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烟引素
俞臻清楚蕴之是个重情义的,眼下她因着齐玲珑求到他面前,想来已然是打定主意,方才如此。
“吴太医的医术我是清楚的,已然挑不出什么岔子,我再去诊治也没甚用处,不过善宝阁之中还有可以保命的丹丸,以何首乌所制,若是齐玲珑真真撑不住了,便给她服下罢。”
俞蕴之径直颔首,四叔的医术乃是她最为放心的,此刻这所谓能保命的丹丸,定然不是凡品。凤眸一转,俞蕴之忽而又开口道:“四叔,待会子给我取用一些丹砂罢,日后也能有些用处。”
听得俞蕴之讨要丹砂,俞臻面色未变,只是眼底划过了些许波澜,也未曾开口问询俞蕴之要丹砂到底有何用处。
所谓救命的丹丸,盛放在了一个铅盒儿之中,俞蕴之将铅盒儿径直放在袖笼之中,丹砂则是装在小瓶儿之中,攥在掌心,等到回宫之后,自有用处。
回宫之时未曾乘坐软轿,毕竟软轿即便有八人抬着,速度也过分慢了,定然不能在宫门下钥之前赶回关雎宫中。即便换了马车,驾车之人乃是关雎宫的小厮,素日里便能将御马监的马儿驯养的服服帖帖,如此俞蕴之也未曾赶到半点儿颠簸。
忽而,马车猛然一晃,俞蕴之的身子登时自软榻上滑了下去,半夏抬手欲要搀扶,但却被俞蕴之避过了。兀自起身,俞蕴之淡淡吩咐一句:“此刻咱们身处于闹市之中,你瞧瞧外头到底生出何事了?”
之于俞蕴之的吩咐,半夏心下虽说有些不虞,但仍是应了一声,推开车门往外一瞧,便发觉马车前头正软倒了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鬓发散乱,也瞧不出是何模样。
乞丐大抵是被马惊着了,爬了半天也爬不起身子来。见状,半夏眉眼处划过一丝厌恶之色,转头冲着俞蕴之通禀道:“主子,外头倒了一个乞丐,咱们还是差人将其安放到路边罢。”
听得此言,俞蕴之未曾作答,从马车之中探出脑袋,瞧见软倒在地的乞丐,虽说瞧不出这人的模样,依着身形来看,也明显是个妇人,如今沦落到此等地步,又被马车惊吓着了,她到底也是有些错处。
驾车的内侍共有两个,俞蕴之冲着其中一人开口道:“将这乞妇送到善宝阁之中,好生诊治罢。”
闻声,半夏面上划过一丝不赞同,说道:“主子,不过是个小小乞丐罢了,您为何如此上心?若是耽搁了时辰,该如何是好?”
“胡说,人命岂分贵贱,即便是乞丐又如何?”
俞蕴之冲着半夏斥责一声,越发觉得这丫鬟心性不妥,再联想到辛夷欲言又止的模样,俞蕴之暗地里对半夏也多了几分防心。虽说前世里这丫鬟对她是极为忠心的,但人总会变,她也不能全凭着前世的记忆判断。
见着贵妃娘娘动怒,那个得了吩咐的内侍也不敢怠慢,当即便跳下马车,将那女乞丐给扶了起来。俞蕴之扫过那女乞丐的面庞,觉得有些眼熟,但因着其面容之上满布尘土,也未曾在意,便吩咐余下的内侍驾车回返了。
因着路上耽搁了一阵子,即便内侍紧赶慢赶,回宫之后,早已过了晚膳时分。
一连又等了两日,俞蕴之原本还想着将四叔开出的丹丸取用,但后来却发觉玲珑自己个儿清醒过来,如今瞧着好似也并无大碍了。只可惜,玲珑一清醒,便将瑶华宫宫门紧闭,不让俞蕴之入内探视,大抵仍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先前从善宝阁之中拿出来的丹砂也并非全无用处。因着她素喜调香,所以禁宫之中的妃嫔平日里也会在香炉之中燃上香料。香料之中大多掺了一些鲜花汁子,颜色艳丽,以细绢反复滤过,文武火交替熬煮,成了艳红色的硬块儿。
俞蕴之差使白水将丹砂反复研磨,最后便与鲜花汁子熬成的硬块儿并无差别,如此再派遣白水这会些武艺的侍卫入到琳琅院之中,也可将丹砂藏在那一批香料之中。
使出这个法子,俞蕴之也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一连几月,楚尧都未曾踏足过琳琅院,如此即便丹砂之中的毒性散了出来,损毁的也是岑琳琅的身子,之于楚尧并不会有半点儿害处。
岑琳琅不过只是产下个女儿罢了,因着安太后的扶持,近来越发嚣张。俞蕴之此刻单纯因着看不过眼,方才出手。好在白水手脚麻利,俞蕴之这计策也未曾被旁人发觉。
一连数月过去,岑琳琅用多了混了丹砂的香料,身子自然生出了毛病,原本细白如瓷的皮肉,现今生出一个个脓包,且还在不断溃烂。不止岑琳琅如此,便连伺候在琳琅院之中的宫人也未曾幸免,请了太医仔细探查,也未曾发觉什么端倪。
瞧着岑琳琅已然损毁了容貌,楚尧连瞧她半眼都会心生厌恶,二公主楚舞衣一直养在安太后身畔,所以现下也未曾生出事端。到了此时,俞蕴之倒也未曾再吩咐白水替换丹砂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旁人发觉端倪,倒也会生出一些烦忧之处。
如此她便算是将岑琳琅给解决了,而宫中越发出挑的小娘子,便只余下齐松玉一人而已。
不过俞蕴之也不急对齐松玉出手,即便这女子将满月宴给搞砸了,楚尧也未曾对其多加责怪,这一点倒是让俞蕴之心下颇为疑惑,对齐松玉也升起了几分忌惮之心。
先前太皇太后的身子便有些不妥了,俞蕴之不顾惹得她老人家动怒,极为执拗的请来了吴太医,让吴太医为太皇太后诊治。中了铅粉之毒,虽说有些难以排尽,但一开始用了一个月的汤药之后,再以饮食搭配,太皇太后的身子倒是好转了不少,只是面容却毁了大半儿,如今再也不愿离开万寿宫中,心下对俞蕴之多管闲事也有些着恼。
俞蕴之之于此事倒并不如何在意,毕竟只消能让太皇太后的身子恢复,太尉府安分些,便已然是不错的结果了。太皇太后是否对她心存厌恶,倒不在俞蕴之的考虑范围之内。
转眼又是一年半,正值初夏时节,俞蕴之也快满二十了。
眼下最得安太后欢心的小娘子,正是居于舒桐居的齐松玉。齐松玉再过半年便能够及笄,饶是如此,前几日她也已然侍寝了,现下正是一副无限娇羞的模样,缓缓行至莲池畔,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子。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声如黄莺一般清脆,但听在俞蕴之耳中,却出乎意料的恼人。俞蕴之面色不变,淡淡道:“齐才人无需多礼。”
今日齐松玉着了一件儿粉霞锦绶藕丝罗裳,露出细白纤长的颈项。如玉的颈项上头满布着点点红痕,俞蕴之瞧着,当真觉得分外碍眼。楚尧即便再是将她放在心中,依旧免不得宠幸齐松玉。此刻齐松玉之于俞蕴之而言,当真如鲠在喉,恨不得将其径直打杀了,方才能够舒坦些。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98章 落水
心下闪过此番想法,俞蕴之却不能将其付诸于实际,当真使得她郁燥的很。抿了抿唇,俞蕴之将眸光投注在莲池之中半开放的白莲上头,好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如今齐才人也快要及笄了,及笄礼自然得好生操办一番。”
闻言,齐松玉微微低垂眸光,轻声推拒道:“多谢贵妃娘娘美意,不过松玉只是快要及笄罢了,也并非什么大事儿,哪里还得大操大办,否则若是落得一个靡费的名声,臣妾可是万万不敢担待。”
在宫中带了两年多,齐松玉比之先前也伶俐不少,起码在言辞之上倒也并不会生出什么错处了。
清楚俞蕴之一直对齐玲珑心存愧疚,齐松玉心下划过一丝怨毒,轻声道:“再过三日,长公主也便要满两生日了,不知齐妃娘娘是否会出瑶华宫的宫门。”
听得齐松玉提及玲珑,俞蕴之菱唇抿紧,心下的不虞更浓,藏着袖襟之中的玉手死死握拳,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未曾表现出半点儿不妥之处。
“瑶华宫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即便齐妃待在瑶华宫之内,也并无大碍,这一点便无需齐才人挂心了。”
因着安太后对齐松玉颇为看重,所以禁宫之内的宫人都分外捧着齐松玉,毕竟这小娘子模样生的鲜亮,虽说母家并不如何矜贵,但只消得了安太后的青眼,便能让陛下宠幸于她,此点比之贵妃娘娘倒是高明许多。
之于宫中流传的风言风语,俞蕴之也是有所耳闻,不过她倒是并不如何在意。眼下俞蕴之最为上心的,便是待在善宝阁之中做活儿的哑妇。这哑妇并非旁人,正是一年多前在街上救下的乞丐。俞蕴之派人将其送到善宝阁之中,一开始也未曾理会,等到后来再去寻四叔之时,偶然间见着了这哑妇,发觉其五官竟然与安太后有七分相似,且还要更盛一筹。
不过哑妇明显便是吃过苦的,手筋被人尽数挑断,再加之沦落成为乞丐,面上倒是现出了几分老态。俞蕴之心下对哑妇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却没有半点儿证据。
早先派福海前去查探一番,听说安太后在未曾出嫁之时,家中也有一个庶妹。安太后闺名安青鸾,而她的庶妹闺名安荇雁,听说也是难得的美人儿,若非是个庶出的姑娘,当年选秀也会让安荇雁入宫。
不过后来有关安府二小姐的消息便算不得多了,毕竟安家当年不过只是一个蓬门小户,安父区区县令,旁人也不会多加留意,眼下再想探查当年事,着实有些难度。哑妇本就神志不清,即便有四叔诊治,恢复的也有限。
忽而听得后头传来一阵轻笑声,俞蕴之转头一瞧,发觉是吴姝然与郑禾如相伴而来。吴姝然因着是御史大夫吴庸的嫡女,一入宫便封了一个美人的位分,不过这吴美人甚是低调,除了给太后请安之外,素日里也不会生事,楚尧对其也没有几分宠幸,倒使得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仿佛木头人儿一般。
值得一提的是,吴姝然与郑禾如的关系不差,郑禾如性情温婉,原本这小娘子与齐松玉以姐妹相称,这一年来也不知到底生出了什么事端,二人称之为形同陌路也不为过。
此刻吴姝然与郑禾如一齐冲着俞蕴之福了福身,开口道:“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菱唇勾起一丝笑意,俞蕴之素来欢喜性情安分的姑娘家,此刻柔声道:“二位妹妹不必多礼,如今正在莲池赏花,倒也不必拘束了自己个儿。”
将俞蕴之面上的笑意收入眼底,一旁的齐松玉此刻哪里不清楚自己受到了冷遇?贝齿紧咬红唇,一双凤眸低垂,死死盯紧俞蕴之的裙裾,恨不得此刻能将这位劳什子贵妃娘娘给推入莲池之中,否则这妇人便凭借自己的身份,行出令人生厌之事!
此番念头在齐松玉心中转过,她倒也未曾直接出手,只是莲步微微挪动了几分,越发靠近莲池边缘。因着莲池周围停放着一尾扁舟,所以池边也未曾用栏杆圈住,好在宫中的贵人们素来也是小心的,倒也未曾生出落水之事。
俞蕴之此刻与吴姝然交谈甚欢,越是了解这小娘子,俞蕴之便对吴姝然的性情愈发欢喜。御史大夫果真是个有大智慧的,即便教出的女儿不得不入了宫闱之内,依旧能够保全自己。
“贵妃娘娘,您瞧着莲池之中,是否有一块儿锦帕呀?”
身后突然传来齐松玉的动静,俞蕴之倒是有些疑惑,转过身子往莲池中央瞧了一眼,也未曾发觉齐松玉所言道的锦帕。
“我倒是未曾看见。”
“怎会如此?臣妾明明看的一清二楚,且还发觉那锦帕之上好似纹绣的五瓣竹叶,便与娘娘平日里用的锦帕别无二致呢!”
说着,齐松玉便扯住了俞蕴之的袖襟,将其往莲池边儿上拉去。眼下俞蕴之眉头微蹙,倒是察觉出一丝不妥之处。
“齐才人,放开本宫的袖襟!”
听得俞蕴之略显疏冷的动静,齐松玉咬了咬牙,心下一横,面上佯作出一副惊慌失措之色,身子往后栽倒,失声叫喊道:“贵妃娘娘,您莫要推臣妾,臣妾马上便要落水了!”
见状,俞蕴之心下一紧,哪里会不清楚齐松玉想要诬赖于她?饶是她气怒非常,眼下也不能让齐松玉的计谋得逞,否则甭管楚尧是否疑心于她,安太后定然会借此发难,届时一顶善妒的帽子扣下来,丢的也是她俞蕴之的名声。
手上狠狠一个用力,俞蕴之想要将齐松玉的身子给拉回来,奈何齐松玉脚步已然离开池边,即便俞蕴之再大的力道,恐怕也无能为力。
发觉此般情形,俞蕴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索性将计就计,佯作身子不稳,与齐松玉一齐跌入莲池之中。
俞蕴之水性虽说称不得好,但也是会上一些的。沉入水中之时,便发觉脚下有人将她往下拉,不是齐松玉还有哪个?俞蕴之此刻方才清楚,齐松玉的水性当真是不错,不过她也并非客气的,脚上猛然朝前一提,便踹上了齐松玉的脸。
此刻俞蕴之只觉钳制她的力道小了不少,想来是齐松玉吃痛,这才放了手。
因着俞蕴之与齐松玉一同落水,莲池边上的众人现下早便三魂七魄尽数吓散了!若是贵妃娘娘真真生出了什么事端,想必以陛下的性子,定然会为他们是问!
如此一想,便有不少内侍径直跳入水中,欲要将俞贵妃以及齐才人给救上岸来。眼下俞蕴之因着呛了不少水入口中,神智已然有些昏沉了,好在内侍们也并非全然无用的,径直将俞蕴之给救上岸来。
而齐松玉则是在水中暗暗窥伺着,见着俞蕴之获救,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此刻错过将俞蕴之除掉的机会,想必日后再对其动手,俞蕴之也会生出警觉,使她难以行事了。
俞蕴之被内侍救上来之后,白芍顿时有些急了,眼眶霎时间变得通红,颤巍巍的蹲下,抬手欲要试探俞蕴之的鼻息,发觉小姐还有气息,这才喜极而泣,紧紧攥住俞蕴之的手,再也未曾松开。
倒是一旁的半夏瞧见此番情景,心下颇有几分懊恼,若是她会泅水的话,将才便也应当入到水中,趁机将俞蕴之给弄死,方才是极好的。
郑禾如乃是苏州府人士,也是颇通水性的,此刻见着俞蕴之昏迷不醒,便行至其身前,抬手按压着俞蕴之的胸腔,直到其口中呕出水来,呛咳几声,这才舒了一口气。
见着小姐醒了,白芍自然对郑禾如极为感念,千恩万谢道:“多谢郑才人出手相助,多谢郑才人出手相助!”
待郑禾如略微后退之时,吴姝然扯了扯郑禾如的袖襟,低声开口说道:“你倒是个多管闲事的,小心今日之事传出去,太后娘娘会对你心生不虞!”
闻声,郑禾如倒是兀自低叹一声,答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贵妃娘娘出事,入宫这一段时日,多亏了贵妃娘娘看顾着,咱们的日子方才能好过些。反正我也并不在意禁宫之中的宠幸,就算救下了贵妃娘娘,也是无妨的。”
事已至此,吴姝然倒也未曾多言什么,她并非想要对俞蕴之出手,只是怕郑禾如惹上麻烦罢了。
白芍半夏一齐将俞蕴之送回到关雎宫中,又赶忙将吴太医给请入寝殿之内,等到吴太医诊了脉,开了一副苦药之后,白芍这才派丫鬟去小厨房中熬药,而半夏这宫人守在寝殿之内,瞧着主子昏迷在床榻之上,顿时眯起了杏眸,环顾一周,发觉寝殿之内并无旁的宫人,随即便生出了恶念,将鬓发间簪着的珐琅银钗给取了下来,想起上头沾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半夏心中便极为兴奋,恨不得即刻便除去俞蕴之这个碍眼的东西!
唯有牡丹真国色 第199章 半夏
半夏缓步往床榻处逼近,手中握着的珐琅银钗即将碰到俞蕴之脖颈之时,只听后头传来一声怒斥:“半夏,你要对主子作甚?”
陡然听得白水的动静,半夏心下极为仓皇,珐琅银钗一下未曾拿稳,便径直摔在地上。半夏苍白着脸,身子微微颤抖着,但仍是咬牙死不承认。
“我能对主子作甚?不过是瞧瞧主子是否醒来罢了!”
白水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不信半夏的说辞。迈步往前行去,躬身将地上的珐琅银钗给捡了起来。银钗上头因着涂了剧毒,所以此刻便泛起了一层乌黑之色,瞧着便让人心惊。
微微眯起了眼,白水清秀的面庞之上现出一丝寒意,一字一顿的道:“半夏,主子待你不差,你竟然如此大胆,欲要对主子下毒?真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在胡说什么?谁对主子下毒了?我倒是瞧着你有些问题,近来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忙活些什么,说不准便与旁的宫室勾结在一处,意图谋害主子!”
半夏也是个巧舌如簧的,白水素来个性沉稳,不欲多言,此刻自然辩不过她,咬牙道:“即便你如此狡辩,等到主子清醒之后,依旧会有决断!现下你还是滚出寝殿之中罢,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
言及此处,白水眼中的杀意半点儿未曾收敛,他原本身手便不差,比之辛夷都要强了不少,眼下一动怒,登时便让半夏心中慌乱不已,偏生此刻不能现出怯弱之态,半夏只得色厉内荏的道:“你如此要挟与我,难道不怕主子动怒吗?白水,我可是打小儿陪在主子身畔的,自然比你这后入关雎宫的奴才强上不少,你说主子是信你,还是信我?”
半夏杏眸之中现出一丝鄙夷之色,冲着白水呸了一声,讥讽道:“不过是个阉人罢了,竟然还敢肖想主子,你当真以为我瞧不出你那腌臜心思?白水,你说若是主子知晓了你的心思,是否还会留你在关雎宫中伺候着?被一个没了根儿的阉人惦记着,真真是令人厌恶至极!”
听得半夏将自己内心最为隐秘的心思给揭露出来,白水此刻真真对其生出了杀意,当年因着贵妃娘娘出手相助,他才保下了这一条命,原本想着入关雎宫中伺候着,将恩情报了,却未曾想到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白水清楚自己的绮念见不得人,所以此刻恨不得将半夏这个隐患给彻底解决了,方才一了百了。
偏生半夏现下还未曾察觉出白水的异样之处,径直迈步离开了寝殿之中。待其背影消失后,白水便行出雕花木门外头看守着,未曾发觉躺在床榻之上的俞蕴之已然睁开了双眸,凤目之中一片清明,哪里像将将昏迷了的模样?
其实俞蕴之方才被救起之时,确实是失了神志,不过回到关雎宫的路上,因着太过颠簸,她便清醒过来,只是未曾睁眼罢了。没想到半夏这丫鬟真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想要对她出手,这一点与前世里倒是全然背离了。
微微眯起凤眸,望着月华色的帷帐,俞蕴之心下倒是有些诧异,她从来未曾想过,白水竟然心悦于她,且从未表现出来。不过饶是如此,也没有半点儿用处。
俞蕴之‘昏迷’了小半日,直到第二次服下吴太医开的汤药,这才缓缓睁开眼,冲着白芍问了一句:“我昏迷几时了?眼下宫中情景如何?”
听得主子问话,白芍面上现出一丝喜色,急声答道:“主子,您昏迷了足足半日,眼下已然过了申时,您可要用些饭食?”
俞蕴之缓缓摇头,此刻她倒是对舒桐居内的景况有些好奇,好在白芍对俞蕴之的心思也能猜出一二,登时便开口说:“齐才人被救起之时,亦是昏迷不醒,眼下舒桐居中还未曾传来消息,不过太后娘娘倒是动怒了,将落水一事都推到了主子您的身上,好似是您刻意谋害齐才人一般。”
白芍此刻真真对俞蕴之叫屈,即便齐松玉再是受宠,也不过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罢了,且小小才人,哪里能及得上主子?如此又何须将齐松玉推入水中,此般明显的举动,不是太过刻意了吗?
唇畔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道:“太后娘娘总以为本宫会谋害齐才人,也不瞧瞧齐才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哪里值得本宫亲自动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儿,本宫着实不屑为之。”
说着,俞蕴之顿了顿,又问道:“陛下那处可曾得知消息了?”
闻言,白芍摇了摇头,答道:“陛下一下早朝之后,便入了未央宫书房之中,且把秦国公、御史大夫等人都给请进了书房之内,如今也未曾离开书房,想来是不知这个消息的。”
俞蕴之眸光低垂,心下倒是明了的很,楚尧恐怕并非未曾得着消息,只不过不耐烦面对安太后罢了。一个终日生事的妇人,即便其矜贵如太后,也不是人人能忍的。
“半夏那丫鬟现下所在何处?怎的没在寝殿之中瞧见她?”
白芍蹙了蹙眉,径直说道:“奴婢也不知半夏所在何处?自将才起,便未曾瞧见这丫鬟了。”
自打年前清楚半夏的不轨之心后,俞蕴之对其也多了几分防范。即便辛夷在宫外照看楚河,俞蕴之也没有着了半夏的道儿。今日就算白水未曾及时赶入寝殿之中,俞蕴之也会自行起身,闪避半夏那丫鬟的手段。
俞蕴之此刻不由有些疑惑,她并不清楚半夏到底是为何想要刺杀于她,毕竟她待身畔的这几个丫鬟半点儿不差,自认为没有一丝亏待,着实是不明了其中的因由。
兀自晃了晃神儿,俞蕴之想起齐松玉欲要置她于死地的手段,心下更是讥讽,这小娘子到底是有些忒沉不住气,若是她能够再忍耐一段儿时日,让自己真真认为她是个恭顺的,皆是未曾加以防范,想来更容易中计。
俞蕴之此刻并不知晓,半夏现下正细细的梳洗打扮,在红木柜子中左挑右选,最后寻出了一件儿蝶戏水仙裙衫,再配上碧霞云纹霞帔,以青黛将眉毛画成柳叶形,唇上涂了薄薄一层胭脂,发间插了一支蜜花色水晶发钗,远远望去,当真与俞蕴之有三分相似。
半夏这丫鬟原本便生了一副秀丽容貌,只不过素日里着了藕粉色的宫人服制,倒显不出如何出挑来。起码在半夏心中,她觉得自己的容貌比宫中的妃嫔并不差多少,只不过投错了胎,成了一个小小丫鬟罢了。若她是秦国公府的小姐,现下也指不定能混上一个贵妃娘娘当上一当。
冲着铜镜之中的人影一笑,半夏杏眸之中划过一丝媚态,拿了大食国产出的玫瑰香露,径直吐在耳根以及皓腕处,随后又自妆匣之中取出以蜻蜓翅膀勾画而成的花钿,径直贴在额间。而后又寻出一个铅制的的小盒儿,掀开盖子,以指甲挑出了其中一点儿艳粉色的香料,这才放了心,径直出了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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