫鬟也是成的。
转眼间,又过了三日功夫。
这日辰时将过,俞蕴之便早早的起身,梳洗打扮一番。一袭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更衬得俞蕴之面如白玉,身段儿窈窕。乌黑如墨的鸦发之中斜斜插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当真清丽非常。
带上半夏辛夷两个丫鬟往忠勇侯府行去,一路上俞蕴之也便草草地用了几块儿桂花玫瑰饼掂了掂肚子,即便喉间有些干涩,也只不过以茗茶润了润喉,省的一会子入了忠勇侯府之中,着了安轻红那贱妇的道儿!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俞蕴之便径直踩在小杌子上头下了马车。入了修建的极为金碧辉煌的忠勇侯府之后,由丫鬟引着往安轻红所居的暖红苑中行去。待俞蕴之入了暖红苑中院中,方才发觉今日忠勇侯府当真热闹的紧,不止请了她俞蕴之,还有工部尚书家中的小娘子,名为水安玉。
水安玉今日着了一件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这衣衫颇为艳丽,但水安玉模样不过清秀,根本压不住这般华丽的衣衫,反倒显得不伦不类。偏生这小娘子眉眼处藏着一片娇憨,让人不忍责骂。
水安玉乃是工部尚书家中的庶女,出身真真不高,不过因着其姨娘极为受宠,所以工部尚书水乘远方才将藤花紫玉佩交给了家中唯一一个姐儿。前世里便是因着那一枚与俞蕴之相同的藤花紫玉佩,水安玉这个贱蹄子顶了她俞蕴之的名头,成了楚尧的救命恩人,而后宠冠六宫。
她身为楚尧的原配嫡妻,居然比不过一个庶出的姐儿,更何况水安玉也并非天姿国色,不过中人之姿,偏生能力压六宫粉黛,真真是个心思颇深的。
除了水安玉之外,此处还请来骠骑大将军的嫡女严琅,以及左相万臻的外孙女,名为岑琳琅。这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不过母亲乃是左相府庶出,身份便不算多么矜贵。但岑琳琅如今得了万皇贵妃的青眼儿,自然是极为体面,如此安轻红才将岑琳琅请到暖红苑之中。
现下京城之中传出风声,万皇贵妃看好大皇子楚尧,欲要将岑琳琅赐给楚尧当侧妃,也不知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前世里楚尧不好女色,所以未登大宝之前,东宫之中不过三四个小娘子罢了,其中还算上俞蕴之这位正妃。
因俞蕴之生了一副艳压群芳的容貌,所以此刻这小娘子一进暖红苑之中,安轻红便径直迎了上来。安轻红如今不过将将一十有二,身量不显,将将到俞蕴之肩头罢了,面上勾起一抹甜笑,极为熟络的拉住俞蕴之的玉手,赞道。
“早便听闻蕴之姐姐容貌绝色无双,在京城之中亦是一等一的好,即便皇家公主与蕴之姐姐比,气度上也逊了半筹。以往妹妹还不信传言,今日一经得见,方知无风不起浪,姐姐真真是美煞人了!”
安轻红如此言辞,瞧着客气,但实则暗藏刀锋。如今待在暖红苑之中的小娘子,哪个出身也算不得很低,如此直白的夸赞俞蕴之的容貌,自然是为了引得旁人的嫉恨之心。
俞蕴之已然将安轻红的小伎俩瞧得分明,红唇微挑,朗声道。
“轻红妹妹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世人都知轻红妹妹才学极好,所谓容貌到底不那般重要。再配上拿得出手的出身,即便世间男子皆看重皮囊,待到日后填补些丰厚的珍奇古玩,想必求亲之人都能将忠勇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呢!”
俞蕴之这般明褒暗贬的言辞,登时便让安轻红小脸气的涨红,仿佛能滴血了一般。安轻红心中恨毒了俞蕴之,这贱人不止抢了自己的正妃之位,还讥讽她姿容不佳,着实是气煞人了!
即便安轻红恨不得将俞蕴之径直打杀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涨红的面色缓缓恢复正常,安轻红到底也是侯府贵女,不是小小的讥讽便能将其假面戳破的。
俞蕴之见状,抬手亲昵的挽住安轻红的手臂,另一手按住娇艳的红唇,娥眉微蹙,懊恼着道。
“瞧我这张嘴,总是词不达意。明明咱们轻红姿容生的极好,偏生我只注意到才学一面,先前便挑拣着赞了一番,还望轻红妹妹莫要着恼,你的容貌可比姐姐我强上许多!”
凤眸扫过余下诸位小娘子,又道。
“诸位小姐可赞同蕴之的说法?”
院中众位小娘子接连颔首,那副被俞蕴之牵着鼻子走的模样,让安轻红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抬手在平坦的胸前轻拍两下,方才顺了气儿。
强扯出一丝笑意,安轻红低垂眉眼,遮住眸光之中的恶毒,软声开口道。
“今日请姐姐们入府一叙,乃是因着小妹所居的暖红苑之后,有一处空地连接活水,新命匠人开凿水渠,渠道九转波折,水流清澈,若是引以流觞曲水,当真是别有一番意味儿。虽说现下并非三月之中的上巳日,但好不容易得了空,自是不好辜负了良辰美景。这般想着,方才下了请柬,请诸位姐姐来府。”
俞蕴之对安轻红口吐之言,半个字儿都不会信,所谓曲水流觞,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计谋罢了,若是她真真掉以轻心,恐怕事情便难以了解了。
“轻红妹妹真真巧思,既然如此的话,便快些带我们往水渠处瞧瞧罢!”
开口之人正是水安玉,这婉转仿佛黄鹂一般的嗓音,当真让俞蕴之心头极为厌烦,眉眼处几不可查的划过些许厌恶之色。随即则跟在前头的严琅身后,缓缓绕出暖红苑,往外行去。
一路上,虽说脚程并不很远,但辛夷却半步也不敢远离俞蕴之,生怕小姐生了什么岔子,万一蹭破了点儿油皮儿,都是她伺候不利。
过了一会子,俞蕴之便听得一阵叮咚的流水声,眸光一转,扫见不远处有一片不大的池子,约莫有长熹堂正堂那般大小,清澈见底,便连水中的锦鲤,亦是瞧得极为分明。小池边被开掘出约莫两个巴掌宽的水渠,蜿蜒的水道左右转动,池水泛起波光,金灿灿的。
此刻安轻红顿住主子,转身轻笑着说。
“诸位姐姐,这便是小妹家中的曲水流觞之地,还请各位姐姐落座罢。”
说着,安轻红柔若无骨的小手便死死攥住俞蕴之的袖襟,后者使力挣开,却也不能如愿。俞蕴之神色微冷,心中早有预料,想必安轻红应当准备使手段了。
“蕴之姐姐便落座与最上头罢,姐姐如今已然定下亲事,身为大皇子妃,着实矜贵非常,由姐姐你将酒盏放入流水之中,旁人也不会有半点异议。”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俞蕴之自然是不能推拒,径直跪坐于最上头的软榻之上,身后仅隔着两尺见方的距离,便是一人多深的清池。若是俞蕴之一个不察,落入池底的话,恐怕闺名便尽数毁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47章 落水
俞蕴之凤眸微微眯起,自案几上头抓起一只酒盏,径直放于水渠之中。随着流水潺潺涌动,酒盏不住的移动,最终停在了严琅面前。因着曲水流觞这一趣事儿,总是要搭配起行酒令方才好玩儿,但严琅因着出身将门,哪里有什么文采可言?
只见这小娘子将酒盏自水中捞起,放于身前的案几上,而后双手抱拳,艳丽大方的面庞之上挂着一丝歉意,开口说道。
“还望各位妹妹见谅,姐姐我只是个粗人罢了,做不来所谓的词儿曲儿,现下便自认输了,罚酒一杯可好?”
见严琅这般躲懒,旁的小娘子自然不依,不过严琅也是这暴脾气,岂能顺从旁人的意愿?将酒盏之中的千年醉给径直灌入喉中,一阵馥郁的果香在口中弥散开来。千年醉乃为贡酒,虽说尝着绵和甘醇,并不辣口,但这酒的酒劲儿着实算不得小,仅仅一口下去,便让严琅面皮涨的通红,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
如此又是往复几次,因着俞蕴之将酒盏放入水渠之中,所以她自然是不必被罚酒的。一开始旁的小娘子自然不会说道什么,次数多了,别人也不是傻子,对俞蕴之也生出些许不虞来。
见此情形,俞蕴之抿唇一笑,轻声道。
“老是瞧着姐姐妹妹们被罚酒,蕴之心中颇为愧疚,如此便自罚三杯,还望姐姐妹妹们见谅!”
说着,便端起酒盏,将其中的千年醉一饮而尽。这千年醉的酒劲儿虽说不小,但俞蕴之的酒量却也不差,连饮了三杯美酒,也只不过面皮微微涨红罢了。斜眼瞥见安轻红眉眼处流露出的恶意,俞蕴之以手扶额,装作不胜酒力,连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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