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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苏氏狠狠地瞪了俞林之一眼,若非手中抱着娃儿,恐怕登时也会不顾仪态,死死扭住这厮的耳朵,省的其再胡言乱语。
“就你懂得多!正经的经史典籍没见着你记下多少,市井之中的腌臜说辞,倒是一听便会了!我便是将小娃娃认了干孙又如何?以咱们秦国公府在勋贵之中的地位,又有谁人胆敢胡言乱语?”
见着苏氏颇有些气怒的模样,俞林之登时也不敢妄言,只是恭顺的低眉敛目,候在苏氏身畔,再加之其一身女装打扮,瞧着着实是分外乖巧,也不知是哪家哪户方才能养出这般灵秀的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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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现下小十一身子并不如何康健,但俞蕴之到底已然顺利产下皇长孙,苏氏身为正二品的诰命夫人,自然是不好再在禁宫之中多做逗留,还未等到俞蕴之醒来,便径直将俞林之以及嫡亲的外孙儿给带出宫门了。
因着苏氏身份矜贵,所以正阳门守卫的军士也不敢太过放肆,还未检查一番,便让苏氏的车驾径直出了宫门。待离开正阳门之中,便再无旁的危险之处,马车驾的极为平稳,用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便回到了秦国公府之中。
待兵部尚书俞瞻见着自己的嫡亲外孙心下到底有多诧异暂且不提,苏氏将将离宫不久,俞蕴之便已然自昏迷之中醒来,只不过她现下身子‘虚弱’的很,若是清醒的这般早,恐怕会让旁人生疑。
此刻寝殿之中便只留下辛夷一人伺候着,俞蕴之费力的睁开双目之后,先是用了一点清水,润了润干涩的唇畔,这才开口发问道:“母亲可带着林之以及娃儿离宫了?”
听得俞蕴之沙哑的嗓音,辛夷眉头不由蹙了蹙,颇有些心疼的开口答道:“主子您便放心罢,事情进展的极为顺利,小主子身子康健的很,想来此刻已然到了秦国公府之中。”
闻声,俞蕴之倒是放心许多,眉眼低垂,长而卷翘的眼睫便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配上俞蕴之苍白如纸的面色,颇带了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意味儿。
“如今娃儿还未曾起名罢,莫不如唤他和安罢!但愿他能康和安宁一辈子,再不受这世间纷乱的烦扰。”
和安,楚和安。
辛夷细细咀嚼着这名字,虽说并不如何大气,但却带着主子对小主子的期许。
“主子您便放心罢,等到入了夜之后,奴婢便将这名字告知给夫人,届时咱们小主子也便有自己的名儿了。”
俞蕴之缓缓颔首,唇畔挂着一丝笑意。她这个诱敌深入的计策便算是成了,将自己和肚腹之中的娃儿都给算计进去,她还未曾见过和安一次,那孩子便被母亲给带出了宫,想来日后相见的机会应当不多了。
俞蕴之笑着笑着,眼眶便微微红了三分,泪水顺着颊边滚落在亵衣上,留下一片并不算明显的湿印子。
见着俞蕴之此番模样,辛夷即便心急如焚,也不知该如何规劝。好在俞蕴之也并非性情软糯的小娘子,泣泪未曾多久,便止住了势头儿,眉眼处一派冷凝之色,开口发问:“现如今严琅如何了?”
俞蕴之原本并不预备对严琅出手,偏生那小娘子不识抬举,五次三番的与她作对,这一次自食恶果,也怪不得俞蕴之出手狠辣,若是她未曾早先防范的话,恐怕和安便真真保不住了。
“眼下严氏被禁足在华沐苑中,殿下还未曾发落与她,只说等您醒来,再亲自处置这个心怀不轨的贱妇!”
勾了勾唇角,俞蕴之开口问道:“楚尧现今应当是动了真怒罢?原本以为可以以嫡长子换来更为稳固的地位,现下皇长孙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他的如意算盘也算是落空了。”
虽说希望楚尧最后登上大位,但俞蕴之可未曾大度到牺牲自己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儿,如今将和安给送到秦国公府之中教养着,也算是让其逃过一难,日后谁人愿意产下皇长孙,便让谁人去,反正只消这太子妃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旁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主子,您打算如何处置严氏,这妇人当真是好狠辣的心肠,仗着自己出身于骠骑大将军府,便横行霸道,说是目中无人也不为过,此刻连您腹中的孩儿都不放过,若是留下她的性命的话,恐怕日后还会再生事端。”
忍了忍身下的酸痛,俞蕴之蹙紧眉头,说:“辛夷,严琅现下还不能杀,废了她的位分可以,这小娘子的性命定然得给留住了,否则骠骑大将军府生事,那之于大局可是有些不利的,等到日后成就大业,届时想要如何磋磨严氏,还不是全凭自己的心思?”
因着小十一的缘故,楚尧现下是恨毒了严琅,即便杀了这妇人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若是日后缓过心神,对此事后悔了又该如何?俞蕴之可不愿让楚尧恼恨上,否则定然后患无穷,莫不如现下留住严琅一条贱命,反而得了一个宽和大度的贤名儿。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93章 醒来
即便俞蕴之现下不欲对严琅出手,那小娘子的日子也并不如何好过,胆敢以麝香这等腌臜物什谋害太子妃,且导致俞蕴之难产,罪过当真不小。须知,阖宫之中,看中皇长孙的可不止楚尧与安贵妃,还有当今圣人与秦太后。
严琅身为太子侧妃,竟如此心狠手辣,明帝得知小十一的身子无法调养后,恨不得径直打杀了严琅。即便其身为骠骑大将军府的嫡女,如此谋害皇嗣,亦是重罪!眼下严琅被禁足于华沐苑之中,贴身伺候的宫人从娇滴滴的女官,换成了不苟言笑的老嬷嬷。虽说称不上磋磨,但日子到底也并不如何痛快。
俞蕴之清醒一事,辛夷自己个儿给隐瞒下来,将早先被熬好的血燕送到俞蕴之面前,即便血燕香稠软糯,但俞蕴之也只不过用下小半碗儿罢了。此刻她下身酸痛的厉害,之前仿佛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徘徊不去,让她不敢轻易动弹。
直到申时过了,楚尧方才入了舒敬轩中。因着寝殿之中的血气太重,楚尧身为当朝太子,自然是不能被冲撞到了,否则即便俞蕴之身为太子妃,亦是担不起这份儿罪过。楚尧未曾亲眼瞧见俞蕴之,自然是不清楚后者已然清醒之时。
如今楚尧形容真真狼狈的很,衣衫不整不说,面上也现出稀稀拉拉的胡茬儿。昨日蕴之陡然产子,实为被严琅所害,生下的小十一身子孱弱的仿佛猫儿一般,连太医院院史也不知该如何救治,现下便只能以百年老参熬成的参汤吊着命。现如今那娃儿不过将将出世一日罢了,哪里受得住参汤刚猛的药性?此刻续命之举,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楚尧心下清楚的很,偏生也不敢停了参汤,小十一现今能多活一日,便是上天垂怜,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哪能断了自己嫡子的性命呢?
明帝也知晓皇长孙是养不活了,伤心之余也不由有些失望,连个像模像样的名儿都未曾赐下,以往引经据典得出的名字,都是为皇长孙准备的,现下一个根本不经事的娃娃,哪里能配得上皇长孙的位分?
好好的娃儿,便是因着严琅一时恶念而落到此番境地,明帝焉能不恼恨?因着楚尧先前已然禀报明帝,言道要让俞蕴之亲自处置严琅这恶妇,再加之明帝也不愿插手后宫之事,便也未曾理会严琅。
不过此刻严琅未受处置,宫外的骠骑大将军日子可算不得好过。千娇万宠的嫡女竟然胆敢谋害当朝太子妃,且损了皇长孙的身子,让其几乎活不成了。帝王一怒,未曾伏尸百万,但严于翼的骠骑大将军之位,还是先行卸任了罢!
俞蕴之佯作昏迷了三日,其中珍宝药材之类的赏赐说是源源不断也不为过,加之明帝夺了严于翼骠骑大将军的位置,此举之于秦国公府亦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自古以来,文臣武将皆是面和心不合,严于翼虽说并非太尉秦源的鹰犬,但亦是对秦国公府多有偏见,三不五时的使些绊子,着实让人厌烦的很。
听得辛夷将严于翼撤职的消息吐口,俞蕴之苍白的面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抬手轻抚着左腕上水头儿极好的帝王绿翡翠镯,俞蕴之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如今距我临盆已有三日,时候也差不多了,待会子也该将本宫醒来的消息告知太子爷,否则他若是迫不及待再立一个太子妃该如何是好?”
俞蕴之口中带着嘲弄之意,听在辛夷耳中,让这丫鬟不知该如何答话儿,只得默然无语。
宫中可是最最藏不住事儿的,俞蕴之将才‘醒来’的消息,只不过送到东宫之中书房通报了一声罢了,阖宫之中当真称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知会了楚尧之后,为了不失礼数,俞蕴之还派半夏白芍分别去了秦太后所居的万寿宫、秦皇后的关雎宫、明帝的未央宫,以及安贵妃的永宁宫送了信儿。
知晓俞蕴之清醒的消息,楚尧恨不得即刻冲入寝殿之中去见这小娘子,偏生碍于劳什子规矩,被拦在了寝殿之外。楚尧无法,又不欲惹恼了俞蕴之,摒退了周遭伺候的宫人后,方才轻声开口道:“蕴之,你现下可好?身子可还疼的厉害?”
听得楚尧颇带着关切之意的言辞,躺在床榻之上的俞蕴之不由一阵儿晃神儿。有时俞蕴之当真分辨不清何为虚情何为假意,就怕自己会陷入泥沼之中,从而落得与前世相似的下场。
“臣妾无事,殿下莫要挂心,小十一此刻如何了?”
此刻被挡在雕花木门之外,虽说瞧不见俞蕴之这小娘子的模样,但却清晰的分辨出其言辞之中带着的一股子沙哑之意,便仿佛将将哭过一般,只是听得声音,便让楚尧整颗心都揪成一团,安抚着说道:“小十一有太医照看着,并无大碍,蕴之可要保重身子,如此方才能照看好咱们的孩子!”
楚尧现下可不清楚,小十一根本便并非他的血脉。躺在床榻之上,俞蕴之唇畔勾起一丝冷笑,哀声道:“殿下莫要糊弄臣妾了,臣妾知晓小十一的身子大抵是不好了,如若不然的话,您为什么不将小十一送到臣妾身畔?让臣妾亲眼瞧个仔细?便是因着严侧妃的缘故,方才导致蕴之难产,不知殿下您此刻到底是什么想法?不如与臣妾说上一说?”
即便俞蕴之现下还不想要严琅的命,但也颇为在意楚尧的态度。好歹她也是堂堂的太子妃,若是被一个侧妃踩在头上,像什么样子?
沉吟了一会子,楚尧低声开口说:“蕴之,你此刻好生将养身子,待到身子无碍之后,严氏那恶妇随你处置!”
之于楚尧的话,俞蕴之心头还是颇有几分满意的,并未多在此处为难于他,又道:“殿下还是将小十一接到臣妾身畔罢,臣妾好歹也是小十一的生身母亲,自然是要瞧瞧自己肚腹之中掉下来的肉。”
言及此处,俞蕴之心头一阵绞痛,每每想起被送到秦国公府的和安,她悲伤的难以自抑,却又毫无办法。
清楚小十一大抵是养不活了,楚尧根本不欲将这个孩子送到俞蕴之面前,让其徒添伤悲,反而不妥。
似是感受到楚尧的心思,俞蕴之声音之中带着哭腔儿,一字一顿的道:“求殿下将孩子还给臣妾!”
“蕴之……”
“求殿下了!”
即便看不见寝殿之中的小娘子,楚尧也知晓俞蕴之的痛楚。自己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儿,明明知晓其根本养不活了,却连一面都见不着,身为母亲哪能受得住这般苦楚?但蕴之不但得忍耐,还不能将自己的弱点现于旁人眼前,否则若是被旁人发现半点儿端倪,后果都不堪设想。
楚尧两手死死握拳,额角迸出青筋,面色也难堪的很,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应下此事。
“待会子我便派人将小十一送到寝殿之中,这娃儿的乳名儿是你先前起的罢?一开始听得辛夷这丫鬟如此唤着咱们的孩儿,我都未曾反应过来。”
小十一的名儿乃是苏氏起的,不过俞蕴之自然是不会讲实情告知楚尧,只轻声开口道:“正是臣妾取的,此事……多谢殿下了。”
楚尧的动作当真麻利的很,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小十一便由乳母亲自送到了寝殿之中。瞧见这气息奄奄的娃儿,俞蕴之不由有些鼻酸。照理而言,似小十一这般大的奶娃娃,若是身子出了毛病,都是由乳母服下汤药,药汤化入乳汁之内,再喂给孩子。
但因着小十一的身子着实是太差了,大抵是个早产的娃娃,先天不足,须得直接服下参汤,方才能够起些效用。
小十一的乳母是安贵妃早先安排好的,年岁并不很大,约莫二十出头儿,出身也并不很低,据说父亲还是个七品京官,这乳母姓陈,俞蕴之便称呼其为‘陈氏’。将陈氏摒退之后,俞蕴之颇有些费力的撑起身子,抬手抚过小十一吹弹可破的面颊,发觉这娃儿面上还是泛出一股子青紫之色,即便有参汤补气血,却仍是并无什么效用。
自打安贵妃知晓小十一命不久矣之后,她这身为祖母的,一次也未曾来到舒敬轩之中探望小十一,当真是个冷心冷血的。即便俞蕴之早先便知晓安贵妃的脾性,此刻直面这妇人唯利是图的一面,也不由有些心惊。安贵妃之于自己的血亲都能如此,那面对她们这些女眷,恐怕更是不屑一顾。
俞蕴之凤眸低垂,掩住眸中的寒光,经历过前世之后,她早便清楚了安贵妃的心思,知晓这妇人最为在意的,便是所谓的荣华富贵,以及安家的地位。
夏怜儿这枚棋子已经放在安家许久了,也是时候收拾忠勇侯一番,省的这人时时刻刻都盯着她太子妃的位分,恨不得将安轻红即刻塞在楚尧身边。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94章 百年红参
小十一的身子极差,即便俞蕴之悉心看顾,这娃儿仍是不住的呛咳着,撕心裂肺,让俞蕴之整个人都心疼的很。
俞蕴之将辛夷唤到身畔,怀中还抱着小十一,不住的诱哄着,轻声开口吩咐一句:“你去与夏怜儿知会一句,让其给安璔弄些虎狼之药,日后安璔想要再得子嗣,也便艰难了。夏怜儿勾栏出身,整治男人的法子还是有不少的,若是其胆敢有半点儿违拗,便好生教训一番即可。”
俞蕴之原本便颇为瞧不上夏怜儿,只不过因着夏怜儿还算是一枚有用的棋子,方才没有将这妓子给径直舍弃,现下到了能用上夏怜儿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浪费时机。
之于主子的吩咐,辛夷自然是不敢违拗,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星眸扫见俞蕴之怀中抱着的小娃,欲言又止,思量了好一会子,方才开口规劝一句:“主子,小十一眼下身子虚弱的很,您便莫要将心力尽数投注于这娃儿身上了,终有一日,这孩子会扛不住病痛,直接离世,若是主子您真真将小十一当做自己的骨血看待了,该如何是好?”
换子一事,偌大的舒敬轩中,也只有辛夷一人知晓。明明半夏是随着俞蕴之一起长大的,且白芍还是苏氏送来的人手,偏生俞蕴之用着最为得力的,便是辛夷这个药人儿,有什么事也不愿对其隐瞒。
俞蕴之自然清楚辛夷的心思,俞蕴之扯了扯唇角,指尖轻扫过小十一细软的胎发,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辛夷,如今和安不在我身畔,小十一便代替了和安的位置,本宫也的的确确将小十一视如己出,即便他活不了几时,也不能薄待了。”
听得此言,辛夷还欲规劝,但见着俞蕴之眉眼处浮现出的一丝落寞之色,心下着实不忍,呐呐住了口,径直退出了寝殿之中。
又过了三四日的工夫,楚尧方才能进寝殿之中。如今俞蕴之月子还未坐完,素日也便以热水浸湿巾子,草草擦拭一番罢了,身子着实黏腻的很,让她颇为烦躁,此刻冷不防的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俞蕴之蹙了蹙眉,道:“此处不必留人伺候了,便先退下罢!”
话落,许久也未曾有人应声,俞蕴之心头颇有些奇怪,缓缓转过身子,待瞧见楚尧之后,方才诧异地冲着楚尧躬身行礼,开口说:“不知殿下怎会在此时入了舒敬轩中?可是来瞧小十一的?”
俞蕴之不久前方才用过午膳,将打算歇息一会子,楚尧便入了寝殿之中。瞧见俞蕴之只着了一件儿中衣的模样,楚尧也清楚自己来的大抵不是时候,俊朗的面庞之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抬手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道:
“正是来瞧瞧小十一,如今蕴之身子怎样了?可还难耐的很?现下虽说未曾入伏,但京都着实算不得凉快,等到蕴之你坐完月子之后,我便将库房之中的冰鉴送到舒敬轩中,届时便能好过许多。”
楚尧口中的冰鉴,乃是以黄铜所制,足足有五人合抱大小的四方匣子,其中装满了冰块儿,届时便可使得室内凉快许多。在大乾王朝之中,黄铜称之为罕物儿也不为过,毕竟铜钱铜钱,便是以铜制钱,几人合抱大小的冰鉴,着实并不常见,恐怕禁宫之中也不过只有三两尊罢了。
俞蕴之轻笑一声,只可惜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再次冲着楚尧躬身行礼,而后其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殿下便随臣妾去瞧瞧小十一罢,大抵是因着今儿个天气不错的缘故,小十一眼下身子倒好些了,先前还能抓住臣妾的袖襟,轻晃了晃呢!”
说着,楚尧心头也不由一动。虽说小十一恐怕脱不了早夭的命运,但到底也是楚尧的骨血,对于自己的长子,楚尧哪里能做到无动于衷?紧跟在俞蕴之身后,掀开墨蓝色的帷帐,楚尧一眼便瞧见被放倒在床榻之上的鹅黄襁褓。俞蕴之素来欢喜这些娇艳的颜色,倒也并非没有因由,现如今小十一原本青紫的面色,便在鹅黄襁褓的映衬下,显得好看几分。
“小十一今日也发热了?参汤喂了罢?”
俞蕴之先是缓缓颔首,而后又摇头道:“今日未曾发热,参汤也是喂了的,只不过即便是百年老参,臣妾却也瞧不出什么效用,若是能有上等的红参便好了,红参药性温和,但滋补的效果却不逊于百年老参,说不准还能更为妥当。”
听得俞蕴之所言,楚尧紧蹙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子,方才开口道:“普通品相的红参自然没什么效用,最好也要上了百年,之于小十一的身子还有些益处。如今咱们东宫库房之中还没有上了百年的红参,但我却记得在永宁宫中曾经瞧见过一株,等到自母妃那处讨要过来,便熬了参汤给小十一补身。”
年份足有半年的红参,在禁宫之中也不常见,安贵妃哪里舍得将百年红参给一个注定治不好的病秧子糟蹋?
俞蕴之抿了抿唇,面上现出一丝苦笑,轻轻摇头道:“百年红参着实是珍贵的很,母妃留着也是极好的,说不准日后还有些用处,便不必用在小十一身上了。”
俞蕴之开口之时,眉眼处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悲戚,眼下俞蕴之已然将小十一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了,虽说早便清楚自己根本保不住小十一的性命,但也要尽人事听天命。现如今只不过是讨要一株红参罢了,便能落得这般为难的窘境,自然是难过非常。
自打俞蕴之产子之后,脾性比之先前要来的更为柔顺。此番模样的小娘子,让楚尧也不由有些心疼,不过是一株红参罢了,若是能让蕴之欢喜,也算是值得了。
抬手轻抚着俞蕴之略有些苍白的面庞,楚尧唇角扯住一丝笑意,径直开口道:“蕴之放心,我待会子便去永宁宫一趟,定然能将红参讨要过来。为自己的嫡亲孙儿调养身子,想必母妃也是乐意的。”
最后一句话,俞蕴之半个字都不会相信。
现如今安贵妃根本不将小十一当做她的亲孙儿看待,毕竟她心中承认的孙子,乃是堂堂正正的皇长孙,受着万众瞩目。如今小十一这病怏怏的娃儿,安贵妃厌烦都来不及,哪里能生出半点儿祖孙之情?
楚尧何尝不清楚自己母妃的性子,只可惜为了俞蕴之以及小十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往永宁宫走一趟。无论如何,小十一都是他的子嗣,即便是已然被放弃了的弃子,他也得尽一尽为人父的责任。
俞蕴之轻叹一声,反手握住楚尧略有些粗粝的大掌,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男子。发觉短短几日工夫,楚尧竟然消瘦的这般厉害,原本结实的胸膛,已然变得有些单薄,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即便可以打理一番,鹰眸之下的青黑之色,亦是难以遮掩。
见着这人此番模样,俞蕴之没来由的有些心疼,明明早便对面前的男子冷了心,现下却仍是不知悔改的多管闲事。若是楚尧此刻未曾待在寝殿的话,俞蕴之都恨不得甩给自己两个耳光,反而能将自己打醒,不必再沉溺于楚尧编织的虚幻假象之中。
百年红参不好得,不过楚尧好歹也是当朝太子,安贵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楚尧冷了心,想必待到后来仍是会将红参给取出。自安贵妃那处得来一些罕物儿,便仿佛一刀一刀生生地在剜这老妇的血肉一般,着实会让安贵妃难耐不已。
思及此处,俞蕴之倒是不欲再阻拦楚尧了,凤眸中浮现出感激之色,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激动地开口道。
“殿下,您待臣妾、待小十一这般好,臣妾下辈子即便做牛做马,也还不清这份儿恩德!”
闻声,楚尧不由轻笑一声,抬手勾起俞蕴之的下颚,缓缓逼近这小娘子,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本殿可用不着蕴之你做牛做马,只消下辈子还给本殿作正妻,便是最好的回报了,救命之恩,合该以身相许,不是吗?”
楚尧所言半点儿错处也无,那红参原本便是为了给小十一续命的,这般看来,她俞蕴之还真真欠下楚尧天下的人情。如此一想,俞蕴之不由咬了咬唇,怯怯的望着面前的男子,嗫嚅道。
“既然如此的话,那臣妾便只能以身偿债了。”
闻言,楚尧薄唇微勾,鹰眸之中划过一丝暖意,露出这些时日以来第一个笑容。
楚尧未曾在舒敬轩中待上几时,即便俞蕴之现下能够自如行走了,月子也还差大半儿没有坐完,也不好太过劳累,若是损了身子,致使日后子息艰难的话,可便遂了某些人的心思!
话说楚尧离开舒敬轩寝殿之中时,也未曾将自己先前的许诺也忘却了,径直往永宁宫的方向行去,想来便是为了去讨要一株过了百年的红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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