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秦皇后虽说还有太后娘娘护着,但势头儿却弱了三分。太尉秦源与左相万臻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物儿,因着这二位在后头儿撑腰,偌大的禁宫隐隐有一分为二的趋势。
此刻俞蕴之早便起身,恭顺的立在苏氏身后。如今俞蕴之心头也不禁划过一丝庆幸之意,幸而苏见深是个谨慎脾性,在明帝微服出宫之时,才使得苏姒霏承了恩泽,否则若是在禁宫之中生出此番不检点的腌臜事儿,想必更是瞒不过旁人!
如今万寿宫正厅之中,各府女眷着实算不得少,俞蕴之微微转了眸光,突然瞧见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这小娘子与旁人不同,最最不耐那般累赘的襦裙,反而着了一身儿如同烈火一般大红劲装,更显英姿飒爽。着了劲装的小娘子并非旁人,正是前世里被人谋害反而牵连到俞蕴之身上的严琅。
严琅乃是骠骑大将军的嫡女,年岁比俞蕴之略大,如今正值二八年华,再加之艳丽大方的五官,当真是极好的。严琅的脾性与她模样全然相同,即便说不上大大咧咧,也不算心细如发的性子,如此方才会在临盆至极被人谋害,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还牵连了她俞蕴之。
说实在话,俞蕴之对严琅的感觉略有些复杂,虽说清楚严琅之死与她无关,但若非因着她那时身为太子妃的缘故,严琅说不准只会没了孩子,而不会径直殒了性命。
大抵是俞蕴之的眸光着实太过炙热,严琅眯起明眸,自上而下的端量着俞蕴之。秦国公府的门第要比骠骑大将军府高上一筹,所以严琅此番举动,着实是有些失礼了。一旁的严夫人见状,登时狠狠拧了严琅腰侧一把,因着腰侧的疼痛,严琅也顾不得打量俞蕴之了,忙气哼哼的瘪了瘪嘴,安分不少。
严琅倒是个天真的,也不知这一世她还会不会成为楚尧的侧妃?即便俞蕴之欣赏严琅的性情,等到这位嫁入东宫之后,也不会放松警惕。似宫闱这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儿,保不准以姐妹相称的二人,转眼便反目成仇。俞蕴之到底也并非将将及笄的小娘子,重活一世,她倒是比旁人来的更为通透。
在万寿宫站了不知几时,俞蕴之都觉得腰际有些酸疼之时,方才瞧见先前引路的玉苏复又站回了苏氏面前,径直开口道。
“请俞夫人俞小娘子移步到玉露阁之中。”
玉露阁乃是禁宫之中的宴饮之所,听得玉苏所言,俞蕴之心头倒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紧跟在这俏丽女官身后,行出万寿宫之中。
出了正厅之时,俞蕴之方才发觉天色已然有些昏沉,大抵已然过了酉时罢。
踩在汉白玉所制的石板路上,俞蕴之心头倒是活泛开了。玉露阁之中定然少不得今日的主角——明帝,不知到底用何种法子方才能让明帝注意着姒霏,且若是做的太过了,亦是会引人生厌。
此刻紧随在俞蕴之身后的苏姒霏心下倒是平静的很,再怎么说她也与明帝共度*过,即便帝王皆是冷血无情的性子,但也不会将此事全然忘却,只消瞧见自己个儿,问上一问便是少不了的。
思及此处,苏姒霏杏眸之中划过一丝媚态,往日的清丽之色已然尽数褪去,与以往全然不同。
玉苏的脚步并不很快,这女官也是个妥帖的,将苏氏与俞蕴之以及苏姒霏分别引到极好的位置就坐。女席在玉露阁大殿的右侧,而男席则在左侧。俞蕴之遥遥往对面瞧了一眼,发觉祖父并着父亲正带着卿之林之二人跪坐在竹席之上,面色一派肃穆。
秦国公府的爵位非比寻常,所以被安排落座的位置自然极好,苏氏上手便是四妃之一的王德妃,而安贵妃身为四妃之首,离着万皇贵妃的位置倒是近了许多。因着如此,苏姒霏的面容正巧也被端坐于主位之上的明帝收入眼底。
明帝如今将将四十有三,虽说因着气血两虚的缘故,两鬓之上也现出一些白霜。饶是如此,其面庞之上倒是未曾现出多少老态,反倒多了几分成熟的俊朗意味儿。
现下明帝着了一件儿黑底红纹的长袍,发丝与羽冠梳起,薄唇紧抿,与楚尧如出一辙的鹰眸死死盯着苏姒霏这小娘子,眼中划过些许波澜。
落座于明帝身侧的秦皇后见状,端着酒樽的玉手微微一紧,心下升起一丝愠怒,不着痕迹的将苏姒霏这小娘子的面容收入眼底,恨不得即刻将这小贱蹄子给打杀了,省的她勾引陛下!
此刻苏姒霏自然是感受到明帝炙热的眸光,心头微微一缩,面上不由自主的现出薄薄一丝晕红,杏眸之中含着几分波光,崇敬的望着明帝,待对上后者的眼神之时,便仿佛误入险境的小鹿一般,咻得将脸儿低下,白玉一般的耳根染上绯色,当真好看的紧。
只消是个明眼人儿,此刻便能瞧出苏姒霏这小娘子对明帝的情谊。这情谊之中有几分真心暂且不论,不过以苏姒霏的出身以及那般秀丽的容貌,当真是让明帝心头极为满足。
明帝心头微微泛起一丝波澜,瞧着苏姒霏的眸光之中,也暗藏着一丝势在必得之意。许久未曾有今日这般感觉了,身体里便好似蕴着无尽精力一般,让明帝仿佛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岁,急切而热烈,恨不得即刻便将苏姒霏这小娘子据为己有,方才罢休。
将大殿之中情景收入眼底,俞蕴之凤眸低垂,掩住眉眼处的得色。果不出她所料,姒霏当真是个心有谋划的小娘子,只消一个眼神儿,便能让明帝欲罢不能,这份荣宠待到苏姒霏入宫之后,虽说会招来不少祸事,但在没有恩宠便没有活路的禁宫,也不失为一个保命符。
今日乃是太后千秋,钦天监正史先宣读了一番贺词,而后众位朝臣纷纷送上寿礼。秦太后虽说性子恬淡,不喜靡费,但旁人也不敢随随便便将这寿礼给解决了,否则若是惹得圣人不快,贬官减奉还是小事儿,性命丢了可便得不偿失了。
此刻俞蕴之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淡淡的瞧着大殿之中琳琅满目的珠宝古玩之类的物什,凤眸之中并无一丝波动。当年她身为太子妃,为了楚尧的名声,几年如一日的伺候在秦太后的身畔,自然清楚这位真真是无欲无求,只消宫闱之中的事情闹得不太出阁,秦太后半点也没心思理会。
径直端起案几之上的酒樽,俞蕴之轻啜了其中的百里香,这果酒的味道当真不错,且酒劲儿并不很浓,将一入口,那股子舒爽劲儿登时便渗入五脏六腑之中,让俞蕴之面庞之上也现出酡红之色。
即便这百里香滋味儿不错,俞蕴之也不敢多用,这禁宫之中的事情半点也说不准,万一有人在她去沐浴更衣的路上使了绊子,那便有苦难言了。
浅尝即止,俞蕴之兀自抿了抿菱唇,倒是未曾瞧见男席之中一人仿佛烈火一般的眸光。
楚尧死死攥着酒樽,一瞬不瞬的盯着对面的小娘子。习武之人眸光清明,此刻他早便将俞蕴之微醺的模样不差分毫的收入眼底。不愧是京中第一美人儿,模样真真是极好的,若是心机更少些,便更得趣儿了。
楚尧身为大皇子,身份自然尊贵的很,此番异状,自然是被身旁的二皇子楚孟给发觉了。顺着楚尧的眸光往女席处瞧,楚孟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怔楞。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43章 计成
楚孟身为二皇子,也并非未曾见过模样出挑的小娘子,但瞧见俞蕴之这一瞬,他整个人便仿佛被勾走了魂灵一般,眸光丝毫不能移动,满心满眼便只剩下俞蕴之一人了。
大抵是楚孟的眸光太过灼烫,此刻俞蕴之也微微转眼儿,眸中出现了这位面容清俊疏朗的二皇子。之于楚孟,俞蕴之心中亦是存了十分感念,前世里若非楚孟出手相助,恐怕便会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楚孟的这份恩情,俞蕴之自然不敢或忘。
菱唇微勾,俞蕴之浅笑着冲着楚孟微微颔首,动作着实隐晦。对上俞蕴之含着笑意的眸光,楚孟胸臆中蔓延开来一股子极为满涨的情绪,便仿佛要冲破胸前的桎梏一般。
俞蕴之对楚孟浅笑一番,模样煞是好看,不过此番场景瞧在楚尧眼中,便不是什么好事儿了。自己定下的正妃与二弟眉来眼去,着实是太不将他这个大皇子放在眼中!俞蕴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楚尧并非什么好性儿,素日挂着的那副温和面孔,不过是遮掩野望的工具罢了。毕竟只有表现的安分些,明帝才会放心将手中的权柄交到他手上。
因着大乾王朝的小娘子都极为矜贵,自然是不会使得她们行出当众献舞这般孟浪之举。不过饶是如此,宫中乐坊调教出来的伶人也是半分不差,一共二十余人,莲步轻移,行至大殿正中,姿态娉婷,便仿佛风中摇曳的荷花一般。这二十余位伶人都着了极为繁复的霓裳羽衣,身量凹凸有致,面容姣好,透着一股子妩媚风情。
这些伶人既然着了霓裳羽衣,表演的自然也是霓裳羽衣舞。宫中的伶人舞姿自然不差,尤其是曲破之时,那股子浩大之意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移不开眼。
苏姒霏此刻正落座于俞蕴之身畔,后者的玉手藏在案几之下,死死攥住纹绣翠竹的锦帕,掌心渗出的汗水已然将锦帕打湿大半儿,俞蕴之见状,心下暗自低叹一声,将一旁以铜质的酒樽往苏姒霏面前移了几分。
察觉到俞蕴之的举动,苏姒霏小脸儿上也强扯出一丝笑意,端起酒樽,将其中的百里香一饮而尽。
苏姒霏原本便并无多少酒量,此刻大抵有些饮得急了,芙面上显出惑人的酡红,分外娇憨。端坐于主位的明帝瞧见这般景致,登时便有些移不开眼儿了,便连脊背都挺直了三分。
苏姒霏身上着着的曳地飞鸟描花长裙,做工极为精致,自绣着藤蔓暗纹的襟口往上瞧,雪白的脖颈早便透出薄薄的粉,更显得皮肉仿佛玉雕一般。见此情形,俞蕴之心下不由暗赞一声,却未曾想到,她自己个儿的模样要比苏姒霏来的更为出挑数分。
酒气蒸腾,即便百里香后劲儿并不很大,但苏姒霏身上仍是升起了一股子燥热之感。微微俯身,冲着俞蕴之轻声开口道。
“蕴之姐姐,妹妹先出去透透气儿,此处着实有些闷热。”
听得此言,一旁端坐着的苏氏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蹙,不过到底也并未多言什么,毕竟苏姒霏虽说是她的亲侄女儿,但依旧不好过了。
俞蕴之知晓苏姒霏言语之中蕴着的深意,登时微微颔首,正色道。
“当心些,莫要生出了岔子。”
闻声,苏姒霏轻笑的颔首,随即便自女席后头绕出了玉露阁大殿之中。见着苏姒霏此番动作,端坐在主位之上的明帝也坐不住了,转头跟今日的寿星秦太后告罪,单手扶额道。
“母后,朕不胜酒力,先出去透透气儿,您好生瞧瞧歌舞,莫要太过劳累了。”
秦太后在宫闱之中浮沉多年,哪里会瞧不出明帝此刻正在撒谎?不过她儿子到底也是九五之尊,戳破了虚言也没甚意思,反而坏了母子之间的情分。
面上带笑,秦太后凤眸微眯,眼角的纹路也现出几分,倒是透出了一丝慈和姿态,微微摆手道。
“皇帝便先去罢,此处还有皇后、皇贵妃等人作陪,也生不出什么岔子。”
听得此言,明帝自是喜出望外,轻咳几声,径直起身,便出了玉露阁之中。
明帝此言举动,不止男席之中的朝臣心生诧异,便连坐于上手的秦皇后都有些压抑不住胸臆之中的愠怒,恨不得即刻将先前那个狐媚子给径直打杀了,方才能解心头之恨!
俞蕴之见着明帝离席,凤眸微微低垂三分,唇畔笑意也越发浓郁。事情果真是按着先前的计划发展,只消今夜姒霏妹妹能够承宠的话,入宫之事苏见深无论如何也难以阻止!
此刻楚尧一直暗自端量的俞蕴之,发觉这小娘子神色有异,心下也不由升起几分疑惑,不过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分毫。
话说苏姒霏前脚将将出了玉露阁,后脚明帝便也离席了,摒退身旁伺候着的宫人侍卫,仅留下大内总管康乐书在身侧跟着。康乐书打小儿便跟在明帝身畔,最是忠心不过,所以明帝自然是放心他的。
瞧见前头着了曳地飞鸟描花长裙的纤纤背影,明帝鹰眸之中现出一丝火热,疾步上前,脚步声惊动了前头站着的苏姒霏,后者缓缓回眸,待瞧见明帝的面庞之时,水盈盈的杏眸之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却转瞬之间化作了惶恐。
苏姒霏径直俯下身子,冲着明帝行礼道。
“臣女给陛下请安。”
靠的近些,明帝自然嗅着了苏姒霏身上那股子浅淡却特殊的花香。因着依兰在宫中颇有些忌讳,所以也并无妃嫔使用,今日用了这般味道的香料,倒是让明帝耳目一新。体内涌起了一股子热意,不断流淌着。
“免礼罢,晋阳侯府无一人入宫,你又怎会前来?”
听得明帝低沉的嗓音,苏姒霏缓缓站直身子,贝齿轻咬红唇,轻声开口道。
“回陛下的话,臣女是随着姑母一家入宫的,此举着实有些不妥,但却真真只是臣女一人的主意,还望陛下莫要开罪秦国公府!”
说着,苏姒霏杏眸之中便涌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儿,顺着芙面缓缓滑落,煞是可怜人儿。此刻苏姒霏眼眶微红,便连面颊也因着酒意透出微微的粉,泣泪的模样真真好看的紧。
见状,明帝心头一紧,赶忙出声道。
“你莫哭了,朕不开罪秦国公府便是了。”
听得此言,苏姒霏缓缓颔首,破涕为笑,泪盈于睫,略有些羞窘的垂下头去。
此番模样,让明帝心底又涌起了一股子灼热,先前他便尝过这小娘子的身子,只不过碍于苏姒霏年岁的缘故,方才未曾将其带入宫中。眼下这小娘子自己个儿送上门儿来,怎能推拒?
明帝径直上前几步,一把将苏姒霏纤细窈窕的身子给拥入怀中,大手轻抚着细致的脊背,身上的龙涎香气味儿一股脑儿的往苏姒霏鼻尖钻,让其神色之中也带着几分恍惚,好一会子方才反应过来,小手推搡着明帝结实胸膛,口中喃喃道。
“陛下,您莫要如此,臣女、臣女惶恐!”
“惶恐什么?朕不是早便宠幸于你了?姒霏,你便入宫罢,朕定然不会辜负你。”
明帝此番情话,苏姒霏明知不可信,但心头仍是掀起了几分波澜,毕竟明帝夺了苏姒霏的身子,这般印象自然不能轻易磨灭。
炙热的气息在耳廓处不断流转,苏姒霏面庞红的仿佛滴血一般,小手死死攥住明帝的长袍,只觉自己身子已然没有了半分气力,万事由不得她了。
“走罢,随朕去瞧瞧未央宫。”
未央宫是历代帝王的居所,随明帝往未央宫之中行去,苏姒霏自己个儿都觉得荒唐,扯了扯唇角,她并未违拗明帝的意思,娇羞的开口道。
“陛下,可否派人去与臣女姑母知会一声,省的臣女久违归去,姑母忧心便不妥了。”
见着苏姒霏这般顺从,明帝心头也畅快的很,登时朗声大笑,随即看了一眼后头站着的康乐书,后者会意,登时便面带笑意的道。
“苏小娘子放心罢,奴才这便派人去知会俞夫人。”
面对大内总管,苏姒霏自然不敢托大,极为谦和的微微颔首,道。
“多谢康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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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蕴之坐在女席之中,神色之间不由带着几分恍惚。如今姒霏离席已然有三刻钟功夫了,还未归来,想必已然成事。
苏氏见着女儿这幅模样,低声开口问道。
“今日姒霏为何非要入宫?晋阳侯府到底生出了何种事端?”
听得苏氏发问,俞蕴之抿了抿唇角,径直说道。
“回母亲的话,姒霏妹妹入宫的原因,不过便是为了给自己谋一个前程罢了。”
闻言,苏氏面色一怔,杏眸之中现出愕然之色,哑声道。
“谋个前程?可是为了入宫伺候陛下?陛下的年岁都比你舅父大了不少啊!姒霏为何如此执拗?以晋阳侯府的门第,亲事无论如何都比入宫来的好些!”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44章 刁奴
俞蕴之杏眸微瞪,略有些愕然的望着苏氏,咬唇思索片刻,犹疑着开口道。
“母亲慎言,如今咱们还在玉露阁之中,若是被旁人听入耳中,怕是有些不妥。”
此刻苏氏自然也反应过来,藏在案几下的玉手拍了拍俞蕴之的手背,低叹道。
“为娘明白,方才只不过是有些冲动了。”
秦太后的千秋节办的当真极为盛大,舞榭歌台热闹至极,等到明月高悬之际,方才散了。
俞蕴之坐上秦国公府车驾之时,心绪也平静了不少。先前入宫之时,马车之*有三人,但回秦国公府的路上,便只剩下苏氏与俞蕴之,至于苏姒霏这个小娘子,想必正在承恩露罢。
在马车上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待回到秦国公府之时,月上中天,白日的燥热被夜风拂去,现出清凉之感。即便身子骨儿极为疲累,苏氏也未曾歇下,而是径直将俞蕴之给提到了长熹堂,摒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不避讳着俞瞻,开口问道。
“晋阳侯府到底生出何种事端?为何姒霏要入宫伺候陛下?”
听得此言,原本俞瞻正端坐在八仙椅上品着上好的白牡丹,陡然一口清茶喷了出来,呛咳几声,转眼望着气怒的夫人,惊疑不定的道。
“伺候陛下?”
见着父母此番模样,俞蕴之心下也颇有些无奈,想要隐瞒却又无法,只得照实开口说了。
“父亲母亲有所不知,先前圣人曾经微服出宫,乃是舅父亲自接见的,为了开凿运河的差事,使计让姒霏伺候了圣人。”
话落,俞蕴之低垂着头,不敢瞧着苏氏难掩惊色的神情。将才她如此开口,不过便是为了给父母提个醒儿,离着苏见深以及晋阳侯府远着些,省的苏见深无耻之极,以秦国公府的名头行无耻之事!
“璞儿莫要妄言!你舅父才不会行这般卑鄙无耻之事,定然是何处出了差错,以讹传讹之下,方才如此。”
俞蕴之抿唇不语,也不好反驳苏氏,毕竟苏氏身为长辈,身子又有些虚弱,若是气性大了些,想必又是汤药进补不断。善宝阁乃是京城最大的医馆,虽说不缺医药,但俞蕴之也舍不得将自己娘亲给气病了。
苏氏有些气急,眼眶都红了三分,登时便从八仙椅上站起身子,丰满的胸脯不断起伏着,芙面含霜,瞪着垂首而立的女儿,不知如何开口。
俞瞻瞧着苏氏面色煞白,心疼不已,赶忙握紧夫人的手,软声安抚道。
“璞儿想必是听了谗言,方才如此开口,夫人莫要气怒,如今姒霏那丫头伺候了圣人,且还是由咱们家引进宫的,还是想想该如何与晋阳侯府说道罢!”
言及此处,俞瞻抿紧薄唇,俊朗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怒意,望着素日娇宠的女儿,也不知为何蕴之能如此胡闹,将姒霏那丫头给引进宫中。如此的话,非要使得秦国公府与晋阳侯府交恶吗?
俞蕴之哪里不知父亲母亲动了真怒?心下苦笑一声,也未曾辩解什么。毕竟前世之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告知父母,既然如此的话,还不若她一人沉下心来,好生对付苏见深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
一连三日,俞瞻与苏氏的怒火都未曾消散,这三日以来,明帝颁下圣旨到晋阳侯府,言道苏姒霏德才俱佳,性情恭良,特封为苏昭仪,居储秀宫之中。
昭仪位同正二品大员,如今苏姒霏尚未及笄,便得了如此恩宠,储秀宫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莲妃所居之所,后来莲妃香消玉殒,储秀宫便空了下来,明帝封妃之时也未曾动用这间宫室,现下让苏姒霏居于此处,当真是用了心思。
如今秦太后居于万寿宫之中,秦皇后所在的宫室名为关雎宫,而明帝的寝殿则为未央宫。如今除了四位相当于正一品的妃嫔,自昭仪起都算不得一宫主位,住的都是什么听雪堂、锦墨居之流,自然是及不上苏姒霏的。
之于苏姒霏被封为苏昭仪一事,满朝文武都觉不妥。如今已过六十的陈御史向明帝进言,惹怒了圣人,在金銮殿前头赏了十板子,虽说侍卫们敬重陈御史清廉直谏的品格,手下留情,十板子也未曾伤筋动骨。但被除了亵裤,*着受刑的羞辱,当真让这位老御史经受不住,待到清醒之后,便上折子乞骸骨,因着明帝还在气头儿上,也就准奏了。
老御史在文臣之中极受敬重,朝臣不敢迁怒明帝,但对苏姒霏以及晋阳侯府,自然是百般瞧不上,即便明面上并不显露出来,但暗地里使些绊子,也并无大碍。
反正晋阳侯府也不是什么讲脸面的大户人家,连自己未及笄的嫡女都能送入宫中邀宠,真真腌臜的很。此番事情,晋阳侯府当真百口莫辩,苏子玉被气的卧病在床,晋阳侯府经历此事之后,哪里能不记恨秦国公府?如此两府也算是划清了界限。
俞瞻苏氏余怒未消,俞蕴之日日往长熹堂之中请安,父母都冷着脸,不过祖父对俞蕴之却未加责怪,想来也是想着借此机会与晋阳侯府分道扬镳,省的再生事端。
又一日,永宁宫中安贵妃往秦国公府送来了两个教养嬷嬷,这两个教养嬷嬷瞧着年岁都不小了,约莫四十出头的模样,刻板着面庞,唇角抿的极近,一看便不好接近。
因着安贵妃乃是大皇子楚尧的生母,所以她送来的教养嬷嬷,即便苏氏心中不喜,但也不好拂了安贵妃的面子,便将二人好生安顿着,居于璇玑阁之中位置极好的厢房之中。
两个教养嬷嬷一为程嬷嬷,一为何嬷嬷。二人都并非什么好性儿,见着俞蕴之第一眼,程嬷嬷便径直开口了。
“俞小娘子,老奴奉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教导俞小娘子规矩,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俞小娘子见谅。”
听得此言,落座在红木凳子之上的苏氏面色微变,俞蕴之再怎么说也是秦国公府出身的姑娘,哪里需要两个奴才教导规矩?安贵妃这是生生的落秦国公府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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