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话落,安贵妃看也不看水安玉半眼,带着何嬷嬷程嬷嬷两个老虔婆,径直行出了含烟居正殿之中。待安贵妃离去之后,水安玉便再也经受不住,颓然的闭上杏眸,不住地哀嚎着。
俞蕴之听着心烦,冲着辛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径直上前将缚住水安玉的绸带给解开。解开绸带之后,水安玉身子软倒在地,哭的好不心伤。俞蕴之不耐瞧着一堆白花花的皮肉,扯了扯正殿之中浅蓝色的帷帐,径直甩在水安玉身上,轻声道:“还不快些将自己收拾收拾,现下这幅做派,太子爷也不在,本宫可没心情瞧着!”
听得俞蕴之的言辞,水安玉抽哽的声音一滞,两手死死的攥住淡蓝的锦缎,银牙紧咬,杏眸之中藏了一丝怨毒。以锦缎仔细的将自己的身子遮掩住后,水安玉方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子,冲着俞蕴之躬身行礼,低泣道。
“今日多谢太子妃娘娘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来世定当结草衔环,方才能抱今日之恩!”
水安玉说的比唱的都动听,但俞蕴之却半个字都不会信。这小娘子前世里既然胆敢拿着藤花紫玉佩随意邀功,足可见其心性,此刻所谓知恩的言辞,定然只是做戏罢了。
漫不经心的微微颔首,俞蕴之冷眼瞧着水安玉,便道:“水夫人好生歇着罢,本宫身子不爽利,便先回了!今日母妃之举虽说有些急躁,但到底也是为了殿下,你也莫要声张,看好含烟居之中的宫人,若是生出事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闻声,水安玉清秀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惶恐之色,贝齿轻咬红唇,点头如捣蒜,应声道:“妾身知晓了,定然不会让手下宫人胡言乱语。”
得到了答复,俞蕴之心头也是有几分满意,由辛夷则丫鬟搀扶着,径直往舒敬轩中赶去。望着俞蕴之缓步行出的背影,水安玉抬手抠住桌角,贝齿已然将红唇咬出血来,殷红的血迹随着细白的皮肉缓缓下落,瞧着甚是狼狈。
俞蕴之今日当真是舒坦的很,总算将水安玉这贱蹄子好好收拾了一番。她原本也未曾想到,安贵妃竟然会如此出手,几近于将水安玉狠狠踩在地上折辱。以水安玉的心性,这般奇耻大辱,自然不会轻易忘怀,若有机会的话,安贵妃定然也讨不得好。
瞧见这二人提前反目,俞蕴之自怀中取出了锦帕,掩住唇角的笑意,待回到舒敬轩正殿之中时,未曾想到楚尧已然端坐在八仙椅上。见着楚尧在此,辛夷也未曾入正殿之中,反而恭谨的退到外头的石阶儿上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尚未立春,俞蕴之从外归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寒意。待行至楚尧身畔时,却冷不防这男子猛一出手,将俞蕴之给捞入怀中。
“呀!”
俞蕴之猝不及防的落在楚尧腿上,一时之间也吃了一惊。这人以下颚抵着俞蕴之的肩头,两手环在她胸前,炙热的温度将冰雪侵染的寒意尽数驱散,俞蕴之也不由舒坦的喟叹一声。
缓了一会子之后,俞蕴之抬手在自己藕臂内侧狠狠拧了一下。即便身边的男子温柔如斯,也只不过是佯作出的假象罢了,若是她真真沉溺于楚尧三不五时的温存之中,恐怕离冷宫也不远了!
前世落得被乱棍打死的下场,这一世俞蕴之可不欲重蹈覆辙!用力挣扎了一番,仍是未曾挣脱男子的钳制。俞蕴之气喘吁吁,恨得凤眸怒瞪,将欲开口,却听得身后的男子粗声开口道:“蕴之莫要如此胡闹了,如今你月份不小,自然是不能承宠的,这般挑逗本殿之举,还是等到产后再说罢!”
挑逗?
俞蕴之怀疑自己听岔了,忙转眼儿瞧着楚尧。发觉其刚毅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隐忍之色,额间也渗出一层薄汗,眸光暗沉,带着深沉的欲色,让俞蕴之心头一震慌乱,不知所措的垂下头去。
此刻俞蕴之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楚尧身体的变化,身子陡然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等到身后男子的呼吸渐渐平复,俞蕴之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本以为可以挣脱楚尧的怀抱,俞蕴之却未曾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无耻,仍是将她紧抱怀中,半点儿没有放手的意思。
狠狠咬紧牙关,俞蕴之忍住斥责楚尧的想法,柔声开口道:“殿下,先前母妃去了水夫人所居的含烟居中,好似生出了什么事端,您可要去瞧瞧?”
俞蕴之本以为以楚尧对水安玉的疼宠,听得这小娘子被安贵妃刁难,应当即可离开舒敬轩往含烟居赶去。事实上倒是俞蕴之多想了,楚尧连半点儿移步的意思都无,薄唇嗡动,附在俞蕴之耳畔轻声道。
“不去!”
怒极反笑,俞蕴之忍了又忍,方才将胸臆之中的火气也压住。现下既然挣脱不开楚尧,倒不如说些正事儿。
“殿下,算算日子,臣妾还有三月左右便要临盆了,届时可否将母亲接入宫来,臣妾心中也可稳当些。”
虽说命妇入宫不合规矩,不过俞蕴之乃是当朝太子妃,苏氏身为秦国公府的正二品诰命,入宫也并不妨事。
听得俞蕴之所言,楚尧鹰眸微眯,幽深的仿佛一汪井水一般,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正殿之中陷入一阵沉默,针落可闻。
过了好一会子,俞蕴之方才听得楚尧开口答道:“爱妃临盆,俞夫人入宫也是应当,届时本殿于父皇知会一声,便也无事了。”
不知为何,俞蕴之好似自楚尧的言辞中听出了几分冷意,难不成这厮知晓了自己的打算?
凤眸之中现出几分闪烁之意,俞蕴之只乖顺的微微颔首。此刻她觉得楚尧这厮分外危险,便仿佛蛰伏的巨兽一般,若是激怒了这人,恐怕便只能落得一个被吞吃入腹的下场!
至亲至疏是夫妻,俞蕴之现下虽说怀着楚尧的骨血,但却时时刻刻都防备着这人,怕了楚尧的利用。说到底,他们两个之间还是少了那份儿信任罢了。俞蕴之本就性子多疑,根本不信楚尧,而楚尧偏生还是个倔强的,感受到前者的变化,气怒之余对待俞蕴之的态度也不由冷了几分,如此方才形成了这般僵局。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88章 齐妃
因着月份渐大的缘故,俞蕴之小腿肿胀的厉害,即便有辛夷日日推按穴位,仍旧酸胀的很,如此俞蕴之也不爱随意走动,便终日待在舒敬轩中。
先前太医前来舒敬轩中诊脉,言道俞蕴之肚腹之中怀的是男胎,听得此番消息,不止是源源不断的赏赐入了舒敬轩,便连东宫也比往日来的更为热闹,来客不断,俞蕴之即便心下不耐,也不好多说什么。
暮春三月,想来桃花树下埋着的醉胭脂已然酿成了,俞蕴之先派太监们将酒坛子给挖出来,一个青碧色的酒坛并不很大,也就跟女子巴掌大小,上头封着极硬的泥封,以小金锤一下子敲碎,掀开封口的红绸之后,醉人的清香登时弥散开来。
嗅到这股子醉胭脂淡淡的酒香,俞蕴之着实是馋得很,她现下怀有身孕,也不宜饮酒,便只能瞧着不能动口,否则损了腹中的娃儿,可便得不偿失了。此刻俞蕴之还记得先前的允诺,要将几坛子醉胭脂送到和亲王府之中。
思及和亲王身上所带的清雅之意,也不算辜负了美酒。俞蕴之冲着辛夷招手,开口吩咐道:“一会子你便挑上几坛子醉胭脂,入夜之后再送到和亲王府的门房处即可。”
说着,俞蕴之抬手取了毛笔,勾勒出梅树枝干的图案,再以朱砂调色,染出点点腊梅,仿佛鲜血一般,艳丽非常。将这帖子与醉胭脂放在一处,想来和亲王也能才想到我的身份了。
俞蕴之画工极好,一旁候着的辛夷险些瞧得怔楞了,原本她还以为主子只精通调香的技艺罢了,现下看来其在作画上也极有天赋,只是从不显露,不似齐侧妃一般,古琴弹得不错便日日张扬,先前才中了安息水。
将名帖径直收入怀中,辛夷便继续伺候在俞蕴之身畔,等到天色将将擦黑,方才取了东宫的腰牌,携了四坛醉胭脂径直出了正阳门。
辛夷离宫不久,楚尧便回了舒敬轩之中,待瞧见正殿之中八仙桌上摆放着的几个酒坛时,一时间也不由微微怔楞,径直掀开其中一坛的泥封,氤氲着的腊梅清香扑鼻而来,让楚尧精神为之一振。
抬眼儿望着俞蕴之,楚尧颇有些诧异的开口问了一句:“璞儿,这酒水是何处取来的?可是御膳房新研制的酒水?”
闻声,俞蕴之也不欲隐瞒,只是取了锦帕掩在唇角,凤眸含笑睨了楚尧一眼,轻声说道:“殿下可莫要打趣臣妾了,这哪里是出自御膳房,分明是臣妾玩闹之作,若是殿下欢喜,便是极好的了。”
楚尧挑了挑眉,取来一旁的青花杯,将澄澈微微带着殷红之色的酒液倒入青花杯之中,杯中的酒液仿佛鲜血一般,但却浮着点点梅花香,楚尧将青花杯送到面前,其中的醉胭脂被一饮而尽。这酒液原本便是给女子饮用的,所以酒劲儿并不很大,尝着清甜适口,颇带了一股子文人雅士欢喜的清雅。
楚尧面上虽说佯作一副温和性子,但骨子里到底有些粗犷,抿了抿唇,倒觉得这酒液太过温和,口感是不错,若是再酿的时候长些,想必滋味儿便更好了。
“这酒叫什么名儿?”
听得楚尧问话,俞蕴之低垂眼帘,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道:“此酒名为夕阳西下,不知殿下是否喜欢?”
不知为何,俞蕴之便是不愿将醉胭脂这名儿告知楚尧,所以便随口胡诌了一个‘夕阳西下’,反正酒液颜色殷红如血,倒也不怕楚尧怀疑。
“夕阳西下,这名字倒是大气,只可惜酒液太过温和,不若再多埋些时日,想必味道定然更为醇厚。”
俞蕴之迎合着楚尧的意思,不住的颔首,心下却不以为意,只是抬手不住的摩挲着软榻上头的锦缎,颇有几分心不在焉。楚尧将手中的青花杯放下,迈步走到俞蕴之身侧,抬手抚着这小娘子高高耸起的肚腹,开口问了一句:“今日孩子可闹腾?他现下这般折腾你,待出世之后,本殿定然好生教训于他!”
听得此言,俞蕴之佯作一派心疼之色,小手用力攥住楚尧略有些粗粝的掌心,红唇一开一合,口中不住的哀求道:“娃儿现下又不知事,殿下可莫要开罪于他,臣妾真真并无大碍,殿下您便放心罢!”
见着俞蕴之对腹中的娃儿如此关切,楚尧心头却颇有几分不是滋味儿,这小娘子未曾有孕之前,他们两个倒是柔情蜜意,但也不知到底是怎的回事,随着娃儿月份渐长,俞蕴之对他态度变得越发疏离,也许俞蕴之觉得自己掩饰的极好,但再高超的演技也瞒不过枕边人,楚尧对俞蕴之的变化心知肚明,只是心高气傲,不欲点破罢了。
俞蕴之这小娘子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太子妃,现下肚腹之中还怀着他的孩子,也不可能再生出旁的岔子。他有一辈子的时间与俞蕴之慢慢磨,还怕这小娘子不服软?
“先前我已然去求了父皇,待你临盆之日,可以将岳母给接入宫中,蕴之便放心罢!”
知晓苏氏可以入宫,俞蕴之面上的笑意更为浓郁几分,凤眸之中也划过一丝幽深之色。只消母亲入宫了,那将娃儿换到宫外的把握便更大几分,届时她的孩子便不必留在这深宫之中,日日防着明枪暗箭。
“蕴之多谢殿下了。”
俞蕴之现下不好站起身子,也便未曾冲着楚尧行礼,只不过揽住其结实的手臂,微微摇晃罢了。
如此反常的亲昵之举,让楚尧鹰眸微黯,心头倒是不由泛起一股子疑惑之意,苏氏入宫与蕴之产子到底有何关联,为甚蕴之会如此在意此点?
楚尧心底对俞蕴之已然起了一丝怀疑之心,但面上却是不显,仍是满布温润如玉的笑意,环住了俞蕴之丰润的肩头,掌心轻轻摩挲着。
******
这段时日以来,齐玲珑双手也差不离痊愈了,先前疤痕满布的手背,再涂了凝翠膏,伤处已然好了七八分,先前还裹着厚厚一层纱布,现如今褪下纱布之后,一双手再度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弹奏绿绮琴也并未产生半点不妥之处。
齐玲珑这条命相当于俞蕴之救下了,这小娘子原本心性也并不很差,毕竟能抚琴抚的极好,定然是心境澄澈之人,此刻对于俞蕴之也添了不少感激,正欲前去舒敬轩中拜谢,却听得春宜面上带着一丝喜意,步履匆匆的行至身畔,开口道。
“主子,齐妃娘娘已然到了咱们听雪堂外,奴婢现下将其给迎进来罢!”
听得此言,齐玲珑也不由有些怔楞,这齐妃娘娘乃是二皇子楚孟的生母,亦是他们齐家的嫡支,如今得了一个从一品的妃位,虽说算不得出挑,但也无功无过。齐妃素来不喜张扬,日日在琼沅宫中抄经念佛,今日怎会到东宫之中来?
齐玲珑径直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张口道:“还不快将齐妃娘娘请进来,莫要失了规矩。”
齐妃娘娘按辈分论,算是齐玲珑的姑母,只不过嫡支与分支走的并不很近,齐玲珑也不过在幼时见过这位姑母一次罢了,入宫之后倒也并不熟悉。
站起身子行至雕花木门前,此刻齐妃已然入了正殿之中。齐玲珑细细端量着这位姑母,发觉其着了一件儿苏绣月华锦衫,下身配着天青色百褶如意裙,墨发梳成凌云髻,只插了一支碧玉簪,未曾浓妆艳抹,倒是透出一股子端和的气韵。
二皇子楚孟的容貌原本便是极为出挑的,齐妃身为楚孟的生母,容貌自然不差,此刻见着齐玲珑之时,齐妃菱唇微勾,轻声开口道:“这便是玲珑罢,多年不见,已然长成了大姑娘,姿容真真是极好的,比起你母亲当年,也是不逊分毫。”
闻言,齐玲珑赶忙冲着齐妃恭谨的福了福身子,微微低头,颇带着几分羞窘,轻声答道:“姑母谬赞了,外头天气湿冷,还是快入正殿之中罢!”
春宜将听雪堂上好的大红袍以云梦泉水泡了,奉到齐妃面前,后者手中捻弄着一串金丝楠木所制的佛珠,莹润非常,显然是在手中把玩多年了。
齐妃端起微烫的大红袍,轻啜一口之后,方才开口道:“玲珑,先前姑母在琼沅宫之中礼佛,知晓你伤重之时,也只不过送来一些凝翠膏罢了,当真是愧疚非常。”
当日齐玲珑身上的病症,着实瘆人的很,且还传闻那病症容易过人,齐妃身为一宫主位,为自己的安危考量,也并无半点不妥之处。
齐玲珑微微摇头,虽说心下对此事还有几分芥蒂,但面上却未曾显露出半点儿,只娇笑着答道:“姑母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侄女儿已然好全了,先前的伤处也并无大碍。”
凤眸扫见齐玲珑光洁如玉的小手,齐妃轻笑着微微颔首,眉眼处蕴着几分喜意,配上其端和的面庞,当真仿佛菩萨一般。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89章 十一
齐妃低眉敛目,沉吟片刻,方才试探着开口说了一句:“玲珑,先前有传闻言道,你是中了毒方才如此,到底是何毒药这般厉害?连太医都诊治不出?”
齐玲珑中毒一事,在禁宫之中也称不上什么隐秘,所以前者也不欲隐瞒,径直开口答道:“正如姑母所言,玲珑的确中了毒,有歹人将毒药涂在绿绮琴上,侄女儿日日弹奏,毒性渗入指尖,方才发作的如此厉害,幸而得了贵人相助,现下也无事了。”
将手中茶盏放回八仙桌上,齐妃端和的面庞之上显出一丝诧异之色,问:“贵人?不知是哪位贵人救了玲珑的性命,与姑母说说罢!届时理当备上厚礼,聊表谢意。”
闻言,齐玲珑轻笑着微微摇头,俞蕴之那般矜贵的身份,自然是瞧不上所谓的谢礼。不过饶是如此,礼数也不可失,先前倒是她思虑不周了。
“回姑母的话,所谓贵人正是东宫的太子妃,若非其出手相助,恐怕那安息水的毒性仍不能轻易解除,明明是产自波斯大食的宫廷密毒,也不知怎的到了大乾王朝之中,看来对侄女儿下手之人,当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儿。”
齐玲珑开口之时,齐妃温和的明眸之中划过一丝异色,只不过其掩藏的极好,齐玲珑未曾发觉半点儿端倪罢了。
轻咳一声,齐妃笑着开口:“如今太子妃的月份也不小了,且听太医所言,太子妃肚腹之中还是男胎,送上谢礼应当仔细挑拣,可万万不能生出什么事端。”
齐玲珑附和着颔首:“正是如此,若是谢礼生出了半点儿差错,可便是侄女儿的不是了。”
齐妃抬手轻抚着鬓角的碎发,将其挽在而后,不急不缓的问了一句:“既然是太子妃将你所中的安息水给解了,想必太子妃身畔也有精通医术的能人,太子妃经受的物件儿,想必都是仔细挑拣过的,玲珑莫要挂心。”
“太子妃身畔是有一了不得的宫人,先前侄女儿所中的安息水,乃是经过那宫人诊治之后,方才能够痊愈,这般手段,比之宫中的太医着实强了许多,也不知太医院那起子人到底有何用处!”
扯了扯略有些僵硬的唇角,齐妃轻笑一声,开口道:“玲珑莫要气怒,如今太医院之中的太医医术自然是不错的,偏生之于咱们大乾外头的毒物也未曾瞧见过,方才没能派上用场。素日用着太医开的方子,也并非虎狼之药,调养身子还是极好的。”
齐妃与齐玲珑商谈了好一会子,方才离开了东宫之中。待齐妃离去之后,齐玲珑心下还颇有些疑惑,这个早先未曾见过几面的姑母,为何会在今日来此?
不过即便存了几分疑惑,齐玲珑也未曾深想,毕竟她只不过是个小小侧妃罢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家谋划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齐字,都是同宗同族,齐妃也没必要对她出手。
******
话说辛夷将醉胭脂送到和亲王府之后,不出三日,舒敬轩中居然现出了一块儿薄如蝉翼的锦缎送到了舒敬轩中。送来锦缎的宫人是一约莫十二三的小太监,模样面生的很,也不知和亲王到底自何处寻来的。
俞蕴之知晓和亲王素有才学,但见其写在锦缎之上的《钱塘记》,一时之间也不由微微晃神儿。和亲王原本便是不羁的性子,荣华富贵之于这位而言,恐怕连鸿毛都及不上。《钱塘记》只算是一篇游记罢了,先前和亲王也去苏杭一带行走一番,这才能得了文思,将之记录下来。
这块儿锦缎真真让俞蕴之移不开眼的地方并非是《钱塘记》的内容,而是和亲王一手极为狂放不羁的草书,字迹锋芒毕露,一笔一划看似随性,待毗连在一起,却仿佛将整篇游记都给带活了,好似钱塘景色浮于眼前一般。
细致的指腹缓缓摩挲着薄薄一块儿锦缎,俞蕴之当真对这幅好字珍视不已。偏生碍于和亲王的身份,这幅字不可裱起挂在外头,毕竟俞蕴之乃是当朝太子妃,若是与亲王之间不清不楚,到底也并非什么好事儿。
低叹一声,俞蕴之冲着辛夷开口吩咐一句:“去取来一檀木匣子,将这锦缎好生收起。”
闻声,辛夷自然不敢怠慢,因着俞蕴之素喜调香,所以舒敬轩中盛放香料的匣子当真不少,此刻腾出一个用来装锦缎,也并无大碍。待辛夷取来巴掌大的紫檀木小匣时,俞蕴之仔细将锦缎折的四方四角,方才放入小匣之中,再由辛夷将匣子摆在红木缠枝莲花立柜上头,也算不得打眼儿。
转眼间,又过了三月,虽说尚未入夏,但衣裳却都换的极薄,鲜艳的仿佛百花齐放一般。
推算日子,俞蕴之大抵也是在这几日临盆,先前楚尧便已然派人将苏氏给接进了东宫之中,居于舒敬轩厢房之内。虽说住在厢房有些委屈,不过为了俞蕴之的安危,苏氏也不在意此点。
此刻苏氏入了舒敬轩寝殿之中,俞蕴之则是躺在床榻之上,用了不少滋味儿鲜美的荔枝。荔枝在京城当真可以称得上是罕物儿了,前朝之时,便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说法,不过因着运河修建过后,走水路倒是要快上不少,运到京城的荔枝也便多了。
抬手剥开荔枝粗粝的红壳儿,露出其间汗津津的雪白果肉,舌尖一扫,一颗荔枝便径直入了口,待到咽下荔枝吐了果核之后,俞蕴之方才开口问了一句。
“母亲,您可准备好替身的娃儿了?”
听得此言,苏氏秀丽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复杂之色,眉头微蹙,犹疑着道:“璞儿,难不成真要如此吗?若是肚腹之中的孩儿真是男胎,你在东宫之中的位置便无人可动,日后即便生出什么岔子,只消你是皇长孙的生母,旁人也不敢妄动。”
见着苏氏眼中深藏的忧色,俞蕴之轻笑着微微摇头:“母亲,正如您所言,皇长孙地位尊崇,即便女儿全须全尾的将孩儿产下,能否养得活还是两说,万一舒敬轩中有人心存歹意,有心算无心之下,女儿当真是防不胜防。”
苏氏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俞蕴之也是苏氏身上掉下的肉,哪里希望瞧见女儿产下死胎,从而被旁人为难呢?
“产下死胎着实是不吉之兆,先前为娘派人寻找一番,三天前在南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娃儿,这小娃身子着实虚弱的很,有早夭之象,想必正是因此缘故,方才被父母给丢弃在南山那处。带着那娃儿给你四叔瞧过了,他也没有法子,现下即便是以参汤吊着命,要不了半个月便活不成了。
孩子体弱,哭声也仿佛猫叫一般,倒是好藏,也不会引人发觉。”
俞蕴之现下也是做母亲的,听得一小娃娃只能活半个月,心下自然并不如何舒坦,不过她早便存了利用孩子的心思,能做的便是在最后一段时日,好生照看于他了。
“既然如此,为保妥当,今日母亲便差人将那娃娃送来罢。这几日母亲可以以祈福为名,居于舒敬轩佛堂之中,届时林之那小子扮成女儿身,伺候在您身畔,也不会生出什么岔子,林之是女儿的亲弟弟,自然是信得过的。”
俞蕴之并非信不过半夏白芍,但这两个丫鬟都是心性单纯的,万一吐露出了半个字,都会置她于死地,换子一事着实危险的很,容不得半分差错。现下林之那小子正是雌雄难辨的年岁,扮成女官也不会有人怀疑。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