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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阿聿……阿聿在美国呆了三年……三年就回来了两趟……他也不交女朋友,身边人都玩……就他不玩……”
钟聿长了张桃花脸,却一直担了个“花花公子”的虚名。
外界可能觉得他周围肯定美女如云,可是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钟二少不近女色,五年来过得跟和尚也没两样。
“……都过这么多年了,我不…真的不信,可是他最终…最终还是娶了你……”
钟寿成回忆当时得知两人领证的消息,要说完全不生气是假的,可是更多的却是唏嘘和顿悟。
五年了,他去地球另一边兜了一圈回来,最后还是娶了五年前那个姑娘。
不是他们要认命,是他要认命了。
“他大概…怕我要为难你……你们领证之后…跑来跟我…跟我说了好几次……”
软磨硬泡,软硬兼施。
”他说……爸,你对她好一点……她没有亲人,没有家……可是她替你,替你生了一个孙子……”
梁桢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漏出一点哭声。
当初决定跟钟聿领证的时候还以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处于血雨腥风中,毕竟豪门难入,更何况还是她这种满身污点又劣迹斑斑的女人,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委屈有,压力有,但是并没自己想象中那么痛,起码钟寿成这一关过得还算顺利,他很快就借自己的寿辰认了豆豆,只要认了豆豆,就已经对众人承认了她钟家少奶奶的身份。
当时她还天真以为是老爷子被形势所迫,不得不接受她这个儿媳,却没想到是钟聿在后面做了很多工作。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这事还去找过你。”梁桢忍住哭声说。
钟寿成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氧气面罩上已经都是白雾,他喘着气,歇了一会儿。
“…五年前为了要娶你…他求我……五年后,为了不让你受委屈……还是来求我……阿聿脾气这么硬……他所有愿意低头的,服软的……全是为了你……”
梁桢已经泣不成声。
此时钟寿成突然抬了下手,“我走后……我走后……”
梁桢赶紧用手捂住不让自己再继续哭下去。
“您说,我听着,您说!”她几乎快要把耳朵凑到钟寿成枕头边上。
钟寿成费劲喘着气,“我走后…我走后…阿聿就只剩下你和豆豆两个人……你要……你要……”
身后的监护仪开始传出刺耳的频率声,梁桢回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曲线开始出现巨大的波动,钟寿成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梁桢甚至能够听到他胸腔里传出来的响动声。
”爸,您别说话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好好照顾钟聿,我会成为他以后的亲人。”
她握住老爷子的手,试图想要让他平复一下情绪,可是钟寿成借她握手的力量居然把身子往上挺了挺。
“不,你不懂!你不懂……”
他瞪大眼睛贴近梁桢,氧气面罩因为剧烈呼吸而收缩变形。
”……你照顾他…照顾他是天经地义……可是你还得帮他,看在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丫头,你得帮他,你得帮他……”
钟寿成的声音突然变大,手也死死拽住梁桢的手指。
梁桢都无法想象,一个如此虚弱的人手下居然还有这么大力气,像是在耗尽自己所有余量,只为跟梁桢说这四个字。
氧气面罩下的那张脸因为情绪波动而变得发紫狰狞,监护仪不断发出刺耳的声音,曲线波动也越来越厉害。
“来人,医生,医生!”





软肋 277 丧礼
几乎是同一时间,外面听到动静的人全部冲了进来,包括急匆匆赶来的医生。
梁桢原本是站在钟寿成病床旁边的,一片混乱之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她呛着步子险些摔倒,好在后面有人替她挡了下。
“小心!”
“谢谢!”
她无意识地回头看,唐曜森正看着她,她赶紧转过身往旁边站了站。
“麻烦家属出去,都出去!”
护士开始赶人,一窝蜂地往外推,推搡期间难免磕磕碰碰,唐曜森一直跟在梁桢后面。
出了病房,蒋玉茭在哭,钟盈眼眶也是红的,大家情绪都有些激动,气氛处于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梁桢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在对面区域的椅子上看到钟聿,她正准备走过去,兜里手机响。
沈阿姨的电话,告知司机已经把她和豆豆都送了过来,可她一时找不到icu在哪里。
梁桢看了眼门上亮着的抢救灯,“站原地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们。”她一边说一边快步往电梯方向去。
出了楼,外面寒风凌冽,早晨还出来的太阳好像又躲了起来,天气变得有些阴沉。
梁桢在门诊楼通门口找到沈阿姨,三人一同往住院楼的方向去,可路上积雪未化,还有些滑,豆豆小短腿根本走不快,梁桢干脆把他抱了起来。
“四号楼二楼,走廊最南边的房间,我先带豆豆过去。”她跟沈阿姨交代完,抱着豆豆加快速度往前走,走了大概上百米,心中不安,慢慢就小跑了起来……
没等电梯,梁桢走的是楼梯,好在icu在二楼,跑得并不是特别费力,可当她抱着孩子踏上走廊的时候,一声尖锐哭喊声几乎划破医院死寂的空气。
梁桢感觉太阳穴都抽了抽,当即定在原地,她朝走廊那头看,中间隔了有几十米,icu的门开着,有人进进出出。
“妈妈,怎么不走了?”原本趴在肩上的豆豆转过身来问。
梁桢觉得心口涨得厉害,腿有些软,不得不把孩子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往那边走。
走廊并不长,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亮的原因,竟产生了几分晕眩感,她牵着豆豆的手一步步走到icu门口,哭声渐亮,床边围了好多人,蒋玉茭几乎直接哭得半趴在床上。
陈医生从人群里挤出来,抬头看到门口的梁桢和豆豆。
梁桢也在看他,她暂时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询问,陈医生大概也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摘掉口罩便从她旁边挤了出去,随后一同跟上的是其他几个抢救医生和护士。
二十分钟前这些人鱼贯而入,二十分钟后又鱼贯而出。
梁桢被撞得晃了下身子,抬头看过去,监护仪上的线条已经拉平。
“妈妈,妈妈?”底下豆豆拽了下她的手指,“不是说要来看爷爷的吗?爷爷呢?”
里头蒋玉茭歇斯底里的哭喊还在继续。
梁桢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那是大年初二下午三点左右,大雪,寒冬,钟氏集团董事长,国内著名企业家钟寿成去世,享年75岁。
两个小时后治丧小组成立,对外发了讣文,各路记者媒体一拥而上,几乎把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避免过多曝光,钟家保镖和保安一起协作疏散人群。
凌晨两点多,钟寿成的遗体离开明德医院,送回南楼老宅。
所谓落叶归根,就算出殡也得从家里出去。
追悼会被安排在两天之后,钟家主事人去世,丧礼场面空前绝后。
梁桢后来回忆那段日子,从钟寿成病危入院到出殡,其实不过短短一周左右,时间并不算久,可她觉得好像打了一场硬仗。
前期在医院耗着,每天大部分时间做的事就是等,等什么?等老爷子咽气,抑或发生奇迹,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钟寿成后期心梗导致全心衰竭,腹水已经很严重,在医院里耗了两天,多器官都丧失功能。
短短两三天时间,看似病情来势凶猛,但前面反复中风和心梗,已经埋下祸根。
后期人去世,等待变成了奔波,像是在一片死水中扔入一块石头,涟漪瞬间荡起,漩涡起来,各路人马开始迅速集结行动。
治丧小组成立,联系殡仪馆,安排墓园墓地,组织追悼会……
钟氏公关部门假期内被紧急召回来上班,积极采取措施压制外界不良传闻,以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钟家内部各自宽慰,安抚,处理和应对各种事。
当然,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人和事,至于内里是否有其他行动,无人可知,而梁桢作为钟聿的太太,钟寿成唯一的儿媳,在此期间必然也需要承担很多责任,好在她并不怕担事,以往多年生活经历练就了她冷静且有条理的处事能力,唯一觉得比较累的反倒是人情方面。
看似只一场丧礼,可钟家并不是普通人家,钟寿成也不是普通人,其中牵扯到的层面太多,光应对媒体就是一件极其头疼的事,加之钟家直系单薄,可旁系众多,蒋家那边更是根繁叶茂。
梁桢看过治丧组印出来的吊唁人员名单,洋洋洒洒十多张纸,大部分她都不认识,更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为此她熬夜做了功课,不过这不比之前寿辰,之前寿辰属于内部活动,只请了平时走动比较多的亲属,可现在是丧礼,最后一程了,远的近的,平时联系的不联系,都得通知一遍,所以从亲戚,朋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包括公司的中高层,全部都需要理一遍。
好在梁桢记忆力不错,熬了半宿,总算理出了一点头绪。
钟寿成的追悼会定在初五上午,钟家包下整个泞州殡仪馆大厅,场面浩大,来吊唁的人也很多,光车子就停满了整个停车场。
追悼会前晚,蒋玉茭找到梁桢,问她娘家那边是否也要来人。
按理公公去世,作为亲家的梁国财也应该出席吊唁,但梁桢没同意。
钟寿成的丧礼排场很大,来宾脸面都不小,倒不是梁桢看不起自己亲爹,可以梁国财那尿性,过来的话也只有给她添乱的份,若再搞出点事,她丢脸倒不要紧,反正她都丢惯了,可现如今老爷子去世,各路都在隔江观望,她太清楚钟聿的处境,所以绝对不能在这时候整出点幺蛾子。
“我父亲一直住在老家镇上,过来恐怕来不及了,况且他身体也不好,可能不适合长途跋涉。”梁桢没给蒋玉茭任何余地,当面就回了。
蒋玉茭那几日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就算心里有想法,也没多说,但礼节上梁桢娘家那边一个人也不来实在说不过去,思前想后,她给何桂芳和丁立军打了电话。
追悼会当日,天还没亮南楼就已经灯火通明。
看了时辰,五点零八分灵车准时从前院开出去,一路礼炮纸钱开道,至殡仪馆差不多六点左右。
请来做法事的和尚都已经在布场,据说是蒋玉茭的主意,她要求增加这个环节,说是要为钟寿成超度亡灵。
钟家信佛,思想也比较守旧,所以在丧礼上请和尚诵经倒也正常。
法事安排在第一个环节,那时候还没什么外宾过来吊唁,在场的都是钟家和蒋家两边的至亲。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束之时差不多八点了,已经陆续有人进来吊唁,按规矩亲属都必须站在灵柩前面。
蒋玉茭是遗孀,显然已经站在最前面,之后是独子钟聿,儿媳梁桢,嫡长孙豆豆,最后才是钟盈和唐曜森。
照例唐曜森已经和钟盈离婚了,不属于钟家人,但念及老爷子生前多有照拂,他还是存了感激,所以以前女婿的身份站在亲属行列。
一家人按“一”字排开,后面还站了两排人,分别是蒋氏兄弟两家人。
亲朋好友陆陆续续进来,献花,磕头,再跟站在灵柩前的至亲握手,以聊表安慰。
起初梁桢还能记几个名字,但站了两个小时之后她就渐渐麻木掉了,人伸手过来她就握一下,说什么基本没力气去听。
丁立军大概是十点左右到的,穿了一身黑衣黑裤,上面是立领长款羽绒服,下面休闲裤,皮鞋擦得蹭亮,头发似乎也理过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
他以梁桢娘家表哥的身份在入场处签了字,进来冲着老爷子的遗像磕了个头,学着前面的人一样,一个个跟旁边站的亲属握手。
钟家这边只有钟聿认识他,搁平时大概肯定会有人去考究丁立军的身份,可此时场内人潮涌动,气氛凝重,大家心思都不在这上面,自然没人会去注意。
跟钟聿握过手之后,丁立军走到梁桢面前,轻轻叹口气,“丫头,节哀!”
梁桢点了点头,“谢谢!”
何桂芳到得比较晚,过来的时候都块中午了,只是令梁桢意外的是陈佳敏居然也一起跟了过来。
母女俩从外头进来,何桂芳还是平时的装扮,只是把略带花白的头发扎了起来,人多少显得利索一些,而陈佳敏黑色羊绒大衣,黑色束腰连衣裙,头发盘起来,整个人显得清冷又庄重。
两人站在一起实在不像母女,梁桢听到周围有人在猜测陈佳敏的身份。
“你就是亲家母吧?”磕完头的何桂芳走至蒋玉茭面前。
蒋玉茭哪里认识她,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何桂芳却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眶通红。
“亲家母,老先生走了你伤心难过正常,可是往后日子还长呐,天塌下来也得咬牙挺着,所以一定得保重好自己。”
蒋玉茭一听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滴滴答答往下掉,她一哭,后面蒋玉伯和蒋玉甑的太太也都开始跟着哭,一时灵堂内哭声四起,悲恸万分。
当时梁桢就在旁边站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明白何桂芳的话,大致是有感而发,因为此前陈兴勇的遭遇,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所以此时才能对蒋玉茭的处境感同身受,而蒋玉茭呢,尽管她不认识眼前这位穿戴粗俗的妇人是谁,可她的话却戳中了她内心最疼的地方。
对她们那个年代的妇人来说,男人是天,就算此前数十载婚姻未必美满,那个男人也未必对你实心实意,可是相伴走到这一程,眼看着另一半突然撒手人寰,那种悲痛和恐惧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何桂芳也哭得成了一个泪人。
“妈,差不多就得了,很多人看着呢。”旁边陈佳敏看不下去了,拽了下何桂芳的袖子,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提醒。
何桂芳这才意识到此时身在什么场合,赶紧抬手抹眼泪。
“保重,好好保重!”她拍着蒋玉茭的手,语气里倒全是惺惺相惜的怜悯感,之后才过来跟钟聿和梁桢一一握手。
“小钟,好好照顾你妈,她不容易!”何桂芳不清楚钟家的人物关系,以为蒋玉茭是他妈,梁桢想给她改个口,可是看了下场合,还是没张口。
旁边蒋玉茭还在哭个不停,梁桢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平时看似淡然的妇人,哭起来竟然这么令人动容。
”桢桢,你劝劝你婆婆,人死不能复生。“
梁桢也只能点头。
这边陈佳敏已经去献完花回来,跟老太太鞠了一个躬,却跟钟聿握了一个手。
“钟先生,节哀顺变!”
照理她应该喊钟聿姐夫,可从她口里出来的却是“钟先生”,从字面而言这三个字应该会显得生分,可梁桢觉得却未必,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确实这样,她甚至觉得陈佳敏喊“钟先生”三个字的时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包括与他握手时看向对方的眼神,没了平日的张扬和冷漠,多了几分心疼,好似是真的在为对方感到伤心。
当然,对家属表示关怀和伤心是作为吊唁者的基本素养,或者也是受周围环境影响,毕竟这是灵堂,大部分人的情绪都会受到相关影响,梁桢并没再往深处想。




软肋 278 告别
“表姐!”跟钟聿握过手的陈佳敏走至梁桢面前,一声“表姐”喊得她头皮猛地抽紧,惊鄂的情绪还没缓得过来,陈佳敏突然伸手一捞,给了梁桢一个结实的拥抱。
她从后面拍着梁桢的肩,“节哀顺变,好好保重!”八个字也是说得极其温柔细腻,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个有多姐妹情深。
拥抱了大概有两三秒,陈佳敏松开手,梁桢在另一种错愕中站直,以审视的目光看了眼陈佳敏,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演戏的痕迹,然而并没有,此前这一身黑裙的姑娘知书达理,温柔恭良。
梁桢嘴角无意识地扯了下,“谢谢!”
此后陈佳敏又跟钟家余下几个人都一一打了招呼,临走前似还依依不舍地往后看了眼,梁桢意识到她的目光应该是落在钟聿的方向,但不至于啊,她跟钟聿并没什么交情。
“玉茭,刚那女孩子是谁啊?”梁桢听到后边有人问,听声音辨别应该是蒋玉伯的太太。
蒋玉茭已经勉强止住哭声,但还有些抽泣,用纸巾捂在鼻子下方咽了口气,“梁桢娘家那边的人。”
梁桢这才意识过来,陈佳敏跟蒋烨两人之间关系匪浅,而她刚才所表现的所有温柔大方,应该都是做给在场的蒋家人看,包括她离开前回头看的那一眼,眸中的不舍不是对钟聿,而是对钟聿后边站的蒋烨。
追悼会持续至中午,来吊唁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留下的都是钟蒋两家的至亲。
中午有短暂休整时间,午饭就安排在殡仪馆对面的一家餐厅内,步行过去大概五六分钟,只是人在过度悲痛的时候基本没什么食欲,蒋玉茭更是滴水未进,就梁桢让沈阿姨给豆豆喂了午饭,她自己也吃了小半碗饭,倒不是说她不伤心,只是觉得人是铁饭是钢,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折腾自己。
更何况钟聿从老爷子过世开始就处于一种封闭状态,连话都基本不说,而蒋玉茭像是整个浸泡在眼泪里,以往的冷静果敢全不见了,钟家至此像是垮了一半。
梁桢若再倒下,后面那么多事谁来料理?
而且她还有豆豆,她得为孩子跟钟聿撑住。
午饭之后众人返回殡仪馆。
一点半开始遗体告别会,追悼,默哀,告别,最后盖棺……
棺木要合上去的时候蒋玉茭突然跑过去,整个人趴在上面死死揪住,不让工作人员盖过去,几乎是哭天抢地,哪还有一点点钟老太太平日里的形象,最后没法子,钟泉带了两个保姆上前,硬生生把蒋玉茭从棺木上拽了下来。
她被人拉到旁边,棺木合上,工作人员开始往上钉钉子。
”寿辰,寿辰……”蒋玉茭的嘶叫一声盖过一声,人还要往前冲,却碍于两条手臂都被人死死拽住,挣脱不了,只剩下扯着嗓子喊,喊出来的也全是破音,嗓子早就在这几天轮番的悲痛和痛苦中哑掉,此情此景令周围人都觉得唏嘘,慢慢受了感染,开始跟着一起哭。
梁桢倒没哭,但心脏像是被挤压得喘不过气。
她想起很多年前梁波下葬时的场景,当然,肯定没这么热闹,可封棺的声音却一模一样。
钉子被钉进木头里,一根,两根,三根……清脆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大厅回荡,那种感觉就像凌迟,像是有个大手在一点点地挤压你的心脏,直至捏掉了最后一丝氧气。
“叮————”
这是最后一根了,那边蒋玉茭已经哭得几乎晕死过去,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钟盈扶不起来,只能陪着在旁边一起哭。
梁桢转身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目光空洞,毫无焦距,有那么一瞬,梁桢甚至觉得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身上。
如何在这种场合中做到无动于衷?
棺内躺的是他的父亲啊。
梁桢后知后觉,自钟寿成去世以来,到整个追悼会结束,钟聿似乎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钟聿。”
”钟聿?”
老爷子执行火葬,那边棺木已经订上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跟治丧小组斜街接下来的事。
梁桢在底下轻轻拉了下钟聿的袖子,“爸要走了,你是不是该去送他最后一程?”
然而旁边的男人依旧丝毫没反应。
梁桢往下咽口气,喉咙生疼,又开口:“要进焚化炉了,钟聿,你……”然而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突然扭头就往外走。
梁桢愣了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钟聿已经快要走到门口。
”阿聿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走了?”
旁边有人问,梁桢也懵了。
眼看人已经走出大厅,她回头找到沈阿姨,“看好豆豆,我去看看!”说完就跟着跑了出去,然而出了大厅,却不见钟聿的人影。
泞州殡仪馆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梁桢对此布局也不熟悉,她在周围找了几分钟,依旧不见人。
手机响,传来钟盈略带质问的声音:“人呢?”
梁桢站在门口,野外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她喘口气,“正在找。”
“找?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使性子也不看看场合和实际情况?”钟盈口气不善,梁桢也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催促的声音。
每天都有人去世,意味着殡仪馆每天都有生意,焚尸炉更得排好队等着进。
“这边人在催了,后面还有其他人要烧,再等五分钟,不行的话就直接推进去了。”
梁桢还想说再等等,可那边已经把电话直接掐断,她茫然看了眼四周,除了风声之外什么都没有,之后又尝试拨了钟聿的电话,却只响了一声,语音提醒对方已经关机。
梁桢都快绝望了。
她重新回拨钟盈的电话,“再等等,我肯定能把他召回来?”
钟盈哼着气,“他当孩子过家家还是怎样,爸都走了,要烧了,他到底是想怎样?”原本是气愤,可说到后面钟盈也带了哭声,梁桢急着用手捂住嘴,正要开口,听到那边有人喊:“不等了,推进去吧。”
梁桢听出是钟泉的声音,她急得大喊:“钟叔,你再等等,你别……”然而电话已经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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