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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刘小寐
何唯在外面逛了许久才回去。
上楼时特意望向那间客房,房门紧闭。
这个谢千语应该就是周混蛋的女朋友吧,一看就是他会喜欢的类型,不,是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的类型。她立即想到那日电视里的画面,连伤成那德行都要望片儿止渴的家伙,这会儿还不得赶紧抓着人实战?
也不怕把伤口撕裂了。
何唯翻了个白眼,随即又鄙视起自己这种八卦心态,简直是倪二佳附体。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像是要驱走乱七八糟的想象。
何唯进房没多久,周熠的房门就打开了,谢千语和他一前一后出来,他说:“我送你下去。”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怕迷路,”她俏皮一笑,“晚上外面挺冷的,你现在是病号。”
周熠失笑:“我没那么差劲。”
他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坚持,只沉声说了句:“当心点儿。”
女人点头,挽起手袋,款款离去。
她走路的样子很好看,连高跟鞋触地的足音都带有韵律感。
穿过楼下空无一人的大厅,走到门口时,她电话忽然响,于是低头翻包,掏手机时不小心顺带出一个小小物件。那东西自带弹跳属性,掉下去,又弹起,顽劣十足,沿着门口几层台阶一路起落,停在一双黑亮的皮鞋前。
然后,被一只手捡起。
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男人的手,袖口一枚镶钻袖扣,在暮色中闪闪发光。
何天奎看着手里的粉色弹力球,也是钥匙扣,上面印有笑脸表情,很有童趣。他抬头看向高他两层台阶站着的女人,客气地问:“这是你的?”
谢千语微窘地点头,手里电话还在响着,一时不知该顾哪头。
“我女儿也有个差不多的。”他把东西递过去,同时提醒:“快接电话吧。”
何天奎进门后,青姨正从厨房出来,从窗口看到走远的背影,随口说了句:“谢小姐这么快就走了啊。”
他问:“刚才来的是什么人?”
青姨接过他脱下的风衣挂起来,嘴里答:“是周先生的朋友。”
他笑:“是女朋友吧?眼光不错。”
青姨也笑:“我猜也是,俩人看着就般配,周熠也到年纪了,是该成个家安定下来了。”





光盲 第5章 光盲
何唯觉得有人在偷看自己。
她早晨离开家上学时,就感觉有目光落在后背上,下午回来,走到楼下时,一抬头。二楼某间房窗口大开,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
然后,她就发现她错了,周熠怎么可能偷看她呢。
他分明就是大大方方地看。
他微微侧着脸,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夹着烟,送到嘴边,吸一下,然后吐出一口烟雾。动作纯熟,隔着烟雾袅袅,视线毫无偏差、又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脸上。被她撞见后他也不躲闪,居然还跟她挥了下手。
何唯瞪他一眼,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明明都已经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了,还看别人。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奇怪,男人的劣根性。她刚进大学时,就“惨遭”一个大三学长的猛烈追求。她听说他有个女友在国外做交换生,据说还是系花级别,有次被他缠得烦了就一语点破,并表达了对这种“一脚踏两船”行为的不耻,可这位大侠居然振振有词说,再美又怎样,远水不解近渴啊。
妈的。她就想知道,他渴什么?
现在的她,已经知道了他们都渴什么。所以就更加厌恶,还有愤怒。被生理需求驱使着的低等物种,集体鄙视之。
当然,也有两个例外。
一直以来,她对这两个男人都信心满满,坚信不疑。
直到两天后在医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她的坚信不疑遭到挑战。
当时和同学去看望一位车祸受伤的老师,她帮老师取检查结果,在窗口排队时,排在最前头的人一转身,居然还是张熟悉的脸孔。
那人左手拎着装ct片的大袋子,右手臂挂着吊带。
是林曦。陈嘉扬的大学同学。
等她取完老师的片子再找人时,林曦已经站在电梯门口,背影娉婷。何唯有些迟疑,可是看了一眼电梯指示灯,时不我待,她立即开口打招呼。
林曦当然也认得她,陈嘉扬的青梅,他们家中意的儿媳人选。
当何唯“关切”地询问她的伤势和原因时,她耐心解释:“前几天应酬客户时发生点意外。”还带了些自嘲语气:“为了签下一单也是拼了,差点搭上小命,幸好嘉扬帮忙,不然啊,别说工作保不住,还可能摊上官司呢。”
她说这话时语调软软的,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如果面前站的是个男人,大概很受用。可是站的是何唯,句句都变成一根刺。
嘉扬嘉扬,他没有姓吗?
回想这一幕时,天已经黑下来,何唯坐在自家花园的紫藤花架下。
真是到时候了,裹着厚厚的毛衣外套,还是觉得冷,可她却不想回房间。
身后三层楼,十几个房间,灯火通明,却大都是空着的。妈妈跟朋友聚会,爸爸应酬未归。而人到了一定年龄,有些事,甚至连无话不说的闺蜜也不能分享,只能一个人默默咀嚼,消化。
身后传来脚步声。何唯没动,也懒得回头看。
家里连只耗子都没有,喘气儿的就那么几个。
脚步声似乎远去,没多久,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是叫布丁吧?”
何唯吓了一跳,一扭头看见身侧立着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很高大,让匿在阴影处的她彻底溶于黑暗中。
花架下一排石板,相当于石凳,周熠在她旁边坐下。抬手朝前方指了指。
很模糊的动作。何唯却立即明白。
布丁。是小狗的名字。她六岁那年养的一只京巴儿。
她很喜欢它,用自己最喜欢吃的零食做它的名字。布丁也喜欢她,每天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边,直到七岁时的一天,她带它出门,没栓绳,过马路时,她先跑过去,回头冲狗狗喊:“布丁,快过来。”
她还记得那天自己大喊时的兴奋,还记得布丁迈着小短腿儿,跑动时雪白的长毛飘起来的样子,然后,一辆疾驰的车经过……
这是何唯记忆里的一块禁区。后来再也没养过狗,没养过任何小动物。这么小心翼翼回避的一处记忆,今天被周熠轻易戳破。
何唯吸了下鼻子,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
好在有黑夜作掩护,不用觉得丢脸。
那天很不巧,家里大人都不在,是的,他们一直很忙。但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因为她的无忧无虑、锦衣玉食都是来自于他们的辛苦忙碌。最触目惊心的情形,她居然记不清了,可能是大脑开启了自我保护的机能吧。她只记得,是身边这个人把她从马路上拉回家,又找来工具,把布丁带回来。
带到花园,就是他们坐着的位置的前方,他一言不发地用铁锹挖着土,而她,坐在旁边的地上,抽噎个不停。
很快,他挖坑的地方多出一座小土包,土包颜色比周围地面要新。
他还用树枝做了个十字架,插在土包前。
她傻傻地走过去,依然无法相信朝夕相处的小伙伴已从这世界上消失的事实。然后,他不知从哪里摘了一束花,黄黄白白的一束,放在土包上。
整个过程,他什么都没跟她说,但是最后,他摸了她脑袋一下。此时回忆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下,已胜过语言无数。
而她甚至希望这个人再做一下这个动作,因为她现在也亟需安慰。可是他没有。他就那么坐在一边,任她无声流泪,甚至还摸出烟盒,问也不问她就点上。
烟味呛人,何唯忽然醒悟,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沉默疏离却心存善良的少年了。她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
迟来的物是人非感让人有点难受,何唯索性哭个痛快。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把今天被欺骗的难过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因为哭得太投入,鼻涕也跟着眼泪一起往出涌。她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问:“有纸巾吗?”
周熠伸手掏一掏裤袋,“没有。”
“手帕呢。”
“……没有。”
何唯哼一声,左摸摸右翻翻,最后从外套口袋里勉强翻出一小团被揉皱的纸巾,节省地摊开,用力擤鼻涕。在寂静的夜里,声音有点响。惹得身边的人特意看了她一眼。
对何唯来说,刚才这一番回忆无疑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对他的抵触心理也减少了几分,所以也没顾及形象。当然最主要原因是——他又不是陈嘉扬。
然后就听他声音低沉地问:“你想要什么?”
“啊?”
“答应给你的生日礼物。”
何唯一怔,随即闷闷地答:“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说完意识到这话可能会引起误会,他果然没再搭腔,可她却不想解释。只是随着沉默蔓延,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那天的鸡汤。”何唯主动交代,“我放了胡椒面。”
“……”
“你以为是什么?砒.霜吗?”何唯瓮声瓮气道。
他语气平平地说:“那东西也会害死人的,如果呛了咳嗽起来会撕裂伤口。”
何唯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呆了呆,又有些不甘地反驳:“那你还抽烟?抽烟对肺的危害最大了。”
“习惯了,不抽难受。”
他说完这句就没再开口,何唯也没什么想说的。归根到底还是不熟。过了片刻,她站起身:“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坐姿懒散,两条腿直直地伸出去,黑灯瞎火,险些把何唯绊倒,她顺势用鞋尖踢他小腿一下,示意他让一让。却不想被他一伸手捉住手腕,力道很大,她惊呼出声,他“嘘”一声,压低声音:“有人过来。”
手腕一用力,何唯就着这力道又跌坐回去,差点坐他大腿上。
周熠一手按着何唯,另一只手将燃着的烟头按在身侧石板上,掐灭。紧接着就听到高跟鞋落地声,是田云岚,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讲电话。
何唯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在自己家里,干嘛要躲躲藏藏的。手还被这人攥着,想要挣脱,被他狠狠一捏,带着点警告意味。紧接着有一个数字传进耳朵,她立即安静下来。
田云岚一改往日的和气,语速飞快:“……我早就说过,这个项目不靠谱,你非要去冒险,现在好了,全都赔进去,你还让我怎么帮你?”
“要我说,你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这电话内容……何唯本.能地去看另一人的反应,这一看,才发现两人离得这样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很亮,呼吸间带出烟草味,而她的腿紧挨着他的,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她心神一晃,随即往后躲了躲,却忘了把手抽回去。
正在讲电话的田云岚也闻到到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烟味,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何唯立即低下头,而那烟味儿就更近了,还夹杂着男人独有的体味。自己这动作好像是往他怀里钻一样,她耳朵忽然发烫,心跳加快,一时想这下是真的不能让妈妈看到了。一时又想,这个味道和陈嘉扬的不一样。
好在田云岚没再继续往前,而是有些疲惫地冲电话里说:“好了,这么大的事,我要跟你姐夫商量一下,就这样吧,等我电话。”
脚步声一走远,何唯立即抽出手,站起身,“我回去了。”
周熠不紧不慢地提醒:“你妈现在肯定在门口守着,刚才白躲了半天。”
“都怪你。害得我也跟做贼一样躲躲藏藏的。”
周熠抬眼看她,低声接一句:“没错,我就是贼。”
何唯一愣,异样感一瞬即过,脱口问了句:“那你偷什么?”
周熠不说话,手里烟盒举到面前,用嘴巴娴熟地咬出一根,另一只手握着打火机,刚要打火,何唯手比脑子快,一把抢过来,“还抽,抽死你。”
她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这动作太唐突,这一晚上不知怎么了,有种自己不是自己的感觉。再看那个人,坐在那里,整个人几乎被阴影覆盖,只能看出高挺的鼻梁,还有那该死的黑亮的眼睛。就像是寥寥几笔画出的肖像,越是单调,越意味深长。
何唯无意识地跺下脚,也不管许多,转身就跑。
脚步声咚咚跑远,周熠嘴里还叼着那根烟,不能抽,这样咬着似乎也不赖。他闭了眼,两手撑在石板上,头往后仰去。
夜风微凉,拂面而过,藤蔓上稀疏挂着的叶子沙沙作响。
这样的感觉,像做梦。




光盲 第6章 光盲
人的记忆很微妙。
为了忘记布丁,准确说是忘记布丁被自己害死的惨痛事实,顺带着把某人那一部分都给忘了。对于本就少有交集的两个人来说,这是多么浓墨重彩的一笔啊。如今一旦想起来,何唯自然生出些歉意。
再看此人时,觉得他身上的坏人光环似乎也淡了些。
在泥塑人体课上,做手的局部小雕塑时,她想到了这人的手。很早就注意到,直到昨晚亲自感受了一下,的确很有力量。还有别的东西随之闯进脑海,被她挥开,她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处,去回忆那肌理线条。
傍晚回家路上,何唯还对自己的作品不太满意,觉得有机会还要观察一下。结果刚一迈进自家后门,就听到对话声。
一男一女,男的是她正惦记着的那只手的主人,女的……
何唯脚步收住,不觉往树丛里隐了隐。
石桌旁,周熠跟那晚一样,吊儿郎当地坐着,嘴里叼着烟,倒是田云岚一身职业装,站得笔直,表情严肃。
“……即使听到,对你们的破事儿也没兴趣。”周熠吐口烟,语气懒洋洋。
田云岚说了句什么,声音很低,脸上带了歉意,他接道:“当年什么事?我记性不好,早忘了。”
何唯心里咯噔一下,当年?他们居然还有“当年”?
她迅速算了一下两个人的年龄差,觉得不大可能。可是再看向周熠那张脸,以前对他有成见,此时此刻,黄昏中再看那侧脸的线条,刚柔都恰到好处,再配上他那漫不经心的招牌表情,不得不说,这是张有资格成为祸水的脸。
这年头,“祸水”一词早已不是女人的专利。
再看田云岚,就更不必说。天生丽质,保养佳又会打扮,经常被人猜说三十多岁,举手投足都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风情韵味。这样对异性极具杀伤力的两人,又有什么不可能?
稍微一走神,那边谈话已结束。
田云岚转身离去,周熠坐姿不变,很快抽完一支烟,烟头随意按在石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想了想又放下,而是玩起打火机。火苗一次次燃起,又熄灭。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空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唯却想起他还有一只打火机在她那里,黑色zippo,被她随手放进抽屉,忘了还。又想起以前爸爸抽烟时,她就是这样抢过来,那时年纪小,也不管有没有客人在,事后被妈*评不懂事,爸爸却笑笑说,那就戒了吧。
头顶忽然一暗,她回过神,原来是云朵投下的影子。
抬头看,才发现灰暗云层朝着东南方向极快地涌动着,同时乌沉沉压下来,间隙处透出一线刺眼的亮光,空气里多了些呛人的灰尘味儿。
何唯忽然觉得,这情形像是一种隐喻。
入夜时分,下起了雨。
今年秋天雨水充沛,一场秋雨一场寒,窗口没关严,冷风携着雨水一同进来,何唯坐在窗边看书,许久也没翻一页。
她从傍晚那一幕,联想到自己和陈嘉扬的事。
一些以前觉得明明白白、理所当然的人和事,忽然之间都变得模糊,不确定。这种困惑,大概就是人开始走向成熟的标志之一吧……直到连打了三四个喷嚏,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冻着了,赶紧起身关了窗,然后去浴室放了一缸温水。
出来时听到楼下传来陌生男声。她推门出去,从二楼的围栏往下看,看到三四个穿着警服的人。
何天奎去外地跟人谈项目,要后天才能回来,田云岚和青姨堵在门口,和他们在交涉着什么。何唯只隐约听到几句:“接到举报,住在你们家的客人,身上有枪伤……”
“前几日邻省一家金店被打劫……保安中枪,嫌犯带伤潜逃……”
田云岚问:“你们有手续吗,这是私闯民宅……”
其中一个男人出示了一份文件,田云岚接过。
何唯捂住嘴,往后退了两步。
“没错,我就是贼。”
“那你偷什么?”
整个搜查过程中,何唯脑子里始终回响着这句话。
她后悔当时没追问。当然问了他也未必肯答。她又想到数日前他来到家里时的情形。如倪佳佳所言,周熠的出场方式十分“酷炫”,天时地利人和占全,好在当时何天奎先是通过电话指挥,并很快赶回家亲自处理。
对在场众人的解释就是,这是何家一远房亲戚,来参加何唯生日宴,喝了酒又急着赶路,不慎出了车祸。大家都目睹了这人往何唯身上扑的情形,是挺急。而何唯当时反应激烈,是因为多年未见而且被吓坏,确实如此。至于周熠身上的伤,则顺理成章地变成车祸所致,车子当夜就找人做了处理。
所以今晚,包括何唯在内的何宅所有人,都是这般说辞。
这个时候,周熠当然是不在的。
而傍晚还见过的人,这会儿去了哪里,大概只有老天和他自己才知道。
警方仔细搜查了周熠那间客房,提取了指纹和毛发等证物。其他房间也被例行搜查,窗外不时有强光晃过,何唯走到窗前,看到警务人员搜寻的身影,居然还牵着警犬。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
然后,何唯看到警犬忽然朝花园后门冲去……
一切结束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两辆警车离开何家别墅,前后大门都上了锁。何天奎的电话也打回来,询问过情况,安抚了家人一番又做了些后续交代。田云岚神色疲惫,连话也懒得多说一句,通完电话就让大家回房休息。
倒是青姨见何唯脸色发白,关切地问是否被吓到,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青姨自己脸色也不好,有明显的担忧,却是什么也没说。今晚每个人都被单独问询,做笔录,那阵势,一般人是真有些吃不消。
何唯回到房间,连打两个喷嚏。
怕是真的要感冒了。
房间里凉飕飕,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她去关窗,记得刚才好像关过了,又不太确定,脑袋有点晕。她找药倒水吃了,然后去浴室。浴缸里的水早凉了,泡澡的心思也早没了,脱了衣服,开了淋浴。
温热水流冲刷着身体,浸润着每一寸肌肤,周身毛孔舒张开,莫名的压力得以释放。她闭着眼,熟练地往头发上抹着洗发水,轻轻揉搓,又忍不住想,周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吧。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什么抢劫犯。
如果他不是,那么……她叹一口气,他也一定是有问题的。
冲去泡沫,关了淋浴,扯过浴巾裹住身体,何唯走到洗手盆前,对着镜子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脑后,然后捧了凉水洗脸。
再抬头时,瞳孔紧缩,镜子里多出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不知该先尖叫,还是转身……而她本.能做出的反应是用手抓住胸口的浴巾。没出声,嘴唇却微微发颤。
身后的人一身黑,目光乌沉沉,在镜子里与她四目相对。
何唯定了定神,缓缓转过身,他不做声,她也不开口。沉默对峙数十秒,还是何唯先沉不住气,她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没答。
何唯也没奢望他能回答,然后发现他浑身都是湿的,短发也是湿成一簇簇,越发黑亮。比这更幽深黑亮的,是他的双眼。他不仅是从雨夜走来,更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何唯心中一震,裸.露的肩膀感觉到冷,她忍着不让自己打冷战,让声音听起来镇定:“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谎。还是对警察说谎。”
周熠一直没表情的脸终于松动一下,嗤笑一声说:“真幸运。我这辈子可是说了数不清的谎话。”
“你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不答反问:“抢金店?金价都跌了,我傻逼么?”
何唯忽略掉粗俗字眼,继续问:“你说你是贼,那你偷什么?”
他怔了怔,看着她答:“偷人。”
她皱眉。他一挑眉:“怎么,不满意?”
“你跟我妈妈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周熠皱眉,有些不耐道:“没关系。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刚才你藏在哪里了?”
连警察上门搜查的缘由他都知道,显然并未走远。连警犬都没发现他的踪迹,甚至被误导,这又是如何做到的?这样一想,何唯心中恐惧感陡然上升。
周熠却说:“问题真多,稍后再说,先帮我一个忙。”
他看着她,“把衣服穿上。”
那目光直白得像是要穿透浴巾,何唯羞恼交加,又听到后半句:“然后去我房间,把药箱拿来。”
她随即瞄向他胸前,衣服颜色太深,什么都看不出。她也不多问,抬脚就往门口走,经过他身边时,他手臂一伸。
何唯脚下没收住,直接撞上,并感觉到那手臂坚实得跟钢筋铁骨一般,她胸前一疼,心里一惊,脸上戒备明显,一直挡在胸前的手不由抓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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