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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石鲸主、巫玉露数番交手,都没有占到便宜,反折了不少同道,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石鲸主一出手便倾尽全力,带动巫玉露将血气神域连为一体,法则之力侵略如火,层层叠叠压上,迦耶无暇追杀巫轻肥,推动血气法则与二人相抗衡,一时间僵持不下。
巫轻肥松了口气,这“天外来敌”棘手得很,掀动海量血气,凶焰不可一世,难怪石鲸主他们吃了大亏,巴巴地赶到连云寨求援。在他看来,巫寨主似乎有所轻敌,他应当亲自北上,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入侵之敌一举歼灭。在惑界,血气主宰只有白帝、巫砧主和其他人,他们打生打死,僵持不下,巫寨主一人便足以平定乾坤。
巫轻肥忽然觉得很无趣,他搔搔脑袋,顺势揉了揉脸,心中琢磨着要不要以三敌一,将对方拿下,忽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北地风云变色,彤云滚滚席卷万里,一时间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岩浆从冻土深处喷涌而出,如天河倒卷,凝结为一尊顶天立地的血气魔神,形貌与巫刀尺有几分相仿,头生弯角,面目狰狞,遍体伤疤纵横交错,一身甲胄残破不全,煞气冲天,不可一世。
巫轻肥不禁打了个寒颤,适才血气动荡不息,上境大能大打出手,血气,剑光,神域,古佛,魔神,双方各逞手段,层出不穷,他乐得置身事外看了半天热闹,叹为观止。然而此刻却不同,巫刀尺竟掀翻冻土冰原,汲取岩浆铸就存世之躯,血气魔神得以长驻不灭,这是何等冒险的勾当,一旦失控后患无穷,究竟是谁把他逼到这等绝境,不得不拼命?
巫轻肥似乎察觉到什么异样,揉了揉眼,眸中燃起两团血气之火,定睛望去,却见虚空中浮现一员镇将,奇气喷薄而出,现出一尊魔神之相,金刚怒目,血气缠绕,紧接着霍地背转身,脑后竟是一尊古佛之相,菩萨低眉,梵音浩大。巫轻肥终于明白过来,融魔佛二相于一身,这是上尊大德才有的手段,难怪巫刀尺如临大敌,不敢怠慢。
迦耶看在眼中,心如明镜,如来已经把最后一张底牌打了出来,涂瑞镇将若能拖住巫刀尺,保全冰封峡谷不失,全部压力都在自己肩头,如若不能攻克天生桥,凿开一条南下的通途,他们势必被困于北地,各个击破,再无翻身的机会。他双眉倒竖,心意已决,双手虚抱胸前,血气神域如旋风急速回旋,释出酝酿已久的一道神通。
风暴降临前总有片刻宁静,那是死亡的征兆,石鲸主顿为之毛骨悚然,他出身下层魔物,不知多少次从鬼门关爬回来,对此再警惕不过,毫不犹豫脱开神域,连提醒都不及提醒,弃下巫玉露便走,化作一道血光,倏地避入天生桥下。巫玉露却是慢了半拍,她不及石鲸主果决,待要避退时,已被回旋的神域卷入其中,法则之力化作天地磨盘,将其神魂元气连同驻世之身一并磨去。
巫玉露一时不慎卷入其中,天地磨盘一旦推动,凭空生出一股巨大吸力,即便上境大能亦无从脱身,四下里妖人魔物更是不济,如同飞蛾扑火,身不由己投入神域之中,沦为推动磨盘的资粮。天生桥近在眼前,迦耶一步步向前行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尸骨无存,镇将率魔物大军遥遥相随,只能拣些残羹冷炙,牙缝里掉出来的零碎渣子,憋了一股子劲无处使。
北地战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连云寨中军方向,涂瑞与巫刀尺悍然撞在一处,法则之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猛烈爆发,虚空瞬息破碎,血气从地底爆发,将破损处及时抚平,不至酿成大祸。争斗是如此惨烈,连迦耶都忍不住分心看了一眼,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巫轻肥出乎意料骤然现身,张开神域伸手挥落,以无厚入有间,生生破开天地磨盘,探出左臂一把抓住巫玉露的头发,将其从泥潭里拉了出来,就像拔一根萝卜,血气缠绕,拖泥带水。
巫玉露出身巫族旁支,对巫轻肥并不陌生,她遍体鳞伤,浑身没有一寸完好,心头却尚有三分清明,狼狈归狼狈,羞恼归羞恼,还是低低道了声:“多谢!”





仙都 第一百五十九节 翻脸不认主
双方争锋相对,互不留手,天地磨盘威力无穷,破阵攻坚无往不利,却失之迟缓,一旦脱离漩涡,只要小心不被卷入其中,当无大碍。不过迦耶本意并非绞杀惑界主宰,他风轻云淡,胜似闲庭信步,推动天地磨盘卷向天生桥,妖人魔物吃足了苦头,避之唯恐不及,一时间兵败如山倒,丢盔弃甲一哄而散,巫轻肥目睹这一幕,不禁摇了摇头,郁闷地叹了口气,心中却暗暗窃喜。
巫玉露侥幸脱出困境,默默运转血气,呼吸间光景,皮肉之伤已恢复得七七八八,她只道巫轻肥同仇敌忾,心存不甘,对他的观感稍有改观,犹豫了一下,劝解道:“那迦耶神通广大,天生桥只怕是守不住了,不如暂且避其锋芒,从长计议。”
若非巫轻肥出手相救,否则的话她最多再撑个小半个时辰,便是魂飞魄散,身死道消的结局。她对巫轻肥心存感激,对迦耶心存忌惮,石鲸主既然落荒而逃,她也不愿为了虚无缥缈的大义名分,白白送了性命。
巫轻肥颔首道:“言之有理,既如此……”正待顺水推舟答允下来,携佳人高飞远走,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刺入神魂深处,血气动荡紊乱,几近于失控,视野染上一层深深浅浅的血色,虚空如瓷器片片剥落。
巫玉露立足不稳,惊呼一声,倒入巫轻肥怀中,只觉手足酸软,浑身力气荡然无存。巫轻肥道行远胜于她,眯起眼睛朝远处望去,却见巫刀尺铸就的血气魔神立于天地间,为安如山,虚空在其身后张开一个狰狞的黑洞,吞噬天地万物,魔神却纹丝不动,胸口破开一道深邃的伤口,从左肩划过胸腹,直达腰眼,炽热的岩浆如血液涌出,旋即凝成一团团黝黑的岩石,臌胀如疤。
大地支离破碎,冻土冰原沦为一派废墟,海量血气从地底涌出,将破碎虚空修复如初。冰封峡谷大雷音寺前,如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感慨万千,换作三界,如此巨大的黑洞足以吞噬天地,破灭万物,但在此界,血气本源推动法则弥合虚空,无移时工夫便可修复,惑界与三界果然有天壤之别。
血气魔神遭受致命一击,仍屹立不倒,涂瑞镇将的命运又如何?迦耶心中有所感应,情不自禁扭头望去,却见百丈开外,涂瑞的境况惨不忍睹,前后两张面孔模糊不清,身躯亦千疮百孔,奇气从破损处涌出,试图修复创口,却为残留的法则所阻,无能为力。他胸口剧烈起伏,忽然闷哼一声,如同泄了气的皮囊,身形缩小了近半,已无法维持佛魔二相,眼看败下阵来。
巫轻肥啧啧称奇,连云寨上下都说副寨主巫刀尺神通广大,仅次于白帝与巫刀尺,如今看来并非虚言。眼看大局将定,异变忽起,那血气魔神杀红了眼,咆哮着抬起右腿重重踏下,涂瑞镇将单膝跪地,双臂交叉奋力迎上前,法则再度剧烈冲撞,又一声惊天动地巨响,佛魔二相彻底崩溃,涂瑞如一根木桩,被生生夯入冻土之下,奇气散乱,身躯行将崩溃。
迦耶倒抽一口冷气,百忙之中收去天地磨盘,掐动法决,正待助涂瑞脱身,巫轻肥眼前一亮,松手放开巫玉露,双足一蹬,整个人缩成一只肉球,张开血气神域,朝对方狠狠砸去。迦耶沉腰扭身,开声吐气一拳击出,这一拳引动法则之力,包含无尽怒意,拳力更是大得异乎寻常,不料对方竟早有准备,探出双臂一架,神域如水纹荡漾,去势为之一滞,下一刻借力倒飞而回。
事出仓促,巫玉露才刚站稳脚跟,就见一只硕大的肉球翻滚着劈面砸来,手足无力,自忖接不住,勉强侧身闪开半步,巫轻肥与她插身而过之际,探出右臂揽住她的腰,二人一并横掠百丈,落入深渊之下。迦耶心下雪亮,对方无意恋战,分明是以退为进,一时不察竟落入他彀中,白白错失了时机。
一颗心沉落谷底,他长叹一声,慢慢回转身,却见血气魔神一脚脚踏落,如癫如狂,大地剧烈震动,岩浆四处飞溅,涂瑞一点灵性彻底消亡,为他分担的小半血气法则,亦随之荡然无存,散落于惑界的天地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迦耶顾不得惋惜,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神情狰狞,引大军跨过天生桥,疾驰南下。
涂瑞陨落是无比巨大的损失,迦耶一肚子火没处撒,就等着哪个不长眼的惑界主宰上前阻拦,痛下杀手出口恶气,没想到天生桥竟无人看守,一马平川,任凭他们长驱南下。魔物大军总算留下了大部分精锐种子,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卷土重来,到时再找巫轻肥的晦气,迦耶一口气只得憋回肚子里,按照原先的计划扁向东南,与白帝城背道而驰,离得越远越好。
巫轻肥揽着巫玉露投入深渊,在峭壁上行走如飞,绕到天生桥下,寻了个岩洞落脚,静观其变。镇将率魔物大军匆匆南下,巫玉露看了巫轻肥一眼,后者神情郑重,微微摇首。迦耶神通广大,那一手“天地磨盘”势不可挡,巫玉露转念一想,没有再勉强。
迦耶走得及时,才过半个时辰,连云寨中军接踵而至,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过天生桥,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你推我搡落荒而逃,妖人魔物如下饺子一般坠落深渊,惨叫声此起彼伏,鬼狐狼嚎。巫玉露好奇心起,探出头去极目远眺,看不出个所以然,巫轻肥挤到她身边张望了几眼,道:“是连云寨的中军精锐,八成是出事了!”
覆巢之下无有完卵,这个道理他懂,巫轻肥不再藏头露尾,足踏血光摇摇晃晃腾空飞起,脚下是空荡荡的万丈深渊,他不敢低头看,怕头晕目眩。远远望去,只见一道血光冲霄而起,搅动漫天风云,血气魔神巍然伫立,周身裂开无数新老创口,岩浆不断流出,又倏地缩了回去,似乎在争夺不休。
巫轻肥一拍大腿,巫刀尺果不其然搞砸了,血气魔神一旦得了存世之躯,哪里还肯老老实实听话,打灭了大敌,便翻脸不认主,竭力摆脱巫刀尺的控制,谋求一个自由自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人不想超脱现世,求得大自在呢!目睹这一幕,他不禁为之唏嘘。




仙都 第一百六十节 保全有用之身
巫刀尺苦苦支撑,试图压制血气魔神,一时间僵持不下,魔神凶性大发,狂暴气息笼罩方圆百里,弯腰捞起十余瘫软的魔物,塞进嘴里一通大嚼,大开杀戒,肆无忌惮吞噬血气。巫刀尺见势不妙,张开血气神域牵制魔神,急命麾下兵将撤离北地,去往天生桥固守,彼辈摇摇晃晃站起身,丢盔弃甲逃命去,冻土冰原早已沦为一片废墟,乱兵彼此践踏,大军竟四散溃逃,争先恐后冲向天生桥。
巫刀尺目眦欲裂,却又无可奈何, 兵败如山倒,况且是他亲手造成,威信再高也压制不下来。当务之急是收回血气魔神,若听其吞噬血气,尾大不掉,巫寨主跟前万万交代不过去。他咬牙切齿,右手握住左臂用力一拽,怒吼一声,生生拧将下来,一条胳膊应手化作飞灰,留下一团黑中透红的血气,念了个“疾”字,七八条锁链窜将出来,将魔神七缠八绕,绑得结结实实。
那血气魔神漫不经心,撑开双臂奋力一争,体内奔涌的岩浆却如决堤洪水,身躯急剧缩小,气力也随之一落千丈。巫刀尺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汲取岩浆铸就魔神,也是有几分底气的,这一道“血气锁链”的神通是向白帝求来的,虽然付出巨大代价,总算将魔神制住。
妖人魔物死的死,逃的逃,眼看巫刀尺与血气魔神相争,一时间僵持不下,云霄子、契染、转轮、阴鄷、重元君纷纷上前来,小心翼翼靠近,多少存了“趁他病要他命”的意思。连云寨诸位主宰亦没有弃下主将,却也不愿过于靠近魔神,生怕殃及池鱼,只管盯着来敌,并无多少战意。
云霄子跃跃欲试,尝试着纵剑逼近,惑界主宰知晓她杀伐凌厉,不容她轻易近身,每每二三人联手将其迫退。云霄子心中微叹,转轮、阴鄷、重元君等惜身爱命,不愿冒险,契染又在适才一战中偷袭魔神,遭血气反扑受了点伤,否则的话当能趁乱再斩杀几名主宰。
天生桥畔,迦耶堪堪引军走远,躲过一场浩劫,巫轻肥从桥下腾空飞起,颤颤巍巍,看得巫玉露心惊肉跳。放眼望去,连云寨中军乱成一锅粥,你推我搡,闹哄哄一股脑涌向前,其中一支骄兵悍将被乱军裹挟,竟起了杀心,举起刀枪向同袍下手,杀出一条血路,踏着尸骸冲往天生桥。
巫玉露见他袖着手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管一管的意思,她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葬送在这里未免可惜,何不……”
巫轻肥头也不回道:“他们是巫刀尺的亲卫军,桀骜不驯惯了,生死关头,谁的话都不会听,你若觉得可惜,不妨试试。”
他虽然含糊其辞,巫玉露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亲卫军乃是巫刀尺的嫡系,阻止他们就是得罪巫刀尺,似无此必要。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语,默默望着那支亲卫军一路杀过天生桥,为首一将单骑奔上前,向巫轻肥略一躬身,言简意赅道:“副寨主有令,固守天生桥!”
巫轻肥识得他,来人乃是亲卫裨将巫铁都,得巫刀尺悉心调教,距离血气主宰只有一步之遥,再下数百年苦功,当可突破天人之际,跻身上境。他淡淡道:“副寨主之令,是对谁人所下?”
巫铁都微一沉吟,实话实说道:“是对中军诸将所下。”
巫轻肥颔首道:“那你自去布置,无须问我。”
巫铁都也知晓副寨主向来不待见对方,不待见归不待见,巫轻肥毕竟是坐镇天生桥的血气主宰,不可绕过他自作主张,当下也不多话,拱手退下,喝令麾下兵将收拢残军,在天生桥南布下防线,但凡不听指派,一律诛杀不赦。巫刀尺的亲卫军骁勇善战,心狠手辣,一路杀到天生桥,犹如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魔,很快稳定下军心,残兵败将聚成一个个营盘,就地歇息,听候调遣。
有亲卫军居中调度,局势很快稳定下来,巫轻肥随意看了几眼,便将目光投向远处,巫刀尺与血气魔神的争夺才是真正的胜负手,成则犹可卷土重来,败则闯下弥天大祸,与魔神失控相比,天外来敌脱逃反是小事。
巫轻肥被遗弃于天生桥,阴差阳错,得以置身事外看热闹,巫刀尺则苦不堪言。血气锁链一分分收紧,魔神被五花大绑,看上去无从反抗,体内岩浆流失大半,身躯亦缩至丈许高,便戛然而止,任凭锁链崩得“吱嘎”作响,竟岿然不动。
那血气魔神裂开嘴狰狞一笑,推动体内血气法,迸发出无穷尽的伟力,巫刀尺脸色骤变,眼看着血气锁链绽开一道道裂痕,深浅不一,纵横交错,不得已,狠心咬破舌尖,一口舌头精血喷将上去,血气锁链非但回复如初,又平添三分绞杀之力。
那魔神毫不在意,瞪着巫刀尺狞笑道:“太迟了,身魂合一,法则永驻,太迟了!”巫刀尺小觑他了,又舍不得那一口性命攸关的舌头精血,一开始只舍去一条左臂,结果血气锁链则反助对方一臂之力,绞去体内冗杂的岩浆,去芜存菁,百炼成钢,血气魔神得以锤炼成形,从此永驻于世。
巫刀尺也意识到自己失误,追悔莫及,他当机立断,手一松,弃了血气锁链,身化血光破空遁去,快得无以复加,瞬息万里,将烂摊子留给他人处置,先保全有用之身再说。巫刀尺败退的一刹,巫轻肥只招呼巫玉露一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至于巫铁都,就让他老老实实固守天生桥吧!
血气锁链无人驭使,等同于死物,魔神厉声长笑,摇动双肩,锁链慢慢没入皮肉,在法则推动下化作一团黑中带红的精血,留待异日徐徐炼化。他目光如炬,四下里一望,那些上境大能只敢远远窥探,不敢上前做一场,彼辈滑不留手,稍觉不利便远飏千里,他也懒得费力追杀,迈开两条长腿,径直往天生桥而去。




仙都 第一百六十一节 一为君一为臣
迦耶引着魔物大军一路投东南而去,契染、重元君、转轮、阴鄷等陆续追了上来,汇合一处,唯独少了云霄子一人。此女战力出类拔萃,是不可或缺的攻坚主力,迦耶问起她的下落,北地兵荒马乱,众人都未在意,重元君迟疑片刻,提起她追逐血气魔神,往天生桥方向而去。
迦耶“嘿”了一声,久久不语。转轮环顾四周,轻轻咳嗽一声,忍不住问起如来与大雷音寺的下落,迦耶有意安众人之心,也不讳言,血气魔神横空出世,击灭涂瑞,令他们损失一员大将,然则请神容易送神难,巫刀尺未能收回魔神,惹火烧身,被迫将大军撤往天生桥,解了冰封峡谷之围。大雷音寺挪动不便,眼下仍留在冰封峡谷,待他们一行找到落脚地,再做长远打算。
众人闻言不觉精神一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场压顶大祸就此平息,他们辗转杀出北地,进入惑界腹地,多了腾挪的余地,形势远胜于之前,迦耶老谋深算,连他都开始为长远打算,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正如巫轻肥所预料,与魔神失控相比,天外来敌脱逃反是小事,惑界主宰的目光尽皆投向天生桥,无人顾及那拨天外来敌,迦耶一行得以轻轻松松逃出生天,消失在崇山峻岭深处。就在他们一路寻找落脚之处的当儿,天生桥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激战,说是激战并不恰当,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失控的血气魔神大开杀戒,将连云寨中军屠戮殆尽,吞噬血气炼化资粮。一干惑界主宰明哲保身,谁都不愿出手阻拦,只偷偷传言本部人马,趁乱先撤一步,而巫刀尺的嫡系中军,精兵强将,固守天生桥不退,到头来百不存一。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巫砧主半途得知天生桥的惨祸,胸中震怒,却没有形诸于色,及至匆匆赶回白帝城,目睹接天岭断为十七八截,连云寨沦为一片废墟,左右二宫毁于一旦,才骇然变色,伫立于半空中,久久没有言语。惑界的基业毁去大半,这是人祸,而非天灾,天外来敌是北地大乱的罪魁祸首,那么白帝城的罪责又该谁人来担?
血气在体内静水流深,巫砧主皱起眉头,放出神念搜寻蛛丝马迹,缓缓降临于白帝城中。山崩地裂,偌大的城池被生生抹去,尽数埋葬于地下,他拨开土石,救出几个奄奄一息的仙姬仙童,这才得知在他离开连云寨后,帝妃孙静从入“棠梨”小界闭关修持,未等她出关,白帝城就发生了这等惊天惨祸,白帝与帝妃就此销声匿迹,没有再露面。
若说孙静从葬送在天威之下,还有几分可信,白帝何等神通,区区天灾如何奈何得了他,就算惑界彻底葬送,天地不存,也未必就无路可走,况且只是崩断一条接天岭罢了。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不早不迟,偏生等他离开连云寨后,有了这场祸事,这恐怕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孙静从道行有限,就算捣鬼也为祸有限,怕只怕她背后还藏着一尊大佛。
巫砧主举步走向左宫离空井,宫殿楼台荡然无存,乱石穿空,触目惊心。他循着记忆来到离空井前,举袖轻拂,土石喷涌如泉,纷纷滚落在旁,露出一眼黑咕隆咚的深井,血气氤氲而起,井底微有动静。巫砧主举步上前,脚才提起,心中忽生警兆,又缓缓收了回去,沉默片刻,开口道:“敢问帝君安然无恙否?”
耐心等了良久,井底没有人回答,巫砧主躬身施礼,道:“帝君莫怪,老臣僭越了!”说罢,分出一缕神念,投入离空井中探查,说也奇怪,只察觉到帝妃孙静从一人,白帝竟凭空消失,不知所踪。是确实不在井底,还是神念探查不到?巫砧主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为君,一为臣,若在平日,他殊不愿与白帝撕破脸,宁可退避三分,但今时不同往常,大德陨落,外敌入侵,内患动荡,惑界正面临倾覆之危,白帝若不曾临危受命,就要轮到巫砧主站出来力挽狂澜了,在此之前,他要面见帝君,把话说开。
巫砧主很快下定决心,屈指弹出一缕血气,袅袅冉冉缠向孙静从,才刚靠近,便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吞噬,连皮带骨分毫不剩。这绝不是孙静从所能为,井底另有其人,纵非白帝,亦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巫砧主眸中血光闪动,张开血气神域笼罩方圆百里,低低喝一声“起”,山岩土石一层层削去,阳光照入离空井,照亮了孙静从的倩影。
她背倚井壁,双手抱在胸前,鼓鼓囊囊衣衫紧绷,目不转睛望着帝君,眼波流转,似喜还忧,除此之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巫砧主一颗心漏跳了半拍,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白帝,只见他盘膝坐于一方青石上,右臂缠绕着一根晦暗无光的锁链,身下血气氤氲而起,尽数投入锁链中,如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据说劫余大德于离空井底祭炼此界,以大神通打通地脉,直抵惑界本源,将其彻底降服,事后以一块天外青石掩埋入口,屏绝血气爆发。当年巫砧主与白帝为争夺离空井,各逞手段做过一场,定下君臣名分,白帝为君,巫砧主为臣,帝君占了离空井,老臣只能留在接天岭下,望白帝城而兴叹。
帝君在离空井下闭关,果然摸索出一些窍门,这些年来潜心修持,体内蕴藏无量血气,巫砧主甘拜下风。帝君既然无恙,他只好自己找个台阶下,巫砧主正待开口,忽然察觉哪里不对劲,定睛望去,却见他眼帘低垂,鼻息全无,盘膝端坐于眼前,神魂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一具空荡荡躯壳。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他有意取而代之,只须毁了帝君肉身,待其神魂回转离空井,无可寄托,纵然借尸还魂,道行大损,也只能甘拜下风。心念微动,气机骤变,帝妃孙静从顿生感应,缓缓转过螓首,一双妙目望向巫砧主,目光中带着三分意外,三分好奇,三分怜悯。




仙都 第一百六十二节 惑界第一人
怜悯吗?她有什么资格?巫砧主觉得啼笑皆非,孙景从不过是白帝的玩物罢了,什么时候玩腻了,弃之如敝履,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她的目光令巫砧主殊为不喜,探出手去欲将其拨到一边,免得碍手碍脚,缠于白帝右臂的锁链“呛哴”一荡,金光闪动,法则之力凭空而作,排山倒海涌至身前。
巫砧主闷哼一声,眸中神光凌厉,抬手按落,血气神域层层漾开,瞬息叠加百余层,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掌心忽然一阵剧痛,已被法则之力戳了个对穿。批亢捣虚,势如破竹,竟击破他肉身,巫砧主心中顿一凛,这绝非血气法则,白帝何时执拿第二门法则?他就不怕法则冲突,累及驻世之身,千万载道行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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