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此刻秦皇后还呆在殿内,冷眼瞧着俞蕴之与楚尧,心下着实恼恨至极,明明今日能将俞氏给处置掉,偏生明帝到了这关雎宫中,插手此事,最后方才让俞蕴之出宫去感业寺超度一年,也便罢了,当真是不给她这个皇后颜面!
瞧见秦皇后忽青忽白的面色,俞蕴之心下倒是不免有些好笑。秦皇后想要借此时机除掉她,无非便是为了给三皇子楚卿铺路,因此还不惜杀死小十一。好歹她俞蕴之也算是小十一的母亲,自己孩儿被杀死了,此仇焉能不报?
俞蕴之本就不是一个良善性子,即便秦皇后是后来方才得到的消息,想要借小十一之死生事,依旧是对东宫不利,碍着了她俞蕴之的路!既然如此,若是不对楚卿出手的话,想必秦皇后日后还是不长教训。
微微低垂着头,俞蕴之凤眸之中划过一丝冷意,再次抬眸之时,正好对上的楚尧的眸光,见着男人眸中的沉痛之色,俞蕴之粲然一笑,笑意驱散了萦绕在周身的阴霾,让楚尧根本挪不开视线。
近些时日因着小十一去了,东宫压抑的很,蕴之更是连半点儿笑意也无。此刻瞧见这小娘子面上勾起一丝浅笑,登时渗入了楚尧心底,让他心底平白生出了一股子激荡的暖流,与欲念无关,完全是希望能够天长地久地将面前的女子给据为己有。
只可惜,因着明帝的旨意,俞蕴之这一年之内,再也不能留在东宫之中,否则便是抗旨不尊。俞蕴之现下只不过是小小的太子罢了,哪里能够违拗明帝的心思,过了不到三日,便收拾好钱粮细软,乘着一辆青布马车,往感业寺的方向赶去。
楚尧站在城门之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一时间胸臆中充斥着怒意,若是他能将权力握在手中,成了这天下之主的话,蕴之今日是否便不会被送到感业寺之中?
楚尧鹰眸之中一片阴霾,辨不清神色,待下了城楼之后,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耳侧划过一道劲风,身后闪出了一道身影。出现在楚尧面前的男子瞧着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身量与楚尧相仿,也是极为高大。模样生的颇有几分俊秀,只可惜身上带着的一股子冷意,生生的将这份俊秀给破坏了,让人避之唯恐不及。
只听楚尧吩咐一声,道:“楚河,去护住太子妃,莫要让旁人加害了她。”
闻言,名为楚河的暗卫应了一声,抱拳行礼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城门。
感业寺的位置离京城算不得很远,约莫有一日的工夫罢了,只不过感业寺位于深山之中,来回行走也不算便利,所以当真称得上是人迹罕至。此次离开京城,俞蕴之只带着辛夷、半夏以及白芍三人,毕竟只有她们三个方才能让俞蕴之放心,否则待在宫外,若是被身畔之人给背叛了,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将将出了京城,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忽听车夫吁了一声,哒哒行走的马车便停了。辛夷推开窗棂往外瞧着,也未曾发觉什么端倪,只是鼻端嗅着一股子血腥气,让辛夷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头。
俞蕴之嗅觉不次于辛夷,此刻自然也嗅到了那股子血腥味儿,登时微微颔首,道:“咱们下车瞧瞧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马车上反而更危险。”
闻言,辛夷也缓缓颔首,主仆四人一起下了马车。待掀开车帘之后,俞蕴之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倒在官道中央的男子,趴伏在地上,着了一身葛布衣裳,一看便是农人的打扮,身下的泥土成了深褐色,想必是被血水给染红了。
“那人可还有气息?”
车夫是个性情老实的内侍,此刻自然不敢违拗太子妃娘娘的话,径直上前几步,将倒地之人小心翼翼地翻转过来,试了试这人的鼻息。
感受到手指处的温热,车夫面色登时便好看了许多,若是瞧见了死人,方才有些发憷,但这人既然还未断气,便并无半点儿可怖之处了。
“娘娘,这人还有气息!不过身上大抵受了重伤,此处离京城路远,附近也无医馆,这人恐怕撑不到回京了!”
听得车夫颇有些尖利的声音,俞蕴之不由蹙了蹙眉,面前好歹是一条人命,俞蕴之并非多管闲事的小娘子,但如今既然碰上了,也不好视而不见,重活一世,她这条性命是菩萨给的,多为自己积些福分,方才能好过些。
“辛夷,咱们马车之上还有金疮药,给这人敷上罢,若是活不成的话,也怨不得本宫。”
辛夷原本不打算救治这人,只可惜主子已然开口,她也不好违逆俞蕴之的心思。手脚麻利的上了马车,自一个以宝蓝色锦缎所制的包袱中取出了巴掌大小的青花瓷瓶儿,放在手中掂量掂量,蹙眉开口道:“主子,去感业寺路途遥远,说不准还会生出什么事端,这上好的金疮药颇有奇效,但分量却并不很多,真要用在这人身上?”
俞蕴之清楚辛夷是个周到的,也是为她着想,便笑着道:“这金疮药用的时候也并不很多,本宫堂堂的太子妃,去感业寺也不过是为了给小十一超度罢了,哪里有什么受伤的时机?若是感业寺的姑子胆敢磋磨咱们,不必给她们留颜面,秦国公府可不是吃素的!”
此刻辛夷即便心中还有几分不舍,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上前一步,撕开昏迷男子身上的葛布衣裳,现出胸前那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因着伤口颇深,这男子已然昏迷了许久,潺潺血流仍是没有止住的意思。取来酒壶,将上头的烈酒浇在此人胸膛之上,瞧着这人疼的闷哼一声,身躯也不由自主的佝偻起来,辛夷心底现出一丝快意,这才施舍般的将金疮药洒在男子伤处,而后包扎开来。
待收拾妥当之后,辛夷额角也不由渗出点点汗意,俞蕴之红唇微勾,兀自上前几步,以锦帕逝去这小娘子额角的水迹,轻声开口道:“如此咱们也算是尽人事,他能不能活,便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俞蕴之此刻未曾发觉,在她开口之时,原本应当昏迷不醒的男子,眼帘微微睁开些许,将面前着了轻银软罗百合裙的绝色佳人收入眼底,一时之间倒觉得自己是瞧见了天上的仙子,方才能有这般出众的容貌。
车夫颇费了几分气力,方才将这男子给移到路边,身畔还留下一个水囊以及为数不多的散碎银钱。
主仆四人回到车驾之上,车夫也不敢再耽搁下去,若是今日日落之前不能将太子妃送到感业寺之中,恐怕他也得不着好,为了自己个儿的小命儿着想,便只能委屈驾车的马儿了!如此想着,车夫挥鞭的力道也添了三分,马儿嘶鸣一声,往夕阳西下的方向行去。
现下俞蕴之还不清楚,在她身后约莫半里左右的地界儿,一匹雪白的骏马奔驰着,这骏马虽说并非名驹,但脚力也是颇为不错的了。驾马之人正是楚尧的贴身侍卫楚河,奉了太子之命保护俞蕴之。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06章 五石散
在车夫拼尽全力赶路之下,于日落之前,俞蕴之一行人也到了感业寺前头。感业寺乃是前朝所建,位于大乾禁苑之中,原本是为了安顿那些年老且无子女奉养的太妃,但后来也有惩戒的效用,宫中妃嫔若是有人犯了祖宗规矩,惹怒了皇帝,发落到感业寺之中也是寻常。
不过到了明帝这一代,发落到感业寺之中的妃嫔倒是极少,说不准连一个也无。毕竟帝王喜怒不定,若真真惹恼了他,径直打杀了也是常事,又何必多此一举,非得发落到感业寺之中?但在俞蕴之看来,苏姒霏这小娘子倒是个运道好的,苏见深贪污赈灾钱款,中饱私囊,这小娘子都未曾失宠,想来明帝还是颇为在意这位德妃娘娘。
因着苏见深一事,俞蕴之与苏姒霏早便没了往日的姊妹之情,说是仇敌也不为过。先前在关雎宫受审时,苏姒霏也存了添油加醋的心思,若非明帝与楚尧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苏姒霏与东宫之间已无转圜的余地,那她到底是将赌注放在哪一位皇子身上?二皇子楚孟还是三皇子楚卿?如今二皇子一十有八,楚卿的年纪倒是比楚孟略小一岁,将将十七罢了。而四皇子楚玄往下,都是十岁左右的娃娃,成不得事。不过楚孟瞧着不似个有野心的,难不成苏姒霏与楚卿有牵扯?
思及此处,俞蕴之艳丽的面庞之上也显出了一丝冷色,手中攥着的锦帕微微汗湿,待马车停了之后,便踩在小杌子上头,径直下了马车。
踏在石阶儿之上,俞蕴之瞧着感业寺紧闭的寺门,心下不由讽笑一声。她便不信感业寺之中的姑子不知她今日来到此处,偏生将寺门紧闭,连守门的小尼姑都无,这不是下马威还是什么?
冲着辛夷微微颔首,后者会意,登时便疾步上前,微微带着一层薄茧的小手狠狠扣着朱红的寺门,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寺门给径直劈开一般,使得寺门被瞧得当当作响。
“谁人如此无礼?可知此处不是旁人撒野的地界儿?”
寺门内陡然传来一道略有些苍老的声音,随即朱红的寺门便被径直打开了,现出了一道瘦削的身影,着了一身青灰色的僧袍,面上无肉的老尼姑冷冷地扫了俞蕴之一眼,掀起唇角,道:“贫尼当是谁人如此不懂规矩,原来是宫中来此的矜贵人儿,到了禁苑之中,想来还不知感业寺乃是佛门清净地,方才如此行事。”
看来这老尼姑倒是个牙尖嘴利的,也不知得了谁人的授意,方才敢为难当朝太子妃。俞蕴之凤眸微微眯起,轻笑一声道:“师父如此开口便有些不妥了,本宫将将来此,感业寺竟紧闭寺门,半点儿没有迎本宫入内的意思,如此可是将父皇的旨意放在眼里了?若是传回京中,怕也并非好事罢!”
见着俞蕴之竟然胆敢反驳与她,老尼姑沟壑纵横的面上显出一丝冷意,不过此刻还不是发难的时机,等到这位金尊玉贵的太子妃入了感业寺之中,有的是法子磋磨于她!
“贫尼慧明,乃是感业寺的主持,太子妃便先入寺中歇歇罢,小寺之中的僧人早便备好了斋饭,便擎等着太子妃到此,方才开斋呢!”
说着,慧明顿了顿,扫见了紧跟在俞蕴之身后的车夫,眉眼处划过一丝厌恶之色,开口道:“太子妃娘娘,您身后的这位男子可不好入寺中,佛门清净地,哪里能让男子随意出入呢?”
听得此言,俞蕴之尚未开口,倒是名为福海的车夫率先接个话头儿:“师父您瞧清楚了,奴婢可是宫中的内侍,与男子完全不同,身上的那套物件儿早便去了,定然不会糟践了寺中师父的清白。”
福海能够得了楚尧的吩咐,将俞蕴之送到感业寺中,自然也是个人精。此刻瞧出太子妃不待见这老贼尼,登时也不欲给慧明留颜面,什么腌臜言辞都从口中吐了出来,将慧明蜡黄的面色气的涨红,仿佛煮熟的虾子一般。
站在俞蕴之身后的半夏瞧着福海这幅荒唐模样,也忍不住笑意,弯了弯唇角。此番情景被慧明收入眼底,霎时间便恶狠狠地刮了半夏一眼,眸中的厌恶之意根本未加掩饰,让半夏不由有些惊着了,忙不迭的退后三步,若非辛夷反应及时,恐怕便会跌倒在石阶儿下头了。
慧明如此对待半夏,俞蕴之心头自然有些气怒,她也不是什么好性儿,毕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若是不好生让这慧明尝着厉害,恐怕这一年的时日都不会舒坦了。
“慧明师父可是对本宫不喜,如若不然的话,为何会瞪视本宫?眼神儿着实瘆人的很,若是在禁宫之中,恐怕师傅早便被侍卫当做刺客,径直抓起来了!”
俞蕴之此刻发难,让慧明原本便难堪的面色,即刻变得青白交加,瘦削的身子不断震颤着,缓了好一会子,方才忍着怒意开口道:“贫尼哪儿敢对太子妃娘娘心生不满呢?贫尼是出家之人,自然是以平常心待人。”
闻言,俞蕴之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在这慧明老尼身上,俞蕴之可半点儿未曾发现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反而一副汲汲营营的模样,尖酸刻薄都写在面上,着实让人厌烦至极。
抬眼儿瞧着日头已然落下,俞蕴之也不愿再与慧明虚与委蛇,随即便开口说道:“罢了,还请慧明师傅引路,带着本宫往禅房去罢!”
听得此言,慧明缓缓颔首,僵硬的在前引路。俞蕴之一行人迈入寺中之时,一路上引得不少诧异的眸光,此刻她也并不清楚,其中到底哪些是秦皇后的人手,若是这些人对她生出杀心的话,事情便有些不好办了。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工夫,慧明便停下了脚步,指着一扇紧闭的雕花木门,说道:“太子妃娘娘,这便是为您准备的禅房,当真是有些简陋,但贫尼已然尽力了,还望太子妃娘娘海涵。”
白芍走上前,一把推开了雕花木门,散落的灰尘纷纷散开,呛得俞蕴之不住地呛咳着。待到灰尘落下,俞蕴之定睛一瞧,发觉这禅房当真是简陋至极,除了床榻以及一把椅子之外,便再无旁的物什了。“
俞蕴之清了清嗓子,讥讽着道:“这厢房在慧明师父眼中,大抵是收拾的极好罢?”
见着慧明眼中带着得色颔首,俞蕴之又道:“既然慧明师父如此客气,本宫也不好再劳烦寺中的师父,便让慧明师父将自己所居的禅房让给本宫如何?这间最好的禅房本宫受之有愧,由主持住在其内,才是再好不过了。”
慧明未曾想到俞蕴之会如此开口,霎时间便不知该如何接话儿了,一张苍老的面庞之上诧异之色掩饰不住,听得俞蕴之说道:“多谢慧明师父割爱了!”
太子妃都亲自道谢了,即便慧明不欲交换禅房,此刻也无法再开口。再者说来,即便她开了口,俞蕴之也不会应承此事。这位太子妃娘娘性子可半点儿也不软和,皇后娘娘让她磋磨太子妃,着实并非什么易事。
到了慧明所居的禅房,瞧见里头一应俱全的摆设器物,俞蕴之这才算满意了。因着舟车劳顿,俞蕴之现下只想沐浴,半点儿没有用斋饭的意思,便让福海打发了慧明这老贼尼。
待慧明离去之后,俞蕴之总算得了个清静,仔细沐浴一番后,便取出带来的千层糕垫了垫肚腹。
辛夷在一旁研磨,白芍取出宣纸。俞蕴之咽下口中的糕饼之后,方才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了寥寥数字。
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也。
这五种药材,乃是炼制五石散的材料。俞蕴之知晓这五石散,也是机缘巧合。前世里,明帝陡然暴毙,便是因着经常服食丹丸。俞蕴之对丹方有所耳闻,借此问了问四叔,却不曾想被俞臻嘲弄一番。
“这五石散乃古方,药性燥热绘烈,服食后使人全身发热,而后身子便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掏空,最后落得一个暴毙的下场!只不过因着孙思邈不喜五石散的丹方,觉得此物乃是害人之物,所以便吩咐其弟子‘遇此方,具焚之,勿久留也。’如此五石散的丹方方才失传了,却不防被有心人利用,将之献给明帝,动摇国本,其心可诛!
既然得了五石散的方子,俞蕴之自然是不打算弃之不用。楚卿不是想要取楚尧而代之吗?若是他得了五石散的丹方,想必也会迫不及待的将之献给明帝,若是明帝再次落得一个暴毙的下场,这位谋害亲父的皇子,便当真与皇位无缘了!
楚尧也并非蠢笨的性子,身为当朝太子,心机手段自然是不缺的,只消得着五石散这物什,定然能将后续的事情一件件办好,倒也无需她太过劳心劳神。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07章 慈月
将五石散的方子写在宣纸之上,俞蕴之亲眼瞧着辛夷将纸张揉成一团,而后封成蜡丸。俞蕴之随后便将蜡丸交给福海这内侍。楚尧既然亲自委派福海陪着俞蕴之到感业寺,便说明福海当真是可信之人。
掂了掂掌心之中颇有些分量的蜡丸,福海心头也不由有些激荡。他原本便是一介阉人罢了,也并无旁的本事,承蒙主子不弃,将他从慎刑司中救了出来,方才得了一个管事的位置。如此,福海当真万万不敢违拗楚尧的意思,即便太子爷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他奉了太子爷之命,一路上好生护着太子妃,如今能得着太子妃的信任,可是福海万万没有想到的。
其实俞蕴之想的倒并不复杂,毕竟福海这厮瞧着便是个人精,如此心思灵透之人,只看做车夫未免有些可惜了,便让他先将五石散的方子交给楚尧,若是事情办得不错,日后便也是个得力的人手。
俞蕴之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指上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轻声吩咐一句:“回去告诉太子爷,这东西可不是给他用的,否则若是损了身子,便与本宫无关了。”
闻声,福海一张清秀的面庞之上现出些许诧异之色,不过他也清楚,主子的心思可不是区区奴才能够妄自揣测的,忙连连颔首,轻声开口答道:“太子妃请放心,奴婢定然能将蜡丸亲自送到太子爷手中!”
福海应声之后,俞蕴之微微颔首,倒也不再多言,毕竟这感业寺可不似舒敬轩,其中说不准还有旁人的眼线,所谓隔墙有耳便是这个道理,若是被人发觉端倪,虽说寻不着半点儿对旁人不利的证据,但之于俞蕴之仍是颇有几分麻烦。
天色渐晚,夜色深沉,散碎的月光透过竹影,洒在青石板铺成的小径上。福海这厮趁着夜色,便驾着马车离开了感业寺中,若是明日出发,惊动了慧明那老贼尼,恐怕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虽说俞蕴之瞧不上慧明所居的禅房,但现下也不是她挑剔的时候,否则慧明将事情报给了其‘背后之人’,再‘不经意’传入明帝耳中,在佛门清净地生事,她这太子妃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翌日辰时不到,太阳还未曾升起,俞蕴之便听得一阵颇有些规律的叩门声,吵得她心烦意乱,扯了攒金丝软枕盖在头上,也未曾阻隔那惹人厌烦的声音。
辛夷白芍等人早便听见了响动,打开雕花木门一瞧,竟然是一个俏生生的小尼姑站在门外,这小尼姑与慧明全然不同,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五官生的颇为清秀,面上带着温和柔婉地笑意,倒是让人生不起半分恶感。
“贫尼慈月,主持师父请各位施主入佛堂做早课。”
名为慈月的小娘子显然是有些忐忑,一张俏丽的小脸儿都没有半分血色。俞蕴之此刻也睡不着了,自床榻上站起身子,披了一件儿月华色锦缎外衫,其眉眼处还带着零星的睡意,芙面酡红,当真极为艳丽。行至雕花木门前头,轻声开口道:“还请慈月师父稍待片刻,小女子收拾一番后,便会随师父一齐入佛堂之中。”
听得俞蕴之如此开口,慈月这个性腼腆的小尼姑也未曾多言,便规矩的立在雕花木门前头的石阶儿下,过了约莫两刻钟工夫,俞蕴之这才收拾妥当,也未曾穿上僧袍,反倒是着了一身素色襦裙,裙裾处以金银二色的丝线纹绣处藤蔓图纹,腰间系着藕粉缎带,更让俞蕴之的腰肢好似不盈一握似的。
缓步行至慈月面前,俞蕴之艳丽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浅笑,歉声道:“小女子不知感业寺中还要做早课,方才耽搁了慈月师父的时间,还望慈月师父勿怪。”
俞蕴之身为太子妃,自然是不必对一个小小尼姑如此客气。不过在感业寺之中,慧明这主持可不是什么吃素的,在尚未摸清慧明身后之人前,还是谨慎些好,否则被人抓住了把柄,可就得不偿失了。
“太子妃莫要折煞贫尼了,咱们还是快些往佛堂赶去罢。”
话落,俞蕴之也未曾开口,便带着辛夷一人跟在慈月身后,往佛堂之中行去,尚未迈入佛堂之中,便听得一阵诵经声。俞蕴之跨过门槛,忽而发觉满室跪坐在蒲团上的姑子都将眸光投注于她身上,瞧着着实诡异的很。
慧明略有些浑浊的眸中划过一丝厌恶之色,低声骂了一句贱蹄子,随即面上勾起一丝浅笑,冲着俞蕴之开口道:“太子妃今日可来的有些晚了,到底是出身秦国公府的矜贵人儿,与我们这些修行之人自是不同,若是太子妃受不住早课的话,那免了早课也是成的。”
俞蕴之来感业寺便是为了个小十一超度,若是连早课都免了,让旁人瞧着像什么样子?慧明这老贼尼也不是什么好心之人,想必便是设了一个圈套,擎等着她往里跳呢!
红唇上虽说未曾涂胭脂,但色泽依旧好看的紧,此刻一开一合,只听俞蕴之开口道:“如今本宫入了感业寺,虽说不过短短一年时候罢了,也不好再摆什么太子妃的架子,主持便将本宫当成寻常僧人也便罢了,若是太过优待,等到回宫之际,想必太子爷也会嘲弄于本宫!”
这番话口上说的倒是漂亮的很,但俞蕴之一口一个本宫,仍是压在慧明头上,不欲让这老虔婆再生风浪。
慧明也不是个蠢笨的,此刻自然瞧出了俞蕴之的用意,登时面皮便不由抖了抖,强忍住奔涌的怒气,方才开口道:“太子妃娘娘说笑了,还是先作早课罢!”
所谓早课,便是诵读《金刚经》,也并无什么难处。约莫小半个时辰,只听木鱼被猛力敲了一下,俞蕴之方才睁开眼帘,由辛夷搀扶着起身。早课过后便该用膳了,俞蕴之虽说不是什么挑剔之人,但瞧见尤为清淡的青菜豆腐之时,一时间也不由失了胃口,略微动了一下筷子,随即便住了口。
先前那个名为慈月的小尼姑此刻靠了过来,清秀的面上显出一丝怯怯的笑意,抬手指了指俞蕴之瓷碗中的饭菜,轻声开口道:“寺中的斋菜虽说味道差了些,但到底也能填饱肚子,贫尼知晓施主出身高贵,但寺中不必京城,还是忍耐一二罢!”
这小尼姑的年岁明显比俞蕴之还要小些,此刻被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娃说教,俞蕴之一时间面上也不由有些发烫,缓缓颔首后,便继续将方才送入口中,偶尔抬眼儿之时,对上慈月略带欣喜的眸光,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慈月这小尼姑还太过年轻,而且也未曾存了什么腌臜心思,俞蕴之对其也不由添了几分喜爱。待用完早膳之后,俞蕴之也不必与众位尼姑一齐诵经,径直回到禅房之中,抄写《往生咒》即可。
再次回到禅房,俞蕴之瞧了瞧感业寺中备下的笔墨,用着着实难耐的很,墨汁泛出一股子刺鼻气味儿,熏得俞蕴之喉间升起一阵翻涌之感,偏生她也未曾将宣纸松墨带过来,便只能以泛黄的纸张抄写《往生咒》。这纸张脆的很,往往俞蕴之写了大半儿时,因着手臂压着了纸张,这片经文便作废了,真真让人极为厌烦。
1...3334353637...8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