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软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不待他说完,钟聿已经一把将梁桢抱起,朝巷口的方向快步走过去。
他步履蹒跚,脚下其实也没什么力气,步子踏在湿软的雪地里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好在怀里抱的人不算重,不,应该是很轻了,轻得就像一团棉花,一片树叶,没一点分量。
怎么这么瘦呢?
瘦得好像他成天饿着她一样。
钟聿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巷口,两辆救护车一前一后过来,车头灯的强光映着积雪照入他的眼睛。
他吊着一口气。
穿白衣的医生过来了。
担架过来了。
氧气也过来了……
梁桢被人从他怀里夺走,他步子呛了下,差点一头栽进雪里,等他转过身的时候梁桢已经被安置在担架上抬上了车。
他当时竟没想到要跟过去,只觉得耳边风声鹤唳,明明冷得要命,可手掌心里却被烫得揭了一层皮。
“家属,你是不是家属?是的话上来跟车!”车边的医护人员冲着钟聿喊。
钟聿站那没动。
护士见他没动静,跳上车正准备关门,钟聿低头看了眼,手掌心里全是湿黏的血,他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跳了上去。
很快车子启动了,轮子碾着凹凸不平的路面往医院去。
急症医生已经开始对伤员进行抢救,测血压,上呼吸机,止血和清理伤口……医生和护士之间进行有序的配合,必要的对话,而整个过程钟聿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躺在担架床上的人被围在中间插满各种仪器和管子。
她身上的毛衣已经被血染得通红,分不清本来的颜色。
还算宽敞的车厢内除了消毒水的味道之外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钟聿握紧拳头,一言不发,沉默得犹如一尊雕像。
救护车将梁桢送去了最近的医院,急诊楼门口已经有其他医护人员守在那,车子一停便有人跳上车抬担架床。
钟聿像行尸走肉一样跟着急匆匆的医生护士穿过深夜空荡荡的急症大厅,走廊,最终抵达手术室。
他还想跟着进去,却被挡在门口。
“家属在外面等!
护士推了他一下,钟聿往后退了两步,手术室的门关上,灯亮起来……
高博和叶千橙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赶到,问了一圈才直到人已经被送进手术室,他们又急急忙忙从急诊楼赶过来,见钟聿抱着头蜷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地上。
“钟……”叶千橙刚想过去,被高博拉了把。
“别问了,问了他这会儿也未必知道!”
叶千橙看了眼亮着的手术灯,叹口气,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正准备找椅子坐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
“家属,家属在不在?过来签份手术告知书!”护士冲这头喊。
原本蜷坐在地上的人抬头,但并没有立即站起来,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好像把自己完全从这件事抽离了一样,眼神还有几分迷茫。
直到护士连续催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撑着地面起身,可撑第一下的时候甚至没站得起来,手底滑了一下,最后是抓了下旁边的椅子才站了起来。
他过去拿过单子。
护士看了他一眼,“你是病人家属?”
他没吱神。
“你跟病人什么关系!”
他还是没动静。
叶千橙有些急了,“他是病人前夫!”
“不,我是她丈夫!”
一路过来他就跟丢了魂一样没吐一个字,而这句话是梁桢中枪到现在他说的第一句话。
护士愣了下,没再问,指了指落款的地方示意,钟聿拿过笔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里面的人情况怎么样?”高博也赶紧逮住机会过来问。
护士收了单子夹好,“医生正在尽力抢救,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麻烦……”高博还想多问几句,被叶千橙拽了下,后者用眼神示意他,高博回头看了眼,见钟聿又退回到原来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
高博:“……”
护士拿着单子走了。
期间有其他人进进出出,接连送了两次血袋进去。
钟聿始终盯着门上那盏红色的灯,一口气就吊在那里。
深夜的医院走廊真是冷得透心啊,他觉得浑身都在发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期间手机响了无数次,他耳朵就像完全失聪,连掏出来看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那盏灯也一直没有灭。
天微亮的时候唐曜森赶了过来,他冲到手术室门口什么都没说,把地上的钟聿揪了起来一拳就挥了过去。
当时走廊里本来是很安静的,甚至可以用“死寂”来形容,谁也没想到突然冲过来的人会直接上手就抡拳头。
叶千橙和高博都愣了一下才扑过去。
唐曜森要抡第二拳的时候被高博拉住了。
“你是不是真的要把她害死才甘心!”
唐曜森冲钟聿吼,是真的吼,语气恶劣眼神寒戾。
原来一向都温文尔雅的williamtang也有如此暴躁的时候。
钟聿被一拳抡出去半米远,手掌在腮帮上擦了下,擦了半边嘴角的血,只是那血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手上留的梁桢的血。
他是结结实实挨了唐曜森那一拳,没做任何反抗,所以应该挨得不亲。
起初叶千橙以为按照他的暴脾气肯定会还手,可是钟聿只是朝他看了眼,甚至那一眼都不带任何情绪,就像个走在路上的陌生人,睨了记,又转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行了他现在应该也不好受,有什么事晚点再说!“高博在中间参合了两句。
唐曜森甩开他,走到另外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冬日的寒夜好像在这一天变得特别长。
明明已经过五点了,可是窗口连一点程曦都没有。
差不多五点半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从里面出来。
“人怎么样?”唐曜森最先走过去。
医生摘掉口罩喘了口气,“弹片已经取出来了,没有伤及重要器官,但因为失血过多,后续能不能熬过去就只能靠病人自己的意志。”
钟聿当时依旧坐在对面的地上,收拢五指,拳心里的血经过半宿早就已经风干变凉。
外边有晨曦露出来的时候梁桢被转去了icu病房。
她身上那件藏掉的血衣已经被换下来了,换了件医院的病服,粉白相间的条纹,这个温馨的颜色真是敛掉了所有的伤口和血腥。
钟聿进去的时候她依旧在昏迷中,脸上盖了氧气面罩,只露出一点额头和下巴,但还是能够看得出肤色苍白如雪。
钟聿想碰她一下,哪怕摸一下她露在外面的手也好,可是低头看到她手腕上缠的纱布和绷带。
那枚她临走前强行给她戴的手镯还在,可接口处的“装饰物”却被撬走了,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他难以想象蒋烨那帮人到底是用什么工具撬她手上这条镯子,结果镯子没撬开,却在她手腕上留下这些长长短短的伤口。





软肋 455 熬过今晚
icu病房理论上不怎么允许家属探视,钟聿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就被护士赶出来了。
高博当时已经回局里处理事情,走廊上就剩了叶千橙跟唐曜森。
唐曜森见钟聿出来,抬头朝他看了眼,纵使心里有万般悲愤,可是见他那丢了魂的样子也只能作罢。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长椅的两端。
天亮后叶千橙回去了一趟,再回到医院已经是中午。
外面的雪早就已经停了,落了白茫茫一片,但太阳始终没出来,寒风呼啸,阴得很。
唐曜森已经不在icu门口了,他在医院呆了小半天,可是期间电话不断。尽管已经第一时间让公关部做了处理,但大晚上的在市区发生绑架和枪击案,涉案人员的身份还如此特殊,消息根本就瞒不住,很快大家就知道了。
一时之间网上沸沸扬扬,公司内外都暗涌不断。
唐曜森熬到十点多,实在没法子了,硬着头皮回公司收拾烂摊子。
媒体很快就嗅着味凑过来了,短短几个小时,住院楼周围已经守满了记者,叶千橙只能又调了波人过来,一圈圈将楼守住,起码得保证那些记者和狗仔不举着相机跑到icu门口来拍照。
高博也一夜没合眼,从医院这边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局里。
豪门夺权也好,私人恩怨也好,现在是由绑架案上升到了枪击案,其影响过于恶劣,报备上司之后很快就召开调研会议,第一时间拿出了处理方案。
所有人都在奔波忙碌。
风在吹,雪也在悄无声息地融化,世间万物都在流转,可钟聿的时间好像已经停止在枪声响起的那一瞬间。
他像樽佛似地守在病房门口,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也没什么表情情绪。
“要不你喝点水吧!”在叶千橙第n次劝他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无果后,只能去售货机里买了两瓶水过来,然而椅子上的人还是没动静。
她一度以为钟聿真的是灵魂出窍了。
傍晚的时候高博又从局里赶了过来,“里面情况怎么样?”他问站一边的叶千橙。
“没什么情况。”
“人一直没醒?”
“对,没醒,也没脱离危险期。”
“医生怎么说?”
“有点危险,主要是失血太多了,又是枪伤,不过医生说如果能熬过今晚就还有希望。”
高博应了声,抬头看了眼坐对面长椅上的钟聿,他还是昨晚那身衣服,头发和裤腿上的泥还在,手臂,胸口和衣领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结成块,就连手上的血都没去洗一洗,那副模样实在是狼狈又骇人。
“他…在这坐了一天?”高博压住声音问。
叶千橙哧了声,“可不是,跟樽佛似的,话也不说,饭也不吃,连水都没喝一口。”
高博:“这样下去怎么行啊,你不劝劝?”
叶千橙:“劝了啊,可也得有用啊!我跟你说,这位少爷犟起来也是个神经病。”
高博:“……”
叶千橙:“对了,你这么晚赶过来还有什么事?”
高博:“我带人过来给蒋烨录口供!”
叶千橙:“蒋烨醒了?”
高博:“嗯,他伤得不算重,上午就醒了,我在局里开完会……”
“他现在人在哪儿?”
坐椅子上一直没动静的钟聿突然开口,高博愣了下,“你说谁?”
“蒋烨,他是不是也在这栋楼里!”
高博跟叶千橙互相对视一眼,后者回答:“不在,昨晚救护车应该是送……”可是叶千橙还没说完,钟聿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挺挺地往电梯的方向去。
“你干嘛呢!去哪?”叶千橙喊了声,但钟聿的步子没停。
高博在原地噔了下,“不好,拦住他!”
叶千橙也算身手敏捷,在钟聿要跨入电梯的时候将他拽住了,可是拽回来后他甩开继续往里跨,叶千橙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人拉住。
他看着虚弱,可是身体里又似乎藏了一股蛮劲。
“快点过来帮我拉住他啊!”叶千橙不得不朝高博求助。
高博冲过来,揪住钟聿一条胳膊,可他好像变成了一头固执的蛮牛,使了狠劲挣脱。
高博不得不从后面将人抱住,怒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杀人偿命!”
一直梗着股劲儿的人总算开口说了句话,抬起的眸子猩红发亮,像是嗜了血要吃人的狼。
高博被他当时的眼神惊到了,愣了下神,钟聿便趁着这个机会又挣脱了。
“妈的杀人偿命你女人还没死呢,你是诅咒她活不过今晚还是要陪着她一起去死?”
叶千橙忍无可忍,冲着钟聿就骂,“况且你也不想想你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是打算让你儿子以后当孤儿吗?如果你可以不用管你儿子,行,你去,你随便去,反正像你这种自私自利又做事冲动的大少爷也从来不会为别人着想,也白搭了你女人为你挡了这么一枪!”
叶千橙冲着钟聿就是一通吼,吼完拽掉高博的手臂,“你松开,让他去,让他去一命抵一命,正好合了蒋烨的心意一同陪他走黄泉路!”
高博被她吼得心里发慌,手臂一松,钟聿没站稳,踉跄着往后撞到电梯旁边的盆栽上。
向来都是风度翩翩,帅气俊朗的钟少爷,那天不顾形象在医院发了场病,最好顺着墙根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双手捧住脸,费劲地喘着气。
高博想去扶一把,却被叶千橙拦住,“让他自己呆一会儿吧,总得过这道坎。”
天黑后唐曜森又来了医院,不过他不是独自过来的,带了其他医院的另外两名医生过来会诊,只是诊断下来的意见也跟之前的主治医师差不多:手术还算成功,子弹和弹片都取出来了,也没伤及重要器官,但因为失血过多,加上枪伤造成的伤口比较深广,所以能不能熬过去主要还得看病人的意志力。
唐曜森的心也一直吊在半空中,但他起码还能维持表面的冷静。
医生会诊完之后他亲自送下楼,再回到病房门口。
钟聿垂着头坐在那,黑影像是随时随地会融到这个寒夜中。
“她一向好强,做任何事都不会轻易放弃,我相信这次也一样!”唐曜森走到他面前开口,像是在安慰他,其实根本是在安慰自己。
钟聿抬头,嘴角勉强往上扬了扬,“我知道!”
那时候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颗粒未食,滴水未进,虚弱之余身上更多的是消沉之气。
唐曜森嗯了声,没再多言,坐到了另外一边的椅子上。




软肋 456 上坟
那晚的icu病房好像显得特别安静,就连值班护士都比往常少了很多,除了偶尔有个人影走过,走廊上一直空空荡荡。
直到窗外响起第一声炮竹声,钟聿才想起来今夜是除夕。
又是一年除夕啊,又是一夜炼狱!
“……你昏迷的那段时间她很辛苦,要在医院照顾你,还要替你看着公司里的事,当时你重伤不醒,外界都传言你会成为植物人,蒋玉伯带了几个股东趁机闹事,想要独揽大权,她知道钟氏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念想,所以一直在想办法阻止,不过你也知道,当时你们已经领了离婚证,除了那点股份之外她其实根本没什么立场去争,中间又有蒋家人作梗,她的处境很艰难。当时虽然我不在公司,但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说内忧外患都是轻了,她甚至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松口,蒋玉伯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她自己,但她还是死咬住没松。”
“……最后她把豆豆搬了出来,虽然她已经不是钟太太,但她还是孩子的母亲,如果你真的成了植物人,豆豆就是钟氏法定继承人,她作为豆豆的母亲可以替他代为行使权力直至十八岁成年,为这事她特意咨询了律师,也雇了律师团,甚至专门买了商管和运营的书在医院看。”
唐曜森低着头,突然苦笑一声,“你应该了解她的,但凡她要做成一件事绝对会死磕到底,学习能力又强,所以一个月时间,她从一个连道琼斯指数都整不明白的门外汉变成能够看懂财报,明白企业管理定性定量分析的半个专业人士,毅力和效率都高得惊人。”
钟聿听到这,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下,“她一向这样,固执得很。”
“是啊,固执得很,知道老郭怎么评价她么?”
“老郭?郭富强?”
“对,前阵子我去b市出差,跟他吃了顿饭,他说梁桢邪得很!”
钟聿眉心拧了下,“为何这么说?他们之前应该不算认识。”
“对,之前确实不认识,但郭富强能够重新出山替你撑住中海能源,是因为梁桢去b市找了他两趟,第一趟她约了郭富强吃饭,餐厅都已经订好了,但郭富强没给一点面子,让她在餐厅等了三个多小时,最终还是放了她鸽子。”
钟聿哼了声,“这确实是他能赶出来的事。”
唐曜森:“郭富强当时就在电话里跟拒绝她了,退了就是退了,不可能再出来,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富强光能卖给钟氏,所以梁桢那趟去没有任何收获,甚至连郭富强的面都没见到,郭富强的态度也摆得很明确,以为让她吃了个闭门羹这事就算过去了。”
钟聿低头微微握了下拳,“那是他不了解梁桢。”
唐曜森:“老郭跟我吃饭那天也是这么说的,说他低估了梁桢的耐心,知道后来她是怎么见着人的么?”
钟聿:“去郭富强门口堵了?”
唐曜森:“没有,郭富强自从离开公司后大半时间都在外面度假,想堵都找不着门,但她太聪明,事先打听到郭富强信佛,跟普济寺的方丈是多年朋友,她为此专程去了趟普济寺,花两千块从偏殿小和尚那里请了道平安符,顺便跟小和尚唠了半天嗑,打听到郭富强每月有固定的日子会去庙里住几天静心。”
钟聿想到自己之前苏醒过来的时候枕头底下确实摆了道平安符,事后他还问过梁桢,因为他知道梁桢并不是信佛之人,应该不至于会专程去庙里给他求道符。
她当时如何回答的?只说顺路经过,顺道进去上了一炷香,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事情。
“她去庙里堵郭富强?”钟聿问。
唐曜森苦笑着摇头,“不算堵,她提前也在庙里定了间房,就在郭富强隔壁,晚上大大方方过去敲他门。”
钟聿:“……”
这也确实像梁桢能干出来的事,甚至她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折手段。
钟聿:“这些事她跟你都聊过?”
唐曜森:“谁?”
钟聿目光掠过对面icu的玻璃窗,里面透出斑斑灯光。
唐曜森摇头,苦笑:“没有,她没跟我提过,是前阵子跟郭富强吃饭,酒多了,当事人自己说了原委,不过梁桢当晚在庙里两人具体聊了什么,或者她又是如何说服郭富强重新出山,在中海最艰难的时候站出来主持大局,我不得而知。”
钟聿:“郭富强没说?”
唐曜森:“没有,准确而言应该是不愿意透露,所以我猜测可能是梁桢抓了他什么把柄。”
“威逼利诱”这招也像是她的风格,或者说就没有她干不出来的事。
先礼后兵,那晚郭富强的原话是:“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人没见过,没想到最后要栽一个小丫头手里,那厉害劲,啧啧……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唐曜森低头想着郭富强说的这些话,又想着梁桢脱掉衣服赤条条地走到他面前,企图用自己当筹码交换他出面为钟氏主持大局的那晚……天知道他当时心里多绝望,又觉得她多狠心。
“她做事不留余地,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所以我不相信她过不了这道坎,况且还有豆豆,当年她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才能保住这个孩子,她不会舍地离开他。”
唐曜森说完双手交叠,握拳撑在自己额头上。
他相信梁桢的意志力,也相信她从不轻易言弃的精神。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但她对你始终有信心,所以现在也一样,只是你们之间的角色互换了一下而已。”凌晨之前唐曜森离开了病房,走之前拍了下钟聿的肩,给他留了这句话。
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窗外爆竹声震天,忽远忽近。
钟聿走到icu的窗前,看着躺在床上没一点生机的梁桢。
“新年快乐!”他在心里默念,“我和豆豆都在等你!”
时入午夜,走廊已经没人,之前安排守夜的保镖也换了一次班。
钟聿劳累过度,没熬住,靠在椅子上眯了过去。
浅度睡眠,睡得并不安稳,但他还是做了一个梦,梦到梁桢在手术台上抢救,床单和地上都是血,上了除颤仪,电流加到最大,但心电图最终还是归为了一条直线……
钟聿几乎是在监测仪的长鸣声中一下子醒了过来,寒冬腊月,他后背起了一身凉汗。
算是一个轮回吗?
当年钟寿成被送进医院抢救的那个夜晚也是除夕,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年,但钟聿还能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那种面对失去的恐惧和绝望就如寒夜里刮骨的风,刮得人疼痛难忍。
如今又是一年除夕,又是相似的场景。
长廊,icu,空气中浓稠的消毒水味和挥之不去的湿冷恐慌。
如果再来一次这种刮骨之痛,钟聿不能确定自己还能熬得过去。
快天亮的时候他离开了病房,驱车去了趟香山墓场。
大年初一,隆冬。
山上白雾茫茫,寒气逼人。
钟聿独自石级而上,怕至山顶。
顶峰视觉开阔,偌大一块平地,立了孤零零一座碑,黑青色大理石上刻了金字,四周用汉白玉砌了一圈围栏,有花,有树,有亭有廊还有假山。
这是老爷子生前就物色好的墓地,墓园也是他找人早就设计并建好的。
走后只给他立了一块碑,这便是钟寿成死后的安身之处,可入土已经两年,碑前的草木都已经枯了两轮,钟聿确实头一趟上山。
他在老爷子的葬礼上当了逃兵,此后也从未为他烧过一张纸,点过一根香。
眼看忌日在即。
钟聿站在老爷子坟前抽了半包烟,直等到东边太阳升起,冬日的晨曦从山的那边照过来,盖过山头白皑皑的积雪,直撒到他身上。
1...215216217218219...22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