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契染举步跨入现世,伸手拂开星光,如同抹去一层灰尘,轻笑道:“帝子弃三界故地,转投深渊寻求机缘,似乎未能得偿所愿。”
重元君眸中星光荡漾,似有无数星辰明灭,他静静注视契染,暗暗使了个神通,对方身影迅速淡去,气息桀骜不驯,似曾相识,他心中不觉一颤,恍然大悟。西华元君从帝子身后闪出,成掎角之势,面沉如水,抬手将蓝容与扶起,屈指轻弹,一滴天水没入她体内,略转数圈,察觉她并无性命之虞,稍稍放下心来。
紫微星垂落头顶,重元君长叹一声,涩然道:“世间已无帝子,阁下执拿弥罗镇神玺,入主灵霄宝殿,登临帝位,兀自不肯放过吾等吗?”
西华元君闻言心中一凛,心念微转,顿时明白过来,眼前之人并非深渊主宰,而是那以下犯上,夺取帝位,放逐帝子的五明宫主魏十七。帝子何等高傲,竟被逼得退无
可退,心灰意懒,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双眉紧蹙,气息为之一变,毫不犹豫将瑶池天水尽数收入体内,酝酿一宗毁天灭地的大神通。
至妙之气化生,先天阴气凝聚,三界十方女仙之首,不惜舍弃现世之身,倾力施为,连重元君都为之动容。气机弥漫天地,契染目不旁视,抬手朝她按落,半空梵音冉冉,西华元君只觉灵机为之一滞,恍惚间落于一片佛国废墟中,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佛光一转,已将二人双双挪去。
冰川之上,只剩帝子重元君,为之唏嘘不已,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佛法当兴,道法当灭,他原以为西天灵山如来佛祖是平生大敌,没想到“佛法当兴”四字,竟应于眼前之人!
佛国笼罩之下,星光千疮百孔,紫微星悄然隐没,重元君摇了摇头,涩然道:“魏天帝费尽心思找上门来,不知有何见教?”
在西华元君眼中,他只是犯上作乱的五明宫主,终有一日会众叛亲离,然而重元君却不这么看,既然魏十七执拿弥罗镇神玺,坐稳天帝之位,天机就此倾覆,三界之地已没有他立足之地,远赴深渊即是避祸,也是表明态度,至于“卷土重来”,他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
契染淡淡道:“帝子无须多虑,此番巧遇,虽在意料之外,追本溯源,殊途而同归。”
重元君隐隐猜到几分,道:“愿闻其详。”
打开天窗说亮话,契染径直道:“魔主波旬从深渊得大机缘,才有今时的成就,然则事后追索,不知其所以然,帝子乃亲历之人,可知机缘从何而来?”
重元君略加思索,心知魔主波旬业已臣服在他脚下,袒露身心,毫无秘密可言,对方不提灵山佛陀,想必大雷音寺尚未放弃抵抗,不过在镇道之宝的倾轧下,如来亦撑不了太久,三界终将归于一元。他微一踌躇,叹息道:“魏天帝当知三界与深渊为界壁所隔,互不交通,当年不知何故,天降异兆,界壁破开一隙,我等潜入深渊游历多年,忽聆妙谛,喜不自胜,寻至北方
苦寒之地,于极北冰川之下得了大机缘,此乃佛陀之所以为佛陀,魔主之所以为魔主的由来。”
契染道:“帝子又得了什么?”
重元君淡淡一笑,道:“临渊止步,过其门而不入,我一毫未取,故此还记得这段旧事,佛陀与魔主归去后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深渊之行,非不愿,实不能。”
契染道:“机缘难得,帝子为何一毫未取?”
重元君道:“当年我修炼命星秘术,业已铸就紫微星躯,这冰川之下的气息令人不喜,游历深渊所得已远远超出预期,再妄取机缘,沾染因果,只怕难以脱身,故此弃之而去。”
契染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帝子可曾后悔?”
重元君微微摇首道:“有因必有果,从深渊回转三界之地,得以收灵机,立天庭,镇星域,与灵山欲界鼎足而三,焉知不是拜当日所赐?”
契染明白他的意思,“气息令人不喜”,乃是道法排斥血气所致,血气法则乃深渊根本法则,重元君修持星力,不敢轻易染指,固然避开血气侵夺,却也因此错失了涅槃法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他目视重元君,道:“帝子此番故地重游,可是要重拾当年放过的机缘?”
重元君坦然道:“帝位不保,天庭既失,三界是回不去了,深渊已非复曩时,命星秘术不足恃,也只能赌上一把了。只可惜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未有所得,反令朱蝉不慎陷落冰窟,未免可惜了……”
契染打断道:“帝子可欲继续寻觅下去?”
重元君为之一怔,不觉哑然失笑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既知机缘所在,岂可轻易退缩,魏天帝亦为此而来,可是欲命我等为前驱?”
契染道:“正有此意,须知机缘缥缈,一时难以触及,借助帝子之力,合则两利。”
合则两利吗?重元君若有所思,心中隐隐觉得此言并非虚诓。





仙都 第二十九节 来者犹可追
契染又下了一剂猛药,道:“我看过那一处冰窟,深不见底,另有玄机,朱蝉未必殒身,或许更糟糕也说不准,帝子谋求的机缘,是一柄双刃剑,稍有不慎,伤人伤己。”
黑暗之中朱蝉忽然被冰窟吞没,西华元君救之不及,重元君隐隐察觉冰川下藏了什么异物,此刻听对方所言,触动心事,他猛地抬起头,眸光闪动,脱口道:“魏天帝莫非知道冰川下……究竟藏了何物?”
契染道:“虽未能确认,大体有数。”
重元君权衡利弊,很快下定决心,断然道:“那就如魏天帝所言,合则两利,共觅机缘!”
契染轻拂衣袖,将西华元君、蓝容与从虚空中抛出,送至重元君身旁,二女身不由己打了个踉跄,脸色颇为难看。受制于人,如牵线傀儡不得自主,元君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胸中一口气几乎要炸开来,却见帝子看了自己一眼,目光中不无严厉,一时间如堕冰窟,强行按捺下冲动。
契染与重元君略略说过数语,西华元君见微知著,顷刻间明白过来,二人已达成一致,联手谋求机缘,对方的神通手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她连看都看不明白,连他都需要帝子相助,可见那机缘何其难求。她彻底冷静下来,帝子主动自我放逐,将天庭完好无缺留给魏十七,免去一场劫难,不论他承不承情,终究要接下这一份因果。
从三界到深渊,兜兜转转,命运仍将他们绑缚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西华元君在忌惮之余,感到深切的无奈和悲哀。
既然帝子愿意从旁襄助,契染也不吝透露一些内情。当深渊开天辟地之初,有焚天之火从天而降,烧结万物,神佛为之殒身,推动深渊血气流转。那殒身的神佛系深渊始祖,先深渊而生,因深渊而亡,遗留一截残躯,藏于极北冰川之中,机缘由此而生,凶险亦藏于其中,道行运数缺一不可,万不可大意。
重元君若有所思,蓦地记起对方适才所言,“朱蝉未必殒身,或许
更糟糕也说不准”,一阵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似乎意识到什么,正待开口,忽听一声凄厉的尖啸,穿云裂帛,戛然而止,如被一双大手狠狠扼住咽喉。
契染扭头望去,眉心纠结成一团,佛光轮转,身形由实转虚,消失无踪,重元君心知有异,毫不犹豫接引星力,破空遁去。西华元君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瑶池天水波涛翻滚,卷起蓝容与紧追不舍,却仍是慢了一步,遥遥望见一道血气冲天而起,只看了一眼,便目眩神迷,几乎把持不住道心。
她猛地别过头,紧闭双眼,眼角淌下两行血泪,一颗心怦怦乱跳,百忙之中催动天水,将蓝容与护得密不透风,生怕她为血气侵蚀,迷失了本性。
重元君沐浴在紫微星光下,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契染挡在他身前,血气法则如潮水奔涌,涅槃佛国如中流砥柱,两相对峙,此消彼长,此涨彼消,一时间僵持不下。过得十余息,血气忽然主动退去,滚滚收入一人体内,体态婀娜,娇小玲珑,正是陷落于冰窟的小婢朱蝉,周身血气氤氲,眼中空空荡荡,燃起两团跳动不息的血气之火。
她已被血气法则侵蚀,神魂湮灭,沦为无知觉的行尸走肉。
冰川之上倒毙了两具尸身,一为“三瘤蛟”,干瘪枯槁,皮包骨头,马皮散落在旁,一为莫澜,胸口破开一个前后通透的血窟窿,鲜血散落一地,凝成大大小小的血珠,四处乱滚。契染来得虽快,却也未能及时救下她,他只见一道血光凌空扑去,莫澜竭尽全力抵抗,冷不防血光中探出一条纤细的胳膊,五指洞穿胸脯,将一颗心生生剜出,捏得粉碎。
莫澜香消玉殒,死在朱蝉手下,罪魁祸首却是冰川之下的神佛残躯,然则残躯只是承载法则的死物,浑浑噩噩,并无意识,血气借朱蝉之手屠戮生灵,就像火山爆发,海啸席卷,精/满自溢,怪不得任何人,只能归咎于己,为何立于危墙之下。
契染心肠刚冷,不为所动,鼓荡涅槃法则层层叠叠压去,朱蝉鼓荡血气奋力抵挡
,终究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维系不得人形,身躯渐渐蜷缩成一团,佛光一道道刷过,将其彻底炼化。重元君近在咫尺,感同身受,仿佛井底之蛙跃出井栏,看到了一方无比广阔的天地。
然而他只是探头看了一眼,便又重新落回井底,重元君心如明镜,冰川之下埋藏的机缘是一架攀附之梯,循梯而上,终有一日能离开井底,踏入全新的天地。他默默注视着契染的背影,忽道:“如来波旬既得机缘,修持多年,可曾踏出那一步?”
契染沉默片刻,道:“厚积薄发,水到渠成,如来已登临上境,波旬仍未踏出那一步。”
“上境吗?”重元君怅然若失,当年他若没有止步于临渊羡鱼,而是退而结网,命运会不会因此彻底改变?此念才起,就被生生掐灭,他道心稳固,断不会因此而动摇,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他放弃三界转投深渊,须得牢牢把握眼前的机会,而不是追悔过往之失。
况且殊途同归,过往的选择并非失误,从始至终,他都走在通往上境的路途上,一路看到不同于佛陀和魔主所见的风光。
法则的波动彻底消散,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契染反复探查,都一无所获,明知神佛残躯藏于冰川之下,但冰川如广袤无垠的高原沉于冥海中,找不到蛛丝马迹,不得其门而入。他沉思片刻,向重元君道:“如来波旬已失去这一段记忆,帝子可还记得,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重元君面色变幻,过了良久才道:“当日我等三人历尽坎坷,来到冰川之上,饱受风雪之苦,不知跋涉多少时日,闯入一处未知之地,似乎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只闻其声,不明其意,波旬最先作出回应,接着是如来,二人先后沉入冰川之中,我却因心存疑虑,不曾取得机缘。”
契染淡淡道:“帝子或许错失机缘,或许反倒逃过一劫,个中得失,一言难尽。”
重元君心头一跳,道:“此话又从何说起?”




仙都 第三十节 不足与之言
契染道:“如我所料不差,冰川之下,是深渊诸般法则的源头,所谓机缘,乃是一点藏有法则胎芽的种子。与其说如来取了涅槃之种,波旬取了血气之种,不如说涅槃之种选择了如来,助其铸就金身,弘扬佛法,血气之种选择了波旬,助其成就魔躯,立下神通。然则道不同不相为谋,帝子修持星力,此乃三界根本,为深渊所斥,若沾染血气之种,骑虎难下,不死不休,万年道行毁于一旦,若沾染涅槃之种,道心不稳,难以收拢诸天灵机,立下天庭,亦不复有今日的成就。”
这一番话抽丝剥茧,将个中利弊一一道来,西华元君终究隔了一层,心存疑虑,重元君却已经来到了那一道门前,醍醐灌顶,深以为然。虽然迟了这么多年,虽然如来已经先行一步,但他并没有错失什么,对方一番话令他心意融通,气机勃发,不经意间道行又有所进益。
心意愈是融通,前路就愈是艰难,重元君深深为之叹息,弃三界,投深渊,就意味着将一身星力,尽数转为血气,将紫微星躯,洗炼为深渊之躯。这是一条从未有人涉足的不归路,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魏天帝不无规劝之意,但他退缩了一次,又怎能退缩第二次?天无二日,他不愿立于魏十七的阴影下,宁可豪赌一场,入深渊另辟一番天地。
西华元君虽然提起十二分警惕,不敢有丝毫轻信,却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神通见识高不可攀,非她所能企及,观其言行,似乎对帝子并无恶意,不无提携借重之意,这是帝子的缘法,亦是帝子的悲哀!她心中觉得难过,面上并没有流露分毫,生怕惹来帝子不喜。
重元君朝契染摇首道:“听君一席话,豁然开朗,不过吾意已决,不容更改。”
契染点到为止,不再多劝,回转身来目视莫澜,玉殒香消是她的命数,性命如三春之花,绚烂且孱弱,经不起风吹雨打。他振袖拂去,送上最后一程,尸骸化为乌有,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留存于世,至
于“三瘤蛟”,连这一拂袖都欠奉,任其曝尸于冰川之上,为风雪掩埋。
四人各怀心思,踏上行程,重元君循着冥冥中一线天机,寻找当年的未知之地,有契染这等大神通者同行,心中有了底,专注于感应机缘,暂时不用担心深渊的威胁。西华元君却不敢大意,从踏上冰川的一刻起,她就隐隐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风雪之夜朱蝉的意外是一个警兆,她不愿将希望寄托于契染,不惜损耗元气,推动瑶池天水流转。
令西华元君意外的是,蓝容与对此一无察觉。
元君的提防与戒备,契染看在眼里,心下了然,神佛残躯虽是死物,其中蕴藏的法则之力却时有外泄,西华元君道行深厚,隐约有所触动,帝子的感应当更为强烈。然而无论西华元君怎样戒备,该来的总会来,一旦法则之力宣泄而出,下场与朱蝉无二,至妙之气化生,先天阴气凝聚,三界十方女仙之首,来到深渊不值一提,唯有法则才能对抗法则,不踏出那一步,终是蝼蚁,无可幸免。
在契染看来,帝子不该去往深渊,他应当留在天庭,俯首称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潜心修持,登临上境,执拿一部星力法则,对抗深渊的冲击,无论对帝子还是三界而言,这都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性格决定命运,帝子自有性情,亦自有主张,花自飘零水自流,终不能事事皆如人意。
以一己之力对抗深渊冲击,心有余而力不足,三界若维系于魏十七一身,是机缘,也是束缚,独木难支,唯有更多同道登临上境,路才能越走越宽,无论推动如来登临上境,还是提携帝子谋求机缘,都是从大势考虑,从长远考虑,而非着眼于一时一地得失。
上境尽头无路可走,意识与本源合而为一,虽生犹死,然而道法流转,无路处也可辟出一条路来,有上尊大德突破极限,执拿完整法则,立于诸界万界之上,彼辈可往,后来者岂可固步自封?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魏十七
借契染躯壳寄托一缕神念,远赴极北冰川谋取神佛残躯,正为窥探上尊大德的种种玄妙。
西华元君终究格局太小,不入上境,不足与之言!
忽忽数月过去,一行人奔走于冰川,寻找传说中的“未知之地”。冰川亦非一成不变,时隔多年,面目全非,找不到丝毫过去的影子,帝子每每停下脚步,潜心感应许久,才循着模糊不清的指引继续前行,从高空下视,他的足迹蜿蜒盘旋,如同长蛇追逐自己的尾巴,迟迟未能靠近。
极北冰川气候恶劣,风雪不时来袭,天昏地暗,凌厉如刀,比起冻土冰原不知猛烈了多少。契染张开九阳狐皮帐,西华元君祭起佛前娑婆灯,暂且躲避天地之怒,一点微光照亮脚下冰川,摇曳之际映出无数迷离幻象,四人身怀神通,不为所动,各据一角入定修持,耐心等待风雪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渐低渐远,雪花落在九阳狐皮帐上,簌簌作响,积成一个大雪堆,圆鼓鼓如同山丘。一派安宁祥和之中,契染忽然察觉异动,蓦地睁开双眼,屈指轻弹,梵音悠悠,在众人心底响起。重元君下意识望向佛前娑婆灯,光影轻摇,并无警兆,他微一沉吟,开口道:“魏天帝唤醒吾等,有何指教?”
契染道:“似有恶客相扰,已距此不远矣。”
重元君闻言微微一怔,伸手捏去佛前娑婆灯一点灯焰,却已经迟了一步,只听帐外一声厉啸,积雪漫天飞舞,血气掀起惊涛骇浪,化作一只大手狠狠拍落。契染收起九阳狐皮帐,抬手一按,将漫天血气尽数镇下,举目望去,只见“三瘤蛟”死而复生,干瘪枯槁如骷髅,周身血符密如蛛网,痴痴呆呆,张开双臂扑将上来。
西华元君双眉倒竖,瑶池天水化作锁链,将对方紧紧缠绕,钉死在冰川中,“三瘤蛟”吼声如雷,竭力挣扎,体内血符旋生旋灭,将天水锁链一分分化去,眼看就困之不住。




仙都 第三十一节 蟠桃盛会
帝子接引星力,双指一引,紫微光矛轰然刺下,贯穿“三瘤蛟”胸腹,将其钉在冰川之上,星力缠绕,熠熠生辉。血符仿佛找到了宣泄口,蜂拥而出,将星力吞噬化解,连帝子都看出其中的不同,那“三瘤蛟”并非重蹈朱蝉覆辙,而是被大能操纵,充当试探的急先锋。
有此手段者,定是深渊主宰之流的大人物!
帝子伸手一指,天水锁链砰然瓦解,倒卷而回,“三瘤蛟”少了一重束缚,奋力折断光矛,张嘴咬了上去,利齿合拢,如同咀嚼有形之物,将星力一口口吞咽落肚。帝子挥洒星力,紫微光矛一根根刺入“三瘤蛟”体内,将他扎成马蜂窝,兀自不停吞噬,似乎并非伤到要害。帝子眸中寒芒闪动,心念落处,光矛尽皆炸将开来,“三瘤蛟”身躯四分五裂,尸块间有血线牵引,细若游丝,倏地向内合拢,再度弥合于一处,手脚扭曲,摇摇晃晃扑上前来。
契染目光如炬,顺着血线向前追溯,双指一弹,法则之力击破虚空,一道身影举步跨出,五指拉扯血线,如牵线木偶,“三瘤蛟”一举一动都受其操纵。四目相接,契染顿时认出来人,哂笑道:“冥皇何必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的猜测没有错,昊天北冥是在极北冰川偶遇帝子元君,百般拷问,才找到那神佛残躯的下落,如今被他半道截了胡,帝子也免去一场命中注定的大劫难。不知何故,北冥与昊天竟分道扬镳,不在一处,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契染顿时心生杀念,决意将其留下。
北冥目光森然,上下打量着契染,确认对方借尸还魂,躯壳内藏了另一人,却一时看不出对方的底细。他五指微微一缩,血气沿血线鼓荡而出,“三瘤蛟”干瘪的身躯一下子丰盈鼓胀,眼眸蓦地睁开,燃起两团血气之火,双臂暴长,幻化重重虚影,朝契染当头抓落。
虚空之中,法则之线编制因缘,涅槃佛国降临现世,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一圈圈佛光涟漪漾出,将方圆百丈笼罩在内,帝子元君蓝容与骤然消
失,“三瘤蛟”扑在空中,如泥塑木雕,纹丝不动,北冥冷哼一声,他不防小觑了对方,太过托大,竟为法则所困,当下张开北冥神域,于佛国中生生开辟出一方天地,推动血气法则滚滚压去。
法则交锋,“三瘤蛟”无从回避,顷刻间粉身碎骨,北冥恃强凌弱,欲一气冲垮佛国,不想数度冲击,都被涅槃法则从容化解,心知有异,稍稍收回神域,稳住阵脚,引诱对方来攻。法则相争凶险万分,涅槃法则虽能克制血气,譬如水能灭火,杯水救不了车薪之火,北冥修持万载,道行何等深厚,契染见其主动退缩,并不趁机反扑,拨动法则之线,佛光明灭间,殿宇,经阁,佛塔,钟楼,精舍,庭园,虚实变幻,如水纹荡漾。
北冥见对方沉稳老辣,绝非等闲之辈,冷冷道:“阁下究竟是谁?”
契染置若罔闻,拨动法则之线,涅槃佛国一分分转为真实,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梵音响彻每一角落。北冥不觉皱起眉头,隐隐觉得不妥,再度推动神域压上,这一回他将契染视作平生大敌,稳扎稳打,以血气法则侵蚀佛国,步步紧逼,如潮水涨过礁石,势不可阻。
远在三界之地,天庭灵霄殿内,天后梅真人奉天帝旨意,着手筹措蟠桃会。
瑶池蟠桃园中有仙桃异种,紫纹缃核,九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又九千年才得成熟,乃仙家难得之物。恰值桃熟,天庭无事,天后设下酒席,宴请三十六宫诸位宫主,奉上仙桃一枚,仙酒三壶,同敬天地,为天帝寿。诸位宫主欣然赴宴,各自奉上贺礼,原以为天帝当破关而出,同饮一杯仙酒,没想到主位虚空,从始至终都是梅真人代为引觞。
蟠桃会乃千载难逢的盛举,天帝不曾露面,却有些冷冷清清,不尴不尬,玉清宫主赵元始、兜率宫主李老君、光明宫主列御寇神情凝重,停杯不饮,一时间人心惶惶,猜测纷纷,难不成天帝当真元气大伤,难以恢复?梅真人一一看在眼中,风轻云淡,浑不放在心上,天庭只是一个小池塘,彼辈再怎么蹦跶,也逃不
脱天帝的五指山,蟠桃会另有深意,三十六位宫主不过恰逢其会,真正的宾客另有其人。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这蟠桃会有何意味,天后梅真人仰首望向苍穹,赵元始、李老君、列御寇三位宫主神情微动,起身离席,却听钟磬清音响彻天庭,五明仙界豁然中开,灵机从四方聚拢,浩浩汤汤,化作三朵祥云,托起天帝冉冉升腾,直入星域。漫天星辰渐次隐没,十恶帝星悬于头顶,播撒血光,笼罩天庭,诸位宫主怅然若失,低眉垂首,不敢直视天帝。
天帝足踏祥云,孑然立于星域,淡淡道:“蟠桃盛会,不可无嘉宾,佛陀与魔主远道而来,当奉上仙酒,同敬天地。”
话音未落,西天灵山大雷音寺梵音不绝,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下一刻如来佛祖金身降临,落于星域,身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乘一头六牙白象,象口吐出一朵青莲,一朵白莲。几乎与此同时,域界他化自在天魔宫深处,血池倒卷而起,波旬周身魔气缠绕,魔纹荡漾如水,一步跨出,现身于天帝之旁。
1...657658659660661...70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