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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从白帝城到极北冰原,山高水长,万里迢迢,巫刀尺约以三载为期,诸路兵将在天生桥会合,屈指算来时日将至,他们还在风雪中兜圈子,毫无头绪,多半是赶不上了。问题是兜得晕头转向,就算打退堂鼓,也不知该往哪里去,焦烹海焦将军也没了主意,今天宰两头魔兽,明天宰三头魔兽,待到魔兽吃完,再走不出暴风雪,只能拿自己人开刀了。
那魔物满肚子苦水,一发不可收拾,尽情倾诉了一番,声情并茂,就差撩起战袍擦拭眼角,哽咽几声。云霄子不动声色,待他说得七七八八,问起妖人的根脚,那魔物打个寒颤,缩了缩头颈,支支吾吾道:“小的听焦将军偶然说起,那些妖人并非天生地长的魔物,乃是白帝……白帝生造出来的……轮到焦将军挑拣,剩下没人要的破烂货,缺胳膊断腿,只能用一次,过后就废了……”
云霄子反复盘问,妖人的来历似乎有什么犯忌,那魔物不敢直言,吞吞吐吐一点点挤出来,说了个大概。原来惑界下层魔物与深渊无异,多凭爪牙蛮力拼死厮杀,夺取血气打熬肉身,无暇修持什么神通,要么踩着尸骨登上巅峰,要么沦为他人的踏脚石,唯有从尸山血海中脱颖而出,登上将领之位,坐拥千万魔物,方有余暇琢磨种种血气神通。神通之辈太少,终究落了下乘,为此白帝别出心裁,取魔物筋骨皮肉拼凑缝合,灌注血气,赐予神通,是为“妖人”,彼辈虽不善肉搏,却能施展血气神通,用得好,能收到奇效,魔物军中多半会挑拣一队,或二十,或三十,以备不时之需。
焦烹海军中/共有一十六名妖人,即便“没人要的破烂货”,也是花了大价钱走通上层才搞到手,搜刮多年的油水全扑了上去,就等着出征北地,连本带利赚回来。





仙都 第一百四十七节 如破竹似裂帛
那魔物肚子里就这点货,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没什么新意,云霄子随手将其打晕,提在手中疾驰而去,这一回没有掩饰行踪,但冰原之上风雪猛烈,焦烹海反应迟钝,及至察觉异样,来敌相聚不过数丈。他大吼一声,霍地腾身跃起,麾下兵将俱被惊动,如没头苍蝇般乱成一团。
云霄子振臂将魔物掷出,如流星坠地,重重砸入冻土,那魔物眼珠突出,七窍淌血,下一刻肌肤筋骨尽数化作血气,滚滚向内坍塌,凝结成一枚米粒大小的血晶,轰然炸开,妖人魔物被炸得千疮百孔,体内血气尽数引燃。
这是深渊修道士与血气魔物争斗千载,参悟的数种神通之一,引爆血气,波及百十魔物,杀伤惨烈,事半功倍。云霄子初入惑界,担心引发天地压制,没有触动法则之力,只使了个寻常小手段。寻常小手段,经上境大能之手施出,血气被压缩到极致,血晶炸开的威力大得异乎寻常,这一支魔物偏又抱团取暖,紧紧蜷缩在一处,更为要命的是,妖人体内血气本就不稳,犹如烈火烹油,将周遭魔物一并炸得粉碎,待到尘埃落定,幸存者只剩寥寥数十,满地都是血肉残渣,很快冻成坚冰。
妖人尽灭也就罢了,损失的终究是身外之物,但一干忠心耿耿的手下倒毙在血泊中,令焦烹海头皮发麻,心如刀绞。完了,彻底完了!这一遭跌落谷底,就算逃得性命,侥幸回转连云寨,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了!
血晶杀伤如此之大,云霄子也颇感意外,既然所剩无多,干脆就斩草除根,她伸手轻抬,无数冰锥拔地而起,血肉残渣冻结其中,平添三分残暴。焦烹海眼皮一个劲直跳,心知难以幸免,生死一线之际,忽然福至心灵,扯直了嗓门大叫一声:“天生桥——”
话音未落,冰锥倒卷而起,如一只巨大的磨盘,将幸存的魔物尽数碾灭,只留下焦烹海一条小命。云霄子轻轻一招,将其摄至跟前,打量一眼,轻声道:“你想说什么?”焦烹海如同牵线木偶,手足不得自主,体内血气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前之人分明是上境大能一流的人物,他哪里不知趣,战战兢兢道:“小的……小的认识路,知道天生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霄子本有意去天生桥一探,会一会惑界的血气主宰,既然焦烹海自称认识路,就暂留他一条小命。她挥挥手,命其在前引路,焦烹海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兜了一圈又回来,后背上冷汗涔涔,稍稍松了口气,扭头辨明方位,稍一犹豫,朝风雪深处行去。
他说自己认识路,倒也不是信口开河,多年之前,焦烹海还没有拉扯起自己的势力,曾追随石鲸主麾下将领一路北上,抵达天生桥下,不堪其苦,又受人怂恿,干脆当了逃兵,兜了个大圈子,辗转回到连云寨。那时北地冰原似乎还没这么冷,风雪过去便连着十余日晴天,视野开阔,一目了然,天生桥横跨万丈深渊,好认得很。
焦烹海心中求神拜佛,顶风冒雪,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深一脚浅一脚,竖起耳朵拼命倾听,寻找蛛丝马迹。不知过了多久,心中莫名大警,下意识收住脚步,瞪大了眼睛向前望去,隐隐望见冰原向下塌落,黑黝黝一道深渊横亘于身前,相聚不足三尺。焦烹海倒抽一口冷气,弯腰拾起一块碎冰,用力向前掷去,许久才听到轻微的撞击声,他脸上肌肉一个劲抽搐,回转身道:“大……大……大人,已经到了……”
云霄子道:“天生桥在何处?”
焦烹海搔搔脑袋,左顾右盼,尴尬道:“不是这边……就是那边……”
找到深渊,天生桥当在左近,大差不离,云霄子毫不犹豫伸手一推,焦烹海身不由己高高飞起,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一声,一头栽落万丈深渊,转瞬消失了踪影。云霄子举首向左望去,眸中星光闪动,风雪骤停,冰原空旷无垠,又向右望去,血气蒸腾如云,时隐时现。
当云霄子催动法则之力,寻找北征军行踪时,天生桥畔军营之中,连云寨副寨主巫刀尺有所感应,前来窥探的当是上境大能,但他并没有太过在意,此番北征是以堂堂正正之师,挟雷霆万钧之势,先拿下石鲸主余部,再击破冰封峡谷,内患酌情处置,外敌一概不留活口。
约期已至,无须再等下去,数日之前,前锋已先行一步,驻扎于深渊彼岸,握拳擦掌,蓄势待发,巫刀尺当下一声令下,中军拔寨起营,麾下妖人魔物一支支驰往天生桥,有条不紊,军容整饬,汇成一道铁血洪流。
云霄子远远观望,天生桥横跨深渊,宽逾十丈,覆盖厚厚一层冰雪,桥下垂落无数冰锥,如刀枪森然,指向深不见底的渊谷。从军的妖人魔物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大军令行禁止,如臂使指,虽无镇将统领,但随行的血气主宰足有十余,气机晦涩,飘忽不定,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巫刀尺亲自压阵,待中军全数通过天生桥,徐徐转过身来,抬起右掌朝天一握,血气勃然而作,方圆百里风雪一扫而空,天地放晴,一轮赤日腾空而起,光芒万丈,无从遁形。
云霄子立于冰原之上,烈烈血气迎面扑来,未及身前三尺,便消散于无形。巫刀尺上下打量一眼,微感诧异,他本以为是驻守北地的惑界主宰,正好拿下盘问内情,没想到对方竟素未谋面,难不成是冰封峡谷的天外来敌?
心念微动,巫刀尺身后腾起七八道血气,如触手般蜂拥而出,神域悄无声息弥漫天地,如一张大网,朝对方当头罩去。云霄子有点掂量一下对方神通,不必不让,探出食指轻轻点出,苍穹深处隐隐有星光一闪,“刺啦”一声轻响,如破竹,似裂帛,神域豁然中分,血气顿时乱作一团。巫刀尺“咦”了一声,颇为诧异,收起轻视之心,随手按定血气,如利剑般一柄柄散落四处,乱中有序,将对方遥遥围困,沉吟片刻,主动开口道:“阁下并非惑界大能,可是来自天外?”




仙都 第一百四十八节 择日不如撞日
云霄子稍加审视,飘然向左踏出数步,立于万丈深渊之旁,脱出血气围困,轻笑道:“在此大打出手,就不怕打折天生桥,断了退路?”
巫刀尺微微眯起眼睛,这几步大有玄机,对寻常魔物而言,落入深渊意味着死无葬身之地,上境大能执掌法则,浮空遁行轻而易举,深渊对其而言,凡是腾挪藏身的绝佳去处,单凭一己之力,根本困不住她。对方应对老到,未虑胜先虑败,并非什么新晋的雏儿,似乎有些棘手。他将目光投向天生桥,微微摇首道:“天生桥横跨深渊,得血气千锤百炼,纵然天崩地裂,此桥岿然不动,阁下如不信,不妨一试!”
云霄子隐隐察觉天生桥并非一座冰桥那么简单,对方毫不讳言,证实了她的推测,试自然无须去试,她深深望了巫刀尺一眼,不待对方发动,抢先一步跳入深渊。数道血气扶摇而起,之前随大军去往彼岸的惑界主宰陆续潜回,意欲伏于深渊之下,布下天罗地网,前后夹击,将她擒获,孰料云霄子避寡击众,转而迎上深渊下包抄之敌。
巫北斗潜踪匿影,伏于悬崖绝壁之上,云霄子从上空一跃而下,首当其冲。他不觉皱起眉头,张开血气神域,双足一蹬合身撞向对方,只须缠斗片刻,待众人及时赶上,堵住去路,便可将其从容擒下。
巫刀尺未能目睹悬崖下接战,气机冲撞有如亲历,见巫北斗如此托大,心中猛一沉,厉声喝道:“不可!”话音未落,苍穹深处星光又一闪,一道剑光冲天而起,神域中分,巫刀尺眉心到胸腹现出一道血痕,如断了线的鹞子,一头栽落深渊。
云霄子蓄势已久,一剑斩破巫刀尺,双足踏落绝壁,沉身一蹬,横掠数十丈,扑向另一血气主宰。巫藤萝得副寨主提醒,提起十二分小心,体内血气尽皆沸腾,神域重重叠叠,将己身团团护住,云霄子一剑斩落,只破去一十三层,未能伤及分毫,她不愿恋战,趁对方全力固守,扭腰扑入深渊。
正待扬长而去,眼前忽然一花,千百道血气如利剑上指,滚滚四合,巫刀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缘悭一面,择日不如撞日,何妨留下作长夜谈!”
云霄子毫不犹豫接引星力,天昏地暗,风云变色,赤日悄然隐没,一颗斗大的煞星垂落头顶,星力撕开血气,凌厉无俦。云霄子周身泛起迷离星光,她提起却邪剑,头也不抬,一剑挥向巫刀尺,剑光如虹贯穿天地,将黑黝黝的深渊照得雪亮。
巫刀尺闪身躲避,血气齐齐向内合拢,终是慢了半拍,只抓住对方一抹虚影,法则之力七成落空,剩下三成为阴阳混一袍所阻,未能将其留下。他抬头望去,但见煞星“地劫”渐次隐没,擎羊、陀罗、火星、铃星、天空虽未显形,星力却动荡不堪,相承相辅。一剑引动六煞星,难怪有此底气,孤身来犯,只是石鲸主与巫玉露绝口未提,难不成是新加入的生力军?
惑界主宰一一现身,上前见过巫刀尺,合众人之力,亦未能留下对手,彼辈甚觉脸上无光。巫北斗脸色极其难看,星力入体,法则冲突,伤势一时难愈,急须觅地静养,否则道行大损,只怕有跌出上境之虞。巫刀尺目光落在他身上,凝神看了片刻,微一沉吟,举步上前,伸出食指从巫北斗眉心一路按至胸腹,血痕荡然无存。
巫北斗浑身一轻,长长舒了口气,心中不无诧异,此番来敌非同小可,一剑斩破血气神域,势如破竹,杀伐凌厉,巫刀尺风轻云淡,便将侵入体内星力轻易化解,他究竟修持到何等境地了?抬眼望去,却见巫刀尺微微皱起眉头,眉心到胸腹浮现一道殷红的血痕,这才领悟过来,原来他竟施展神通,先将星力挪入己身,再徐徐化解。
巫北斗心悦诚服,深深一揖,谢过巫刀尺援手。
巫藤萝神色一动,待要上前相助一二,巫刀尺朝她摆摆手,催动体内血气全力反扑,法则以其肉身为战场,彼此冲撞吞噬,也亏得他道行深厚,才经得起如此激烈的消耗。巫刀尺周身血气氤氲,如同包裹在一枚茧壳中,待到星力湮灭殆尽,才收拢血气,眉宇间露出一丝倦色,转瞬即没。
一剑之威引动六煞星,难怪血气神域困之不住,此人对法则的参悟弥高弥坚,当得大德指点,非寻常上境可及。巫刀尺心中泛起隐忧,巫砧主一口咬定天外来敌只是虚张声势,背后没有上尊大德支持,但事实当真如此吗?他展颜一笑,从容道:“来敌已退,吾等继续上路,先拿下石鲸主余部,再进军冰封峡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各自小心行事。”
诸位主宰齐声应诺,纷纷散去,巫藤萝落在最后,扭头望向他,有些迟疑不决。巫刀尺微微一笑,朝她招招手,巫藤萝眼前一亮,快步奔到他身旁,如过去一半拉住他衣袖,关切道:“二哥,没事吧?”
巫刀尺拍拍她的肩膀,道:“无妨,此界乃血气主场,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巫藤萝沉默片刻,道:“那女修好生了得,一剑斩破十三层神域,若还有第二剑,只怕是挡不住了。”
巫刀尺道:“此女执掌星力法则,一剑之威引动六煞星,确实不可小觑,不过她每出一剑,须酝酿片时,一旦陷入重围,攻势被遏,势必难以脱身,尚不至撼动大局……”
巫藤萝心细如发,听出他话里有话,道:“二哥,你在担心什么?”
巫刀尺道:“凡事要小心,切莫大意,只怕那些天外来敌,当真与上尊大德扯上了干系!”
巫藤萝心中一紧,低头思忖片刻,试探道:“那该如何是好?”
巫刀尺一字一句道:“倘若劫余大德当真陨落,惑界无主,血气无主,你说,白帝城中,可有人能应运而起,立于诸天万界之上?”
巫藤萝细细盘算了一回,迎向二哥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巫刀尺长叹一声,涩然道:“是啊,虽是机缘,却无人抓得住……”从这一刻起,他开始为自己考虑,怎样才能留一条后路。




仙都 第一百四十九节 等闲变却故人心
地劫命星隐隐将擎羊、陀罗、火星、铃星、天空连成一体,其应如响,挥洒自如,有如神助,云霄子抢在惑界主宰合围前从容脱身,心中又惊又喜,直到这一刻,她才确信自己于万窟洞外得了莫大好处,触摸到无上大道的一角。这是上尊大德对她的垂青,也是她孤身来到惑界最大的底气。
连云寨大兵压境,云霄子稍作试探,确认无法以一己之力撼动大军,稍一不慎落入惑界主宰围攻,凶多吉少。她不再为无益之事,绕了个大圈子,径直去往冰封峡谷,见到迦耶、契染、如来三位主事人,自述奉师尊之命驰援惑界,寻求机缘。
空口无凭,难以取信,云霄子引动命星,显露己身所执法则,便打消了众人疑虑。如来问起她师承来历,云霄子毫无隐讳,来自深渊,师承元邛,这八字落入耳中,如来双掌合十,不禁道了声“阿弥陀佛”,目光之中多了三分慎重,三分关切。
迦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深渊行将覆灭,他们才不得不舍弃故土,辗转来到惑界,打生打死,才占据冰封峡谷,好不容易赢得喘息的时机。云霄子执掌星力法则,却来自深渊,深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禁看了契染一眼,后者长叹一声,胸中茅塞顿开,道:“深渊早已不复当年,上尊大德涤荡血气,推动星力炼化一界,而后才有诸位大能应运而生,脱颖而出,云霄子道友乃是个中翘楚,此番奉师命驰援惑界,解吾等燃眉之急,可谓雪中送炭。”
他这一番言语含糊其辞,迦耶只听明白了一半,涤荡血气炼化深渊的上尊大德,毫无疑问是指魏天帝,但云霄子的师尊元邛道人又是何人?如来与契染似乎都知晓他根脚,心存默契,都不愿说破。不管怎样,眼下敌众我寡,每一分力量都弥足珍贵,云霄子来到冰封峡谷,不管日后怎样,眼下终归是好事。
云霄子虽是女修,眉宇间英姿飒爽,行事果决,颇具豪气,她与诸位同道略加寒暄,交代清楚连云寨巫刀尺大军已越过天生桥,不日即将攻打冰封峡谷,也不挑剔,随意找了个避风的洞穴暂且落脚,炼化星药,回复元气,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这几年驻守北地的血气主宰甚是消停,只在外围监视骚扰,轻易不启衅,众人固守冰封峡谷,一面休养生息,一面四处寻找资粮。然而北地常年为暴风雪笼罩,魔物大军一朝撤离,冰原之上连活物都找不到,无奈之下,迦耶只得施展神通,在冰封峡谷内打下三眼深井,掘通冻土,直插地脉,汲取血气补益元气。至于那些魔物兵将,峡谷外到处是尸骸,血肉脏腑冻得硬邦邦,不腐不坏,足够他们啃个十年八年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惑界血气浑厚,胜深渊十倍不止,迦耶等得血气滋养,元气渐复,重元君修持血气,自然与彼辈越走越近,契染也没有沦为孤家寡人,他跟如来打了个商量,干脆引兵驻扎于大雷音寺之旁,暮鼓晨钟,耳濡目染,麾下镇将心平气和,久经沙场杀人不眨眼的老卒,居然也戾气消退,跟着念上两句佛经。
但谁都清楚,平静只是暂时的,他们只是在舔舐伤口,积聚力量,他们迟早要杀出冰封峡谷,一路南下,打出一个新天地。
时不我待,云霄子带来的消息弥足珍贵,众人这才知晓北地冰原行将迎来一场大变,连云寨大军不可力敌,迦耶与契染反复推演,定下一条大胆的策略,决定兵分二路,一路留守冰封峡谷,拖住惑界主宰,一路率主力大军千里跃进,击破天生桥守军,趁乱南下。
成败的关键在于冰封峡谷。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迦耶请诸位同道一聚,坦然相告,留在冰封峡谷,意味着要面对惑界主宰的围剿,随时有陨落的风险,好处是万一事态危急,可遁入风雪保全自身,率主力攻打天生桥,看似风险较小,但镇将大军不可轻弃,须得力战到底,非到最后关头不可轻弃。
这是一条行险之策,如非战力不济,依托冰封峡谷,堂堂正正迎战方是上策。
大雷音寺挪动不便,如来顺水推舟,决意留在冰封峡谷迎敌,迦耶斟酌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厉芒,提议由他孤身一人率大军奔袭天生桥,契染、重元君、转轮、阴鄷、云霄子等尽数留下,听凭如来调遣。云霄子无可无不可,契染微一犹豫,决定信他一回,将象兵,金翅、太白、明海及麾下兵将尽数交给迦耶,也只有在迦耶手里,镇将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重元君暗自叹息,他虽侥幸跨入上境,毕竟半路出家,道行手段不及同侪,留在冰封峡谷派不上大用,反不如随迦耶去往天生桥。然而此事已轮不到他置喙,出言反对不过自取其辱,重元君低头默默不语,心中却如江海翻波浪,诸般念头此起彼伏。
众人计议定当,各自着手准备,冰封峡谷由如来主事,他大手一挥,除大雷音寺僧众外,镇将魔物尽皆交给迦耶,一个不留,尽数去往天生桥。重元君颇感意外,细细思忖,猜到如来用意,他多半打算弃守峡谷,化整为零,主动出击,一击不中即远遁千里,逼得惑界主宰聚拢一处,不敢分兵。
然则大雷音寺又如何处置?竟作诱敌之饵吗?
迦耶乃深渊意志显化入世,无人从旁掣肘,收拢兵将轻而易举,他胸中早有定算,雷厉风行,将魔物大军打散整编,分成六支,象兵,金翅、太白、明海、十鼎、观海六镇将各领一军,潜出冰封峡谷,秣马厉兵,枕戈待旦,等候时机奔袭天生桥。与此同时,如来请契染与云霄子先行迎战,务须斩杀血气主宰,多多益善,转轮、阴鄷、重元君扼守谷口,相机而动,随时接应。
北地冰原风雪怒号,一场大战悄悄拉开帷幕。




仙都 第一百五十节 胳膊扭不过大腿
却邪剑欢欣鼓舞,六煞星星力洗炼此剑,似乎拂去一层尘埃,将其从沉睡中唤醒,跃跃欲试,迫不及待要与惑界主宰一战。云霄子一颗心活泼泼跳动,战意勃发,向契染微一颔首,绝尘而去,转瞬消失在风雪中。契染手抬到一半,想与她打个招呼,谈上几句,却不想她走得如此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只得不尴不尬放下手,长长叹了口气。云霄子与他所认识的任一人都不同,在她的世界里,她旁若无人,特立独行,她是唯一的主角。
云霄子鼓荡星力,冲破风雪,无移时工夫便遁出万里之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魔物大军驻地。惑界血气虽较深渊浑厚,魔物层出不穷,却不曾诞下镇将,无有镇将,则不得凝聚铁血命气,无有铁血命气,则不得降下铁血法相,换言之,上境大能多费些手脚,足以屠尽此界百万魔物,而不虞有失。
却邪剑如一叶扁舟,滑入万顷波涛,一来一回,枭去千百首级,所过之处魔物纷纷倒地,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云霄子只杀了片刻,便将惑界主宰石前洲逼了出来,愁眉苦脸迎上前,张开双臂,鼓荡血气神域,试图阻对方一阻。他胸中并无太多战意,只是奉命镇守于此,大敌杀上门来,终须虚应一番故事。
驻守北地冰原原有一十三位主宰,夜月主、武甲鳞、江兼天、阴丛菊先后陨落,石鲸主与巫玉露去往白帝城,一去不回,杳无音讯,结果等来连云寨大军,将他们尽数拿下,一一盘问,石夔府与楼京华不堪其辱,愤而暴起,结果被巫刀尺、巫藤萝、巫北斗当场擒下,禁锢修为,挑断手筋脚筋,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如一根绳上两只蚱蜢,惨不忍睹。石前洲自觉修为平平,胳膊扭不过大腿,老老实实有问必答,巫刀尺也没有为难他,命其引本部人马镇守前线,听候调遣。
有打压,有安抚,前车之鉴不可违,卢荻花、沈听猿、郭千家、江翠微等先后服软,巫刀尺将彼辈推往前线,如同探出一只大手,五指遥遥扼住冰封峡谷的咽喉。他早已盘算定当,冰封峡谷易守难攻,天外来敌神通广大,着实棘手,石鲸主这些年积攒起的人马家当,尽数充当炮灰,耗去对方几分元气也是好的,留几个主宰,也算交代得过去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对方竟主动出击,孤身只剑杀出冰封峡谷。
石前洲并不知来者是谁,巫刀尺也没有提醒过他,见对方仗剑杀至跟前,当下出手阻挡,心中终究存了几分轻视,不曾倾尽全力。云霄子却不同,狮象搏兔皆用全力,一剑引动六煞星,地劫命星垂落冰原,擎羊、陀罗、火星、铃星、天空相辅相承,星力喷薄而出,摧枯拉朽,将血气神域撕成两半,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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