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李老君道:“不止你我联手,还有灵霄宝殿那具通灵仙傀儡。”顿了顿,又道:“不过说句实在话,玉清宫主心高气傲,厚积薄发,一心藉‘上法’成就上境,就算加上姜夜,也未必是他对手。”
列御寇道:“老君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法则之争,胜负只在一线,哪有必胜之理!”
李老君微微摇首,却没有再说下去,这些年从星域深处飞升天庭的真仙络绎不绝,道法日渐昌盛,他察觉一丝玄之又玄的意味,与五行之法大相径庭。玉清宫主执掌的法则非同小可,一旦成就上境,远非他们所能企及,魏天帝正是看到这一点,才没有将危机提前扼杀,而是顺势推了一把,不惜听其坐大。
上尊大德亦非高枕无忧,面临的局势不无微妙,李老君隐隐觉得,魏天帝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天庭三十六宫不过是一时得失,风物长宜放眼量,玉清宫主能不能一路走到上境尽头,对他而言并非可有可无。
列御寇得了个准信,心情舒畅,放开手脚将酒菜吃了个七七八八,蟠桃更是一个没剩,雷四灵也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看得有些心疼。临别之时,李老君生怕他一时冲动坏了大事,劝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雷四灵送走光明宫主,回到兜率仙宫内,关心则乱,忍不住问道:“天庭当真要乱了?”
李老君微笑道:“大乱才有大治,‘稍安勿躁静观其变’这八个字,你同样要谨记在心。”
雷四灵唯唯诺诺退下,暗自琢磨了一阵,趁李老君不在兜率仙宫,偷偷溜出仙界,一路避人耳目,来到五明仙界求见天后。沈幡子将他引至羲和偏殿,雷四灵拜伏在地,将光明宫主列御寇亲自到访,与李老君把酒言欢,一席长谈,原原本本禀告梅真人。
梅真人听得很仔细,从始至终没有插嘴,待他说完,心平气和宽慰了几句,命流苏取来一个袖囊赠予雷四灵,着沈幡子送他离去。沈幡子回转羲和偏殿,见天后凝神细思,不敢打扰,偷偷瞧了流苏一眼,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浑身忽然一震,眼梢瞥见涛生涛灭,光阴长河穿过五明仙界,意识随之陷入一片混沌。
灵机停滞,时光静止,梅真人面露错愕之色,举首望去,却见魏天帝踏浪而至,她按捺不住胸中激荡,敛袂上前,手指触及他衣袖,这才发觉眼前良人只是一道虚影,似真似幻,音容笑貌却分毫不差。她心中大失所望,委屈之情溢于言表,魏天帝微微一笑,伸手轻触她脸庞,熟悉的声音传入心田:“无尽虚空亦非善地,纷争不断,回转三界遥遥无期,要委屈你再多等千余载,朕在‘玄元天’一切安好,无须挂怀,好生照顾自己即可。”
梅真人这才松了口气,眼波流转,唇齿微动,正待与他再说上几句话,却见魏天帝身影渐次暗淡,水声缥缈,如在九霄云外,光阴长河席卷而去,羲和殿中空荡荡,灵机再度流转,沈幡子与流苏如从一场梦中醒来,面生疑惑,却什么都不记得。
梅真人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得知良人无恙,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千余载又算得了什么,五明宫中光阴易逝,左右不欠缺什么,潜心修持就是了!流苏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觉得梅真人容光焕发,心中不觉一动,上前娉婷一礼,轻声道:“恭喜天后,心想事成。”
梅真人微一颔首,轻抚她如云秀发,道:“安然若素,岁月静好,你无须担心什么,天帝为俗务羁绊,暂且不得回转,耐心等候就好。”
流苏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心花怒放,眉宇间多了几分绚烂的神采。梅真人知她心思单纯,又与天帝素来亲厚,挽着她的手多说了几句,沈幡子看在眼里,心如古井不波,并无艳羡之意。她扭头望向殿外,心中默默道:“是天帝来过了吗?”
雷四灵离开五明仙界,如同卸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浑身轻松,他迫不及待打开袖囊,竟是三枚紫纹缃核的蟠桃,心中顿时大喜,尝了一枚,把桃核纳于怀中,藏起袖囊,嘴里哼着小曲,在天庭四处闲逛,看些山明水秀,云遮雾绕的景致。不知不觉来到正阳门,仰头望去,只见门楣深深一个窟窿,正是昔日“诛仙”金符钉死天后之处,时至今日,兀自残留肃杀之气。他深深望了几眼,回想昔日魏天帝辣手无情,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追随魏天帝去往深渊,身经百战,对其心性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故此天帝命他受李老君祭炼,成为登临上境的攀附之梯,他绝无二话,慨然领命,一旦得闻玉清宫主行将归来,有意染指天庭,将对天帝不利,当即向天后梅真人通风报信,未雨绸缪。此刻雷四灵立于正阳门下,回想魏天帝当日英姿,心中琢磨着,风雨欲来,如何才能将一场动荡化为无形。





仙都 第一百四十节 稚子抱金过市
岁月流驰,天庭的风潮悄然改变,兜率宫主李老君镇之以静,许灵宝、孙道德继续推动合纵连横,这一回,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瑶池。
西华元君乃三界十方女仙之首,当其坐镇瑶池宫之时,手中握有三处胜境。其一为瑶池天水,孤峰撑拄天地间,孕育一池天水,至妙之气化生,先天阴气凝聚,乃是元君出身之处,如今天水枯竭,孤峰犹存,虽不及从前,池底仍留有一点先天灵机,气冲斗牛,不无异兆。其二为桃园嘉果,万亩仙桃,尽栽天庭异种,花开灼灼,硕果累累,其中更有紫纹缃核异种,九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又九千年才得成熟,人食一枚,白日飞升,位列仙班,与天地比寿,日月同光。其三为灵泉神水,清冽见底,千年不溢不涸,一滴即可活死人,医白骨,续寿元,有无穷妙用。
自从西华元君携蓝容与追随帝子去往深渊,散修伯蓍真人、敖南海仓促上位,二人道行差强人意,威望手腕却相去甚远,瑶池、醴泉二宫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所掌胜境成为烫手的山芋,犹如稚子抱金过市,徒惹觊觎。
这一日,上清宫主许灵宝、太清宫主孙道德联袂到访,伯蓍真人不敢怠慢,唤了敖南海双双出迎,引入瑶池仙宫坐定,暗中遣天台殿主芜菁子往兜率宫一行。谁知兜率宫大门紧闭,李老君不知所踪,连雷四灵亦在外游荡未归,只留几个仙童仙姬看守门户,芜菁子心知事关重大,略一沉吟,自作主张去往光明宫求见列御寇,孰料光明宫主闭关修持,连口讯都递不进去。
芜菁子走投无路,一咬牙,直奔五明宫而去,她原本不抱希望,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却不料沈幡子通报后,将她引至羲和偏殿,天后亲自见了她一面。芜菁子心中感慨万千,因了重元君的缘故,西华元君向来与姜夜不对付,没想到世事变迁,天庭改天换地,梅真人原本只是飞升真仙,先是拔擢为云浆殿主,又一步登天成为天后,天命莫测,无人能预知。
梅真人态度温和,问了芜菁子来意,细细思忖片刻,命她回转瑶池转告伯蓍真人、敖南海二位宫主,依天庭旧例,瑶池乃天后居所,天帝在外,二位宫主宜谨守门户,不可擅作主张。芜菁子心中暗暗叹息,这些话若是出自姜夜之口,许灵宝与孙道德定不敢置若罔闻,说不定还要上表请罪,梅真人虽然贵为天后,却修为平平,单凭几句话,如何能说服得了人?
梅真人将一枚符简交与沈幡子,命她送芜菁子回转瑶池,沈幡子接过符简,掌心没由来一热,半身微微发麻,她望了天后一眼,眸光闪动如星,低低应了声“是”。芜菁子没奈何,只得躬身辞别天后,默默退下,沈幡子将其送出五明仙宫,一路陪同送往瑶池,芜菁子心中微感诧异,请她留步,沈幡子微笑着摇摇头,天后有命,自当不折不扣遵从。
瑶池仙宫内,上清、太清、瑶池、醴泉四位宫主闭门密议,孙道德步步紧逼,伯蓍真人百般推诿,敖南海在旁缓颊,双方久久未能达成一致,许灵宝察言观色,猜测他们在等李老君或列御寇插手,他也想知道,那二位究竟是何态度,也不催促,老神在在听三人磨口舌。
过了大半日,醴泉宫天台殿主芜菁子在外求见,有急事通禀。敖南海闻言如释重负,匆匆致歉一声,正待起身,许灵宝拂动衣袖,瑶池仙宫四门洞开,灵机如潮水翻滚,将芜菁子与沈幡子二人卷入殿内。伯蓍真人脸色微变,他名分上是瑶池宫主,执掌仙界仙宫,却迟迟未能降服灵机,许灵宝俨然外人,喧宾夺主,一拂袖如臂使指,道行如此深厚,令他大为忌惮。
敖南海早知芜菁子并非孤身求见,却始终未能分辨另一人根脚来历,似乎隔了一层屏障,无可探知,此刻见是沈幡子,心中顿时打了个咯噔,和颜悦色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沈执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所为何事?”
沈幡子道:“奉天后之命,送天台殿主回转瑶池,天后托她给四位宫主带个话。”
敖南海眼前一亮,转向芜菁子道:“哦?天后有何嘱托?”四位宫主的目光有如实质,不约而同落在芜菁子身上,后者如坐针毡,一时难以启齿,犹豫片刻硬着头皮道:“天后说依天庭旧例,瑶池乃天后居所,二位宫主不可擅作主张,须待禀告天帝,再行定夺。”
敖南海细品话中意味,不觉松了口气,伯蓍真人神情亦有所松动,梅真人一反常态,主动将此事揽了过去,他二人得以置身事外,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许灵宝不觉皱起眉头,斟酌道:“依天庭旧例,瑶池乃姜夜居所,并非天后居所,梅天后素来只在五明仙宫清修,从未踏入瑶池半步,此议似有不妥。”
芜菁子后颈一阵发凉,许灵宝和孙道德显然并不打算让步,梅真人不该贸然插手的,天后懿旨若被诸宫置若罔闻,定然威信大损,再不得令行禁止。沈幡子踏上半步,右手握紧天后赐下的符简,用力一挥,一声雷鸣响彻仙界,灵机如惊弓之鸟,四散溃遁,雷纹动荡不息,勾勒出一道门户,通灵仙傀儡姜夜跨出虚空,气息渊沉似海,面无表情望着许灵宝与孙道德,眸中跳动着霍霍电光。
沈幡子道:“瑶池旧主在此,上清宫主可有分说?”
瑶池仙界动荡不稳,天庭诸宫诸殿俱被惊动,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瑶池,不知发生了什么。法则之下,真仙尽属蝼蚁,姜夜一言不发,许灵宝、孙道德、伯蓍真人、敖南海却噤若寒蝉,隔了许久,许灵宝叹道:“瑶池旧主尚在,吾辈确实不当自作主张,贫道一时糊涂,当上表请罪,听凭天后处置。”
沈幡子道:“上清宫主言重了。三界之地变数迭生,日后自然见分晓,天后常说,愿与诸位宫主相忍为公,共襄大计,些许小事无须挂怀,幡子就此告退!”话音未落,姜夜抬手轻拂,一道电光卷起沈幡子,回身跨入虚空,雷纹随之隐没无踪。
瑶池仙界重归于平静,四下里仍残留雷电的气息,许灵宝与孙道德起身告辞,神情却并未见沮丧,反而流露深思之色。




仙都 第一百四十一节 大雷音寺
上清太清玉清原为一体,赵元始一气化三清,才有许灵宝与孙道德降世,但这是碍于重元君威压,迫不得已而为之,赵元始念兹在兹,耿耿于怀,从未有一刻淡忘。及至魏天帝横空出世,为重元君不敢为、不愿为之事,重铸玉清元始天尊法身,赵元始并未涸泽而渔,只取走许灵宝孙道德九成道行,仍命其执掌上清、太清二宫。有这一点根基在,许灵宝与孙道德炼化灵机,道行恢复得七七八八,放眼天庭诸宫,能稳稳压过他们一头的,无非是几位上境大能罢了。
玉清宫主行将回归天庭,许灵宝孙道德感同身受,最早得知,他二人商议许久,决定为其扫清障碍,一面施行合纵连横之策,明里暗里扩张势力,一面试探李老君列御寇梅真人的态度,行事不惜触及底线。此番联袂来到瑶池二宫,伯蓍真人与敖南海四处求援,误打误撞,逼出梅真人手中底牌,原来魏天帝留下后手,姜夜竟听命于她,难怪有恃无恐。
许、孙二人所知所感,无须付诸言语,远在星域深处的赵元始只能察知,他虽不在天庭,天庭的风吹草动尽皆了然,雷四灵仍在天庭,李老君却不知所踪,列御寇修持似乎出了岔子,藏身光明仙界闭关不出,梅真人身旁只有姜夜一人,貌似稳固,实则空虚。但赵元始并没有即可回归的打算,正相反,他关注的却是兜率宫主李老君去了哪里。
玉清宫主赵元始察知大变将至,心神有些不宁,异样的预感并非来自天庭,而是指向星域之外。他沉思良久,立定于虚空之中,全力推动法则衍化,感应变数落于何处,迷离星光照于其身,扭曲在旁,消散于无形,头顶一团庆云翻来滚去,渐缩渐小,足足削去七成,才收起神通。
赵元始目光炯炯,毫不犹豫跨出一步,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已离开星域,降临于西天灵山。云雾茫茫如海,群山连绵起伏,日月经天,江河匝地,随处可见琪花瑶草,古柏苍松,楼阁亭台冲天百尺,却杳无人迹。
赵元始循着山势一路望去,将目光投向灵鹫峰顶雷音古刹,却见佛光笼罩,影影绰绰窥不真切,他微皱眉头,稍加忖度,径直降于山门迎客处,循着台阶徒步而上。如来为万佛之祖,虽跳出三界外,终究是仅次于魏天帝的上境大能,得道尚在他之先,赵元始拾阶登临大雷音寺,以示礼数。
一路空山寂寂,不见人影,转过一方绝壁,眼前豁然开朗,云雾翻滚如大江,横亘于眼前,路旁碣石之上,刻有“凌云渡”三字。虚空万丈,渡舟缈缈,却不见有人招呼,大雷音寺定生倾天之变,一时间人心惶惶,无暇顾及。赵元始摇了摇头,举步踏入云雾,飘然掠过凌云渡,正待登上灵鹫峰,忽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去,却见兜率宫主李老君立于一旁,心神激荡,翘首相望,似乎只比他早了半步。
赵元始主动上前,招呼道:“兜率宫主别来无恙否?”
李老君徐徐转过身来,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望向赵元始,全无诧异之色,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他郑重打了个稽首,道:“玉清道友踏遍星域,开劫度人,接引真仙,天庭方有今日之盛况,老道佩服!”
不称“玉清宫主”,而称“玉清道友”,赵元始知晓李老君一切了然于胸,他也没有隐瞒之意,摇首道:“天庭盛况系于天帝一身,你我不过恰逢其会,顺势而为罢了。兜率宫主早到一步,可知大雷音寺有何变故?”
李老君道:“若老道所料不差,如来道友已觅得道途,有意将大雷音寺迁出三界,去往他处另辟天地。”
赵元始闻言顿时胸中大震。他得魏天帝提点,欲以“上法”求上境,亲身踏遍星域,开劫度人,留下无数神念化身,修持千余载,不久之前才告功德圆满,执掌大衍法则,水到渠成,成就上境大能。混沌之后,阴阳之先,先天一气将萌而未发,是为大衍,这也与他出身根脚密不可分。三界之地,藉“上法”登临上境,不过魏天帝与如来二人而已,前者超逸绝尘,非他所能企及,赵元始自忖当不弱于后者,却没想到如来已先行一步,觅得道途。
李老君之言多属猜测,令他不愿轻信,如来究竟修持到何等程度,眼下是最好的机会,亲眼一见便知。赵元始朝李老君略一颔首,举步踏上山路,往灵鹫峰顶大雷音寺行去,李老君心中微微一沉,落后数步跟了上去,有些担心他弄巧成拙。
昔日天庭与灵山明争暗斗,冲突最激烈之时,双方在星域与灵山交界处对峙,天庭以上清、太清、玉清三宫为首,赵元始、许灵官、孙道德直面文殊、普贤、地藏三大士,大小数十战,赵元始力挽狂澜,反败为胜,守住星域不失,居功至伟。
那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早在天庭倾覆之前,彼时天庭有重元君、姜夜、西华元君坐镇于内,赵元始、许灵官、孙道德、列御寇、燕南征等拒敌于外,魔主波旬默默注视良久,最终决定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这也直接导致八百年后如来腾出手来对付六欲天,重元君置若罔闻,波旬被迫避入他化自在天一隅,从此一蹶不振。
因为那一段因果在,李老君对玉清宫主赵元始放心不下。
赵元始衣袖飘飘如履平地,无移时工夫便来到大雷音寺前,举目望去,但见三大士、六观音、八菩萨、二十四诸天、十八伽蓝神、十六罗汉俱立于雷音古刹前,双手合十,神情肃穆,万条佛光从半空垂落,虚空如水纹荡漾,隐隐现出涅槃佛国,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如来佛祖现出无馀涅槃金身,身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乘一头六牙白象,象口吐出一朵青莲,一朵白莲。
佛光笼罩之下,大雷音寺若虚若实,时隐时现,一分分淹没于涅槃佛国。




仙都 第一百四十二节 覆巢无完卵
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头无形巨兽,张开大嘴一分分吞没雷音古刹,然而贪心不足蛇吞象,它似乎力有不逮,合不拢嘴咽不下喉,吞了又吐,吐了又吞,佛光如馋涎动荡扭曲,始终未能克竞全功。文殊、普贤、地藏三大士佛法精妙,最先察觉其中的凶险,将大雷音寺从三界生生剥离,犹如虎口夺食,必遭星力反噬,法则冲突碾压,稍有偏移,彼辈粉身碎骨,转瞬化为乌有。
地藏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娑罗双树,如来金身岿然不动,然而他心中明了,师尊并未踏入现世,映入三界的只是一道投影,真身仍在遥远的未知之地。
如今袭承地藏之位的,是如来佛祖座下“多闻第一”的弟子阿难陀。佛祖座下有十大弟子,摩诃迦叶,目犍连,富楼那,须菩提,舍利弗,罗睺罗,阿难陀,优婆离,阿尼律陀,迦旃延,闭门参悟佛法,不问俗务。其中阿难陀因多闻而心杂,佛法停滞不前,如来遂命其袭承地藏之位,转而修持神通,入世斗战,锤炼心性,以求修成正果。
正因阿难陀是如来弟子,虽侍左右,日夜浸染,率先察觉佛祖气机变化,若断若续,似有不待。他心中打了个咯噔,默默念诵佛经,以慧眼观之,却见涅槃佛国层层瓦解,不断向内收拢,似乎承受不住外邪消磨,无力抵挡。
一念才生,便觉不妥,阿难陀忍不住宣一声佛号,善哉善哉,哪里有什么“外邪”,分明是三界本源与涅槃佛国侵夺大雷音寺。随着法则之力彼此冲撞,愈来愈激烈,地动山摇,雷音古刹根基不稳,砖木坠落如雨,娑罗双树下,六牙白象哀鸣一声,四腿一曲跪倒在地,长牙断折,口吐淤血,青白双莲片片凋零,如来金身剥落,裂痕如蛛网遍布全身,佛光垂落,如杯水车薪,止不住崩塌之势。
危机骤然降临,众人这才骇然警觉,彼辈佛法精湛,不喜不惧,不为外物点燃,低头念动佛经,心中毫无波澜。李老君双手握拳,稍稍松开又再度握紧,赵元始叹息道:“如来神通广大,以一己之力对抗三界本源,终是力所不逮,大雷音寺的覆灭近在眼前,灵山重蹈欲界覆辙,佛门就此烟消云散。”
正如赵元始所言,大雷音寺覆灭在即,然而如来座下三大士、六观音、八菩萨、二十四诸天、十八伽蓝神、十六罗汉无一退缩,各自持定慧根,静候命运降临,覆巢无完卵,法则之下,彼辈尽属蝼蚁。李老君指间跳动着一抹雷火,如灵蛇游走不定,赵元始看了他一眼,摇首道:“此乃根本法则之争,老君切勿插手,以免引火上身,招致不测之祸。”
李老君自知底气不足,犹豫片刻,向赵元始道:“魔主陨落,六欲天魔气消散,三界只剩天庭与大雷音寺,唇亡则齿寒,玉清道友就坐视其覆灭吗?”
赵元始推算良久,摇首道:“大雷音寺迁出三界,对天庭而言并非坏事,然则根本法则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断不可为!”顿了顿,又道:“非不为,实不能!”
非不为,实不能,玉清宫主如此坦荡,李老君也无话可说,只能报以一声叹息。命运多舛,天机莫测,到头来,大雷音寺竟落得如此下场,又有谁人能预料!须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外无深渊血气威胁,内无大雷音寺砥砺,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甚至隐隐怀疑,烈火烹油,天庭盛极而衰,正从这一刻起!
三界本源动荡,星力掀起惊涛骇浪,绕着涅槃佛国徐徐转动,一分分向内挤压,菩提古树与娑罗双树承受不住重压,吱吱嘎嘎作响,赵元始与李老君避之唯恐不及,双双腾空退去,周身鼓荡法则之力,生怕被卷入漩涡中,遭受池鱼之殃。
佛光层层淡去,涅槃佛国行将溃灭,娑罗双树之下,如来金身破败龟裂,却不损庄严威仪,双手捏定说法印,目露慈悲,唇齿微动,说法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时间狮吼象鸣,云蒸霞蔚,六牙白象摇摇晃晃立将起来,举起长鼻,口吐一朵青莲,一朵白莲,大雷音寺佛光冲天,座下大士、观音、菩萨、诸天、伽蓝神、罗汉、弟子、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如饮甘醴,皆大欢喜。
犹如回光返照,时光一刹停滞不前,如来目视众弟子门人信众,抬手拈起一道星符,眸光凝落处,灵山之上亮起一颗斗大的凶星,血光如泣如诉,照定三界之地。星力漩涡之中,雷音古刹冉冉升起,拔空而去,涅槃佛国漾起层层涟漪,渐次隐没于虚空。
李老君白眉频频掀动,长舒一口气,如来并非自不量力,未得魏天帝许可,他又怎能擅作主张,将大雷音寺迁出三界?他回头望了玉清宫主一眼,赵元始怔怔望着涅槃佛国隐没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道星符,镇下三界本源,凭空摄去大雷音寺,这便是上尊大德的神通吗?这一刻赵元始心如明镜,天外有天,魏天帝并未弃三界于不顾,有朝一日,待他修持到时,自然能与其相会。
星力狂潮徐徐退去,天地再度回复平静,云雾茫茫如海,群山连绵起伏,日月经天,江河匝地,但灵鹫峰顶,空荡荡少了一座雷音古刹。赵元始深吸一口气,忽道:“李道友,贫道离去多年,天庭尚且安生否?”
李老君不知何出此言,微一沉吟,道:“三十六宫镇定星域,诸殿各司其职,灵机充裕,上下相安,不起波澜。”
赵元始颔首道:“那就好,天帝虽久久未归,有李道友坐镇,天庭当不虞有失。”
1...687688689690691...70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