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俞蕴之简单的收拾一番,便往关雎宫去了。微微眯眼望着天际,日光染红了云彩,渗出了血一般的颜色。此去关雎宫中,定然险峻至极。不过俞蕴之心中却无半分忐忑之意,心绪平静的有些诡异。
踏入关雎宫正殿之中,俞蕴之发觉今日正殿之中当真好生热闹,不止秦皇后落座于主位之上,便连万皇贵妃、安贵妃、严淑妃、苏德妃以及齐妃在侧。齐妃望着俞蕴之之时,眉眼处蕴着一丝不忍之色,见状,俞蕴之不着痕迹的颔首,也未曾答话儿。
冲着在座的贵人分别行礼,秦皇后微微抬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芒,瞧见俞蕴之还站在下手,略有些诧异的开口道:“怎的还不给太子妃赐坐?太子妃将将坐完月子,身子还未好全,自然是经不得折腾的。”
听得此言,俞蕴之面上勾起一丝浅笑,藏在袖襟之中的双手死死握拳,锋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一个个月牙儿形的痕迹。
如今小十一已逝,秦皇后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也就是这位运道好,成了明帝的发妻,废后一事动摇国本,自然不能轻易为之,如此秦皇后的位置方才这般稳当。
秦皇后身畔伺候的宫人在安贵妃下手新添了一把八仙椅,俞蕴之便由辛夷搀扶着,落座于八仙椅上,听得秦皇后开口道:“太子妃,如今皇长孙已逝,本宫心下着实难受的很,可皇长孙去的不明不白,本宫也不能将凶手给放过了,太子妃身为皇长孙的亲母,应当也能明了本宫的难处。”
闻言,俞蕴之微微颔首,恭谨地答道:“蕴之自然是清楚的,还望母后明察,可不能让我儿死不瞑目!”
说着,俞蕴之眼眶便红了三分,不过其好歹也未曾失态,将豆大的泪珠儿忍了回去,仅是以纹绣五瓣竹叶的锦帕按了按眼角,也便罢了。
“如今宫闱之中传出流言,言道是太子妃自己杀了皇长孙,便是为了邀宠,对此,诸位是何看法?”
倒是苏姒霏率先开了腔儿,嗤笑一声道:“哪个母亲会以自己的亲生孩儿当成邀宠的工具呢?太子妃本就出身秦国公府,自然是不会行出此等下作的手段!不过既然有流言传出,还是要好生探查一番,还太子妃一个清白!”
俞蕴之倒是有些诧异,想不到苏姒霏居然会开口帮她。不过晋阳侯府乃是因为太子方才落得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便连苏姒遥都落入教坊之中,为了掩藏身份,更名苏醉月。俞蕴之不可认为苏姒霏是个以德报怨的性子,当年因着苏见深设计于他,都能瞒着晋阳侯府诸人,狠心入了宫。苏见深是苏姒霏的亲生父亲,后者都极为愤怨,而她俞蕴之不过只是苏姒霏的表姐罢了,恐怕其中恩怨更甚罢。
心下转过此番念头,俞蕴之抬眼儿睨了苏姒霏一眼,先前发觉这小娘子贴身戴着麝香,近来瞧着果真有些用处,容色更艳不说,便连身量比之往日都更为消瘦几分,着了一身儿绯红色的鎏金宫装,腰身束紧,纤细的仿佛不盈一握,只消瞧上一眼,便会生出心痒难耐之感。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03章 绿涯
秦皇后原本便厌极了苏姒霏,此刻其一开口,秦皇后心头便不由涌起一阵火气,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微微颔首道:“苏德妃不愧是太子妃的亲表妹,二人瞧着感情当真是极好的,如今话里话外都向着太子妃,说是姐妹情深也不为过,不过饶是如此,咱们也得细心查证,方才能还太子妃一个清白。”
此刻俞蕴之面色冷了三分,径直插话道:“母后此言差矣,苏德妃既然入了宫,便是圣上的女人,与蕴之的姐妹辈分,自然是不好论了。若是蕴之不知好歹,与苏德妃姐妹相称,被父皇知晓的话,恐怕也会觉得蕴之不懂规矩。”
秦皇后当真是一介蠢妇,说是愚不可及也不为过。口口声声言道自己与苏姒霏的姐妹关系,便将明帝费心织就的遮羞布给一把扯下。苏姒霏承宠之时,不过一十有四罢了,此事已然引得御史妄论,此刻再旧事重提,也不嫌腌臜!
被俞蕴之当众驳了颜面,秦皇后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所谓端和良善的模样,涂了大红胭脂的唇瓣微挑,开口道:“罢了,既然太子妃不愿与苏德妃姐妹相称,本宫也不好为难你们。眼下本宫查着了一些证据,太子妃仔细瞧瞧罢!”
听出了秦皇后言语中强忍着的怒意,俞蕴之眉头微挑,转眼望着正殿前头的雕花木门,忽见一年岁不大的宫人端着一红木托盘行入正殿之中,这宫人约莫十三四的模样,生的倒是清秀,怯怯的瞧了俞蕴之一眼,好似被吓着了一般,瑟瑟发抖。
见着这宫人,站在俞蕴之身后的辛夷瞳仁一缩,俯身靠在俞蕴之耳边开口说道:“主子,她便是绿涯。”
闻言,俞蕴之轻咦一声,她还以为绿涯早便被人给磋磨死了,现下看来,那幕后之人还未曾舍得杀了绿涯,而是想要利用这枚棋子,来搬倒她。
秦皇后眉眼处蕴着一丝得色,开口问道:“你是何身份,便与太子妃好生说道说道罢。”
“奴婢省的。”绿涯颤声答话,抬眼儿望着俞蕴之一眼,陡然跪倒在地,手中的红木托盘也摔了下去,上头覆盖着的红绸散开,露出了一支尾端雕刻云纹的银针。
“太子妃娘娘,奴婢是在您身畔伺候的宫人啊!昨日您让奴婢去将银针给处理了,奴婢因着心生贪婪之意,便将这根银针给昧下了,今日听得东宫之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心下惊恐之余,便拿着银针逃离了东宫。”
听得绿涯这丫鬟的说辞,俞蕴之轻笑着摇头,拍了拍手,讥嘲道:“这番说辞不知是何人教你的,本宫即便再是蠢钝,也不可能信任你这么一个小丫鬟,若是本宫当真行出杀子之事的话,但可装作不知情,也不会让调香的银针变成指控本宫的把柄!”
站在俞蕴之身畔的辛夷兀自上前一步,先是冲着秦皇后福了福身子,方才接话道:“先前娘娘调香的银针便已然丢了,我道是哪个宫人手脚不干净,连娘娘寝殿之中的物什都敢碰,着实是好大的胆子!现下看来,这偷儿竟是绿涯你!”
见着辛夷眸光之中的杀意,绿涯的身子颤抖地仿佛筛糠一般,连声道:“奴婢没有偷银针,此物当真是太子妃娘娘亲自交到奴婢手中的,还望皇后娘娘您明察啊!”
“皇后娘娘是该明察,否则被你这个丫鬟给欺瞒过去,便不妥了。不过是小小的三等宫人罢了,竟然胆敢拿主子的东西,此事可合规矩?”
俞蕴之怒斥一声,艳丽的面庞之上满布怒气,瞧着颇带几分气势。一旁的秦皇后见状,眉头也不由微微蹙紧,开口说道:“眼下本宫也不知事实真相如何,不过太子妃可要拿出证据,方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秦皇后所言,明显便是刁难俞蕴之。在秦皇后眼中,俞蕴之定然是拿不出什么证据,否则先前也不至于自降身份,与绿涯一个丫鬟争论。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将俞蕴之给除了,想必秦国公府也不会再站在太子身后。
思及此处,秦皇后眉眼处划过一丝得色,似笑非笑的望着俞蕴之,倒是想要瞧瞧太子妃现下到底能使出什么手段。
俞蕴之径直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冲着秦皇后福了福身子,作低眉敛目状,轻声开口说道:“那日小十一将将离世之时,儿臣仅以为小十一是昏睡过去了,便差使人将太医院院使给请入舒敬轩中,有吴太医为证。”
闻言,秦皇后眉头一蹙,抿了抿唇方才开口道:“去将吴太医给请来。”话落,身畔伺候的女官自然不敢耽搁,忙不迭的疾步朝外走去。秦皇后转过头,望着俞蕴之说了一句:“想必吴太医是在皇长孙离世之后,方才入了东宫之中,如此这位的证词也做不得准,本宫还是不能偏袒于你。”
听得此言,俞蕴之心下倒是不由升起一股子烦闷,轻声接口道:“如今舒敬轩中还有两位宫人,一名翠浓、一名意浓,便是她二人协助绿涯将银针盗出,皇后娘娘可将那两个奴婢传来审问。”
“翠浓意浓?既然太子妃非要将这二人给带过来,也好。”
话落,秦皇后又冲着身畔另一位女官吩咐了一句,后者微微颔首,随即也离开了正殿之中。
此刻俞蕴之望着跪在堂下的绿涯,问道:“你说是本宫亲自将银针交给你的,有何证据?”
绿涯贝齿轻咬红唇,眼眶也不由红了三分,泣声道:“奴婢除了银针之外,也没有旁的证据,不过奴婢还记得那日主子您与奴婢所说的言辞,无非便是皇长孙根本养不活,还不若现下将其给了结了,省的惹得殿下厌烦,让水氏那贱蹄子更为得宠!”
眉头一拧,俞蕴之冷笑着道:“水夫人得宠?你这丫鬟是记岔了吧?近日殿下可是经常出入舒敬轩中,待水夫人哪有半点儿特殊之处?”
“可是主子您不正是以小主子身子不好为托词,方才将殿下请来的吗?您现下不能承宠,殿下还夜夜留宿舒敬轩中,着实、着实不合常理。”
俞蕴之倒是未曾想到,楚尧只不过留宿舒敬轩中罢了,竟然也能成为她善妒的因由。“本宫乃是太子发妻,太子留宿舒敬轩之中,又有何不妥之处?难不成太子与发妻相处,便是为了行周公之礼?你这奴才到底存了什么腌臜心思,将太子视为好色之徒,当真好大的胆子!”
俞蕴之口上当真是半点儿不饶人,如今绿涯这贱婢欲要置她于死地,若是不驳斥一二,恐怕今日之事便难以善了了。
绿涯还未回话,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俞蕴之抬眼儿一瞧,发觉是明帝与楚尧一起到了。见着楚尧鹰眸之中的忧虑,俞蕴之几不可查的微微摇头,示意楚尧勿要忧心。正殿之中的诸人分别冲着明帝问安,而后方才听得楚尧开口道。
“不知母后将蕴之带到关雎宫中,到底所为何事?”
楚尧淡然地望着秦皇后,心下喷涌着一股子难掩的愠怒。现下小十一将将逝去,这起子人便借着小十一之死,来为难蕴之,良心当真是都被狗吃了!
眼下明帝在侧,秦皇后自然是要表现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抿唇轻笑,开口说了一句:“这不是因着宫中传出了流言蜚语,母后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将事情给查探的清楚明白,方才能还蕴之一个公道!”
瞧见秦皇后这幅虚伪至极的模样,楚尧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子厌恶,明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轻声答道:“母后当真是一副菩萨心肠,定然能为蕴之以及小十一做主!明明皇长孙的身子已然好转了,却被歹人谋害,幕后主使定然还藏在深宫之中,若是不将此事查明的话,恐怕那人日后还会加害旁人!”
此刻楚尧便径直站在俞蕴之身畔,侧身挡住俞蕴之半边儿身子,维护之意不言而喻。见着面前伫立着的挺拔身影,俞蕴之不由暗自低叹一声,分不清自己此刻心中涌起的波澜,到底因何而起。
明帝身为大乾王朝的主子,早便清楚了宫中生出的事端,当下便冷声道:“皇长孙离世,首先查的不是凶手,居然先审问起太子妃了!这是什么道理?”
听出了明帝言语中的不虞之意,秦皇后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惶恐,软声说道:“陛下,如今宫闱之中传出了风言风语,言道太子妃是为了邀宠,方才亲自行出杀子之事,臣妾也是为了查明真相,方才将太子妃唤到此处,并无半点儿审问之意。”
之于秦皇后所言,明帝自然是存了几分怀疑。不过此刻明帝对俞蕴之也没有几分信任,索性便应着秦皇后的话头儿,轻轻颔首,开口问道:“既然如此,眼下皇后到底查探出什么证据了,便与朕细细说明罢!”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04章 毒誓
秦皇后与明帝好歹也是少年夫妻,此刻哪里瞧不出明帝对俞蕴之生出了怀疑之心?俞蕴之即便出身高贵又如何?便是因着如此,方才更引得明帝忌惮!秦皇后红唇微挑,指着堂下跪倒在地的绿涯,开口说道:“回陛下的话,那宫人名为绿涯,先前伺候在舒敬轩中,今日自舒敬轩中逃了出来,求到本宫头上,说有人恐要对她不利。臣妾好歹也是当朝皇后,哪里能眼睁睁的瞧见杀人灭口之事发生在后宫之中?”
闻言,明帝冷眼望着跪倒在地的绿涯,问道:“你先前可是伺候在太子妃身畔的?”
绿涯大抵是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阵仗,细瘦的身子不住轻颤着,咽了咽唾沫,颤声张口答道:“陛下,奴婢先前虽说未曾伺候在太子妃娘娘身畔,但也是舒敬轩的宫人。那日不知何故,太子妃娘娘非要将调香所用的银针交给奴婢,让奴婢处置掉。
奴婢原本也有些疑惑,但因着银针做工精致,生了贪念,方才将之昧下,后来听得东宫流言,往深想想,大抵是奴婢不知在何处开罪的太子妃娘娘,方才引得娘娘欲要对奴婢行出杀人灭口之事!”
“你若是胆敢吐出半句虚言,这条命也不必要了!”
明帝微微眯起鹰眸,他身为帝王,自然也不是好糊弄的,此刻也瞧出了绿涯颇有些心虚的模样,转眼望着地上摆放着的红木托盘,开口道:“托盘之中放了何物?”
“是太子妃素来调香所用的银针。”
俞蕴之调香的技艺极佳,明帝也有所耳闻。不过这调香所用的银针,此刻出现于关雎宫之中,定然与小十一之死有关,难不成凶手便是以这枚银针刺入小十一的卤门之中的?
思及此处,明帝胸臆间也不由涌起了一股子火气,转眼望着俞蕴之,上下打量着这镇定自若的女子,开口问了一句:“太子妃又如何解释?你调香的银针到底何为在这奴婢手中?”
俞蕴之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冲着明帝不急不缓的躬身行礼,方才答道:“父皇,我舒敬轩中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一点儿蝇头小利,便入了主卧将这根银针给盗了出来。如今那两个吃里扒外的丫鬟已然在来关雎宫的路上,待会子审问即可。”
安贵妃自然清楚,俞蕴之口中吃里扒外的东西,便是翠浓以及意浓。这两个丫鬟出身永宁宫中,若是当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她的颜面往何处放?俞氏真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亏得出身秦国公府,否则太子妃的位置也轮不上她!
眼下安贵妃对俞蕴之的厌恶更添几分,总觉得是因着俞蕴之,东宫近来方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若是这小娘子能够不在东宫便好了。
未过几时,正殿之中便入了两个粗使婆子,押着翠浓意浓入了正殿之中。自从被人带出舒敬轩中,翠浓意浓心中便着实忐忑的很,想起先前黑衣人送来的字条,她二人的面色更是难堪了几分,生怕今日便被了结了性命。
径直跪倒在地,翠浓意浓先是冲着正殿之中的诸位主子叩首,而后便听得俞蕴之开口了。
“翠浓意浓,你二人将先前在舒敬轩说的话,此刻当着众位主子面前,再说一遍罢!”
听得俞蕴之所言,这两个丫鬟面上同时现出疑惑之色,只听翠浓诧异地开口道:“奴婢不知主子到底是何意?奴婢二人先前也未曾与主子知会什么,现下该如何开口啊?”
意浓见着翠浓如此行事,此刻也跟着附和,二人当真是个会做戏的,这幅无辜的模样,若非俞蕴之早便清楚这两个贱蹄子的本性,恐怕也会被迷惑了!
见着这两个丫鬟如此作态,俞蕴之差不点儿气了个仰倒,凤眸中几欲喷出火光,明明先前已然自这二人口中审问出一些消息,没想到还未曾过了一个时辰,这两个丫鬟便又做出此副模样,口中没一句实话,当真是胆大包天的!
将此情此景收入眼底,楚尧哪里不知蕴之这是被算计了,鹰眸不着痕迹地将堂中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在对上齐妃的眼眸之时,心底不由一动,难不成此事与齐妃有关?此刻楚尧心中只是有些怀疑罢了,并无半点儿证据,所以也不敢妄自揣测。
径直上前一步,楚尧冷眼扫着翠浓意浓这两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开口道:“父皇,这两个丫鬟儿臣清楚,伺候太子妃之时,从未尽心。且因着未得重用,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愤怨,此刻方才如此开口,还望父皇明察!”
楚尧如此护着俞蕴之这个贱妇,安贵妃瞧在眼里,便仿佛一根刺扎入皮肉之中,让她浑身难受的很。她俞蕴之何德何能?哪里值得阿尧如此相护?
安贵妃此刻也从八仙椅上盈盈起身,望着秦皇后道:“皇后娘娘,翠浓意浓两个先前都是本宫手底下的人,性子也是颇为和顺老实的,自然是不敢陷害太子妃,想必是太子受了奸人的蒙蔽,方才对这两个丫鬟生出厌恶之心。”
楚尧知晓安贵妃素来不喜俞蕴之,却从未想到母妃竟然如此拎不清,在此时此刻还要踩蕴之一脚,若是今日之事不能善了,置东宫于何地?母妃当真将他看成是自己的骨血吗?既是血亲,又怎能如此相抗?
此时此刻吴太医也被女官待到了正殿之中,这位老太医素来是个脾性耿直的,也不屑陷害旁人,只可惜吴太医是小十一离世之后,方才来舒敬轩中为其看诊,也无法为蕴之作证,如此事情便陷入了僵局。
好在现下即便不能证明蕴之的清白,但也无法证明是她亲自打杀了小十一,凭着此点,父皇便不好惩治蕴之。
不过楚尧高兴的还是太早了,幕后之人费心费力地将小十一打杀了,自然是为了除掉俞蕴之,若是将此事轻轻揭过的话,她们又怎会甘心?
只听秦皇后又开口道:“先前本宫曾经听闻,皇长孙的脖颈处被涂了榉树皮汁,方才现出青紫斑痕,瞧着便好似被人生生掐死一般,也不知那歹人为何要多此一举,涂了榉树皮汁不算,还扼断了皇长孙的颈子?”
“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遮掩住皇长孙真正的死因罢?能以调香的银针插入皇长孙卤门处,想必歹人也是临时起意,如此为了不被人发觉,方才涂了榉树皮汁,拖延时间,方才好布置旁的证据。”
接口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地位仅次于秦皇后的万皇贵妃。瞧见万皇贵妃那张颇为艳丽的面庞,俞蕴之心下也不由微微叹息一声,即便早就清楚万皇贵妃对她生出了不喜之心,偏生未曾想到这位会在此刻发难,着实是让她措手不及。入宫才不过一年时候罢了,她还真是树敌颇多。
俞蕴之自嘲一句,一眼扫见了安贵妃凤眸之中的闪烁之意,心头微冷。果然安贵妃当真是个狠心的,为了安轻红那狠辣妇人,连她这个堂堂太子妃也顾不上了,这般冷心冷血,着实是罕见至极!
苏姒霏清丽的杏眸之中也现出一丝快意,略有些忐忑地开口道:“榉树皮汁可让肌理变成青紫之色,此事太子妃一介女眷,想来是并不清楚的,说不准身畔还有高人指点,方才鬼迷了心窍。”
“高人指点?”
明帝复述了这四个字,眸光移到了辛夷身上,而后便透出一丝难掩的冷意,冲着俞蕴之开口道:“太子妃,你身畔的高人到底是哪个?告知给朕听听如何?”
俞蕴之此刻自然是不能承认,她算是瞧得明白了,苏姒霏便是为了先拔出她的羽翼,一点点的折磨与她,这才能解心头之恨。辛夷是她的左膀右臂,俞蕴之对其信任至极,自然是不可能将其供出来。
望着楚尧面上隐忍的怒意,俞蕴之不由苦笑一声,冲着明帝开口道:“父皇,蕴之当真未曾对小十一出手,那孩子可是儿臣怀胎十月方才产下的,若是儿臣对小十一存了半点儿歹念,情愿横死当场!如今儿臣也寻不着什么证据,便以性命立誓,求父皇信儿臣一次罢!”
见着俞蕴之居然立下如此毒誓,明帝心下也不由升起一股子不忍。面前的小娘子原本便生了一副倾城绝色的容貌,此刻即便形容之间带着颓唐,但凤眸却亮的出奇,仿佛天边的星子一般,掩不住其身上的风华。因此,明帝倒觉得俞蕴之不似心存恶念之人,想必此事真真存着什么误会也说不准。
不过因着没有证据,明帝也不好过多为俞蕴之辩驳什么,毕竟后宫之事有秦皇后处置,他不好插手,最多只能提点一番罢了。
“皇后,如今太子妃立下重誓,想必事情也与她无关。不过皇长孙离世,也有太子妃未曾尽心的缘故,便罚太子妃去感业寺为皇长孙超度罢!为时一年,也够太子妃反省己身的了!皇后觉得如何?”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05章 离京
听得感业寺三个字,俞蕴之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怔愣,凤眸之中显出一丝讥讽之意。明明小十一之死与她无关,毕竟那可是她的儿子,现下却被扣上了一顶杀子邀宠的帽子,这起子人当真是冷漠至极,将血脉亲情弃如敝履。
如今既然明帝已然开口了,楚尧即便心下对俞蕴之心疼的很,也不能违拗明帝的吩咐。两手死死握拳,这人额角的青筋都显露出来,见此情形,俞蕴之心下也不由有些感慨,缓缓冲着明帝福了福身子,恭敬却疏离的开口道:“儿臣多谢父皇怜悯,日后入了感业寺,定然恪醒己身,定不给旁人可趁之机!”
见着俞蕴之如此识趣,明帝硬挺的面目上也不由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待瞧见楚尧这般失态的模样之后,心下倒是颇有几分不满,不过只是一小小女子罢了,又何必如此上心,弄得自己失了常态,丢了身为太子的矜贵。
俞蕴之注意到明帝略有些冷色的眸光,心下咯噔一声,不着痕迹的瞪了楚尧一眼。即便楚尧这厮心中对安轻红更为在意,但俞蕴之仍是无法瞧着楚尧惹得明帝不快,从而多受苦楚。明明她早就对这人失望之极,为何还会心软?
苦笑一声,她到底也不是能狠下心的性子,如今既然非得入感业寺之中,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好生反省自己,方才是极好的。
“眼下事情也查不出旁的证据了,你们便先散了罢!”
听得明帝开口,众人也不敢惹得当今帝王不快,告退之后,便鱼贯而出,离开了关雎宫正殿之中。
齐妃将将迈出雕花木门,温和的星眸之中便划过一丝冷色,随即便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出半点儿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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