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白芍所言也是有些道理,让俞蕴之不由默然。过了好一会子,她方才哑声开口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先会关雎宫罢,瑶华宫之内有吴太医守着,想来也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闻声,白芍面上现出极为明显的喜色,不过因着白水性子有些内敛,所以仅是微微勾起唇角,眸光柔和些许罢了。
冒着风雪赶回关雎宫中,俞蕴之只觉身心俱疲,幸而半夏早便派人烧好热水,将浴水注入浴桶之中,又在其中放了不少解乏通络的草药,调好水温后,俞蕴之方才入了耳房之中,将身上还带着血污的衣裳径直褪去,而后仔细洗漱干净。
躺在浴水之中,俞蕴之缓缓阖上凤目,此刻她脑海之中尽是玲珑遇刺的场景。明明户部尚书府已然被抄家,齐灵均也落了一个流放西北的下场,为何还有人为难玲珑?
俞蕴之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此点,于是又将梅园之中的场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忽然想起那刺客动手之时,好似往她左手处瞟了一眼。俞蕴之微微一怔,因着沐浴的缘故,她已然将身上的饰物尽数褪了下去,但仍旧清楚当时她左手拇指之上戴着的,便是玲珑所赠的那枚白玉扳指。
难道那刺客与白玉扳指有何联系?否则明明刺杀她容易些,却偏偏对玲珑出手,真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沐浴过后,俞蕴之出了浴桶之中,将身上的水滴仔细擦拭干净,着了亵衣之后,方才拿着那枚以羊脂白玉所制的扳指。扳指之上的血沁仍旧极为明显,颜色妖异艳丽,让人移不开眼儿。
俞蕴之总觉得这枚扳指有些不妥之处,却偏生寻不出半点儿端倪。不过她好歹也对此事上了心,复又将白玉扳指戴在拇指之上,缓缓摩挲着,感受到那极为莹润的触感。
披上外衫行至寝殿,见着楚尧端坐在红木凳子上,手中握着象牙银箸,将一块儿杏仁豆腐送入口中。嗅着寝殿之中弥散的饭菜香气,俞蕴之柳眉一挑,莲步轻移,行至楚尧身畔,轻声开口问道:“陛下可是未曾用晚膳?”
闻声,楚尧唔了一声,缓缓颔首,又将青花瓷盅儿之内的清炖蟹粉狮子头给夹碎了,送入口中。御膳房的厨子手艺自是不错,瞧着楚尧用饭,俞蕴之也不由感到有些颤了,径直落座,拿起另一幅碗筷,毫不客气的用起了饭食。
等到用完饭食之后,俞蕴之以锦帕拭了拭唇角,方才低声开口说道:“陛下怎的来关雎宫了?您已然许久未曾翻牌子了,若是接连如此的话,恐怕会惹得母后不虞。”
闻言,楚尧剑眉一蹙,实话说,他真真对后宫之中的妃嫔并无半点儿感觉,除了蕴之之外,余下的女子与摆设也并无差别,不过他如今膝下并无子嗣,使得朝臣倒是有些急了,但楚尧却毫不在意,甭说他现下正值壮年,少说还能在位几十年。再看和安还是他的亲生子,眼下养在秦国公府,倒也不差。
“蕴之不必挂心,母后那处由朕去说道即可。”
听得楚尧所言,俞蕴之菱唇微微勾起,想起待在舒桐居的齐松玉,轻笑道:“陛下,如今已至年关,齐才人的容貌出落的更为出挑,虽说不过快要十三罢了,但在民间,女子十三四便能发嫁,陛下可曾去舒桐居瞧过了?”
楚尧鹰眸中划过一丝不虞之色,凝眸端量着面前的小娘子,忽而发觉俞蕴之眸光微微闪动,与素日的镇定之色全然不同。心头一喜,楚尧朗声笑道:“蕴之莫不是醋了罢?齐松玉不过是个女娃娃罢了,哪里能及得上你一星半点儿?”
说着,楚尧微微抬手,轻抚着俞蕴之的面颊。此刻俞蕴之因着将将沐浴过后的缘故,面上粉黛未施,触手一片细滑,比之水头最好的翡翠也不差分毫。
被楚尧如此逗弄,俞蕴之面颊都不由红了几分,耳际仿佛红玉雕琢一般,当真好看的紧。拨开楚尧作乱的手掌,俞蕴之眉头一蹙,开口问了一句:“陛下,那刺客可有消息了?”
“先前朕派了御林军去搜查,而后又派人将梅园的内侍尽数给调了出来,发觉少了一个得禄的内侍,原本还以为这得禄便是今日刺伤齐妃的刺客,却未曾想到在梅园一角处竟然发觉了得禄的尸身,想来是被人打杀之后,换上了一身儿内侍的衣裳,方才出现在梅园之中。”
闻言,俞蕴之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哽住了一般,心中难受的厉害。若是真如楚尧所言,不是寻不出半点儿证据了?如今玲珑还不知能否挺过这一关,她却连刺客都寻不出,当真没有半点儿用处。
见着蕴之神色之中带着黯然,楚尧心下低叹一声,将这小娘子拥在怀中,也未曾开口。
翌日,俞蕴之早早便清醒了,而后用了碗雪蛤羹掂了掂肚子,便往瑶华宫中赶去。
今日跟在俞蕴之身后的仍是白芍与白水两个,他们二人都是心思缜密的,经历了昨日的刺杀,心下警醒的很,定然寸步不离的跟在主子身畔,以免再生出什么事端。
入了瑶华宫寝殿之中,昨日弥散的那股子血腥气倒是散了不少,俞蕴之行至床榻边上,候着的春宜赶忙退后几步。抬手轻抚着玲珑的额间,上头灼烫的温度让俞蕴之不由蹙眉,望着春宜开口问道:“怎的还在发热?先前吴太医不是开过方子了吗?”
听出俞贵妃言辞之中的怒意,春宜身子一颤,轻声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先前已然给主子用了汤药,不过高热仍是未退,请来太医诊脉,吴太医也毫无法子,只道得让主子自己个儿挺过去。”
俞蕴之也知晓不能责怪春宜,眸光低垂,望着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小娘子,心下难受的很。
陡然,俞蕴之凤眸中划过一丝疑惑,冲着春宜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问道:“刺伤玲珑的那名刺客,你往日可曾见过?”
闻言,春宜清秀的面庞之上陡然现出一丝惊慌之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俞蕴之不住叩首,辩驳道:“贵妃娘娘,奴婢对主子的心意天地可鉴,又哪里会与那名刺客勾结在一处呢?还望贵妃娘娘明察,还奴婢一个清白!”
说着,春宜这宫人眼眶变得通红,豆大的泪珠儿噼里啪啦往下掉,神态之中透着一股子委屈,想来也未曾扯谎。此刻俞蕴之倒不是对春宜起疑,只不过想要清楚到底是何人与玲珑结仇,方才有此一问罢了,没想到竟然让春宜这丫鬟误会了。
扯了扯唇角,俞蕴之解释道:“本宫是想知道,玲珑到底是开罪了何人,方才会被刺杀。”
春宜不住摇头,含泪道:“奴婢不知,主子性情和善,素日里便待在瑶华宫之中,从不与人为恶,又哪里会得罪旁人呢?”
“那玲珑近来可有何异样之处?”
听得问话,春宜这丫鬟面上一怔,蹙着眉头,好似在思索着什么。见状,俞蕴之耐心候了一会子,只听春宜开口说道:“近来主子好似再给什么人写信,不过那封信奴婢也未曾见到内容,便被直接送出瑶华宫了。”
闻言,俞蕴之瞳仁儿猛然一缩,藏在袖襟之中的玉手紧紧握拳,略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玲珑到底是给何人写信?那封信究竟又送到何处了?”
“那封信奴婢给送到尚衣局之中,交给了一位名为琦嘉的宫人,至于琦嘉又将信交给何人,奴婢便并不清楚了。”
俞蕴之转眼望着白水,径直开口吩咐一句:“去将尚衣局那名为琦嘉的宫人带到关雎宫之中,而后派人盯紧了尚衣局,若是有人举止不妥的话,一并送到关雎宫中即可。”
之于俞蕴之的吩咐,白水自然不会违拗,径直应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瑶华宫中。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93章 回府
清楚白水这内侍的动作极为麻利,待其离开瑶华宫不久之后,俞蕴之便回到了关雎宫,省的一会子将琦嘉待到正殿之后,在关雎宫内无人审问,便有些不妥了。
俞蕴之回到关雎宫不久,便瞧见白水押送着一名模样秀丽的宫人入了正殿之中。这宫人大抵便是琦嘉,瞧着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眼清澈,半点儿也不似心有城府之人。不过人不可貌相,俞蕴之也不愿自己被一名小小丫鬟给蒙蔽了。
抬手轻轻拨弄着拇指上头套着的白玉扳指,俞蕴之漫不经心的开口问了一句:“琦嘉是吧?何时入尚衣局的?”
此刻琦嘉这宫人跪倒在地,身子颤抖的仿佛筛糠一般,面色惨白,再配上那张秀丽可人的面容,让俞蕴之显得跟恶人一般。
“本宫问你话呢?难不成没长耳朵?”
琦嘉颤巍巍的低垂着头,嗫嚅着答话:“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正是琦嘉,入尚衣局已然有两年功夫了。”
“哦?既然如此,先前春宜交到你手中的那封信,你究竟交给了何人?”
听得俞蕴之问话,琦嘉杏眸之中划过一丝暗芒,面上却佯作出一副茫然之色,无辜的开口答道:“娘娘,奴婢实在不知春宜是何人?更甭提那封所谓的信了!”
“是吗?”
俞蕴之菱唇一挑,不知为何,她此刻直觉认为这琦嘉是在扯谎,毕竟春宜跟在玲珑身畔已然有些时候了,自然不会凭空捏造出所谓送信之事,来陷害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小宫人。
转眼望着白水,俞蕴之又道:“先前尚衣局中可有可疑之人?”
闻言,白水面色未变,径直摇了摇头,说:“尚衣局并无可疑之人,不过在奴才看来,琦嘉倒是其中最最不对的。”
将白水所言收入耳中,琦嘉秀眉一拧,冲着白水呸了一声,叱道:“你这阉人好生无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当着贵妃娘娘的面诬赖于我?难不成是得了旁人的好处,方才想要是我与死地?”
说着,琦嘉面上便泪痕满布,冲着俞蕴之不住的哭诉道:“还望娘娘为奴婢做主,这阉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平白诬赖好人,显然是未曾将娘娘您放在眼中!”
瞧见琦嘉这幅模样,俞蕴之心下也不由升起了一股子讥讽之意,这女子倒是做戏做上瘾了,也不知到底是何人给她的胆量!
柳眉一竖,俞蕴之也不愿再与琦嘉耽搁时间,冷声道:“琦嘉,若是你再不说实话的话,本宫便将你交到刑部侍郎易大人手中,届时你若是受尽磋磨,可莫要埋怨本宫心狠手辣。”
易青城阎王之名在整个京城无人不知,琦嘉听得俞蕴之所言,面色陡然一变,心下不免有些慌乱,毕竟那些虿盆、炮烙之刑,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即便心下对易青城有些惧怕,但想起自己身后哪一位,琦嘉更是不敢开罪,只得硬着头皮道:“贵妃娘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即便您将奴婢交到刑部手中,奴婢也没有见过所谓的书信!”
言及此处,琦嘉顿了一顿,接着开口说:“按着宫规而言,即便奴婢犯了错处,也应当交到慎刑司才是,贵妃娘娘您欲要将奴婢送到刑部去,想来也是有些不合规矩罢,若是被太后娘娘知晓,也并非什么好事儿。”
闻声,俞蕴之倒是觉得有一点儿新鲜,她这可是头一次被一个小小丫鬟给威胁了,如此看来,这琦嘉也不是个普通宫人,否则哪里会有这般大的胆子?
俞蕴之微微摇头,抬手拄着下颚,轻笑着道:“即便本宫将你交到刑部又如何?如今齐妃遇刺,若是事情查出与你有关的话,你一个小小宫婢,想要保住性命都有些困难,眼下还是为自己考虑考虑罢!”
一旁的白水见此情形,对琦嘉不由升起了一丝提防之心,冲着俞蕴之躬身行礼,开口道:“主子,奴才先前将这琦嘉带来之际,发觉其手上布满糙茧,且并非是做活形成的,与练武之人手上的茧子位置无半点儿差别。一个尚衣局的小小宫人,若是会武的话,无论如何都有些奇怪罢?”
见着白水将自己揭穿了,跪倒在地的琦嘉不由有些恼羞成怒,蹭的自地上站起身,便欲要自窗棂处奔逃出去。不过白水的武艺也并不差,早便提防着琦嘉,此刻径直出手将这宫婢给拦下,而后不知自何处取出了一条铁链,将琦嘉双手缚住,如此这女子便无法作乱了。
发觉禁宫之中被一起子人安插了钉子,俞蕴之脑仁儿不由有些发疼,恨不得将这些钉子尽数给斩杀了,否则惹得她心烦意乱。
蹙着眉微微摆手,冲着白水道:“既然琦嘉你问心无愧,想来去刑部走一遭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白水,你跟易大人打声招呼,便让他好好照顾琦嘉,近来不是寻着了一批死士吗?说不准琦嘉也是死士出身,让他们见一面,指不定还能寻出什么证据呢!”
俞蕴之眸光一直盯在琦嘉身上,在她提及死士之际,琦嘉的眸光微微波动了一瞬,想来这女子大抵是与死士有关,方才如此模样。
难不成琦嘉是秦源手下的死士?
俞蕴之倒是不敢断定,不过饶是如此,这宫人也不能放,否则玲珑受了如此之重的伤,若是不寻出一个交代的话,俞蕴之怎能安心?
白水压着琦嘉往刑部去了,俞蕴之望着他们的背影,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悚然。宫中到底还安插了多少势力,素日里她从来未曾察觉,却差点儿要了玲珑的命。
抿了抿唇,俞蕴之心慌的厉害,径直打点一番,便坐上软轿,欲要回到秦国公府之中。如今辛夷不在宫中,她当真是有些不大习惯。
随着俞蕴之回秦国公府的,只有半夏一人。入宫三载有余,半夏这原本性子有些跳脱的丫鬟,现下也变得沉稳不少,模样秀丽,当真是个极好的女官。俞蕴之现下瞧着自己个儿身畔的女儿家,倒也不愿耽搁了她们的花期,坐在软轿之上,打趣的问了半夏一句:“半夏,本宫将你许人可好?”
听得俞蕴之问话,半夏面色陡然大变,当真难堪的很。只见这宫人瘪了瘪嘴,贝齿轻咬红唇,嗫嚅道:“主子,如今辛夷姐姐、白芍姐姐都未曾发嫁,您怎的将主意打在了奴婢身上呢?奴婢可不愿发嫁,若是能一辈子伺候在主子身畔,定然是极好的。”
将半夏的娇憨之语收入耳中,俞蕴之也不由失笑,抬手轻拍了拍半夏消瘦的肩头,俞蕴之打开窗棂,抬手接了一片儿飘飘洒洒的雪花,放在掌心之中端量着。
瞧见主子的动作,半夏眉眼处划过一丝异色,乖巧的落座在小杌子之上,也未曾多言。
因着今日回到秦国公府之中,乃是俞蕴之一时兴起,先前也未曾知会旁人。等到软轿停在了秦国公府朱门之前,门房瞧清了俞蕴之的面容,一时之间也不由有些诧异,揉了揉眼,发觉并非自己个儿眼花,这才欢喜的迎上前来,冲着俞蕴之行礼。
“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还请贵妃娘娘赶紧回府,老爷夫人想您想的紧呢!”
听得此言,俞蕴之唇畔也不由勾起了一丝浅笑,先是往昆山院中行去,欲要给祖父请安,却听得书房之中传来了一阵怒斥声。
“俞林之,你如此胡闹,将咱们秦国公府百年声名至于何地?即便是你欲要自污,只消吃喝玩乐做一个纨绔子弟也便罢了,为何非要与那南风馆之中的小倌儿牵扯不清?”
祖父言辞之中的怒意毫不遮掩,俞蕴之站在石阶儿之上,犹疑了一会子,这才轻轻叩了叩门。
“此处不必人伺候了,退下罢!”
“祖父,是我。”
听出了俞蕴之的声音,俞博不由有些诧异,也顾不上教训俞林之了,便开口道:“外头天寒地冻,还不赶紧进来?”
推开雕花木门,俞蕴之一眼便瞧见了立在堂下的俞林之,如今这小子年岁也算不得小了,足足一十有三,模样也比先前显得更为俊秀,当真好看的紧。
莲步轻移,俞蕴之径直上前,冲着祖父盈盈福了福身,轻声道:“蕴之给祖父请安。”
见着了自己千娇万宠养大的孙女儿,即便俞博先前对俞林之极为气怒,此刻眉眼处也不由现出几分喜意,问道:“蕴之怎的回府了?”
闻声,俞蕴之抿了抿唇,轻声道:“孙女儿想着近段时日也有许久未曾归来了,今日宫中并无旁的事情,便顺道回了趟公府。”
此刻俞林之候在俞蕴之身畔,俊美无铸的面庞之上尽是喜色,凤眸微微眯起,趁着祖父低头收拾案几,俯在俞蕴之耳畔,轻声道:“长姐,您真是救林之于水火之中,若是再耽搁一会子的话,说不准祖父都会请家法了!”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94章 清扬离府
将林之所言收入耳中,俞蕴之面上也不由挂了几分真心的笑意,不过此刻俞蕴之以袖襟掩住唇畔,倒也未曾让祖父发觉端倪。
一旁候着的俞林之虽说并不明了长姐到底是因何发笑,但心下却是升起了几分欢喜,如今长姐入了禁宫那偌大的牢笼之中,一年恐怕都难以归家一次,此刻自己个儿将长姐逗笑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俞蕴之在昆山阁的书房之中待了许久,眼下秦国公府形势并不算好,但俞蕴之与俞博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二人全然不提现下形势,只是闲话家常,倒让俞蕴之略有些烦闷的心情不由舒缓几分。
待出了昆山阁的书房之后,俞林之便一直跟在俞蕴之身后,俞蕴之微微抬眸,凤眸之中现出疏离之意,唇角勾起一丝讽笑,诘问道:“好些时候未见,你倒是好本事,竟然因着一个小倌儿,胆敢顶撞祖父。”
俞林之模样本就生的极为清俊,他如今一十有三,大抵是因着被祖父训斥的缘故,所以神色看着也是有些寂寥,此刻再面对俞蕴之的诘问,俞林之面颊不由涨红,嗫嚅了半天,却也未曾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俞林之的模样似了俞蕴之七分,但却比俞蕴之添了几分英气,看着俊秀非常。此刻俞蕴之瞧着这与她极为相似的弟弟,心下不由低叹一声。
“长姐,是林之不对,还望长姐莫要动怒。”
俞林之是聪明人,自然瞧出俞蕴之此刻心中不虞,咽了口唾沫,俞林之清楚自己此刻得顺着俞蕴之的意,否则不止他得不着什么好果子吃,便连松琴也不会有好下场。
俞林之站在俞蕴之身侧,动作略有些缓慢,他现下面色仍是还是苍白,让俞蕴之不由蹙了蹙眉,问道:“怎的近来如此清瘦?难道秦国公府的下人没照顾好你?”
俞蕴之面带不愉之色,站到俞林之面前,也顾不得所谓男女有别,反正俞林之也是她的嫡亲弟弟,又哪里能生出什么事端?抬手轻抚着俞林之的面颊,发觉这厮消瘦的有些过分了,俞蕴之一时间心下也不免生出几分忧虑。
如今她这弟弟身量已然比她高出一线,这才不过一十有三罢了,若是秦国公府不陷入逆境之中,想来林之日后的前程定然极好,又哪里须得做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
“长姐莫要忧心,咱们公府的下人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林之近来惹得祖父动怒,心下也存了愧疚,又哪里能够没心没肺的用饭呢?”
说着,俞林之面上露出一丝羞惭之色,让俞蕴之心下升起了几分不忍。到底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即便一时误入歧途,也不欲苛责于他。
俞蕴之淡淡点头,面上辨不出喜怒,直接带着俞林之往璇玑阁的正堂走去,一进正堂之中,她便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檀香气息,俞蕴之眸光微闪,清楚璇玑阁在她入宫之后,也有人日日清扫,方才能时刻燃上香炉,与她未发嫁时并无差别。
此刻,俞蕴之坐在主位,俞林之则是坐在她身旁,瞧见弟弟清瘦的面容,俞蕴之径直开口问道:“现如今你已然接手了善宝阁,可觉得生意难做?”
常言道:商场如战场,虽说善宝阁不过是间医馆罢了,却也并不例外。如今秦源一干人等总是将眸光盯在秦国公府上头,善宝阁之内三不五时的便会生出岔子,惹出的纰漏也算不得小,当真让俞林之颇为烦忧。
“生意倒是并不难做,善宝阁之内坐馆的大夫医术也是极好的,只可以日日都有碍眼的苍蝇上门,怎么赶都赶不走。”
听得此言,俞蕴之凤眸之中也现出一丝冷色,淡淡道:“眼下并非出手的时机,瞧见圣人的意思,只是欲要折断秦源的羽翼罢了,并不欲对太尉府这尊庞然大物出手,如此的话,你也得暂且忍耐一番,莫要落人把柄。”
俞林之微微颔首,此刻正有下人入了正堂之中,其手上端着红木托盘,行至主位前头,将两碗参茶分别放在俞蕴之与俞林之姐弟面前。
俞林之也知事情是这个理儿,径直颔首,淡淡的开口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秦家也没有什么出挑的子弟,只消扳倒了秦源之后,想来秦家便成了拔了牙的老虎,再也不中用了。”
闻声,俞蕴之眉头一挑,面上的笑意加深,只是这丝笑意未曾到达眼底,直接开口道:“即便你清楚太尉府并无中用的子弟,也莫要太过胡闹,那个小倌儿到底是怎的回事,可莫要隐瞒与我!”
俞林之与松琴的关系,自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原本俞林之便存了自污的心思,日日流连于青楼楚馆之中,虽说为了身子着想,他现下还未曾泄了元阳,但对松琴的心思却是不假。
俞林之心下清楚,长姐身为当朝贵妃,想要查探事情的始末,也并非难事。如此一想,俞林之便开口道:“想必长姐已然清楚了松琴的身份,眼下他为了弟弟待在南风馆那等腌臜的地界儿,也并无半点儿不愉,尽心尽力的帮弟弟掩饰,当真多亏了他,弟弟自污之事方才未曾让旁人察觉端倪。”
俞蕴之总觉得俞林之言辞之中带着几分漏洞,不过此刻她也不欲深究,林之原本便聪慧非常,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想来也是心中有数,若是将他逼得太紧了,反而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罢了,你自己个儿有分寸即可,记得莫要让祖父心忧便成了,我先去瞧瞧和安,你先回去休息罢。”
话落,俞蕴之玉指轻敲了敲红木桌子,直接站起身子,而后便出了正堂之中。好不容易回到母家一次,若是不见见和安,她亦是心中难安。
等到俞蕴之站到璇玑阁庭院中时,天上已然飘下了片片雪花,她脚步未曾停留,径直入了长熹堂之中。俞蕴之先是拜见了俞瞻以及苏氏,而后苏氏便派人将乳母唤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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