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今日乃是楚尧纳侧妃,正殿之中也摆了喜酒,来吃喜酒的人并不很多,不过阿谀奉承的不在少数,所以广阳殿之中也颇为热闹。
即便在寝殿之中,喇叭唢呐的响声依旧清晰可闻,其中透着的喜意,让俞蕴之心头郁燥的很。即便早先便做好了楚尧纳侧妃的准备,但这日真真来临,她还是无法淡而处之。
僵硬着身子,俞蕴之径直落座于床榻之上,望着绯红的月影纱,艳红的菱唇不由勾起一丝讽笑。她与楚尧在八月初一方才大婚,如今不过十月二十八,两位侧妃便进门了,想必要不了几时,侍妾之流也会纷纷入府,到时东宫之中,定然会极为热闹。
勾画美人图的灯罩内燃着烛火,噼里啪啦的爆着灯花儿,听得响声,俞蕴之方才缓过神来,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呆坐了一个下午,如今天色早便擦黑,想必前头的喜宴已然结束,楚尧说不准入了哪位侧妃的房中翻云覆雨!
如此一思量,原本俞蕴之对楚尧软和几分的心思,此刻又重新封存起来。在偌大的禁宫之中,若是动了真心的话,到底还是太过痴傻了。
抬眼儿对上辛夷眸中的忧色,俞蕴之微微一笑,径直开口道。
“备水沐浴罢,今夜太子定然不会回到寝殿之中了,早些歇息也无妨。”
听得俞蕴之的吩咐,辛夷应了一声,冲着前者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方才退了下去,不多时便将浴水给备好了。俞蕴之踩在小杌子上,缓步入了浴水中,水面没在脖颈之下,温热的感觉十分舒坦,当真解乏的很。
忽而听得吱嘎一声,俞蕴之也未曾回头,径直开口道。
“辛夷,此处不必你伺候了,便先回了罢,待会子我收拾妥当之后,再唤你过来。”
话落,俞蕴之也未曾听见有人应声,心中颇有几分诧异之时,鼻间忽然嗅到一股子浓郁的酒气。
陡然转过身子,来人哪里是辛夷,而是着了一身大红喜袍,本应当与佳人共度良宵的太子爷。
俞蕴之面上诧异之色半点儿未曾掩饰,惊声开口问道。
“殿下怎的来此了?莫要怠慢了两位妹妹,严侧妃出身于骠骑大将军府,齐侧妃亦是工部尚书府的嫡女,若是让二人等急了,想必有失妥当。”
俞蕴之这话说的着实违心,也未曾抬眼儿望着楚尧,只是将湿透的巾子攥在胸前,遮挡着裸露的身子。
寝殿之中弥散着一股子水汽,其中透着馥郁的玫瑰香气。楚尧原本便饮了不少酒,正有些神智不清,此刻也未曾答话,再被香气一激,脑子也并不如何清醒了。俞蕴之原本低垂着头,却冷不防被楚尧捏住了下颚,这人酒醉之后,手上颇没有分寸,力道极大,让俞蕴之鼻间泛酸,眼眶都不由红了三分。
“殿下,疼!”
是下颚被捏的生疼,还是心疼,俞蕴之也不想分辨。
闻声,楚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扯过架子上挂着的巾子,一把将浴桶之中的小娘子给拉了起来,打横抱起,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喜袍被打湿,态度谨慎地仿佛在拥着绝世珍宝一般,缓缓将俞蕴之放在床榻之上,仔细地拭净后者身上的水珠儿,不带半点儿绮念。
辛夷这丫鬟颇为细心,早便将干净的衣衫给放在床榻之上。此刻楚尧略有些粗粝的大掌便捏着一件儿水红色纹绣碧色牡丹的兜儿,这般情景,让俞蕴之脸上一阵发热,但楚尧却一无所觉,扳过俞蕴之的身子,动作带着几分笨拙,将水红色的肚兜仔细系好,紧接着再是小衣,亵裤。
穿好衣衫之后,楚尧并未离去,反而径直将自己个儿身上的喜袍略有些粗暴的撕了开,便连中衣都扯破了一个口子,但这人却毫无所觉,半点儿也不在意。
等到楚尧爬上寝殿的床榻之上时,俞蕴之方才有些回过神来,小手推搡着炙热结实的胸膛,一时间只觉无比慌乱。
楚尧这是什么意思?今夜留在寝殿之中又有何用?两个侧妃已然过了门儿,此举当真没有半点儿意思!
俞蕴之喉间仿佛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但之于楚尧这原本身手便不差的男子而言,便好似儿戏一般,起不到半点用处。
微微一用力,俞蕴之两手便被楚尧反钳在身后,如此这小娘子方才老老实实地被楚尧拥在怀中,再也挣脱不出这人的钳制。楚尧越是如此,俞蕴之心头的火气愈盛,豆大的泪珠儿不住的往下掉,视线也模糊不清。
此刻俞蕴之也想起了是她自己一直催着楚尧纳侧妃,现在自食恶果,着实是活该,半点儿怨不得旁人。
因着先前的挣扎,小衣的襟袖翻卷上来,露出细白的藕臂。楚尧将一松手,俞蕴之便死死搂住男子的脖颈,一口咬住了这人的肩头,半点儿没有吝惜力气,仿佛濒死的野兽一般,发泄着心中的绝望。
未过几时,结实的肌理上便溢出潺潺的血迹,沾染了细白的贝齿,染红了雪白的面颊,混着泪珠儿,刺得伤处一阵发疼。
若是旁人胆敢行出这等冒犯之举,楚尧即便佯作一派温和的表象,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怀中放肆之人是俞蕴之,是他的正妻,之于他有救命之恩,是大乾王朝的太子妃,到底与旁人全然不同。
身子略有些僵硬,轻轻拍打着俞蕴之绷紧的脊背。一滴滴滚烫的泪珠儿砸在他肩头,带来的不止是伤处的刺痛,便连整颗心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的他半句话也说不出。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俞蕴之的情绪方才平复下来,渐渐止了泪,也松了口。原本精致明亮的凤眸,此刻红肿的厉害,便跟核桃似的。
见状,楚尧心下暗叹一声,对面前的小娘子更添几分怜惜,以指腹拭去俞蕴之面上的泪痕之后,这才开口道。
“莫要哭了,是我不好。”
楚尧何尝不知俞蕴之的为难之处?即便一开始她违拗了母妃的意思,不欲给自己纳侧妃,可又能坚持几时?违拗婆母的心意,便是不孝,有孕还霸占着夫君,不给纳侧,便是善妒,七出之罪犯了两条,即便俞蕴之是当朝太子妃,上头也有安贵妃、有秦皇后、秦太后,更有明帝,这一尊尊大佛压在头上,日子着实难过的很。
对上楚尧幽深的眸光,俞蕴之紧咬牙关,将喉间那一股子酸涩之意逼了回去,方才扯出一丝笑意。
“殿下,将才是臣妾失态了。”
见着俞蕴之面上罕有的羞窘之意,楚尧心头升起一股子笑意,抬手将一缕黑发攥在掌心,缓缓打着圈儿缠绕。
“无妨,结发为夫妻,即便爱妻失态了,为夫受着便是。”
听得楚尧如此开口,俞蕴之凤眸之中现出一丝暖意,有这句话,即便楚尧纳了侧妃又如何?她到底与旁人并不相同,乃是堂堂太子妃,又何必自寻烦恼,入了逼仄的窘境呢?今夜楚尧并未去侧妃房中,而是陪在她身畔,如此便够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68章 敬茶
十月二十八这一夜,楚尧未曾宠幸严琅与齐玲珑之中的任何一人,而是留在寝殿之中,陪在俞蕴之身畔,二人相拥着坐了一夜。
翌日清晨,两位侧妃自然应当给俞蕴之这太子妃敬茶请安,一晚上便多了两个妹妹,之于俞蕴之而言,着实称不上什么好事儿,尤其这两个小娘子都是极为出挑的,严琅似火一般热烈,而齐玲珑却是如水一般的脾性,真可谓各有千秋,若是旁的男子见了,恐怕早便动了心,哪里会似楚尧一般,放着美娇娘独守空房,陪着有孕的发妻极为规矩的静坐了一夜。
白芍半夏缓步推门入了寝殿之中,待瞧见楚尧时,二人面色齐齐一变,怎的也未曾想到太子竟会在寝殿之中。知晓楚尧入寝殿的,只有辛夷一人,这丫鬟素来是个嘴严的,自然是不会知会半夏白芍。
两个丫鬟原本一端着铜盆,一端着红木托盘,此刻齐齐冲着楚尧行礼,心下也不免有些惊诧。纳侧妃之日陪在太子妃身畔,想必那两位侧妃如今也定然气的紧了罢,偏生待会子还要给主子请安,这侧妃也不是好当的。
因着昨夜泣泪,此刻俞蕴之一双凤眸微微泛红,取来巾子蘸水,冷敷了一会儿方才好些。
等到俞蕴之与楚尧收拾齐整后,辛夷这丫鬟自御膳房中端来了今日的早膳,莲子百合粥,两道开胃的小菜,凉拌青笋,以及什锦豆腐。因着御膳房御厨的手艺着实不错的很,即便是两道简简单单的小菜,滋味儿依旧极为鲜美。
与楚尧一齐用过早膳之后,方才往正殿之中赶去。行至正殿的雕花木门前,俞蕴之一眼便瞧见了候在石阶儿下头的严琅与齐玲珑。
今日乃是十月二十九,明日便入了冬月,此刻严琅仍是一派艳丽的打扮,头戴丽水紫磨金步摇,腕间挂着颇有分量的珊瑚手钏。着了一件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下身配着刺绣妆花裙,外头罩了一件儿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羊皮小靴踩在薄薄一层雪上,留下清浅的脚印儿。
至于齐玲珑。原本便是恬淡的性子,自然不喜如此艳丽。发间插了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身上着了藕丝琵琶衿上裳,外头披着织锦皮毛斗篷,素丽的打扮再配上其清丽的姿容,颇有几分迥乎不同的意味儿。
不过严琅与齐玲珑二人还算有些分寸,知晓大红色乃是正妻方才能上身的颜色,若是身为侧妃还如此越矩,着实有些张扬了。
唇角一挑,俞蕴之凤眸微眯,轻笑着开口道。
“天气寒凉,两位妹妹怎的还站在正殿外头候着?若是冻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姐姐我可要心疼了!”
俞蕴之这话儿挑不出半分差错,但严琅与齐玲珑早便对其生了恶感,再加之昨夜楚尧回了俞蕴之所居的寝殿之中,未曾宠幸两位侧妃任何一个,此举着实是生生的打脸,严琅本就是个脾性烈的,此刻面上的冷色未加掩饰,抿紧红唇,并不言语。
眼下在两位侧妃早便视俞蕴之为洪水猛兽,即便现下后者如何开口,也认定了在正殿前头候着的这一个时辰,乃是俞蕴之刻意施为。
齐玲珑到底是个温柔人儿,此刻顾不上自己冻得僵硬的身子,径直上前一步,冲着楚尧与俞蕴之极为恭谨的福了福身子,轻声开口道。
“臣妾给殿下请安,给姐姐请安,妹妹如今将入广阳殿之中,心下自然以殿下姐姐为重,如今您们还未到正殿之中,妹妹与严妹妹在外候着也不妨事。”
齐玲珑如此识趣儿,倒是让楚尧心头舒坦不少,严琅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胆敢不给太子妃颜面,看来骠骑大将军府当真是没有规矩的,方才将唯一的姑娘教成现下这幅模样。
此刻俞蕴之不由高看了齐玲珑一眼,这小娘子如今一十有八,到底并非将将及笄的小娘子可比,心思着实灵秀的很。
“既然如此,咱们便先入内罢,正殿之中烧着炭炉子,赶紧给两位妹妹暖暖身子!”
说着,俞蕴之便扯了扯楚尧的袖襟,二人相携入了正殿之中。
齐玲珑站在石阶儿下,杏眸瞧见前头行走的两道身影,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嵌入掌心之中,留下一道道月牙儿形的痕迹。
待到四人入了正殿之中,宫人们便仔细将雕花木门给阖上,嵌了棉芯儿的帘子也板板整整放好,生怕吹进来半点寒风,使主子染上风寒便不好了。
此刻宫人早便将上好的龙井冲泡好,齐玲珑跪在淡黄色的蒲团之上,手中端着茶盏,恭谨的递到楚尧与俞蕴之手中。俞蕴之也不欲为难齐玲珑,即便这小娘子是个颇有成算的,只消现下没使出什么手段,倒不好率先出手,否则落下把柄,之于她可是百害而无一利。如今只要稳稳坐着太子妃的位置,旁人即便觊觎楚尧,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不必多礼,我这儿有一支白玉嵌红珊瑚双结如意钗,成色虽说算不上顶好,但做工也颇为精致,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便径直手下罢。”
话落,俞蕴之冲着半夏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径直端着铺了红绸的托盘上来,绸子上放着一只极为精巧的发钗,白玉莹润非常,触手生温,红珊瑚色泽艳丽,当真不是凡品。
齐玲珑自蒲团上站起身子,浅笑着接过托盘,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子,笑道。
“妹妹便多谢姐姐了。”
待严琅奉茶时,倒是生出了不小的岔子,俞蕴之为严琅备好的孔雀绿翡翠珠链,将一接到严琅手中,穿着浑圆如一的翡翠珠子的线绳不知为何断裂开来,珠子噼里啪啦的掉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叮当作响。
珠链的线绳断了,着实称不上什么吉兆。见此情形,俞蕴之娥眉微蹙,将欲让辛夷再去取来一件儿头面,忽听楚尧冷声开口道。
“严侧妃的腕力不错,将线绳扯断也不费什么功夫罢!”
闻声,俞蕴之登时恍然,严琅这小娘子身上可是带着不弱的功夫,毁了一串珠链,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儿。说不准便是刻意泄出胸臆之中的怒气,方才如此为之。
见着楚尧识破自己的手段,严琅原本涂了胭脂的芙面,登时变得煞白一片,艳红的胭脂浮于表面,瞧着甚是难看。
此刻俞蕴之并不言语,在她看来,严琅的脾性可着实称不上好,若是楚尧乐意敲打她一番也无妨,省的她再费功夫了。
“殿下怎的如此言语?臣妾听不明白。”
严琅到了现下还在嘴硬,更是惹得楚尧添了几分厌恶,剑眉一蹙,望着散落在地的翡翠珠子,一字一顿道。
“既然严侧妃不清楚本殿是何用意,便先将满地的翡翠珠子一个不差的捡起来,想必你便能听懂了。”
听得此言,严琅凤眸中现出一丝惊诧之色,她好歹也是骠骑大将军府上嫡出的小姐,哪里能当着满殿下人面前,俯着身子捡所谓的翡翠珠?
“殿下!”
“难不成本殿吩咐不动你?”
察觉出楚尧言语中的怒意,严琅此刻也不敢违拗当今太子的吩咐,只是窈窕的身子不住发颤,银牙紧咬,瞧着便是一副怒极的模样。
严琅僵硬的伸出手,将落在地上的翡翠珠一颗一颗的放在红木托盘之中。俞蕴之与楚尧落座于主位,便连齐玲珑也坐在俞蕴之下手,只有严琅一人蹲在地上,被人俯视着。
一串孔雀绿翡翠珠链足足有一百零八颗翡翠主子,不算多也不算少,足足两刻钟功夫,严琅方才将珠子尽数捡起。等到这小娘子再次抬头之时,眼眶通红,凤眸之中带着极为浓郁的不忿之色,显然还在记恨着此事。
“罢了,我这儿处还有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严妹妹好生收着也便成了。”
话落,辛夷这才上前,将之前留下备用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交到严琅手中,今日之事方才解决。
敬完茶后,严琅显然是没心思再待在正殿之中,冲着楚尧欠了欠身,径直开口道。
“殿下,臣妾身子不爽,为防失态,便先回房歇息了,还望殿下与太子妃莫要怪罪。”
闻声,楚尧半点儿也不在意严琅这小娘子,漫不经心的微微颔首,眸光却放在俞蕴之身上,俊朗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并不明显的温柔之意,却被严琅收入眼底。
见此情形,严琅艳丽的凤眸之中划过一丝杀意,若非俞蕴之这贱妇的话,她也不必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若是俞蕴之消失便好了,正妃之位也能空出来。
俞蕴之此刻可不清楚自己被严琅给记恨上了,毕竟是严琅自己个儿失了分寸,扯断孔雀绿翡翠珠链,方才自食恶果,生出了一番事端。待严琅退下之后,正殿之中当真安分不少,楚尧也未曾再在正殿多留,他乃是当朝太子,诸事繁杂,哪里能在后宅消磨功夫?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69章 梅花三弄
一连小半个月,楚尧都歇在俞蕴之所居的寝殿之中,这段时日,东宫早便收拾妥当了,钦天监选了一个吉日,广阳殿众人方才搬到东宫之中。
因着东宫地界儿比广阳殿大上许多,所以伺候的宫人也添了不少。现今楚尧与俞蕴之所居的主院儿位置极好,名为舒敬轩。至于齐玲珑所居的听雪堂次之,位置最差的当属严琅的华沐苑,将将都快出了东宫,可见楚尧厌了这位严侧妃。
搬入东宫之后,俞蕴之心中盘算着,以楚尧这小半个月的做派,想来安贵妃大抵也有些坐不住了罢?毕竟纳侧妃可不是摆着当画儿看的,若是两位侧妃一起有了身孕,之于东宫而言,自然是难得的好事儿。
这日俞蕴之被翠微给唤入了永宁宫中,端坐于主位的安贵妃面上的不虞之色丝毫未加掩饰,先是让俞蕴之落座,而后方才开口道。
“俞氏你如今怀有身孕,便莫要让阿尧歇在舒敬轩了,齐侧妃与严侧妃都守了好到半个月的空房,若是消息传到骠骑大将军府与工部尚书府,也并非好事儿。阿尧乃当朝太子,可不能落下一个惧内的名声。”
因着俞蕴之有孕的缘故,即便安贵妃对俞蕴之这个儿媳极为不喜,现下也不欲让其太过难堪,否则动了胎气便不妥了。阿尧如今身为太子,若是俞蕴之产下嫡子,手中握着的筹码便多了些,问鼎大位才更有把握。
安贵妃好歹也是俞蕴之的婆母,后者自然是不敢怠慢于她,登时轻笑着开口道。
“母妃无需多虑,殿下心中自有分寸,若是这几日他还不去两位妹妹房中,儿媳也会亲自提点一番,定然不会生出岔子。”
有了俞蕴之这一番话,安贵妃当真满意的很,保养得宜的面庞上现出一丝笑意,未曾为难俞蕴之,便让其回到东宫之中。
待到入夜之后,楚尧披着黑狐大氅,抖落身上的白雪,被寝殿之中的热气一激,眉眼处染上一层水汽,冲着俞蕴之轻声开口问道。
“今日母妃唤你入永宁宫,可有为难之处?”
楚尧最最清楚安贵妃的性子,所以对俞蕴之当真是存了几分忧心,生怕他一个晃神儿,这婆媳之间的裂痕又加重些许。
闻言,俞蕴之轻笑一声,上前接过带着寒意的黑狐大氅,方才开口答道。
“殿下莫要挂心,如今臣妾肚腹之中的娃儿已然两月有余,母妃之于这个娃儿早便欢喜极了,自然不会为难臣妾。”
以手帕拭净楚尧面上的水渍,冷不防被热烫的手给紧握住。窗外一片冰天雪地之象,但楚尧的掌心便仿佛小火炉一般,原本俞蕴之的指尖还有些冰凉,被紧握了一会儿之后,那股子寒意便尽数褪去了。
楚尧将下颚支在俞蕴之的肩头,俯在她耳边开口问道。
“你莫要瞒我,母妃到底说了什么?”
楚尧原本便是极为细心之人,哪里会被俞蕴之给欺瞒过去。此刻鹰眸闪过灼热的光亮,让俞蕴之心头一暖,也不由隐瞒,只得从头道来。
“如今早便入了冬月,殿下还未宠幸两位侧妃,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殿下您乃是当朝太子,一举一动当为天下人表率,如此有失偏颇之举,若是惹得骠骑大将军不快便不好了。”
前世里因着严琅难产而亡,骠骑大将军自然极为愠怒,险些反出太子一派的阵营,若非楚尧百般周旋,恐怕情景更为危机。这一世水安玉未曾有机会使手段,想必严琅大抵不会落得一个母子双亡的下场。
听得俞蕴之如此开口,楚尧手上的力道不由添了几分,过了好一会子才缓缓点头,事情已经到了此种地步,到底是不能白费了先前的功夫。江山美人,他都要握在手中!
“我今夜去听雪堂。”
闻声,俞蕴之微微颔首,即便心头颇有些酸涩之感,她现下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楚尧好不容易应下此事,若是再改变主意的话,恐怕日后便更是难上加难。
“齐侧妃性子温婉,琴技在宫中都是顶好的,若是殿下觉得颇为无趣,不如让齐侧妃抚琴一曲,倒也分外雅致。”
楚尧对齐玲珑没有半点兴趣,只默然的望着俞蕴之,过了一会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舒敬轩中。
望着楚尧离去的背影,俞蕴之低垂眼帘,径直取来调香的工具,调了一味韩魏公韩魏公浓梅香,放在青鹤瓷九转顶炉之中,瞧着青烟袅袅,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晃神儿。
楚尧行至听雪堂正殿之时,便听得一曲梅花三弄。
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
……
看人间多少故事
最*梅花三弄
梅花三弄乃古琴名曲,正如俞蕴之所言,齐玲珑的琴技当真极为高超,配上婉转低吟,让人骨头都酥了三分。不过楚尧也并非常人,宫中这便邀宠的手段他见得多了,便连安贵妃一手古筝弹得也是极为出挑,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让明帝念念不忘。
楚尧唇畔勾起一丝讽笑,既然齐玲珑如此费心引诱于他,若是不上钩的话,到底也太无情了。昂首阔步的迈入正殿,便瞧见着了一身苏绣月华锦衫的小娘子,原本齐玲珑五官便生的清丽,现下在此抚琴,便仿佛落入凡尘的仙子一般,当人不由多看几眼。
此刻齐玲珑好似未曾听到楚尧多的脚步声一般,手上的动作不停,直到一曲梅花三弄终了,方才微勾唇角,兀自站起身子,冲着楚尧躬身行礼道。
“臣妾给殿下请安。”
话落,齐玲珑怯怯抬眼儿,贝齿轻咬红唇,原本身上的清冷褪去几分,添了一丝娇俏。
“无需多礼。”
齐玲珑杏眸中划过一丝喜意,径直走上前来,还未靠近楚尧,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玫瑰香气,便让楚尧心底升起了一股子火气。如今在东宫之中,谁人都知晓俞蕴之惯爱调香,之于大食国禁宫的玫瑰香露亦是情有独钟。此刻在齐玲珑身上嗅到了玫瑰香露的气味儿,其中到底藏了什么腌臜心思,楚尧都不屑深想。
“不知殿下今日怎的得空来了这听雪堂?”
听得问话,楚尧心下的愠怒未曾表现出半点,只似笑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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