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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以法则之力震荡地脉,可将奇气逼出,经千万载采集,浅表的奇气早已一扫而空,地脉深处的奇气极难撼动,此番迦耶以神域之环困住昊天,血气法则彼此冲撞吞噬,逼出深层的奇气,令郎祭钩捡了个便宜,这一切都在迦耶算计之中。
昊天为神域之环所困,郎祭钩放心大胆操纵奇气攻上前,逐渐掌控这具身躯,越来越得心应手,随着双方僵持不下,地脉深处的奇气源源不绝涌入体内,推动他修持一路往上攀升,郎祭钩又惊又喜,似乎看到了突破血气瓶颈的一线希望。
郎祭钩并非惊才绝艳之辈,山涛一飞冲天,令他可望不可即,他苦苦修持多年,始终止步于法则之前,明明近在咫尺,似乎一伸手就能扪及,指尖偏生还差了那么一线,不得如愿。直到此刻破而后立,重铸肉身,脱胎换骨,才补全了那一线资质的欠缺,在奇气的推动下,郎祭钩终于触碰到血气法则的门槛,脑中轰然巨响,体内奇气散作百十旋涡,尽数转化为血气。
对郎祭钩而言,跨过这一步,海阔天空,一个全新的世界呈现于眼前。
楼枯河心中猛一沉,郎祭钩体内的变化如何瞒得过他的双眼,此消彼长之下,他再也挡不住对方的攻势,溃败在所难免。肉身崩解,神魂遁入这具肮脏低劣的躯壳,苦苦挣扎求生,吃了多少苦头,仍不能逃脱覆灭的厄运吗?绝望在心底滋生蔓延,昊天再也腾不出手来,单靠自己又如何撑得下去!
正当郎祭钩触摸到血气法则,如痴如醉,楼枯河走投无路,几近于崩溃,局势倾覆在即的当儿,远在万窟洞的另一端,白毛尸犼背负契染扑出洞口,骇然发觉腾身跃入空中,脚下空荡荡没个落脚处,竟是一个巨大的天坑,如同一颗米跌向碗底。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颈后白毛猎猎飞舞,白毛尸犼咽了口唾沫,四蹄卷起阵阵旋风,一气坠落十余丈,伏低身躯稳稳落于坑底。契染翻身下地,举目望去,但见四下里白茫茫一片,凝结厚厚一层冰霜,冰霜下隐约埋了无数身影,重重叠叠不计其数。白毛尸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寒气刺骨,他用力跺了跺脚,忽然觉得心底发毛,长尾一扫拂去冰霜,却见冰下冻着一具具“尸鬼”,双手交叉护在胸前,闭目冥睡,神情狰狞。
这一路行来,多遇“尸猱”、“尸蛟”、“尸虎”、“尸狼”之属,俱是尸气淤积所化,取其形貌有几分相仿,以“猱”、“蛟”、“虎”、“狼”名之,实则相去甚远。契染随手击杀了许多,并没费多少气力,白毛尸犼将尸气吸入口鼻,运化为己有,如同得了大补之物,神采奕奕,只嫌其少不嫌其多,巴不得多撞上些。
然而“尸鬼”却不同,彼辈似乎数量稀少,灵智已开,踏入修行之途,神通各异,对契染来说不堪一击,但白毛尸犼看在眼里,却有些心惊肉跳。他一时起了贪念,小心翼翼汲取“尸鬼”遗下的尸气,占为己有,却总留下那么些许淤积于脏腑内,虽不至作祟,终究让人忐忑不安。
原先的猜测竟错的离谱,天坑之下埋葬了不计其数的尸鬼,足有万千之众,由此带来的冲击令白毛尸犼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这里是……‘尸鬼’的坟墓?”
契染道:“不是坟墓,是‘尸鬼’的巢穴。”话音未落,冰层“吱吱嘎嘎”作响,裂痕如蛛网急速蔓延,一头头“尸鬼”从沉睡中醒来,破冰而出,默不吱声,无数幽幽目光投向二人,白毛尸犼退后半步,不寒而栗。
片刻后,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尸鬼”骚动不安,如潮水分在两旁,万窟洞兜底震荡,一员“鬼将”排众而出,身高丈八,双手垂地,佝偻着后背,身躯之上缠绕三条淤青大蛇,吞吐蛇信,凶光毕露,张嘴露出毒牙。
那“鬼将”举手投足,尸气威压山海,白毛尸犼撞上此等凶物,四蹄发软,几欲跪倒伏地。但他终是撑了下来,没有露出怯态,须知他可不是什么没跟脚的魔兽,南明山万兽谷主,背后可是有人撑腰的!一念才起,响应如神,白毛尸犼顿觉胆气舒张,“鬼将”并不可怕,之前吞噬的尸气亦尽数化为己有,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鬼将”察觉白毛尸犼气机变化,张口低吼一声,简简单单一个音节,传递出几层意思。尸气鼓荡衍化,白毛尸犼顿时明白过来,恭恭敬敬向契染道:“大人,那‘鬼将’自称‘幽蠡’,奉‘鬼王’之命镇守‘尸窟’,尸鬼族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契染不置可否,扫了对方一眼,顿时看破根脚,那“鬼将”能从万千“尸鬼”中脱颖而出,得力于体内一缕奇气。他随意道:“问问他体内奇气从何而来。”
白毛尸犼不假思索吼了一声,不料却触犯了禁忌,那“鬼将”当即翻脸,抬臂一指,无数“尸鬼”蜂拥而上,露出嗜血的獠牙。白毛尸犼四蹄打战,肚子里叫苦不迭,孤家寡人,一旦淹没在“尸鬼”的汪/洋大海里,铁定撑不过一时半刻,就被撕成碎片。
契染拨动法则之线,张开涅槃佛国,樊鸱、藏兵、汉钟离三员护法齐齐杀出,所向披靡,如切瓜剁菜般犁出三条血路,面前顿时为之一空。“鬼将”幽蠡如遭雷击,三员镇将横空出世,一持九头穗骨棒,一持八棱破甲槊,一现三头六臂法相,麾下“尸鬼”为奇气震慑,噤若寒蝉,痴痴呆呆,任凭对方肆意屠戮。
幽蠡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来人竟如此棘手,合当装聋作哑放他们过境,一念之差,悔不该唤醒“尸窟”中沉睡的族人。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连发数声怒吼,急命“尸鬼”速速退下,但在樊鸱、藏兵、汉钟离追杀下,形势早已失控,幽蠡只得亲身上前,硬着头皮先拦下樊鸱。





仙都 第六十四节 吃到嘴的肥肉
樊鸱得莲台供奉,佛光加持,等闲之辈哪里近得身,提起九头穗骨棒捅捅戳戳,“鬼将”幽蠡一身力气,铜头铁臂,竟被他捅得没了脾气,九头穗骨棒戳中处皮囊无损,尸气从七窍喷出,如同泄气的皮橐,绕身三条淤青大蛇急速淡去,模糊不清。幽蠡暗自心惊,一时骑虎难下,只得使出浑身解数,进退如风,绕着樊鸱大兜圈子,再不敢轻易逼近。
藏兵与汉钟离大开杀戒,无移时工夫,将万千“尸鬼”屠戮一空,二人也不去搭理幽蠡,对视一眼,身形渐次淡去,回归涅槃佛国莲台之上,自去修持。幽蠡只剩孤家寡人一个,心知这一脚踢在铁板上,顿生退意,气机此消彼长,樊鸱右臂暴长,九头穗骨棒激起风声呜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中他胸口。这一击势大力沉,幽蠡面色一僵,体内尸气溃散,卤门豁然中开,一道奇气窜将出来,被樊鸱攫入手中。
僵立片刻,一阵旋风卷过,“鬼将”幽蠡化作飞灰,樊鸱朝契染微一躬身,携奇气回转佛国。天坑内尸横遍野,白毛尸犼如同老鼠掉进米仓里,泼开四蹄奔走如飞,将尸气一扫而空,得了莫大好处,精神亢奋,活蹦乱跳。
契染听任他四处撒野,低头看了片刻,举步来到天坑之地,伸手一抓,从地下摄出一枚惨白浑圆的玉珠,珠生九窍,窍窍相通,残留的尸气丝丝缕缕飘出,已所剩无多。幽蠡将着天坑称为“尸窟”,万千尸鬼当因这一枚九窍珠孕育而生,万窟洞内“尸窟”当不止一处,契染唤来白毛尸犼,正待命他仔细嗅一嗅九窍珠,循气机找寻下一处“尸窟”,忽然心血来潮,微一沉吟,将九窍珠收入袖中。
迦耶重开万窟洞,并未留人看守洞口,契染与昊天长驱直入,分头行事,约定在洞底会合。不过万窟洞毕竟是迦耶的主场,提前有所布局,不可不虑,临别时昊天留下一枚血签,万一陷入困境,也可及早联络,相互声援。
契染捻出血签看了一眼,跨上白毛尸犼,朝万窟洞深处奔驰而去。
白毛尸犼贪婪无度,凭空得了许多尸气,一时半刻炼化不了,如同发/春般使性狂奔,后背起伏,种种颠簸不适,酣畅淋漓发泄了一通,才将尸气尽数收入脏腑,头脑也随之冷静下来。他这才记起背上的契染契大人,脸颊抽搐,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并无责怪之意,稍稍放下心来,暗自庆幸没有投错主子。
越接近万窟洞底,血签的反应越剧烈,然而白毛尸犼兜兜转转,始终找不到路,不得其门而入,正逡巡之际,阴风忽起,一头“尸鬼”闪身而出,堵住了去路,遍体淤青模糊不清,双眸幽暗如深渊,多看几眼,似乎神魂欲离体而出,投入其中。
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白毛尸犼如遭雷击,蓦地收住四蹄,怔怔立于原地,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哇”一声,将尚未炼化的尸气尽数吐出。一枚惨白的玉珠从契染袖中飘出,寒气氤氲,尸气源源不绝涌入其中,被九窍珠鲸吞鲲吸,汲取一空。白毛尸犼痛心不已,这些尸气都是他日后修持的资粮,吃到嘴的肥肉又吐出来,如何使得!他正待与九窍珠争夺尸气,截留下几成,那“尸鬼”扭头看了他一眼,白毛尸犼不知何故打了个寒颤,心神一阵恍惚,状若痴呆。
无移时工夫,九窍珠吸足尸气,色泽青白相间,载沉载浮飘向“尸鬼”,契染伸手一指,将此珠定在空中,如铜浇铁铸,纹丝不动。那“尸鬼”舔了舔嘴唇,口吐人言道:“九窍珠非是天生地长无主之物,我亲手所炼,阁下何故强夺?”他口齿阴沉,微带一丝颤音,如金石交摩,直刺神魂深处,白毛尸犼四蹄一软跪倒在地,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契染上下打量几眼,看出几分端倪,反问道:“你可是这万窟洞中的‘鬼王’?”
“鬼王”沉默片刻,心底腾起一丝莫名畏惧,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令他如此忌惮,下意识敬而远之,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他一向心有灵犀,懂得趋利避害之道,从不招惹厉害的大人物,为何这一次竟为了区区一处“尸窟”,鬼使神差撞上门去?一枚九窍珠孕育一处“尸窟”,确实耗费无数心血,才有今日的规模,被人毁去殊为可惜,但这绝不是以身涉险的理由,“鬼王”幡然醒悟,眼前掠过一个陌生的身影,朝自己随意一指,一道血气没入脑中,竟毫无察觉。
这一幕分明发生在过去,而非眼下,“鬼王”心中一凉,顿知自己不知不觉为人暗算,成为深渊主宰角力的焦点,身在其中,无可避让。
契染看到对方脑后腾起一道血气,如水纹荡漾,“鬼王”僵硬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眸中染上一层淡淡血色,旋即低吼一声,身影一晃疾扑上前。血气法则之下,“鬼王”完全丧失了理智,化身为杀戮的恶魔,如癫似狂,双臂一震,幻化万千爪影,暴风骤雨般袭来。
白毛尸犼体内妖气随之失控,举动不得自由,如同牵线木偶受制于人,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头偷袭,悄无声息扑向契染契大人,穷凶极恶,白毛飞扬,一条长尾从腹下窜出,毒龙一般捅向他尾尻要害,脑中顿时“嗡”一响,胆战心惊,几乎要晕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梵音响彻天地,时光刹那间停滞不前,沈辰一踏出涅槃佛国,身披晦明上极衣,左手托佛陀五指山,右手持昏晓割脉剑,面无表情,一剑斩落,九窍珠四分五裂,留下一团惨白的尸气,凹凸鼓荡,行将炸开。沈辰一不慌不忙,晦明上极衣一扫收去尸气,又祭起佛陀五指山,镇于“鬼王”头顶,腾出左手捏住白毛尸犼后颈,振臂将其甩在一旁。
一番举动如行云流水,待到梵音袅袅散去,时光流驰,白毛尸犼身不由己摔了个嘴啃泥,浑身酸软无力,疼得龇牙咧嘴,“鬼王”百忙之中抬起胳膊,使个“双手托天“的架势,双脚如夯桩般重重落地,闷哼一声,将佛陀五指山生生托起。




仙都 第六十五节 婴儿持金过闹市
沈辰一在投入涅槃佛国成为莲台护法之前,原是天庭餐霞宫碧落殿主,他出身于陆离界太平洲,师从古佛迦耶,为其十六弟子之首,得证金刚位,成就真仙之躯,飞升天庭。“佛陀五指山”乃迦耶赐下的佛门之宝,经莲台加持洗炼,奇重无比,“鬼王”使出浑身气力托住此宝,眼珠突出,一口气喘不过来,忙使个神通,遍体淤青凝结为九条大蛇,化虚为实,缠住“佛陀五指山”奋力一提,摇摇晃晃悬于空中。
大蛇离体,“鬼王”如同泄了气的皮橐,气机一落千丈,摇摇晃晃立足不稳,梵音唤醒迷乱的意识,眼神随之清醒了几分。沈辰一“咦”了一声,颇感意外,“佛陀五指山”的分量他心中有数,“鬼王”神通广大,确有不凡之处,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毫不犹豫祭起“昏晓割脉剑”,剑光一闪,阴阳剖分,洞窟内半明半暗,“鬼王”反应似有些迟钝,勉强交叉双臂挡在身前。
剑光稍纵即逝,“鬼王”闷哼一声,双臂毫发无损,气机却再度跌落。此番遇到的对手极为棘手,稍有疏忽,便将万劫不复,他眸中寒芒闪动,厉啸一声,身躯炸将开来,化作滚滚尸气,充塞每一处角落。沈辰一察觉到威胁,心念落处,晦明上极衣大放毫光,将尸气阻绝在外,祭起“昏晓割脉剑”又一斩,尸气豁然中分,旋即又合拢一处,浑然无伤。
尸气无形无质,斩之不动,沈辰一毫不犹豫调转剑锋,撕心裂肺一声尖鸣,缠绕“佛陀五指山”的九条大蛇已被斩去其一,一缕奇气荡漾而出,没入尸气之中,“佛陀五指山”往下一沉,“鬼王”身形随之凝实少许,聚散不定,飘忽如电,数番扑上前,都被“昏晓割脉剑”迫退。
大蛇乃奇气衍化,不死不灭,酝酿片刻又可复生,然而九蛇缺一,提不起“佛陀五指山”,“鬼王”为佛门之宝牵制,进退有迹可循。沈辰一窥得战机,“昏晓割脉剑”又斩去一条大蛇,“佛陀五指山”镇压之力更甚,“鬼王”心中猛一沉,不容他再斩第三剑,又一声厉啸,尸气滚滚收入体内,蓦地摇动双肩,一化二,二化四,将对方团团围住,猱身而上。
沈辰一抖动晦明上极衣,佛光如潮水荡漾而出,三个“鬼王”模糊不清,唯有左首真实不虚,他祭起“昏晓割脉剑”斩落,却不防斩了个空,千钧一发之际,“鬼王”已将真身挪去,落入后方虚像之中,探出右爪,狠狠插落沈辰一后背。
晦明上极衣深深向内凹陷,佛光急速流转,挡住这致命一击,“鬼王”得势不饶人,身影一晃逼上前,左爪神不知鬼不觉捞向他咽喉。沈辰一第一次露出狼狈之态,急速往前一扑,顺势打了个滚,咽喉被爪尖擦破一层油皮,尸毒侵入体内,半爿脸庞染上一层铁青,身躯随之冰冷僵硬,不听使唤。
“鬼王”终于占得上风,这才是他熟悉的局势,得心应手的步调,然而他的对手只是沈辰一吗?一股难以形容的战栗从心底泛起,他猛地收住脚步,艰难地扭过头去,看了契染一眼,再也挪不开目光,心中倒海翻江,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沈辰一!
涅槃佛国诸位护法,唯有沈辰一出身天庭下界,先天不足,虽得莲台供奉,终非“鬼王”对手,继续纠缠下去难免有失。沈辰一也意识到这一点,单膝跪地,周身泛起层层佛光,体内尸毒如雪狮子向火涓滴不剩,顺势长身而起,收手不战。
契染随手拨动法则之线,涅槃佛国张开一隙,钟离镇将汉钟离迫不及待跳将出来,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竖起食指朝沈辰一摇了摇,毫不掩饰轻蔑之意。沈辰一眼观鼻鼻观心,视若不见,收起“昏晓割脉剑”,召回“佛陀五指山”,向契染微一躬身,径直回转佛国。
“佛陀五指山”凭空消失,七条大蛇绞了个空,彼此纠结成一团,打了个死结,下一刻齐齐溃散,“鬼王”深吸一口气,周身泛起九条淤青大蛇,确认契染并无出手之意,只是借自己之手磨砺下属,稍稍放下心来,打点起精神应付对手。
汉钟离打量了“鬼王”几眼,五指一抓一提,掀动天地伟力迎头砸下,“鬼王”吓了一大跳,急待闪避,却发觉伟力一砸笼罩方圆数丈,竟不得腾挪闪避,无奈之下只得仗着一身铮铮铁骨,奋力招架。哪知汉钟离的路数与沈辰一截然不同,双手接连掀动天地伟力,如夯土般乱打乱砸,“鬼王”错失先机,竟寸步难移,双足一分分没入土石,七窍喷火,眼冒金星。
一味挨打不还手,“鬼王”万分憋屈,他咬紧牙关,体内奇气急速流转,散作百十旋涡,下一刻肉身崩解,化作漫天尸气,蜂拥而出。故技重施,汉钟离早有提防,他双眼放光,等的就是这一刻,大喝一声,双手张开十指齐齐抓出,不遗余力强夺奇气。待“鬼王”有所警觉,已经慢了一步,踉踉跄跄从虚空跌出,脸色极为难看,九条淤青大蛇只剩八条半,实力大损。
汉钟离乃是正儿八经镇将出身,“鬼王”半路出家,自行摸索,哪里知道奇气衍化肉身,生死转变的奥秘,如同婴儿持金过闹市,身外之物守不住,白白便宜对手罢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鬼王”自知今日有败无胜,心中才生退意,脑后血气荡漾,心性再度失控,双眸血红欲滴,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低吼,伏低身躯,胸腹贴地,四肢并用窜上前。
近在咫尺,血气波动昭然若揭,汉钟离心下了然,“鬼王”受制于人,意识陷入迷乱,形同一条咬人的疯狗。他最喜欢痛打落水狗了!汉钟离裂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重重一脚踏下,刹那间翻天覆地,一根根尖利的石锥拔地而起,将“鬼王”死死困住,好整以暇消耗对方的气力。




仙都 第六十六节 心有余而力不足
血签频频震荡,催促契染尽快赶赴万窟洞底,但他置若罔闻,静静观战,并无催促之意。涅槃佛国六大护法,樊鸱,藏兵,汉钟离,沈辰一,北冥,风狸,根脚不同,神通各异,对他也殊无敬畏之心,契染执拿法则未久,尚未彻底掌控佛国,这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不公然抗命,尽心尽力为他出战,有点小心思小情绪不算什么,日后自能降服彼辈。
沈辰一的神通手段,他七七八八了然于胸,莲台修持并没有根本改变,他依然是通常意义上的真仙,倚仗晦明上极衣、佛陀五指山、昏晓割脉剑诸般法宝,无非是威力更强,变化更多罢了。然而汉钟离却不同,看似掀动天地伟力乱打乱砸,毫无改观,然而细细品味,砸到人,则山崩海啸,砸不到人,如和风细雨,拿捏细致入微,没有半点浪费。之前在“尸窟”清剿“尸鬼”,强弱太过悬殊,看不出差别,眼下对上“鬼王”,将汉钟离的深浅逼了出来,在契染看来,大抵与樊隗、草窠、郎祭钩在伯仲之间。
“鬼王”修持万载,得奇气滋养,道行深厚,与深渊主宰不过一线之隔,然而他不修血气,不得深渊认可,终其一生也难以捅破这层窗户纸,升起一轮独属于自身的赤日。他也曾打算离开万窟洞,去往深渊天地闯荡一番,但不知何故,每每事到临头打消了念头,畏缩不前。
“鬼王”是看护奇气的守卫,也是万窟洞的囚徒。
契染不急,汉钟离更不急,待“鬼王”撞穿石锥现出身形,双臂此起彼落,掀动天地伟力狂轰乱炸,似乎永不知疲倦。“鬼王”耳畔隆隆作响,头昏眼花,肉身承受不住重压,砰然溃散,汉钟离趁机夺取奇气,待到“鬼王”缓过劲来,淤青大蛇只剩五条,盘作一团萎靡不振。
汉钟离把持天地大势,任你有千般神通,万般手段,他只掀动伟力砸下,一力降十会,稳稳立于不败之地,“鬼王”体内奇气已损失小半,肉身再溃散一次,便永无翻身的机会。然而他身心为血气侵蚀,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不知进退一味横冲直撞,支撑了数个时辰,终于踏上了末路。汉钟离将其体内奇气又夺取大半,两条可怜巴巴的淤青大蛇搭在肩头,鳞片模糊,有气无力,“鬼王”伏倒在地,气喘吁吁,再也爬不起来。
涅槃佛国还剩七座莲台,虚位以待,汉钟离稍一犹豫,扭头望了契染一眼,见他不动声色,无意收下“鬼王”,当下将其抽筋剥皮打成肉泥,抽出每一分奇气,尽数占为己有。樊鸱打灭“鬼将”幽蠡,平白得了一注奇气,他看得眼热,这次轮到自己,没想到捡了个大便宜,“鬼王”这些年积储的奇气尽数收入囊中,他拿得有些烫手,琢磨着要不要孝敬契染一份,求个平安。
“鬼王”耗得灯枯油尽,彻底泯灭,剩下一点尸气,汉钟离看不上眼,白毛尸犼腆着脸嗅嗅吸吸,拣些残羹冷炙吃了个饱,心中万分庆幸,这等从天而降的机缘,不费吹灰之力就送到跟前,与以往苦苦修炼相比,无异于天壤之别,果然要擦亮眼睛,投主投得好,可以少奋斗几百年。
“鬼王”殒灭的一刹,万窟洞中气机为之一变,“尸鬼”群龙无首,怅然若失,“尸猱”、“尸蛟”、“尸虎”、“尸狼”尽皆伏地,呜呜哀嚎,不知悲从何处来,无从扼制。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万窟洞无有“鬼王”坐镇,诸多“鬼将”蠢蠢欲动,龙蛇并起,开始一场前所未有的混战。
不过这一切都与契染无关,他将汉钟离召回涅槃佛国,跨上白毛尸犼,继续寻找通往万窟洞底的门户。“尸鬼”是迦耶留下的暗手,也是最后一道警戒,无移时工夫,契染便察觉异乎寻常的血气波动,循踪而去,很快找到一口深井,方不方圆不圆,血气氤氲腾起,一忽儿凝成云雨,一忽儿凝成风雪,昭示着下方的争斗何其激烈。血签脱手飞出,笔直指向井底,微微颤抖,若兴奋,若不堪重负。契染伸手捻起一缕血气,送到鼻下一嗅,辨别出昊天的气机,心下了然,昊天先行一步,找到万窟洞底,正与迦耶等僵持不下。深渊三皇之首何等神通广大,之所以恋栈不去,要么被迦耶以神通困住,一时半刻脱不开身,要么在等他及时赶到,二人联手毕其功于一役。
他微一沉吟,拨动法则之线张开涅槃佛国,召出北冥护法,示意他潜入井底探查虚实。北冥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喉咙口发出“咯”一声轻响,举步跨出,身形坠入黑暗之中,转瞬消失了踪影。
万窟洞底,郎祭钩体内血气翻滚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法则的奥秘展现于眼前,却似手中的沙,握得越紧,流失的越快,到最后只剩一星半点留于掌心。他并不气馁,留下的一星半点,才是他眼下执拿的血气法则,假以时日,道行日益深厚,执掌的法则将越来越多,越来越完整。眼下这些已经足够了,他徐徐探出手去,血气缠绕于指间,盘旋纠缠,化作一柄双股叉,循着血气指引,不紧不慢刺向楼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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