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软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你松开。”梁桢扭着往旁边站了站,脸都有些红了,钟聿挑着眉发笑,旁边豆豆也在笑,橘色灯光下眼睛都是闪亮亮的。
钟寿成心里突然有些感慨,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情绪。
走的时候他亲自把人送到院子里,外面起风了,十一月的晚上气温已经降到十度以内,来的时候穿的都不多,钟聿抱着豆豆走在前面,梁桢跟在身后,肩上披着钟聿脱下来给她的外套。
一直走到外面停车的地方。
“走了,豆豆,跟爷爷说再见!”钟聿拍了下豆豆的屁股,豆豆转过来挥了下手,“爷爷再见!”
钟寿成总算笑了笑。
梁桢把孩子抱进车里,转过来,风吹乱了她一点鬓角,她把头发压住,嘴皮子抿了半天才张口,“爸,走了。”
钟寿成看不出喜怒,只点点头,“后天带孩子早点到!”
后天即是老爷子的寿辰,梁桢明白过来一是,心口被小锥子锥了下似的,点头:“好。”
此后钟寿成没再跟她说下去,朝她旁边的钟聿扫了眼,“这丫头太瘦了,你回去给养胖一点,晚上加点劲,争取明年办婚礼的时候能再怀一个。”
梁桢:“……”
她真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只是感觉这老爷子讲话也是一道一弯儿的,完全get不到他的逻辑。
她尴尬低头假装当没听懂。
钟聿倒是嬉皮笑脸地应承了下来,“知道了,我努力。”
真是尴尬到死的对话,但总算是熬完了,直至车子弯弯绕绕开出大门梁桢才舒了一口气。
“老爷,都走远了。”身后钟泉往他身上披了件衣服。
钟寿成盯着车尾灯消失的方向转过身,身后是偌大的钟氏大院,他拉了下肩上的外套,拄着拐杖。
“走走吧。”
钟泉顿了下,“好!”
于是年龄相仿的主仆俩一前一后,慢慢往车道那边走。
老爷子自上回中风之后腿脚就没那么灵光了,拄着拐杖走路也快不起来。
夜里风更大,车道两边种了许多梧桐树,秋风一起地上就落满了叶子,尽管每天都有人清扫,但依旧扫不干净。
钟寿成拄着拐杖走在落叶上,步履蹒跚,走了大概有上百米吧,开口:“你觉得那丫头怎么样?”
钟泉停了下,回答:“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钟寿成笑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说真话吧。”
钟泉想了下,“挺厉害的。”
钟寿成:“看出来了?”
钟泉:“您应该也看不出来了吧。”
钟寿成:“早些年就看出来了,阿聿还好说,他毕竟还年轻,一头栽进去我能理解,可是曜森那边…”钟寿成冷笑,“能把曜森迷得五迷三道,还能跟盈盈离了婚,不简单呐。”
钟泉:“是,不简单,可您到底还是接受她了呀。”
钟寿成:“不然怎么办,阿聿都跟她领证了,法律上她也已经是钟家人,何况还有个孩子,那是我孙子,我不能让他长在外面,而且阿聿什么德性我也了解,看不上的东西打死他都不会去碰,一旦看上了九条牛都拉不回,怎么劝都没有用。”
钟寿成知道这件事上若自己执意要犟下去,钟聿肯定不会低头,不然这么多年了,钟聿从美国到泞州,身边又不是没有条件好的姑娘,可他一个都看不上。
“阿聿对人对事执念都太重,而且感情用事,太容易冲动,这点不好,将来我怕他吃亏。”
钟泉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想了想,“晚饭前我带他和梁小姐去后边,路上碰到唐先生了。”
“曜森?”
“嗯。”
唐曜森是过来提前给钟寿成送贺礼的,大概也是为了避嫌,找了个借口后天出差,所以寿宴上他不会露脸。
“怎么样?”
“倒没怎么样,梁小姐没出声,也没打招呼,唐先生也表现得挺自然的,就是二少爷有点…”
“有点使性子吧?”钟寿成一下就猜到了,叹口气,“所以你看,光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来,阿聿还不如这丫头来得能沉住气,跟曜森就更不好比了,所以两年前我为什么力排众议要让曜森坐这个位置?他能稳得住局势,跟蒋玉伯那边又不是一路人,将来可以给阿聿撑一下,可现在这情况……”钟寿成转过去看着钟泉,“知道下午曜森过来找过为了什么事?”
钟泉顿了下,“不是给您送寿礼么?”
“送寿礼只是其一,他来给我递辞呈。”
“他要辞职?”
“对。”
“就因为跟大小姐离婚了吗?”
钟寿成叹了一口气,“这也只是原因之一吧,其实当年他就不怎么愿意进钟氏。”
“这个我知道,您为此还专程去找过他好几回呢。”
“是啊。”钟寿成笑笑,“三顾茅庐,这事儿我还真干过,甚至跟他说,你不进钟氏就甭想娶我女儿了,想想那时候阿聿还小,书还没读完,盈盈毕竟是个女娃,性子又急躁,我得培养一个人出来撑着钟氏。”
所有人都以为唐曜森是娶了钟盈才能坐上今天的位置,殊不知他本意上并不愿意当一个商人。
那些年他在自己的专业内已经小有成就,事务所也搞得有声有色,其实根本没必要突然转行。
当然,最后进了钟氏他也确实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精力,这些年帮钟寿成挑了一半担子。
“曜森性格沉稳,适合干大事,只可惜最后跟盈盈弄成这样,知道他今天下午过来跟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说…”钟寿成用掌腹磨蹭着拐杖,表情苍茫,“说啊…现在已经跟盈盈离婚了,以后也不再算是钟家人,没必要再在钟氏做下去。”
“那您的意思呢?”
钟寿成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夜色中的林荫道铺满落叶,一片暗茫。
“我没有签他的辞呈,他要还给我的股份我也没肯收,但是他心都已经不在钟氏了,很难留得住。”
钟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钟寿成一步步缓慢往前走,目色凝重。
“我现在倒不是担心曜森,就算他跟盈盈离婚了,只要我不点头,他也只能继续留在钟氏,况且这些年我待他不薄,他总要顾及一点旧情,我现在担心的是下面的局势。”
“您是说…”
“蒋玉伯的大孙子去年已经从y国留学回来了,为这事玉茭跟我明里暗里提了好几次,要让他进钟氏,我都没同意,盈盈跟曜森一离婚,蒋玉伯也来找过我两次,意思是曜森以后就是一个外人,有些权利得往回收收,老弟啊……”钟寿成突然转过来,“如果现在让阿聿接手钟氏,你觉得他能压得住这些人么?”





软肋 186 生母
钟聿洗完澡出来,见梁桢坐在床上对着一盒子金器发呆。
他爬过去从后面把人搂住,蹭着问:“在想什么呢?”
梁桢皱着眉嘶了一声:“我发现你们钟家人。”
钟聿:“什么你们钟家人,你现在应该说,我们钟家人!”
梁桢:“……”她回头瞪了一眼,“别打断我可以吗?”
钟聿:“哦,你说吧,哪里奇怪。”
梁桢:“就是送金器的你们都是这么论斤送的么?”
她前段时间去考试,钟聿也是送了好几盒大件,害她前段时间搬家的时候麻烦死了,因为不放心让搬家公司搬,以至于一路都是她自己提着。
今天钟寿成给孩子的见面礼又是好几盒金器。
“像你们这种名门望族,不都应该送些很风雅的东西么,怎么也这么俗?”梁桢直言不讳。
钟聿被逗得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对名门望族有什么误解?”
梁桢:“……”
钟聿:“再说送金器就俗了?那你觉得送什么不俗?古董?字画?还是其他什么传家之宝?”
梁桢也说不上来,可是见面就送一堆金器的,她还是有些没想到。
钟聿揉着她的肩把她扳过来,“好了,给你你就拿着,反正你又不吃亏,再说这才哪到哪,老爷子不还说了么,回头会给豆豆一些房产和地契。”
梁桢蹙眉,“他开玩笑的吧?”
钟聿:“还真没跟你开玩笑,这是老爷子能干出来的事,我跟你说……”他双手扯着梁桢把她扳过来正对着自己,“你知道我名下那么多房产哪里来的?”
“你爸给的!”
“从我稍微有点懂事开始,每年过生日老爷子就给我送套房子。”
这个梁桢领教过,从省内,国内,甚至到国外,他的房产真的遍布世界各地。
“所以你是想跟我炫耀你每年收到的巨额生日礼物?”
“当然不是!”钟聿扶着梁桢的肩,“如果我可以选择,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些物质性的东西,但是老爷子回回都送,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亏欠我,从我生母的事开始,到后来他忙于生意没时间陪我,所有他觉得亏欠我的地方都可以用金钱来填补,所以他就不断给我送房送车,现在对豆豆也是一样,送金器也好,送房子地契也好,其实都是因为他要消除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钟聿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显得有些落寞,梁桢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别的东西。
“其实刚认识你的那段时间特讨厌你。”
“为什么?因为我总是骚扰你?”
梁桢摇头,“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你身上的那种优越感。”
“优越感?”钟聿承认自己有少爷脾气,但从不觉得自己有少爷架子,他也很少目中无人,“我有吗?”
“有,但是你自己可能并没感觉到,因为你从小生活的环境,至少是物质环境,要比大部分人好太多,所以你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甚至都不知道底层是一个什么样子,以至于自己有时候有多狂妄你都不自知。”
钟聿想了下,“你这是典型的仇富心理吧?”
梁桢苦笑:“我并不否认,我以前真的挺仇富的,或者说因为自己太穷,所处的环境过于低卑,所以潜意识里就排斥有钱人,特别是像你这种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大少爷。”
钟聿眉梢一挑,“骂我呢?”
梁桢笑笑,“但我后来就不这么想了?”
钟聿:“不仇富了?”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梁桢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眸色如星辰的男人,“可能是后来总算从你身上找到了一些可以令我同情的地方吧,就觉得,嗯,你大少爷命又怎么样,你每天住豪宅开豪车又怎么样,照样没妈疼,没爹爱,还要应付周围那些虚伪的嘴脸,复杂的人情,大概活得也并不轻松吧,这么一想,心理瞬间就平衡了。”
“……”
钟聿真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忍不住敲了下梁桢的脑门,“你们学霸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逻辑?”
梁桢被他敲得缩了下脑袋,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她安安静静地直视钟聿,说:“我现在不仇富了,只是有时候会开始心疼你…”
钟聿觉得心脏像是被突然击了一下,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问:“心疼我?心疼我什么?”
“心疼你看似什么都有,腰缠万贯,却又一贫如洗。”
钟聿听完,长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女人。
有时候交流并不一定需要多少语言,就此时彼此的眼神,目光,包括心跳和脉搏,都可以向你传达所有信息。
这么多年了,真的,梁桢是第一个看透他的人。
他低头吸了一口气,伸手把梁桢抱住,很用力的抱,像是松一点怀里的人就会跑掉似的。
天知道他们是多么相似的两个人,除了出生的高度不同,其余命运几乎重叠,被最亲的人抛弃,孤零零地成长,原生家庭的缺失导致没有安全感。
只是两人的伪装方式不同,一个故作清高,一个玩世不恭。
“其实我知道我生母在哪里。”搂住梁桢的钟聿猫着身子,下巴垫在她肩上。
梁桢听到他的话,愣了愣,“你知道?”
“嗯。”
“在哪?”
“m国,ny,她在那边的唐人街开了间杂货铺。”
他是在斯特恩读的金融和管理,读了两年,也就是说,在那两年间,他离生母只隔了几条街区而已。
梁桢惊得一时说不出话,隔好久她才找到一点声音问,把人从身上来开,面对面坐着。
“你去看过她吗?”
“嗯。”
“你们相认了?”
“没有。”
“没有?”
钟聿低着头苦笑,“你觉得有相认的必要吗?如果她心里真有一点在乎,这些年也可以回去找我,甚至当年就不该把我丢下自己去了m国。”
“可是说不定她有苦衷呢,比如你父亲从中阻拦,你要知道你父亲阻拦的话她根本斗不过吧。”
钟聿摇摇头,“以前我还真这么想过,也是一直这么安慰自己,觉得她肯定有原因有苦衷,可是去那看过之后我必须得承认,我只是被抛弃的一方,而她已经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软肋 187 旧事
梁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就是觉得好难过,特别难过,这种被抛弃,被放弃的无措感和卑微感,她又何曾没有体会过。
她体会得太深刻了,以至于此时才能对钟聿感同身受。
她深吸一口气,问:“你生母过得好不好?”
钟聿摇头:“不大好。”
梁桢:“怎么会?我听说你父亲当年给了她一笔钱,并送她去m国读书”
钟聿依旧低着头,“是啊,她当年是从我爸那里拿了一笔钱,数目还挺可观,到m国也很快进了学校,但是没能毕业,提前离开学校之后出来学人投资做生意,那笔钱被她挥霍了一部分,亏了一部分,剩下的全被她后来交往的一个男人骗光了。”
“……”
“之后她就找了个男人结婚,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他丈夫是m国人?”
“对,m国佬,比她应该还要小两岁,酗酒,抽.大.麻,滥赌成性。”
梁桢听完一时没能缓过来。
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钟聿生母的故事,版本里她生母应该被赋予了很多色彩,比如二十岁在最好的年华里跟了可以当她父亲的钟寿成,为他生了个儿子,转眼却被钟寿成抛弃,只给了一笔钱就把她送到国外,从此连儿子的面都不给她见,整个就是一个代孕工具。
当然,坊间也有人羡慕这个女孩,因为认识了钟寿成,生了个孩子便能拿到一笔巨款,并有机会到国外读书。
二十多年前能够去m国留学还真是一件很令人羡慕的事,而这个女孩只需怀胎十月,便能一朝鲤鱼跃龙门,整个命运都为之改变了,可是谁曾想,最后她竟落了这么一个境地。
梁桢继续问钟聿:“你怎么知道她这些情况的?”
钟聿苦笑:“我找人查过,自己也去看过她两次,当然,肯定是偷偷地去看。”说到这他停了下来,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卧室某个地方,说:“虽然那个美国佬对她不行,打骂是常有的事,但她还是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女儿应该快成年了吧,小儿子…”钟聿回忆之前在m国去唐人街看她的情景,那跟金发碧眼的混血小男孩长得很漂亮,“小儿子应该跟豆豆差不多年龄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梁桢又问:“当时有没有想过要相认?”
钟聿笑了笑:“有想过,不然我也不会花时间在m国找她,可是当我第一次拿到地址去见她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
他平时嘴很灵,说话都是一气呵成,今天却接二连三需要停下来组织语言。
“……她那小杂货铺平时也没什么客人,一般就她一个人,那天我去的时候她就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拿了本书在给她小儿子读故事。”
“很温柔,母爱泛滥的那种?”
钟聿摇摇头,苦笑,“当然不是,她应该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甚至讲故事的时候还拍了孩子几下,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吗?”
梁桢:“像是被孤立,被抛弃,被人扔到一边,就感觉自己这些年还一直站在原地守望,可是那个当初丢下你的人却已经走到了很远的前面,重新开始了新生活,彻彻底底把你遗忘了。”
钟聿愣了下,眼中呈现不可思议的情绪,“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怎么想?”
梁桢苦涩发笑:“因为我也有跟你相同的经历。”
钟聿:“你?为什么?”
梁桢低头捏了下自己的手指,“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妈是被拐卖到山里的,在我六岁那年她抛下我和我哥自己跑了。”
钟聿应了声,她之前跟他说过,他当然记得,为此每每想起她小时候的遭遇和经历就会心疼。
梁桢揪着手指,抬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知道她在哪里。”
钟聿愣了下,像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她?”
“嗯,我妈妈。”
“……”
这次换到钟聿惊讶了:“你知道你妈在哪儿?”
梁桢又点了下头,“她一直在泞州,这几年就住在以前一中旧址附近,离我之前租的那套公寓大概只有七八站路。而且其实你也见过她。”
钟聿眉头揪着,“我也见过?”
梁桢:“对,不只见过,你还吃过她做的菜……芝兰小馆!”
钟聿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眼睛几乎瞪大了一圈,“你是说,芝兰小馆那个…老板娘?”
梁桢:“嗯。”
钟聿:“……”
这个坑埋得有点大啊,可是转念一想,难怪之前她会大老远带他去那个小馆子吃饭,要说也没什么特色,菜也做得很一般,可是那天看两人的相处交流就知道已经认识了很久,梁桢应该没少到她那里去吃饭。
钟聿:“她认不出你了吗?”
梁桢摇头,“认不出了,六岁之后她就没再见过我。”
钟聿:“不至于吧,你后面变化很大?”
梁桢想了下,她有想过可能陈芝兰对她还有点印象,只是不愿或者不敢认,但是自己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种可能性。
她情愿相信陈芝兰已经认不出她了。
“变化应该挺大的吧,我小时候特别瘦,当然,现在也不胖,可是小时候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瘦,而且皮肤也比现在黑很多。”
她小时候家境很差,可能一日三餐都吃不饱,骨瘦如柴也很正常,再加上山里风吹日晒,钟聿完全能想象出一个脏兮兮干巴巴的山娃子模样,忍不住去捏梁桢的脸:“那你后来是怎么变得这么皮光肉滑然后来祸害我的?”
原本讲着挺悲的事,梁桢却被他逗得笑了下,推开他的手:“别闹!”可这笑容也只持续了很短的两秒钟,又低头,说:“可能皮肤像她吧。”
她不说“妈妈”,只用“她”这个字来代替。
钟聿回忆芝兰小馆的那个老板娘,市侩,小气,斤斤计较又有些聒噪,搁菜市场应该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市井妇女,但印象中她皮肤确实还可以,至少在那个年龄里面,且需要日日操劳的中年妇女里面,她应该算底子很不错的了。
“我记得当时去店里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个男孩,那是她儿子?”
“嗯,她从芦家坪跑出来之后就回了泞州,重新找人结婚生了儿子,就是你在店里看到的那个男孩。”
钟聿听完忍不住发笑,“那我们还真是巧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还有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兄弟姐妹。”
梁桢真是被他说得又气又想笑,“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特别……”
钟聿:“特别什么啊?”
梁桢眉头皱了下:“我一时也说不上来,但就感觉什么事到你这就都不算事了。”
钟聿又笑了笑,“是么?那你这算是夸我还是贬我?”
梁桢不假思索,也笑着朝他摆了个星星眼,“夸你!”
钟聿很开心,把人揽到自己腿上,揉着她的发顶在她耳朵上亲了口,隔了一会儿开口问:“你之前每次去那里吃饭,看到她都会很难过吧?”
怀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特别是每次看到她跟她儿子唠叨的时候,尽管也没什么耐心,脾气很暴躁,可是我还是会妒忌。”
钟聿完全可以理解这种感受,就如自己当年在杂货铺门口看到那个女人给她小儿子讲故事一样。
生命中无比渴望却残缺的一部分,在别人那里却是稀松平常的事,这种落差感带来的嫉妒尤为致命。
“后来呢?”
“后来?”梁桢在他胸口蹭了蹭,“后来我就自己想开了,觉得人海茫茫,我还能再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吃到她做的菜,就已经是一种恩赐和幸运。”
她窝在他胸口说这些话的声音又柔又低,在这样的夜晚尤为戳人心脏。
钟聿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口,问:“你恨过她吗?”
梁桢摇头:“没有。”
钟聿:“从来没有?”
梁桢:“从来没有!”静了一会儿,她反问,“我为什么要恨她?她当年也是受害者,站在她的立场想,是我和我哥的出生葬送了她的人生,而她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做了合适的选择而已。”
1...8485868788...22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