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俞蕴之将和安抱在怀中,无论如何也不撒手。即便如此,时间一晃而过,苏氏与俞瞻也很快入了偏室之中。
待瞧见女儿之后,苏氏微微勾唇,开口说道:“我抱着和安罢。”
在明面上是苏氏与俞瞻将和安这娃儿收养,若是俞蕴之表现的太过,恐怕会被旁人瞧出一些端倪。届时即便和安的身份隐瞒的再好,也有法子验证其是否为皇室血脉。
颇为不舍的将和安交到苏氏怀中,俞蕴之平息了约莫一刻钟功夫,情绪便已然尽数收敛好了。在禁宫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儿之中过活,俞蕴之旁的本事没有,做戏却是不差的。此刻面上勾起一丝淡笑,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太子妃。
陆陆续续,一众俞家人都到了偏室之中,瞧见时辰正好,苏氏将和安放在极为软和的波斯地毯上,和安一时间还有些不明所以,滚圆的凤眸望着众人,轻轻眨动两下,最后将眸光投注在俞蕴之身上。
对上和安的眸光,俞蕴之整颗心都柔软的仿佛水做的一般,忙自袖襟中取出帕子,按了按唇角,方才未曾失态。
一旁的苏氏见状,抬手捏起了一本史记,在和安眼前晃了晃。望着眼前不住动弹的物什,和安扶着红木凳子,缓缓站起身,引得众人一旁惊呼。蹬蹬蹬蹬的上前几步,将史记给抓在手中。
俞博瞧见此般情景,登时便忍不住显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这孩子真是不错,日后若是能成为一代大儒的话,比之旁的倒是强上许多。”
话音将落,只听撕拉一声,和安手中的史记的封皮便毁了大半儿。显然小娃娃对这本史记当真没甚兴趣,随意丢放在一处,大抵有些累了,在地毯上爬着往另一头儿行去。
此刻堂中众人眼观口口观心,半点儿不敢瞧堂堂秦国公的面色。俞博在公府可谓是说一不二,即便是俞蕴之这个颇受娇宠的女娃,也不敢违拗祖父的心思。眼见着和安半点儿不给祖父面子,让偏室之中的小辈儿一个个都低下头,暗自闷笑不已。
见状,俞博狠狠瞪了一眼以俞林之为首的小辈儿,轻咳两声,也未曾在此刻收拾俞林之。
现下和安手中抓着一个金玉所制的算盘,这算盘做的极为精致,表框乃是以纯金制成,而算珠则是取了上好的羊脂白玉,细细打磨成了大小一致的珠子,方才穿成了这个算盘。
说着颇有些费工夫,但算盘不过巴掌大小罢了,和安倒是轻而易举的将其拿了起来。细嫩的小手摆弄了一会子金玉算盘,大抵觉得有些无趣,又将算盘给甩了出去。
此刻和安重新换了一头儿,往摆放胭脂水粉、钿头银篦的方向爬去。见此情形,偏室众人也不由捏了一把汗,便连俞蕴之掌心也不禁微微有些湿润。她确实不欲和安参与宫闱倾轧,但也不希望和安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终日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害人终害己。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34章 糖花水晶糕
好在俞蕴之着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和安不过觉得胭脂水粉、钿头银篦之类的物什颜色鲜亮好看,把玩了一会子也便厌烦了,将手中的胭脂瓷盒儿径直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让和安笑的更为欢快了。
藕节儿一般的身子又掉了个头,最后拾起俞蕴之亲手抄录的医书,此刻俞蕴之心猛然提起,害怕这本古籍也步了史记的后尘。不过和安却好似极为欢喜这医书一般,紧紧握在怀中不撒手,还冲着苏氏晃了晃,口中啊啊叫着。
见此情形,俞蕴之喉间不由有些哽咽,忍了又忍,面色方才未曾生出异样,只不过藏在袖襟之下的手,此刻紧握成拳,显示出俞蕴之心中算不得平静。
望着主子微微有些发颤的身子,辛夷现下都不必对上俞蕴之的眼眸,便能猜出主子定然极为欢欣,如此的话,也不枉她在医书的封皮上熏香。香料上以牛乳蜂蜜调和而成的,之于小主子的身子也无损,辛夷方才敢将香料用在医书上头。
见着和安并不撒手,年岁并不很轻的乳母兀自上前,将和安抱了个满怀,手中的医书也被呈到俞博面前。俞博抬手抚了抚胡须,好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俞蕴之一眼,眸光之中的深意,让后者心下咯噔一声,生怕祖父发觉了什么端倪。
好在俞博也未曾多言,只不过取了医书翻看一番,随即又夸赞了和安两句,未曾表现的太过。毕竟和安这娃儿明面上还是兵部尚书的干孙,与秦国公府并无太大的牵连。
眼见着祖父带着身畔伺候的奴仆离开了偏室之中,俞蕴之不由咬了咬唇,她心下清楚的很,祖父定然是清楚了和安的身份,才会极富深意的望了她一眼。
俞蕴之定了定心神,暗自端量着和安的乳母,发觉这妇人大抵三十出头儿模样,此刻和善的面上带笑,并不多言,举止之间也进退有度,想来出身也并不如何鄙陋。
抓周已然过了,偏室之中聚着的众人尽数散去,俞蕴之莲步轻移,跟着苏氏身畔,一起入了长熹堂主卧之中,而后轻咳一声道:“母亲,近来冯氏母女可未曾生出什么幺蛾子罢?”
自那日冯氏与吴画晴母子入了东宫,说出一些异想天开的言辞,俞蕴之便恨不得即刻将这母女二人给打发走,否则若是再行出此番不知廉耻之事,恐怕要拖累了秦国公府,届时便有些不妥了。
听得俞蕴之所言,苏氏脸上先现出了错愕之色,随即眉头也不由蹙紧了,开口:“那对母女如今不过客居在秦国公府罢了,虽说算不得安分,但也生不出什么大的错处,璞儿也莫要太过忧心。”
俞蕴之生怕苏氏是报喜不报忧,虽说父亲的性子极为方正,但表兄表妹之间的情谊,之于母亲而言,仍是颇有些难堪。抬手转了转腕间的珊瑚手钏,略有些刺目的日光自窗棂之外射了进来,使得珊瑚的颜色艳红似血。
“母亲,如今吴画晴已然生出了腌臜心思,也不瞧瞧自己个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还想入东宫,一双招子便盯在了空下来对的侧妃之位上,胃口着实算不得小。”
苏氏眉头一拧,端和秀丽的面上也不由现出一丝鄙夷:“吴画晴这小娘子便是太过自视甚高,她父亲已逝,母亲只不过是秦国公府的表亲,此番身份着实上不得台面,若是欲要入宫的话,给太子爷做个侍妾都是高攀了的,竟然还肖想侧妃的位分,与她母亲的性子真真别无二致。”
倚靠在贵妃榻上,苏氏凤眸微眯,显出一丝慵懒之态。俞蕴之扯过苏氏的手,轻声规劝:“母亲,冯氏母女也算不得什么体面人物儿,若是真真惹得母亲不虞,便将她们赶出秦国公府即可,届时知晓寻一个避嫌的由头,旁人也无话可说。”
俞蕴之顿了顿,端起茶盏,嗅着其中氤氲着香气的六安瓜片,唇畔之上的笑意不由更为浓郁几分:“母亲这处的茶真真香极了。”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儿,苏氏也听懂了,眼带怜惜的望着千娇万宠方才养大的女儿,一时之间对皇室也不由添了几分恼恨。
“现如今卿之也到了议亲的时候,吴画晴这小娘子此刻居于咱们府上,若是与卿之牵扯到一块儿该如何是好?咱们家是不兴纳妾蓄婢的,若是卿之这辈子仅能与吴画晴相处在一起,便是我这身为长姐的罪过!母亲,即便为了卿之思量一二,也不好再留下冯氏母女了!”
苏氏现如今年岁也算不得小,自俞蕴之发嫁以来,素日里也抄写佛经,生怕女儿在禁宫之中受了委屈。不过即便抄录的佛经再多,蕴之依旧被送入了感业寺。苏氏唇畔勾起一丝苦笑,抬手拨弄着左腕上的小叶紫檀十八子,虽说并非多么名贵的器物儿,但到底也是在菩萨面前供过的。
“吴画晴心比天高,冯氏不知廉耻,留在公府也着实是个祸患。待到今日为娘与你父亲商量一番,想必他也不会在此等小事上拂了我的心意。”
见着母亲下定决心要处置冯氏母女,俞蕴之凤眸之中倒是划过一丝满意。冯氏母女虽说上不得台面,但若是留在府中,到底也不是个事儿。仿佛借着阴暗滋生出的藤蔓,总会越发繁茂,若是最后成了气候,便不好收拾了。
俞蕴之凤眸一转,自袖笼之中取出了一团红绸来,将细滑的红绸缓缓掀开,露出其中做工颇为精巧的长命锁。
苏氏接过长命锁,细细端量一番,笑道:“这东西是你早先便备下的罢?”
闻言,俞蕴之但笑不语。这长命锁的的确确是早先便备下的,只不过并非她亲自准备,而是楚尧不知自何处寻来的器物。和安既然教养在秦国公府,想必日后也无法入宫了,便留下他父亲寻来的长命锁,也算个念想。
将长命锁交给苏氏,俞蕴之弯了弯唇角,又道:“近些日子宫中颇有些忙乱,蕴之也未曾为卿之相看合适的小娘子,不知母亲可有觉得不差的小娘子?”
苏氏面上笑意渐浓,转了转白皙的颈项,开口:“我瞧着国子监祭酒家中的次女模样生的不错,姓尉迟,单名宜。性子也是端和大方。一家有女百家求,也不知尉迟大人能否瞧得上卿之。”
尉迟宜。
将这小娘子的名儿收入耳中,俞蕴之凤眸也不由闪了闪。虽说国子监祭酒品行高洁,但他这个次女的名声在前世里着实称不得好。与新科状元之间牵扯不清,即便传出了才子佳人的风言风语,到底也是个颇为不知廉耻的。
倒是尉迟宜的幺妹尉迟禾嘉名声听得不错,生母有疾,尉迟禾嘉躬亲伺候,不敢有半点儿怠慢,最后耽搁了花信,由着尉迟宜随意做主,将其配给了一小门小户的长子,没几年也便病逝了。
俞蕴之蹙眉:“母亲,先前女儿也曾见过尉迟府的几位小姐,尉迟宜的容色虽说极佳,但娶妻应娶贤,容貌倒在其次,她们府上的三姑娘尉迟禾嘉,性情温婉,且颇为纯孝,虽说模样只是中上,但品性却是无可挑剔的,更何况尉迟禾嘉如今不过金钗之年,还有三载方能及笄,这三年之间母亲可以派人盯着,若是合心意了,便赶紧差使媒人提亲。”
蕴之并非愿在背后议人长短的性子,不过此刻言语之间,对尉迟宜多有回避,苏氏亦是冰雪聪明,怎会瞧不出俞蕴之的心思?当即便笑着颔首,对尉迟禾嘉这小娘子,倒是记在心头。
俞蕴之也未曾在秦国公府多留,用过晚膳之后,乘着马车便赶在了宫门下钥之前入了正阳门之中。待将将回到舒敬轩之时,便瞧见她惯常落座的主位,此刻已然被楚尧给占了,这人好整以暇的捏了一块儿糖花水晶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
忽而见楚尧眉头一蹙,俞蕴之也不由抿唇笑道:“御膳房近来是越发的不上心了,糖花水晶糕虽说叫了这么个名儿,其中的主料乃是上好的蜂蜜。今日的糕点则不然,用的八角洋糖比椴树蜜多了不少,口感自然是颇为难耐。”
俞蕴之如此解释一番,楚尧也不为难自己,将剩下半口糖花水晶糕径直扔回了瓷碟之中,口中带着一丝讽刺,道:“御膳房当真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不知是谁人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欺辱到了本殿头上!”
楚尧鹰眸之中现出一丝阴鹜之色,径直自八仙椅上站起身子,昂首阔步的行至俞蕴之身前,环住这小娘子纤细的腰肢,附在其耳畔轻声说道:“如今也是时候动手了,若是再拖下去,恐怕东宫的膳食还不若关雎宫下人们的上心!”
感受到楚尧周身溢出的怒气,俞蕴之低垂眼帘,心下也颇为认同楚尧的言辞。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35章 藤花紫玉佩
此时此刻,倒也不好再耽搁下去,毕竟明帝的身子早便被五石散给掏空了,且经历了苏姒霏一吓,早便是只剩一层皮的纸老虎,半点儿用处也无。若是再生出旁的变故,使得其撑不住了,该如何是好?
“如今父皇身子有恙之事,三皇子可知晓?”
楚尧将下颚抵在俞蕴之丰润的肩头,低声道:“三皇弟有皇后娘娘看顾着,此刻大抵早便得了消息,也不知其是否去寻了能添补气血的鹿血酒。”
“在臣妾看来,三皇子定然不会懈怠,如今他恐怕是牟足了劲儿欲要与殿下您一争高下,若是再能使得明帝恢复如常,想必便更是简在帝心了。”
楚尧埋首在俞蕴之肩头,闷笑不已。“本殿活了二十年,头一次知晓简在帝心能用在老三身上。”
“有何不妥?如今三皇子如此纯孝,父皇将其记在心中也并无不妥。原本还想着陷害苏姒霏这小娘子,偏生其身体抱恙,倒是不好动手了。”
闻言,楚尧也未曾答话,苏姒霏到底是否抱恙,他心底清楚的很。不过储秀宫之中生出的事情,着实污秽的很,若是说给蕴之听,恐怕会让其作呕。
自袖笼中取出藤花紫玉佩,如今玉佩上头穿了一根红线,楚尧径直将这枚玉佩挂在俞蕴之脖颈上头。微微泛着紫意的和田玉与身上的苏绣月华锦衫交相辉映,当真好看的紧。
俞蕴之抬手握住藤花紫玉佩,略有些诧异的望了楚尧一眼,问道:“殿下先前不说要好生收着这枚藤花紫玉佩么?为何此刻又归还给臣妾,难不成……”
话音未落,楚尧便径直掩住面前小娘子红润的唇瓣,且还狠狠的瞪了俞蕴之一眼,开口道:“莫要胡言乱语,这枚藤花紫玉佩可与先前的那块儿并不相同,乃是本殿自别处得来的。”
“别处得来的?可是自水氏那儿?”
整个儿大乾王朝之中,拥有藤花紫玉佩的便只有俞蕴之与水安玉,此刻俞蕴之抬起藤花紫玉佩,在烛火下细细端量,果然未曾发现‘璞’字。一想起这枚藤花紫玉佩水安玉曾经贴身佩戴过,俞蕴之心下便不由自主的犯膈应,只不过碍于楚尧的脸面,未曾当场将玉佩取下罢了。
楚尧焉能不知俞蕴之的想法?这小娘子素来心高气傲,旁人用过的物什,即便再是珍贵,她也不会多看半眼。
温热的掌心扳住俞蕴之的肩头,鹰眸直直的望着面前的娇美人儿,楚尧轻声解释:“这枚藤花紫玉佩乃是本殿亲自派人去和田寻的,并非自水安玉那处取来,蕴之大可放心。之于水氏贴身佩戴的那枚玉佩,此刻早便化为齑粉,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俩面前碍眼。”
言及此处,楚尧眉眼之间也现出一丝冷意,先前他能容忍水安玉,只不过是因着不愿与工部尚书水乘远生出龃龉罢了。偏生水安玉这厮肆意妄为,竟然胆敢换掉避子汤,从而怀有身孕,着实是让楚尧愠怒不已。
后来看在水氏怀有身孕的份上,楚尧强忍着心中的愠怒,未曾对水氏出手。不过这贱妇也是个没福分的,连自己的孩子也未曾保住,便莫要怪他翻脸无情。
看在水乘远的面子上,楚尧未曾径直将水安玉给打杀了,反而悉心照料,只不过水安玉这小娘子,再也出不去含烟居半步,连带着失了腹中的孩儿,现下整个人都神神叨叨,便跟得了癔症一般。
之于水安玉的处境,俞蕴之也是略知一二,此刻她未曾做出什么良善模样,只勾了勾唇角,开口:“殿下真真处事果决,也不知这份儿果决在安轻红入宫之后,可还能留存下去?”
听得俞蕴之提及安轻红,楚尧面上也现出一丝厌恶之色,淡淡的说:“蕴之也不必将安轻红放在眼里,否则碍于母妃的面上,本殿连瞧她一眼都不愿。近些日子,忠勇侯府虽说大面上安分,但背地里小动作却是不断,瞧着当真是极为厌烦。”
闻言,俞蕴之一手握住楚尧略有些粗糙的食指,缓缓摩挲着指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殿下,臣妾可并非什么良善性子,先前臣妾家中有一表妹,言道心悦殿下,但却被臣妾给收拾一番,不知殿下是何想法?可是厌了臣妾这些层出不穷的手段?”
此刻俞蕴之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之于她的性子,楚尧这枕边人虽说称不得一清二楚,但大体也是了解不少。楚尧薄唇微勾,低声道:“之于蕴之的手段,本殿欢喜至极,再者说来,你原本便是东宫的主子,所谓侧妃侍妾都越不过你的位分,想要如何立规矩都成。本殿也不好插手后院儿之中的事情,便全权交给蕴之了。”
将楚尧的言辞收入耳中,俞蕴之并不言语,淡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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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齐玲珑肚腹之中的娃儿也已然有两个月大了,不过是男是女并不清楚,俞蕴之自己个儿也并不在乎此事,反正齐玲珑个性不错,即便产下男丁,也不会似水安玉一般在孕期轻狂放肆。
这日俞蕴之往听雪堂赶去,入了听雪堂正殿之中,发觉齐妃也在此处。俞蕴之回宫虽说也有段时日了,但私下里见着齐妃的次数极少,也并未攀谈,离宫之前的熟稔,便仿佛尽数消失了一般。
齐妃年岁算不得小,因着常年吃斋念佛的缘故,身量颇有些清瘦,今日着了一件儿翠蓝马面裙,面上未曾涂脂抹粉,只不过以螺子黛将娥眉勾画一番,瞧着倒是颇有些精神。俞蕴之走到近前,鼻间忽然嗅到了一股子浅淡的檀香气味儿,似曾相识,但她却想不起在何处嗅到过这股子气味儿了。
弯了弯唇角,俞蕴之轻笑道:“齐妃娘娘近来可好?咱们二人也快有一年时候未曾好好说过话了。”
听得俞蕴之的言辞,齐妃微微颔首,凤眸之中划过一丝精光,答道:“是大抵一年时候了,太子妃在感业寺之中待了许久,现如今可觉得宫中有些变化?”
“变化?”俞蕴之不清楚齐妃所言何意,正巧此刻齐玲珑自寝殿之中入了正殿,先是冲着齐妃恭谨的福了福身子:“玲珑见过姑母。”
待齐玲珑欲要给俞蕴之行礼之时,俞蕴之也并未以太子妃的身份压人,毕竟齐玲珑如今可是双身子,万万经不起折腾。兀自上前一步,扶住齐玲珑纤细的手臂,俞蕴之笑道:“齐妹妹莫要多礼,好生看顾腹中的娃儿,方为正道。”
见着俞蕴之不似玩笑的模样,齐玲珑最后也未曾坚持下去,只是请齐妃与俞蕴之落座,而后转头望着齐妃,问了一句道:“姑母今日怎的得空入听雪堂了?听闻姑母您正欲要给二皇子相看合适的小娘子,不知现下可有了人选?”
闻言,俞蕴之娥眉微挑,思量了一会子方才恍然。楚孟不过仅仅比楚尧小了一年罢了,现如今也是一十有九,明年即可加冠,若是此刻定下成亲的人选,也算不得早。
齐妃端和面庞之上的笑意,因着齐玲珑的问话微微有些扭曲。俞蕴之将齐妃的异样之处收入眼底,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是因何缘故,方才至此。
“人家算是选好了,不过未曾声张出去。”
听得此言,齐玲珑倒是来了兴致,又道:“二皇子光风霁月,性情才学真真都是极好的,也不知哪家的小姐如此有福分,竟然得了姑母的青眼,告知侄女儿可好?”
齐妃沉吟片刻,答道:“这小娘子出身也并不很高,不过模样甚是拔尖儿,正应了‘雪肤花貌’这四个字,且国子监祭酒为人方正,家中规矩甚严,由其教养出的女儿家,自然是配得起皇儿。”
俞蕴之心下暗叹一声,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齐妃居然中意尉迟宜这小娘子。尉迟宜如今也是将将及笄的年岁,出身模样都挑不出半点儿差错,提亲人数不少也是自然。不过想起楚孟那一派清雅模样,俞蕴之心头便有些不忍,不忍让尉迟宜这注定会负了楚孟的小娘子成为二皇子妃。
轻咳一声,俞蕴之紧了紧手中攥着的五瓣竹叶锦帕,接口道:“尉迟家的小娘子一个个都生的花容月貌,而二皇子也颇有才学,若是站在一处,真真是郎才女貌。记得先前曾经听闻,尉迟家的二小姐最喜才子,于诗词一道上也颇有造诣,若是与二皇子成就好事,婚后定然是琴瑟和鸣的佳话。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虽说并不见得有理,但齐妃现如今真真不欲寻一个有才学的儿媳,毕竟人知晓的事情多了,便会去追寻更多虚妄的东西,仿佛飞蛾扑火一般,最后将自己都给赔上。与其如此,还不如寻一个粗通文墨的女子,懂得三从四德也便罢了,起码安分许多,不似俞蕴之一般,终日招蜂引蝶,不守妇道!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36章 呕血
眼见着齐妃的面色霎时间冷了几分,俞蕴之心头倒是舒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前世里楚孟都有恩于她,这一世不让尉迟宜这小娘子毁了一个纵情山水的皇子,也算是她略微偿还几分恩情。
齐妃微微低头,自袖笼中取出锦帕,放在手中揉搓着,辨不清神色。随着齐妃的动作,俞蕴之熟悉的那股子檀香越发明显,让其眉眼处划过一丝精光,也顾不上所谓尉迟宜那小娘子了。俞蕴之打小儿嗅觉便极好,此刻觉得檀香味儿颇为熟悉,那么她定然是在何处嗅到过,方才如此。
陡然,俞蕴之脑海之中浮现出卿之满脸是血的模样,禅房香炉中氤氲的催情香,以及满是尼姑的感业寺……自齐妃身上透出的檀香的香气,不正是她先前在感业寺之中从书信里头所嗅着的吗?难不成对她出手之人竟是齐妃?
如此一想,俞蕴之陡然一惊,窈窕的身子不由微微颤栗。在出宫之前,俞蕴之对齐妃当真未曾生出半点儿疑心,毕竟齐妃可是楚孟的生母,即便不似楚孟一般出尘,也不会与旁的妃嫔似的,终日汲汲营营,勾心斗角。
现下看来,俞蕴之着实是太过高看齐妃了,虽说她并不清楚齐妃到底是因何起意,但若真是齐妃欲要谋害她的话,想必慈月也是齐妃安插的钉子,便是为了除掉她,想出姐弟相奸的法子,齐妃当真是好狠辣的心肠!偏生俞蕴之一直认为出手之人是秦皇后,她还真是冤枉了秦皇后!
心下涌起滔天波浪,俞蕴之面上却未曾表现出半点儿端倪,只是微微有些尖锐的指甲,此刻刺入了掌心之中,留下道道胭脂似的红痕。
强忍着心中的愠怒,俞蕴之又与齐妃虚与委蛇一番,随即便离开了含烟居之中。回到所居的舒敬轩,俞蕴之便将寝殿之中的宫人尽数摒退,而后行至妆匣前头,以荷包之中的金钥匙,将红木盒子打开,取出了先前在慈月身上得着了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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