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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说,晚上打算怎么办…你?”
粱桢被箍得后背弯弓,挣了几下没挣开,“你先松手,好多人看着呢。”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回答了我就松!”
“神经病!”粱桢笑着往前走,钟聿贴着她跟在身后,两人拉拉扯扯一路,都快到小区门口了才想起来,“豆豆!豆豆呢?”
两人同时回头,被丢在后面的豆豆一路跟着跑,小短腿扑哧扑哧,好不容易跑到两人面前,气鼓鼓地瞪着他们。
“你们怎么回事?孩子都不要了吗?啊!”
“……”
“……”
两人面面相觑,忍了两秒,到底还是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
豆豆更气。
过分,怎么可以这样!
为此小东西一路拉着脸,直到上了车还是浑身不爽。
豆豆生气的时候眉头会皱得特别夸张,几道褶子,这点跟钟聿很像。
粱桢不得不掏出刚才何桂芳给的糖果和零食,哄了好一会儿才多少让他消气。
“小小年纪气性就这么重,这点完全遗传于你!”她坐上副驾后跟钟聿说。
钟聿哧了声,“你好意思?这点明明像你吧!”
粱桢:“哪里像我,我从来不会因为一点小事生气!”
这点倒是真的,反之,她要生气了,肯定已经不是小事。
钟聿没再接她话,发动车子往路上开。
“对了,舅妈还了一部分钱给你,现金,我扔家里床头柜抽屉了,之前事情多,一直忘了跟你说。”
钟聿“哦”了声。
粱桢:“就这样?”
钟聿:“不然呢?”
粱桢:“你难道不该问问还了多少?”
钟聿蹙眉,“我都不记得借多少了,问还多少有什么意义?”
粱桢:“……”
她真的…不能说钟聿炫富,炫富不是像他这样的,他是真的好像对金钱没有多少概念,一二十万在他眼里压根不算事。
粱桢看了眼后面啃零食啃得欢的豆豆,这位小的目前也算身价上亿了。
”你不觉得你这样会遭天谴吗?”
“遭什么天谴?老子有钱又不犯法,再说我是真的记不住了!“成天公司里那些破事就够他烦,哪有脑容量再来记这些。
”当时刷卡的时候我也没指望你舅妈能还,当然,还或者不还都由你决定,你要是觉得这钱该拿,那你就自己收着吧,买包或者买衣服随你,你要觉得不该拿,她不还也没关系!”
钟聿说清自己的立场,粱桢啧啧,“钟老板财大气粗,果然非同凡响!”
“滚你!”他抬手拍了下。
粱桢借机拽住他的手,捏了捏。
其实知道他的意思,也清楚他根本不在乎这些钱,但有些话即便是夫妻也得说清楚。
“喂。”她突然凑过去问:“今天晚上住的房间是不是你以前在那边从小到大的卧室?”
钟聿:“应该是吧,怎么了?”
粱桢便贴到他耳朵边上说了一句什么,钟聿猛地转过头,“操,你……”
粱桢赶紧一把把他嘴捂住,“开车开车!”
孩子在后面,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
钟聿呜了两声,猛打方向盘。
日噢这车开得太猛,一下飙到两百码,任凭他一老司机都有些扛不住。
等粱桢松了手,钟聿跟看怪物似地盯住她。
“我发现你这人很可怕啊!”
其实粱桢倒真不是保守无趣的人,以前跟丁立军都能开荤段子,但被钟聿这么一盯反而有些拘束起来。
“喂,好好开车行吗?”
见她有些脸红了,钟聿哧了声,“行,晚上等着你!”
从何桂芳租住的小区到南楼还有些远,车上开了暖气热熔熔的,豆豆下午又有午睡的习惯,所以还没上外环就在后面睡着了。
粱桢不再跟钟聿胡闹,两人恢复正常,开始聊天。
前阵子钟聿工作忙,中间又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两人还冷战了一段时间,所以婚后几个月,像这样可以安安静静聊天的机会并不多。
她慢慢舒着气,“嘉悦府那边的院子,年后就开工,两个月左右就能全部弄完,我想着干脆四月里再搬进去。”
本来计划过完春节就搬的,但重新弄院子肯定很脏,倒不如再晚两个月搬。
”四月里刚好开春,气候也舒服,你看怎么样?”她问钟聿。
钟聿开车,目视前方,“这事你作决定吧,我都可以,不过年后有段时间我可能得长呆燕京。”
收购的富强光能改名,资产重组,钟聿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需要等那边全部上了正轨才行。
粱桢:“嗯,你忙你的,不过年后我也会开始忙起来。”
钟聿知道她即将拿到毕业证,之前跟她聊过,她想出去工作两年积累点经验再考虑继续深造。
”准备出去找工作?”他问。
粱桢点头。
钟聿:“真的不想来钟氏试试?”
粱桢:“不想,至少目前不想。”
钟聿:“理由呢?”
粱桢:“我一没经验二没商科或者管理类的文凭。”
钟聿:“想要找专业对口的?弘远旗下也有独立运作的设计部门,你可以去那边试试。”
粱桢调侃,“那钟老板准备给我安排一个什么职位?是总监还是首席?”
钟聿:“……”
她无奈笑:“算了吧,我这样过去让别人怎么看我?关系户还是空降兵?”她知道可能有些话说出来略显矫情,但是她一个人卯足劲努力这么久,虽然尚未获得什么成就,但至少都是凭自己实力。
确实,她进弘远或者钟氏,无论哪个部门都会是一跳捷径,但她不想因为自己“钟太太”的身份而让人抹杀掉她这些年所有的努力。
“暂且让我出去先试试吧,如果试过之后在外面实在混不下去,我认输,到时候再回来求钟老板收留,好不好?”她后面几个字翘了尾音,略显俏皮。
这大概也是粱桢这段时间学到的本事。
婚姻如修行,需要时柔时刚。
钟聿笑了笑,“行吧,你高兴就行。”
这种事上他断然不会逼她。
”哦对了,还有件事。”
“丁立军的房子?”
“不是,不是房子的事,是关于沈阿姨,我想着年后如果我开始工作,沈阿姨一个人不光要接送孩子,还得料理三餐收拾家里,等搬去嘉悦府光搞卫生就够她呛,所以打算年后再找个阿姨。”
“嗯,也是!”钟聿对沈阿姨印象还不错,“那你看着找吧,要忙不过来就干脆再找两个,我看豆豆挺喜欢沈阿姨的,干脆以后她就专门负责接送豆豆得了。”
粱桢想这主意也不错。
“行,过完春节我跟中介连续。”
”那丁立军的房子还要不要?也没剩几套了,要的话趁早办手续。”
粱桢前几天已经把户型图给丁立军发了过去,然而那厮也没个回信。
“还没得到回复,等过两天我再问问。”
”嗯,要真想要的话你直接去找刘经理。”
刘经理是弘远的销售负责人,之前钟聿已经把对方电话给了粱桢,至于折扣的话她没多问,其实站在钟聿的立场有些为难,虽然弘远隶属于钟氏,但其中还有其他股东,没必要为了一套房子开这个先例。
粱桢清楚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一直没多提。
至此这个话题结束。
粱桢刷了会儿手机,刚好刷到陈佳敏又更了条朋友圈,是张自拍照,穿了件一字领微露肩毛衣,托着腮对着镜头笑,红唇大眼睛,再加上滤镜,倒真有些楚楚动人的样子。
配的句子是网红语——【春风十里不如你】。
想来这个胜似春风的人肯定不是高志强,且粱桢认出来,她手腕上多了块腕表,红色皮质表带,放大照片可以看到表面上有几颗钻。
萧邦的快乐钻石系列,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块表专柜售价起码得五六万。
”我昨天带豆豆出去吃晚饭,你知道我看到谁了么?”
钟聿开着车,回:“谁?”
”佳敏和蒋烨。”
“谁???”
”我表妹陈佳敏,和你侄子蒋烨,他两在一起逛街,举止还很亲密。“
钟聿转过来看了粱桢一眼,又看了一眼,大抵也是实在想不通这两人怎么会搞在一起,半响之后才问:“你没看错?”
”没看错。”
“……”
之后好一会儿钟聿都没吭声,大概隔了半分钟,他嘴里似自言自语,“也是,蒋烨那小子是个愣头青,你表妹真要勾他,估计一勾一个准。”
粱桢:“这话我不爱听,凭什么你就知道一定是陈佳敏勾你侄子了?”
钟聿啧啧:“就你表妹那德行,难不成还还是蒋烨勾的她?”
粱桢:“……”
钟聿:“我估摸着蒋烨是平时被他老爷子看得太紧了,不然眼光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粱桢:“怎么说话呢,撇开佳敏的脾气不说,身材和脸还不错啊。”
钟聿:“得了吧,一看就是流水线下来的。”
粱桢:“什么意思?”
钟聿:“你看不出你表妹整过?”
粱桢愣了下,她此前倒没往这方面想,以为陈佳敏面容有变化只是因为瘦了,加上化妆所致,但被钟聿这么一说,还真觉得可能整过,因为变化实在太大,有一阵子几乎都认不出她。
钟聿:“你表妹这种我见太多了,花钱整容,然后拿一张网红脸去钓凯子,说难听点跟出来卖的那些也没区别,不行,我这两天见到蒋烨要问问他怎么回事,全世界那么多女的,他傻乎乎的怎么就跟你表妹搞在一起。”
粱桢:“……”
她其实想替陈佳敏说几句,毕竟钟聿这些话用在一个女孩身上确实有些难听,但仔细一想,他又没有说错。
前阵子她跟高志强的事也是钟聿帮忙调查的,在此之前她还同时跟好几个男人保持暧昧关系,其中不乏还有已婚男人。
她有前科在,且劣迹斑斑,钟聿瞧不上也挺正常,但没必要主动去插手吧。
“你知道就知道了,可到底是他们两的私事,你突然问蒋烨不觉得奇怪么?”
“奇怪也得问,那小子读书好,但脑子一根筋,我怕他被你表妹给骗了!”
“……”
钟聿跟蒋烨从小一起长大,虽然近几年没怎么来往,但小时候的情谊还在。
如果蒋家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交往,估计也就只有蒋烨了。
粱桢想了下,“等过完年看看情况再说吧,可能两人只是露水情缘,再说就算佳敏不是真心实意,蒋烨除了花掉点钱之外,其实也吃不了多大亏吧。”
钟聿哧了声,转过去扫了粱桢一眼,“你倒看得透彻!”
他以为粱桢是在帮自己表妹说话,殊不知因为前阵子陈佳敏莫名其妙给她发了那条微信,言语里警告意味十足,她现在私心排斥去过问任何关于陈佳敏的事。
“行了,不聊她,聊一下我们过两天带豆豆出去玩的事。”
那会儿差不多是除夕下午三点左右,平时忙碌的外环高架没多少车辆。
很多外来人员早一周前都已经撤离了,本市市民这一天几乎也都只留在家里。
钟聿往后看了眼,豆豆在后面安全椅上睡得正香,手里还抓了颗糖,粱桢就坐在他身边,低头看手机,后备箱拉了一车要走亲访友的礼品。
他带着妻儿回南楼,晚上在那边有顿年夜饭。
团圆之日,一路向南,他心里从未如此踏实。
“喂!”钟聿突然把手伸过去,握住粱桢的手。
粱桢抬头,“怎么了?”
“年后等我燕京那边的事忙完,抽空补个婚礼吧。”
他冷不丁提这事,粱桢还没来得及反应,手机开始震。
她愣了下,“你先接电话。”
钟聿笑着把手抽回来,接通。
“喂…”
“阿聿,你人在哪,你爸出事了,我们现在在往医院赶的路上……”蒋玉茭的哭声和喊声似乎全部交杂在一起。





软肋 271 病危
那天是阴天,全程都没有太阳,气温到下午已经降到极低,天气预报报道夜里降雪,提醒市民做好保暖防寒和出行准备,但四处都沉浸在春节的喜庆中,下雪这种事并不能引起多大关注。
一辆四座跑车在不算拥挤的外环上飙至一百四十码,银色线条犹如一头沉郁的豹子。
开车的男人咬牙屏息,梁桢这边开了一小截窗,呼呼寒风灌进来,吹开他鬓角的头发,露出发白头皮。
车速过快,梁桢不得不拽住车顶斜上方的把手,她往后看了眼,原本睡着的豆豆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身子在安全椅上随着车速颠簸而左右晃动。
“要不换我来开车?”梁桢知道他此时心情焦虑,一路飙速怕出事,可钟聿凝神不语,半边面孔像是落在冬日阴霾的暗沉里。
“爸前面也送了好几趟急症,最后都转危为安了,他吉人自有天相,这次肯定也会没事。”
梁桢只能试图说些开导他的话,可钟聿紧踩油门,瞬息不松,也不愿意说一个字,如此沉默紧绷的样子令梁桢更加担心。
好在明德医院离得不算远,外环下去之后开了五六分钟,车子几乎是直直冲进了医院,也顾不得停到车位上,钟聿熄火下车就往急症楼的方向冲。
梁桢大概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了,背好包闪到后座去把豆豆抱了出来,一路跟在后面跑,只可惜她穿了大衣高跟鞋,手里还抱着孩子,实在追不上。
一个拐弯钟聿就跑没影了,梁桢对明德的布局也不熟,问了几个护士才问到,以至于她找到心内科icu的时候晚了好几分钟。
后来梁桢回忆,那是一条很长的走廊,雪白墙面,雪白灯光,人置身其中都会产生晕眩感。
她一路抱着孩子跑过来有点喘,于是将豆豆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往里走,渐渐听到有细碎压抑的哭声传过来,她心口猛地一紧。
你相信么,人有时候真的会有预感。
梁桢带着豆豆加快脚步,icu门口站了好些人,蒋玉茭,钟盈,钟泉,还有司机和两个平时照顾老爷子起居的保姆,哭声是由蒋玉茭发出来的,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微微低着头,听得出在努力克制,但颤抖的哽咽声还是从喉咙口漏出来,旁边钟盈扶着她的肩,眼圈也有些红,但尚算镇定。
钟聿不见人影。
梁桢嘴巴张了张,第一次没发出任何声音,咽了口气才出声:”爸…爸怎么样?“
钟盈看着别处,蒋玉茭继续埋头低泣,最后是钟泉上前一步回答了梁桢,却也只是略带沙哑的一句:”不大好。“
可是梁桢实在不懂”不大好“代表什么意思。
”钟叔,很严重吗?”
“急性心肌梗死,心律失常,心脏收缩力丧失,导致全心功能衰竭。”
最好几个字像榔头似地猛敲下来,梁桢一时发不出任何声音。对面原本压抑克制的哭声似乎一下子大了起来,蒋玉茭用双手痛苦地捂住脸,旁边钟盈干脆坐到她边上,将老太太搂住。
“妈,妈你别这样,别这样……”出来的声音也已经带了呜咽。
梁桢觉得喉咙被人扯得疼。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天晚上老爷子还好端端地出席了公司管理层的尾牙饭局,媒体发的照片梁桢也看了,尽管拄着拐杖,但看上去精神尚可,怎么就在短短一天之内变成了心脏功能衰竭?
“钟聿呢?”
钟泉往icu的方向看了眼,“二少爷在里面。”
icu有个小窗,梁桢透过小窗果然看到里面站了人。
“医生怎么说?”
钟泉突然猛地抽了口气,抬头看了下天花板,搁了两秒才面向梁桢,“报告刚出来,医生还没具体给诊断。”
可是梁桢知道,一旦出现器官衰竭,说明情况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她觉得胸口钝痛,几乎是瞬间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所有一切都来得太快了,竟找不到该如何应对自己的情绪,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有泪往外涌。
这时身后的门开了,钟聿跟两名医生从icu里走出来,领头一位稍显年轻的梁桢见过,是钟寿成私人医疗团队里的陈医生,另一位头发花白年长些的却是陌生面孔,但他胸口夹了胸牌,应该也是这边医院供职的医生。
钟聿低着头走在最后面。
“杨主任,陈医生,寿辰他怎么样?”蒋玉茭见到医生出来一下子猛地冲了过去。
年长一些的杨主任看了眼陈医生,“让小陈跟你们说吧。”
陈医生推了推眼镜,酝酿了两秒,似组织了很多语言,但话到嘴边的最后一刻好像又被他全部咽了进去。
“……报告刚才你们也已经看到了,全心衰竭,来势凶猛,加上之前有过两次心梗,所以…”陈医生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蒋玉茭一下冲到他面前,“所以什么?”
“所以…”被迫往后退了一步的陈医生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也就这一两天之内的事……”
话说完,陈医生不敢抬头,蒋玉茭愣了两秒,突然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你胡说什么?庸医,你胡说什么?”
当时梁桢刚好站在边上,蒋玉茭嘶叫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赶紧搂着豆豆退到一边,周围其他人也都有些懵,大抵是钟老太太端庄惯了,突然一下子如此失控实在叫人始料未及。
最先冲过来的是钟泉。
“太太,太太请你冷静!”这位老管家眼里也都是悲恸之色,但到底见过风浪,还能勉强把控得住。
他拽住蒋玉茭的手臂企图让她撒手,可蒋玉茭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瞪着眼,咬着牙,死死抓得陈医生的领子恨不得要吃人,后边钟盈也跟了上来,拽住蒋玉茭另外一条胳膊。
“妈,妈你别这样。”钟盈声音抖得厉害,作为女儿,她似乎也没料到一向端庄优雅的母亲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控。
最后蒋玉茭还是被扯开了,钟泉几乎是从后边把她整个拖过去,刚才还叫得声嘶力竭的老人,失去支柱之后一下子瘫坐到椅子上。
“…不会的,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今天早晨起来我还推他去外面散了一圈,他问我讨茶喝,我没给…”
“怎么好端端的,啊,好端端的…好端端的一下子就弄成这样?”
蒋玉茭坐那自言自语,原本盘得很顺亮的头发在刚才一番拉扯中也都弄乱了,好几缕掉了下来,挂在耳朵边上。
顾不得形象了,像是痴人说痴语,旁边钟盈心痛地把老太太拢在怀里,母女俩相依相偎的样子着实令人觉得唏嘘。
陈医生扭了下被扯歪的领子,叹口气退到了一边。
梁桢在人堆里找钟聿,他不声不响,后背贴着墙,头始终低着,从icu出来他没讲过一句话,也没跟任何人攀谈,冷静的样子实在跟他平时的性格不符。
梁桢带着豆豆走过去,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他颔首而立,大半截面孔都背着光。
“你…”她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到这一步,任何语言在生死面前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更何况他现在缺的也不是安慰。
梁桢舔了下发干的嘴唇,伸手过去捏住钟聿垂在一侧的手指,刚碰到指端的那一瞬他反射性地缩了缩,仿佛自己独立围起来的世界被打扰了,有些排斥,但梁桢没给他缩走的机会,将他手背整个包住。
以往他的手总是干燥滚热,此时却像是捂了一块冰。
梁桢甚至都不大敢去看他的面孔,只是十指与之相扣。
旁边的豆豆似乎也有所感觉,“爸爸…”小东西学着梁桢的样子也伸出自己的小手,勾住钟聿另一边手指。
一左一右,妻子和儿子。
钟聿总算抬了一下头,梁桢看到他猩红的双眼,眸光颤动。
“想哭就哭出来,嗯?”
他却摇了摇头。
他不显露情绪,梁桢也不敢显露情绪。
或许大部分人都有一种自欺欺人的超能力,总觉得只要不难过,不伤心,就可以假装不用去面对分离。
那是除夕下午四时左右,阴了快一整天没露一点太阳,傍晚天上云层厚重,像是老龟身上重重的壳,密不透光。
icu有探视规定,蒋玉茭后来又进去看了一次,只是老爷子仍旧昏迷,进去也只能在旁边看看。
五点左右老爷子血压突然骤降,护士从里面冲出来喊医生,陈医生和杨主任相继赶来,icu门上的灯亮着,人在里面实施抢救,蒋玉茭又开始哭,起初只是抽泣,慢慢有些控制不住,最后直接倒在了钟盈肩上。
抢救进行到一半,护士出来让家属签病危通知单。
老太太整个人都是瘫的,站都站不起来,最后是钟聿在上面签了字。
当时梁桢带着豆豆就站在他旁边,第一次下笔的时候钟聿手抖得厉害,一个“钟”字的金字旁写得实在不像样,梁桢帮他扶了一下纸,他才勉强把后面的笔画写完。




软肋 272 重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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