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偌大的东宫之中,何处本殿去不得?”
楚尧不欲与齐玲珑这心思阴沉的女子虚与委蛇,一手揽住后者纤细的腰肢,往听雪堂的寝殿之中行去。齐玲珑哪里不知楚尧的用意?早在新婚之夜前夕,她便在喜娘的指点之下通晓人事。
齐玲珑原本玉白的芙面,现下浮出一丝绯色,半推半就的随着楚尧入了寝殿。
楚尧今夜留宿在听雪堂中,此事在宫中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自然瞒不过旁人。
华沐苑中,严琅知晓齐玲珑得宠的消息,掰断了一只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
齐玲珑受了宠幸,自然也不能少了严琅,楚尧虽说欲要磨一磨严琅的棱角,却未曾打算与骠骑大将军府结仇,若是欲要登上大位,手中握有兵权,到底要更把握些。
楚尧接连在听雪堂、华沐苑中过夜,俞蕴之虽说理解,但心底到底不可能半点儿芥蒂也无。不过即便心下难受的很,她身为太子妃,再多苦楚也要吞回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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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楚尧身畔的小厮传来消息,这人今日又歇在了华沐苑中。知晓了此番消息,俞蕴之也不欲在舒敬轩中独守空房,思及禁宫之中有一暗香园,取自‘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一诗,其中梅花开的正好。俞蕴之早先便听说过暗香园的大名儿,却未曾得见,现下得了空,自然是要去好生瞧瞧。
因着此刻已然入了夜,自然是不好大张旗鼓的往暗香园行去,俞蕴之便只带上了辛夷一个丫鬟,披上一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手中端着汤婆子,也顾不得外头寒风料峭,便径直往暗香园赶去。
感到暗香园之时,瞧见一片颜色艳丽的腊梅,俞蕴之面上也不由现出几分真切的笑意。自从楚尧率先宠幸齐玲珑之后,她便未曾如此欢喜过,今日即便天气严寒,但满园梅花香的景色,着实极好。
“辛夷,你快去采一些梅花瓣儿,咱们带回舒敬轩中,今年的雪颜色极好,色泽莹白,极为剔透,且梅花瓣儿之中透着难掩的馥郁香气,若是将之酿成梅花酒的话,自然别有一番滋味儿,比那百里香想必都要强上不少!”
见着俞蕴之如此笃定的模样,辛夷也不由有些开怀,笑着应了一声。
“主子,奴婢这便去,您要以腊梅酿酒,还是以白梅酿酒?”
闻声,俞蕴之微微撅起菱唇,思量了一会子,着实有些为难,自顾自道。
“白梅香气清雅,色泽浅淡,酿成酒后,微微透着淡淡的粉,瞧着便仿佛文人雅士一般。至于腊梅则全然不同,酒色带着绯红,跟美人儿唇上的胭脂似的,当真好看的紧,两种梅花我都舍不得,莫不如今日先将腊梅摘回去,咱们酿一个醉胭脂,而后明日再酿月疏影如何?”
之于俞蕴之的吩咐,辛夷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违拗?自然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70章 面相
暗香园的腊梅不在少数,辛夷动作麻利,不多时便采了不少腊梅,这小娘子径直将裙裾撕扯开来,用来盛放艳红的花瓣儿,等到约莫采了四五捧的数量,俞蕴之方才满意的轻笑出声。
“够了,这些便能足足酿出四五坛醉胭脂,到时咱们将酒埋在桃花树下,暮春时节派人挖出来,虽说及不上陈年佳酿一般醇厚,但却别有一番滋味儿。”
听得此言,辛夷面上的笑意更浓几分,她原本便忠于俞蕴之,现下因着禁宫之中日子难过,对主子更添了几分心疼,如今瞧着俞蕴之笑的开怀,即便将暗香园的梅花尽数折了也无妨。
“主子您欢喜便好,若是腊梅花瓣儿够了,咱们便快些回去,若是染了风寒便不好了。”
俞蕴之腹中孩儿已然有三个月左右,胎象倒是稳当的很,饶是如此,也经不得折腾,否则便遂了那些贱蹄子的心思,着实是得不偿失。
俞蕴之心头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儿,登时微微颔首,上前捻了一片梅花瓣儿,粘在眉心。原本俞蕴之容貌便生的极为艳丽,即便现下粉黛未施,只多了一片花瓣儿,平添几分媚态,眉眼弯弯,灼灼其华,让人根本移不开眼。即便辛夷身为女子,此刻也不由有些怔楞,若是被男子瞧见此番情景,恐怕神魂都要失了大半儿罢。
“走罢!”
话落,俞蕴之紧了紧身上的妆缎狐肷褶子大氅,脚步未停,踩在积雪之上,不多时便出了这暗香园之中。
待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后,梅树丛后头陡然闪出一道颀长的身影,着了一件天青色的暗纹锦缎棉袍,墨发以同色的缎带一丝不苟绑住。明明这男子生了一副极为俊朗的模样,周身却带了几分书卷气,遥遥望着俞蕴之离去的身影,凤目微微眯起,眼角现出清浅的纹路,却不显老态,平添多了不少温润之意。
俞蕴之前世里未曾见过此人,但却听过这人的大名。大乾王朝的和亲王,如今已然过了而立之年,乃是明帝一母同胞的幺弟,身份自然极为尊贵。即便将来楚尧登上大位,对和亲王也丝毫不敢怠慢。
此刻俞蕴之未曾发觉和亲王,待回到东宫之后,已然将近子时,洗漱一番之后,便径直歇下了。
日子过得当真极为平稳,楚尧三不五时的往华沐苑以及听雪堂中留宿。之于此事,俞蕴之从一开始的心痛如刀绞,便为了习以为常。等到近了年节之时,岑家小娘子入宫的次数越发多了,想必侍妾的位置虽说并不很高,但岑家应当也是极为满意的,如若不然也不会让岑琳琅三番四次的往永宁宫中去。
岑琳琅乃是左相万臻的外孙女,左相万臻乃是文臣之首,即便右相穆恒为人持重,但声名却稍差几分,到底是一代大儒,素来不喜汲汲营营之事,方才被万臻独霸朝堂。
按理而言,左相的外孙女自然是瞧不上东宫的侧妃之位,偏生这岑琳琅乃是庶出,若是一般的好人家,也不会娶了庶女当做宗妇,成了续弦岑琳琅自己又颇不甘心,所以便只能将心思放在当朝太子楚尧身上了。
将岑琳琅的想法思量个通透,俞蕴之唇畔也不由扯出一丝讽笑,既然这些人愿意往东宫来,倒也无妨,反正东宫的地界儿不算小,几名侍妾还是能住下的。就怕哪个藏不住自己个儿的腌臜心思,使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径直端起茶盏,其中放着和田玉枣冲成的蜜茶,味道颇有些甜腻,俞蕴之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望着端坐于下手的小娘子。
“水姑娘,不知今日来东宫之中,到底所为何事?”
前世里俞蕴之便恨毒了水安玉,若她真真只是将及笄的小娘子,恐怕恨不得径直上前,撕烂了水安玉的嘴,方才能将心头之恨给泄出去。但如今俞蕴之早便重生一世,最不缺的便是耐性,此刻唇畔挂着一丝浅笑,眸光深幽。
闻声,水安玉清秀的面庞不由涨起一丝绯红,瞧着好似涉世未深的模样,怯怯地望了一眼俞蕴之,咬唇开口道。
“回太子妃的话,臣女今日入宫,便是为了恭贺娘娘。先前大皇子被封为太子,臣女未曾入东宫亲自贺喜,现下方才姗姗来迟,还望太子妃娘娘勿怪。”
听得此言,俞蕴之心下嗤笑一声。水安玉的心思她最是了解,恐怕现下入东宫,也是为了侍妾之位罢。齐玲珑身为户部尚书家中的嫡女,如今成了太子侧妃,而水安玉不过只是工部尚书府的庶女,侍妾的位分也是使得。
俞蕴之挑了挑眉,含笑道。
“水姑娘莫要如何客气,先前殿下被册封为太子时,工部尚书府已然贺过喜了,现如今还劳烦水姑娘亲自往东宫跑一趟,着实是让本宫心中有愧。”
话音将落,忽见半夏的丫鬟步履匆忙的走上前头,附在俞蕴之耳畔轻声开口道。
“主子,严侧妃到了,说要给您请安。”
闻声,俞蕴之心下不由有些奇怪,严琅素来便是个直脾气,因着先前的事端,除了请安之外,她连舒敬轩都不会踏足,怎的今日突然要来拜见她了?大抵是得知水安玉入宫的信儿罢!
“还不快请严侧妃进来,外头天寒地冻,若是损了身子便不妥了。”
听得严琅来此,水安玉小脸儿垂在胸前,杏眸之中闪过一丝恶意,转瞬即逝。严琅当真是个好运道的,不就是出身比她强上不少吗,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又如何?即便成了太子侧妃,也要有命享受才是。
不多时,严琅便着了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疾步行入正殿之中,明丽的面庞透着薄薄一层绯色,先是漫不经心的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子,而后眉头一挑,朝着水安玉讥讽道。
“水家小娘子怎会在今日如东宫之中?莫不是为了谋一个好前程罢!”
严琅言语之中的轻蔑之意,水安玉听得分明,细白的面庞登时涨红不已,杏眸之中含着泪珠儿,身子不住轻颤着,反驳道。
“严侧妃怎能如此开口?臣女今日入东宫,只是为了向太子妃娘娘贺喜罢了,所谓前程一说,当真做不得准。臣女如今尚未发嫁,严侧妃便如此开口,若是被旁人听得此番言辞,着实有些不妥。”
严琅冷哼一声,兀自行至水安玉身侧,她老早便清楚这小娘子内里的阴险之处,只不过往日碍于工部尚书府未曾发作罢了。现如今她乃是太子侧妃,水安玉当真是不要颜面,居然胆敢将主意打在太子身上,严琅自然不欲轻易放过水安玉。一把勾起面前小娘子纤细的下颚,手上的力道未曾吝惜半分,使得原本白皙的皮肉,此刻通红一片。
“我瞧着你这模样生的也并不如何,五官拼在一处,连出挑都算不上,且还是个庶出的小娘子,日后议亲恐怕也有些不易罢。”
闻言,水安玉面上更是难堪的紧,她原本便是身量纤纤的小娘子,此刻哭的梨花带雨,便连站在一侧的半夏心中都带了几分不忍,不过这丫鬟好歹也有些分寸,不会生出什么越矩之事。
豆大的泪珠儿自水安玉面颊之上滑落,滴在衣襟之中,在襟口打湿了一片印子。待楚尧迈入正殿之中,瞧见的便是这般情景。
剑眉拧起,楚尧冷声开口道。
“严氏,你这是在作甚?”
听得楚尧开口了,严琅动作一顿,径直放下手,冲着楚尧极为恭谨的福了福身子,娇声道。
“回殿下的话,臣妾是研究水妹妹的面相呢,臣妾以前跟高人学过相面,也能看出一些门道。”
“哦?”
楚尧眉头一挑,显然是有些兴趣。
“那你便说说水姑娘的面相如何啊?”
“这……”
严琅凤眸之中刻意现出一丝犹疑之意,歉然的扫过水安玉一眼,方才低声开口道。
“水妹妹额头尖窄略有些平缓、面颊显得消瘦,此番面相着实称不得好,说不准正是一个曲终人散的结局,常言道:无子福不长,便是应了这种面相,若是不好生行善积德的话,恐怕下半辈子便有些艰难了!”
严琅正色的开口,偏生吐出的言辞儿便仿佛锋锐的尖刀一般,刀刀刮得水安玉鲜血淋漓。什么叫无子福不长?这句话若是传出了东宫,恐怕她甭提给楚尧做侍妾了,便连嫁入蓬门小户之中,也绝非易事。
水安玉怒极攻心,呼吸都有些难耐,面色变得苍白如纸,两眼一翻,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见着水安玉窈窕的身子即刻要跌倒在地,亏得楚尧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方才没让这小娘子伤着。
见着楚尧颇为细心的将水安玉揽在怀中,俞蕴之眉眼处划过一丝失望之色,到底也未曾多言。
清了清嗓子,俞蕴之低垂眼帘,轻声开口道。
“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将太医请来罢,否则若是水姑娘真损了身子,也并非什么好事儿。”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71章 听雪堂之变
对上俞蕴之清亮的瞳仁,不知为何,楚尧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怀中身量娇软的小娘子,此刻便仿佛灼热的烙铁一般。刺得他浑身生疼。瞧见一旁候着的翠浓,楚尧赶忙将水安玉这小娘子推到翠浓身上,冷声吩咐道。
“仔细扶着。”
水安玉虽说身量较轻,但冷不防的被推倒在翠浓身上,让后者身子猛一踉跄,差不点儿跌倒在地,偏生还不敢违拗太子爷的吩咐,只得委委屈屈的搀扶着昏迷不醒的水安玉,却未曾注意到这小娘子死死握住的双拳。
此刻正殿之中已然差了人去请太医,俞蕴之瞧见水安玉并无大碍,也未曾太过心急,稳稳当当的落座于八仙椅上,似笑非笑的扫了楚尧一眼,将这人先前的举动尽数收入眼底,俞蕴之也不由有些好笑,她又并非洪水猛兽,楚尧只不过怀抱美娇娘罢了,哪里置于惊成这样?
转眼斜睨着严琅,这小娘子开口当真没有半点儿分寸。不论现下水安玉是真昏还是假昏,先前所谓相面之事,着实让人恶心至极,哪有说人家无子福不长的?看来骠骑大将军府的家教也不过如此。
感受到俞蕴之的眸光,严琅也不由一阵气短,抿了抿唇,歉然开口道。
“方才是臣妾的不是,将水妹妹给惊着了,若是知晓水妹妹只有这般大小的胆子,臣妾也便不与她玩笑了。”
闻声,俞蕴之唇畔勾起一丝讽笑,仿佛削葱根一般的玉指轻叩着以紫檀木所制的八仙桌,轻声开口道。
“既然严侧妃已然知错了,便回到华沐苑中,将金刚经默出三遍罢。本宫也并非存心为难妹妹,不过水姑娘好歹也是工部尚书府的小姐,若是真在东宫之中生出了什么事端,你让本宫与太子如何跟水大人交代?”
言道后处,俞蕴之艳丽的眉眼处带上了几分怒色,她原本便是颇有些气势的小娘子,此刻让严琅也不由有些惊着了,凤眸中划过一丝怒色,蹙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状,俞蕴之端起茶盏,不急不缓的啜饮了一口微烫的茶汤,又道。
“若是严妹妹觉得本宫太过不近人情,那莫不如问问殿下到底是何想法?以殿下的仁和心肠,自然是不会有失偏颇。”
听得此言,严琅陡然转头望着楚尧,她着实是不欲抄劳什子金刚经,琐碎不说,还当着众人的面前丢了脸面,她乃是骠骑大将军府嫡出的小姐,哪里能受这股恶气?
楚尧对上严琅的眸光,一时之间也不由微微蹙眉。蕴之所言不错,这严氏着实有些太过嚣张了,看来先前磋磨她一阵子,并未起到什么成效,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罢了,本殿倒是觉得太子妃处置极为公允,不过只是抄写三遍金刚经罢了,何时抄完了,何时再从华沐苑中出来。”
这就是将她给禁足了?
严琅哪里想到楚尧竟然如此不通人情,登时气的银牙紧咬,偏生碍于楚尧当朝太子的身份,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恶狠狠的望着俞蕴之一眼,显然是将禁足之事算在了俞蕴之身上。
“既然是殿下的吩咐,臣妾也不敢不从,便先回华沐苑中抄写金刚经了!”
严琅声音略有些尖利,几乎是拂袖而出。不过之于严琅的无礼之处,俞蕴之却是半点儿也不在意,反正这小娘子在前世中,更加无礼的事情都做过,还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严琅走后,水安玉也便移到偏殿之中由太医诊治。此刻正殿之中,除了伺候着的宫人,便只剩下楚尧与俞蕴之两位主子。
因着今日诸事繁杂,楚尧与俞蕴之见面的机会都少,摒退了伺候的宫人,径直落座与俞蕴之身畔,紧握着小娘子的手,轻声喃喃道。
“璞儿,璞儿!”
听着这人唤着自己的小字,俞蕴之也不由有些怔楞,笑睨了楚尧一眼,方才说道。
“殿下可是自那枚藤花紫玉佩上知晓臣妾的小字的?”
楚尧缓缓颔首,那枚藤花紫玉佩他仔细收在身畔,闲来无事之时便会取出来赏玩,之于璞字,记得自然极为清楚。往日觉得称呼小字着实太过亲昵,但若是对着俞蕴之的话,倒也无妨。
“璞儿,如今我还没有字,待日后由师傅取字之后,便莫要再唤我殿下了。”
楚尧过了这个年,方才十八罢了。在大乾王朝之中,男子二十行冠礼,由师长取字,所以给楚尧取字之人,十有*还是祖父。思及此处,俞蕴之倒觉得事情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殿下,等您有了字再说罢,现下到底为时过早了。”
俞蕴之抬手点了点楚尧结实坚硬的胸膛,垂下眼帘,遮住凤眸之中的异色。离楚尧取字还有两年,也不知这两年之间会生出什么变故,到时若是落到形同陌路的地步,也便不必唤小字了。
见着俞蕴之应了声,楚尧英挺的面上不由现出一丝喜色,因习武而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捻弄着细腻的耳垂,埋首于俞蕴之的肩头,喉咙中发出一阵阵闷笑声。俞蕴之轻抚着楚尧的脊背,面上现出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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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侧妃齐氏擅抚琴,此事几乎是人尽皆知了,但近日以来,齐侧妃的芊芊玉手,自指尖开始红肿溃烂,听雪堂之中终日弥散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儿,让人望而生怯。
舒敬轩中,俞蕴之倚靠在贵妃榻上,拧眉望着辛夷,开口问了一句。
“齐氏的手到底是怎的回事?眼看便到年礼了,若是她一双手都废了,那东宫这个年恐怕都过不好。”
辛夷对医毒之道颇为精通,说不准能发觉出一丝端倪。如今因着齐玲珑手掌溃烂之事,阖宫之中都认为是她这个太子妃善妒,方才先将严侧妃禁足,随后又给齐侧妃下了毒,毁了这双能抚琴的手。
俞蕴之当真冤枉的很,她从未将齐玲珑放入眼儿,又何须刻意谋害于她?即便会抚琴又如何,她堂堂太子妃可不是勾栏之中卖身的妓子,随意搔首弄姿,哪里称得上嫉妒二字?
听得俞蕴之开口问话,辛夷面上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开口说道。
“主子,奴婢还需看过了齐侧妃的手,方才能够确定。若是没有看过伤处,推断出来的成因总是有些偏差。”
闻言,俞蕴之微微颔首,知晓辛夷所言不虚。虽说她自己行的正坐得端,但也架不住阖宫之中都传着这些风言风语,三人成虎的道理俞蕴之自然清楚。若是不赶紧将齐玲珑手指溃烂一事给解决了,事情恐怕会越闹越大。
“齐侧妃这一病已有数日,本宫身为太子妃的,自然不好避之不见,你便随本宫去一趟听雪堂罢。”
说着,俞蕴之径直自软榻上起身,整了整略有些褶皱的衣襟,凤眸中划过一丝精光,她倒是想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想要一石二鸟,将她与齐玲珑都给解决了。
俞蕴之行至听雪堂时,发觉听雪堂伺候的只有寥寥几名宫人,且年岁瞧着都不算轻。这些宫人待见着俞蕴之之时,面上也现出一丝诧异,赶忙上前行礼。
“奴婢给太子妃请安。”
“免礼罢,你们听雪堂之中余下的宫人呢?”
听得俞蕴之问话,打头的女官清秀的面上现出一丝为难之色,嗫嚅着开口道。
“回太子妃娘娘的话,这听雪堂之中伺候的宫人,不是跑去躲懒了,就是托了关系,自听雪堂之中调了出去。如今偌大的听雪堂,只剩下我们六名女官伺候齐侧妃了。”
闻言,俞蕴之娥眉紧蹙,怎么也未曾想到这些宫人们居然如此大胆,即便近来因着齐玲珑手指溃烂之事,楚尧已然许久未曾踏入这听雪堂之中,但主子就是主子,哪有被奴仆折辱的道理?
俞蕴之怒极反笑,轻声开口道。
“如此的话,你便将原本听雪堂之中伺候的宫人名单记录下来,送到舒敬轩中即可,本宫倒是要瞧瞧,这些宫人离了东宫,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站在前头的女官名为春宜,此刻自然是听出了俞蕴之言语中的怒气,心惊的同时,也不由有些欣喜。若是有太子妃为主子出头,想必这听雪堂的日子便会好过许多了!
由春宜这丫鬟引路,俞蕴之径直入了寝殿之中。将一推开雕花木门,寝殿之中的腐臭味儿便蓬勃而出。如今正处天寒地冻之时,也不能打开窗扇通风,所以寝殿之中着实腌臜的很。
听得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躺倒在床榻之上的齐玲珑缓缓睁开眼。素来清丽的面庞,此刻满布一层死灰之色,唇色苍白,眼窝深陷,之于往日那双能抚琴的巧手,即使被包裹着层层纱布,依旧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浸润出来。
望着齐玲珑这幅模样,俞蕴之也不由有些心惊,不过她面上未曾现出半点嫌厌之色,只冲着身后的辛夷吩咐一句。
“去瞧瞧齐侧妃的手到底如何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72章 绿绮琴
俞蕴之如此开口,倒是让躺在床榻之上的齐玲珑怔楞一下,不过齐玲珑也并非蠢笨之人,登时便清楚辛夷这丫鬟,大抵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说不准还是个颇有能耐的。此刻齐玲珑心底不由微微一动,期许的望着辛夷。
辛夷行至床榻前,面色淡淡地冲着齐玲珑开口道。
“齐侧妃,奴婢冒犯了,须得解开您手上的纱布,方能能瞧清伤处,若是疼了,还望您忍着些。”
话落,辛夷便径直抬起齐玲珑裹着厚厚一层纱布的手,十指微动,轻巧的将上面这一层纱布给解开,露出了不断渗出血迹、已经溃烂发出腐臭的手指。原本仿佛削葱根一般的玉指,现在挂满了腐肉,有些地方连白骨都清晰可见,十指连心,齐玲珑显然是疼的厉害,原本没有血色的小脸儿,此刻泛出一层青黑之色。
俞蕴之站在辛夷身后,自然也将这幅场景尽数收入眼底,她心下不由有些疑惑,不知到底是何人与齐玲珑结了深仇大恨,才使出这般腌臜的招数,只为折磨齐玲珑。
只见辛夷以指尖拭了拭齐玲珑手掌的血迹,放在鼻端轻嗅,待发现自己指尖也红肿不堪之时,当即挑了挑眉。
“这毒性当真厉害!都与齐侧妃的血混在一处,还能让奴婢中毒,齐侧妃着实是好运道,方才保住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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