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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巫轻肥答允一声,挪动肥硕的身躯匆匆而去。
闻鱼龙独自面对帝君,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想了想,没头没脑道:“愿为帝君尽绵薄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白帝随意道:“朕将帝都放在冷泉谷,安心经营即可,不用你肝脑涂地。”
闻鱼龙受宠若惊,连连称是,顿了顿,试探着提议,齐云山顶这处行宫太过狭窄,委屈帝君与帝妃暂住些时日,他将另择佳地修筑宫殿,格局仿照白帝城左右二宫,少则数月多则半载,即可完工。白帝摆摆手,意味深长道:“不必大兴土木,此处行宫就很好,大变将至,这些身外之物,不必去刻意经营了。”
闻鱼龙心中一颤,咀嚼着“大变将至”四字,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片刻后,巫轻肥引着重元君来到行宫觐见,昔日天庭之主,面对惑界帝君,重元君心中感慨万千,稍稍失神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巫轻肥见他毫无敬畏之意,心中有些发颤,轻轻推了一把,重元君上前数步,不卑不亢稽首为礼,叹息道:“兜兜转转,今日才得见帝君,虽然来得迟了,总算没有错过!”
白帝注视他片刻,伸手虚托将重元君扶起,行宫门户重重关闭,血气笼罩齐云山顶,浑然一体,固若金汤。
巫砧主坐于中军帐篷之中,自斟自饮,喝了五七杯闷酒,巫藤萝侍奉在旁,小心翼翼为巫刀尺求情,望寨主网开一面,给二哥留一条生路。巫砧主放下酒杯淡淡道:“帝君口谕,巫刀尺囚于地底,浸入岩浆中打熬千年,磨一磨心性,不过吃些苦头罢了,无须太过担心。”
巫藤萝心中一颤,壮着胆子道:“北地战局无比险恶,二哥他业已尽力,换作另一人,只怕败得更惨……就算没有功劳……”
巫砧主看了她一眼,摇首道:“藤萝儿,你须知晓,帝君眼中只有功劳,没有苦劳。”
巫藤萝双眉紧促,终于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而哀求道:“寨主明鉴,此番二哥他元气大伤,损及根本,只怕……只怕熬不过岩浆煎熬之厄……”
巫砧主道:“熬得过熬不过,都是他的运数,你要帮他,那是你的事,空口白话可不成。”
巫藤萝手足冰凉,咬着牙道:“藤萝儿愚昧,敢问寨主,怎么做才能帮到二哥?”





仙都 第一百七十四节 千载之期
魏天帝于深渊万窟洞底祭炼天顶枪,历时八百载,独占深渊气运,成就镇道之宝,比他原先预计的要顺利。
万窟洞外,一阵莫名的惆怅泛上心头,元邛有一瞬失神。奉魏天帝为主,得以执拿光阴长河,过去未来种种映入心湖,他看到了一些变数,平和的心态起了微妙变化,有些东西潜滋暗长,如同幼苗生根发芽,悄悄探出头来。
元邛并非人身得道,而是三界开辟之初,太初一点灵性诞于元胎,历万千劫萌生意志,成就镇道之宝,深知异物得道的艰难。从这一刻起,魏天帝麾下又多了一宗镇道之宝,一员得力干将,眼下道行虽不及他,但此子上应凶星“大陵五”,主杀,主死,主斩,行事杀伐激烈,性情与己不合,日后冲突在所难免。
深渊本源之力洗炼镇道之宝,大功告成,锤击声戛然而止,天地间似乎少了什么,又似乎多了什么,深渊已不复从前。温养百日后,魏天帝携天顶枪飘然而出,元邛上前稽首为礼,恭贺天帝炼成至宝,上尊大德执拿一界气运,欲祭炼镇道之宝,亦可遇不可求,绝非轻而易举。
八百载光阴如同一梦,魏天帝坦然受了元邛一礼,问起这些年来“玄元天”的变化,元邛略加思索,他事都不值一哂,唯有惑界的纷争关系长远,他也一直有所留意。
魏天帝听元邛说起迦耶、契染、如来一行攻伐惑界的始末,并提及深渊有一上境大能云霄子,从锤击声中悟得些许玄妙至理,机缘难得,他擅作主张,将其送入惑界,助彼辈一臂之力。魏天帝并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元邛或许有些小心思,对大局有益无害,他也乐见其成。即便上尊大德,亦无法事事皆在掌控,分毫不差,留一点余地,留一点变数,留一点惊喜,方是长久之道。
叨扰了深渊八百年,诸多上境大能功行不进反退,苦苦挣扎,也到了解脱的时候,魏天帝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深渊山水尽皆映入眼帘,拂袖而去。
重临“玄元天”,立于诸天万界之上,俯瞰星云缓缓转动,魏天帝正待去往三界,忽然心有所动,驻足聆听。片刻后,一声钟音悠悠响起,于心湖激荡层层涟漪,那是浑天老祖施展无上神通,召唤同道前往。钟声入耳的刹那,一道气机渡空而来,无尽虚空裂开一隙,魏天帝注视片刻,将元邛收入袖中,举步跨去,星光扭曲荡漾,顷刻间穿渡无数时空,落于清灵云海之上。
得浑天老祖征召,大孚、袖海、明夷、知盈、秀禾、诸位大德陆续现身,与魏天帝见礼,大孚道人深深看了魏天帝一眼,目光闪动,似乎有所察觉。云海茫茫,仙宫隐现,碧蟾子飘然而出,将众人引入通玄殿,拜见浑天老祖。
秀禾道人正潜心祭炼镇界,被钟声强行打断,损耗了百年功夫,心中颇有不悦,他轻轻咳嗽一声,问起老祖召唤所为何事,浑天老祖淡淡道:“近日‘陷空境’忽生异动,贫道与‘妙元天’无妄子道友计议,等不到千载之期,玄妙论道须得提前,及早定下归属,方可着手镇下异变。”
“陷空境”异动令浑天老祖与无妄子如此在意,决意提前论道,此事非同寻常,众人尽皆沉吟不语,却听浑天老祖道:“此番变故却在意料之外,打断诸位道友修持,贫道自有补偿,如今‘妙元天’同道已动身前往‘陷空境’,吾等亦不可耽搁。碧蟾道友,你且开了通海殿,诸位道友可各取一物,聊表贫道心意。”
秀禾道人微微颔首,稽首为谢,他在清灵云海修持多年,知晓通海殿乃是浑天老祖安置宝物之地,老祖道行深厚,不滞于物,但外物大药对他们来说却多多益善,哪怕没有趁手的镇道之宝,取些玄英玉晶或醍醐醁也是好的。众人俱无异议,碧蟾子久侍老祖,心知情势有变,当下引了诸位大德去往通海殿,挑选所需之物。
通海殿内空无长物,唯有居中一炉断香,已烧去大半,四围六只蒲团,错落有致,暗藏玄机。碧蟾子道:“此香名为‘安神’,有化虚为实质妙,诸位道友请坐于蒲团上,以神念挑选一物。”
秀禾道人并非初次入通海殿挑选宝物,当下挑了一只离香炉最近的蒲团,盘膝坐定,抬眼望向同道,催促道:“诸位道友无须疑虑,通海殿所藏无一不是上品,你我各凭机缘,定不至落空。”
知盈、明夷、袖海、大孚四位大德先后入座,所剩一个蒲团靠近殿门,离香炉最远,魏天帝举步上前,徐徐坐下,碧蟾子屈指虚弹,香炉“嗡”一声轻响,安神香骤然一亮,急速燃烧,一截截香灰断落炉内,前后不过廿余息,便黯然熄灭。
安神香燃起的一刹,魏天帝心神一阵恍惚,身形已落于一座古旧雅致的宝阁内,纤尘不染,门户半开半阖,清风徐来,在阁内缱绻回旋,像情人温柔的手,抚摸着每一个角落。举目望去,但见一个个五彩光团漂浮于空中,约莫有十七八之数,载沉载浮,内藏一物灵性十足,却隐隐只见轮廓。
魏天帝凝神看了片刻,心下了然,浑天老祖允许取上一物,却不是敞开宝库任由他们自择,也不可拿在手中摩挲把玩,宝阁中诸物与各人道行修持相符,全凭眼力挑选,他注意到光团内一物似船,另一物似瓶,当是玄英玉晶与醍醐醁,此二物择其一,亦可差强人意。
他将目光投向其余光团,眸中神光闪动,如有无数星辰明灭。
魏天帝抱元守一,推动星力法则衍化万千,不知过去多久,气机骤然拔高,冲破宝阁束缚,直入无尽高渺处,与“玄元天”浩瀚星云连接于一处。宝阁嗡嗡作响,门户开阖不定,光团如惊弓之鸟,四散逃遁,顿时空无一物。魏天帝心中暗哂,于神念中发一声喝,凛然道:“汝辈俱与吾无缘——”




仙都 第一百七十五节 元年陨星
话音甫落,宝阁土崩瓦解,脚下现出一团璀璨星云,徐徐转动,下一刻星光渐次隐没,无尽虚空退回至混沌之初,法则浑然如一,时空衍化而生,不知历多少劫,幽暗深处,一点清灵之气勃然而作,翻滚鼓荡,化作一片苍茫云海,浑天老祖应运而生,坐看云起,而后才有玄元天。
魏天帝若有所悟,神念动处,宝阁隐而浮现,一团星光从虚空飘落,法则勾连,径直投入他袖中。意识一阵模糊,魏天帝镇定心神,缓缓睁开双目,却见己身端坐于通海殿内,炉中安神香堪堪烧到尽头,碧蟾子注视着自己,微露讶异之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并未细看袖中所得之物,长身而起,向碧蟾子略一颔首,举步踏出通海殿,目视清灵云海,心下了然,适才所见当是清灵云海诞生之初,浑天老祖先于玄元天而生,卓尔不群,其余上尊大德俱是他的后辈,清虚玄妙四天域,由来大抵相仿。
混沌法则,才是三千大道之源头。
秀禾道人等诸位大德陆续步出通海殿,神情淡然,看不出端倪,碧蟾子引领众人回到通玄殿,拜见浑天老祖。老祖端坐于碾龙椅上,以手支颐,若有所思,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于魏天帝稍作停留,拂袖而起,徐徐道:“事不宜迟,诸位道友且随贫道去往‘陷空境’!”
众人稽首应允,却见浑天老祖屈指一弹,通玄殿内无数星辰渐次亮起,明灭闪耀,汇成一团具体而微的星云,缓缓转动,星云之外,一处幽暗无光的地界赫然在目,仿佛向内塌陷的黑洞,吞噬万物,连星光都不得逃脱。
浑天老祖捏定法诀,清灵云海翻滚如潮,一道道法则勃然而作,搅作一团,彼此冲突消融,退回混沌之初,虚空蓦地分开一道裂痕,如同狭长的细眼,居中凹陷,黑黝黝深不可测,有如瞳仁。老祖当先踏入其中,秀禾道人等紧随其后,碧蟾子最后跨入,数息后,裂痕奄忽合拢,清灵云海渐次平息。
无尽虚空幽深晦暗,“陷空境”如同沉睡的猛兽,散发一丝丝敌意,目光所及,只有两三点星光,稀稀拉拉,微不可察,回首望向来时路,“玄元天”星云如一只小小碟盘。浑天老祖衣袖飘飘当先而行,随手拨开时空,落于一处死寂的地界,四下里荒山野地,死气沉沉,不见草木蛇虫,显然是一处生灵绝迹的“死地”。老祖将碧蟾子唤至跟前,沉吟片刻,三指一拈,拈定一缕气意,送入碧蟾子手中,命其循气意指引,前去拜见“妙元天”无妄子。
碧蟾子精神一振,领命而去,浑天老祖收回目光,一行既然抵达“陷空境”外,也就不急于一时了,且等无妄子的消息。魏天帝看在眼里,心有所悟,从清灵云海到“陷空境”外,藉老祖神通带携,前后不过一炷香光景,若凭自身脚力,“玄元天”便浩瀚无垠,不知何时才能穿渡。上尊大德受阻于时空,亦非无所不能,由此可见,浑天老祖与“清元天”革真人、“妙元天”无妄子三位凌驾于天域之上,才有资格道一声“先有吾党后有天”。
他虽跻身上尊大德之列,却比那三位低了一头,当不得“吾党”中人。
玄妙论道提前举行,却也不是一蹴而就,尚须一段时日布置,秀禾道人等各自散去,寻了个僻静之处细细检看通海殿所得,或炼化,或祭炼,多一分实力,便多一分胜算。
魏天帝与大孚、袖海二位打了个招呼,略略交谈数语,彼此作别离去,身躯散作无数星光,晶莹璀璨,转眼消失无迹。这一处地界大得异乎寻常,魏天帝一起遁出亿万里之遥,落于群山深处,寻了个隐蔽的去处落脚,坐定于一块突起的山崖下,闭目细察无人窥探,这才从袖中取出所得之物。
那一团星光之中,并非藏了丹药异宝之属,影影绰绰,似一块扁平的碎片,约莫虎口大小,有棱有角,半方不圆,一时也看不出端倪。魏天帝欲将其取出,却为星光禁锢所阻,以神念细观良久,小小一团星光中,竟重叠了千万重法则,生灭衍化,宛如一具体而微的小天地。
要将那碎片完好无缺地取出来,并非朝夕之功,好在星光之中蕴藏的法则是最纯粹不过的星力,魏天帝驾轻就熟,以神念推衍数百年,外界只过去一日一夜。这一番推衍固然为解开星光禁锢,魏天帝得以与“玄元天”星云相勾连,无数至妙玄理涌上心头,仿佛多祭炼了一处地界,道行又深一层。
单单解开星光禁锢,便得了不小的好处,魏天帝对所藏之物不无期许,他探出三根手指,星光层层漾开,风轻云淡,将那碎片拈于手中。禁锢荡然无存,那小小一块碎片,分量竟重得出乎意料,几乎从指间滑脱,魏天帝闷哼一声,翻转手腕,将其牢牢扣于掌心,下一刻臂膀失去控制,猛地往下坠去。
他脸色大变,左手一把握住手腕,右肘撑在大腿上,半身弓起,额头青筋凸起,使出浑身力气,将那一小块碎片托住。身下骤然一空,大地塌陷,有如夯土一般,夯下一尺又一尺,短短十余息,便深埋于地下,土石已坚硬如铁,却仍撑不住碎片的分量,不断向下沉降。
魏天帝心知此物难得,不愿就此撒手,百忙之中引动星力,法则之线编织因缘,将那块碎片层层裹起,一分分削减不可承受之重,不遗余力,足足耗去三成元气,才将此物收起。仰头望去,不见天光,他被埋葬于地底,不知有多深。魏天帝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一不做二不休,鼓荡法则之力,开辟出一方地穴,摊开手掌,凝神朝那碎片望去,神念小心翼翼缠绕其上,详加探查。
过得百余息,魏天帝心有所悟,此物名为“元年陨星”,乃是星辰陨落之时本源所化,小小一片,几乎蕴含了一界之星力本源,落在旁人手中纯属鸡肋,对他而言却弥足珍贵。




仙都 第一百七十六节 玄妙论道
上尊大德修持的根本,在于壮大己身所执根本法则,掌控地界愈多,神通手段自然水涨船高,当日秀禾道人与魏天帝对峙,抽取一十三处地界本源之力,或一分,或二分,合而为一,化作一团焚天之火,有破灭一界之威。魏天帝机缘凑巧,从通海殿中得了这一片“元年陨星”,若能将其彻底炼化,等同于多掌一处地界,绝非区区丹药法宝可比。
玄妙论道在即,这是第一次与天域外同道斗法,无论如何慎重都不为过。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魏天帝早已向袖海、大孚二位道友打听清楚,“妙元天”无妄子把持幽冥之力,麾下大德多半作鬼形,神通手段截然不同,所拿法则走阴损一路,防不胜防,好在论道重在一个“论”字,并非捋起袖子殊死拼斗,只分高下,无碍生死,最多不过折损些道行罢了。
魏天帝不愿将希望寄托于此,之前第一次玄妙论道或许只分高下,世易时移,今番玄浑老祖与无妄子要定下“陷空境”归属,未必会如此平和,老祖以“补偿”为名,打开通海殿赠众人以重宝,这是隐晦的暗示,如以为平白占了便宜,沾沾自喜,只怕未必能全身而退。
一念及此,危机感从心底腾起,魏天帝向舌尖点下一滴醍醐醁,恢复损耗的元气,毫不犹豫着手祭炼“元年陨星”。
星辰亦非长存不灭,当其殒灭之时,由外向内收缩坍塌,乃至于猛烈爆发,焚毁一空,最终侥幸留下一片残片,是为“元年陨星”。残片虽小,分量却极重,其中蕴含最纯粹的星力本源,是修持星力最上品的资粮。魏天帝蜻蜓点水,粗粗祭炼一番,察觉要将“元年陨星”彻底炼化,旷日持久,所得好处虽多,耗费的元气亦不逊于祭炼一界。
魏天帝于神念中推衍许久,思得一法,先将“元年陨星”收入体内,借论道之机点滴抽取星力,化为己用,比起隔了无数时空,量入为出,小心抽取本源之力,生怕涸泽而渔摧毁一界,无有许多顾忌,更不知便捷了多少。只是这一片“元年陨星”如此沉重,安置于哪一处,哪一处便大受拖累,却须仔细思量。
魏天帝低头看看右手,又看看左手,五指屈张数下,将“元年陨星”往手背一按,没入肤下,血肉筋骨将其紧紧缠绕,法则之线如蛛网蔓延,沿着胳膊一路向上,占据了小半边身躯。
“元年陨星”入体,右臂顿时一重,垂落于身旁,从肘到指僵硬如石,莫说动一下,连知觉都荡然无存。同出一源,星躯本身并不排斥“元年陨星”,但一界星力本源,对这具身躯而言负担太过沉重,仓促间拿捏不起。魏天帝不为所动,向舌尖又点下一滴醍醐醁,推动星力法则,将“元年陨星”与己身融为一体。
这是一场相互妥协,彼此改变的尝试,魏天帝锚定自我,将身躯视同外物,任凭星力法则一点点重塑存世之躯,以契合“元年陨星”,不至成为无法克服的累赘。忽忽百日过去,魏天帝心血来潮,左臂微微一颤,手指一根根弯曲,虽不能紧握成拳,勉强可以活动一二。他长身而起,歪歪扭扭走了几步,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低头望去,左手手背上多了一团银灰的印记,大小模样与“元年陨星”一般无二。
醍醐醁已涓滴不剩,魏天帝将空空如也的玉瓶收入袖中,随手接引星屑,编织因缘,化作一条布带,头尾打了个结,挂在颈后,将左臂缠缚吊起,有如折了一条臂膀,动弹不得。来回走了几句,步履虽沉重,却稳健了许多,玄妙论道在即,暂时也只能如此了,魏天帝仰头望去,脚下漾起层层星光,托着他腾空飞起,晃晃悠悠回到苍穹之下。
天地间晦暗无光,唯有双星闪耀,遥相应和。一颗是十恶命星,一颗是大陵五凶星,魏天帝立于荒山之上,仰望属于自己的两颗星,心中平安喜乐,对即将到来的玄妙论道,充满了莫名的信心。他动了动左手五指,心下了然,神物自有灵性,借助“元年陨星”的力量,他踏出至关要紧的一步,开始触摸到天域真正的力量。
静静等了片刻,钟声悠悠响起,魏天帝循声而去,与秀禾道人等同道相会合,彼此见礼。众人见他这副狼狈模样,都有些诧异,不过魏天帝浑不在意,旁人也没多说什么,倒是袖海道人上前问候,魏天帝轻描淡写,只道祭炼宝物时出了点岔子,没有深谈下去。袖海道人肚子里转着念头,浑天老祖眼界何其高,收入通海殿之物岂同寻常,魏道友毕竟初来乍到,道行尚浅,此番得个教训也是好事。
碧蟾子看了魏天帝几眼,心情有些复杂,他亲手开启通海殿,点燃安神香,对彼辈所取之物了如指掌,“元年陨星”原不是授予之物,不知何故,竟感应到星力法则的召唤,不顾一切主动相投,令他措手不及。不过此物虽难得,也只有落在魏天帝手里才有用,故此浑天老祖坐视其成,并未出手阻拦,如今看来,他太性急了些,未必消受得起“元年陨星”。
浑天老祖对魏天帝视若无睹,见众人俱已到齐,道:“无妄子一行业已到来,诸位道友随贫道动身,前往‘陷空境’内,轮番出题,坐而论道。”
秀禾道人闻言神情微微一动,入“陷空境”论道,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陷空境”乃“虚元天”天主瞿鱼龙开辟的一处域中之域,时空破碎,法则扭曲,内藏一宗镇道之宝,显化入世,道行犹在寻常大德之上,论道之时若为其所趁,只怕颇有风险。他忍不住看了浑天老祖一眼,心道,老祖与无妄子莫不是打算以论道为饵,诱那镇道之宝现身,趁机拿下?
浑天老祖又道:“‘陷空境’于法则颇有妨碍,神通手段大打折扣,诸位道友须谨慎行事,切莫迷了心性,折损根基。贫道与无妄子道友亦会在旁看顾,如有不妥,当及时叫停。”




仙都 第一百七十七节 下驷对上驷
上尊大德以根本法则执掌诸多地界,随时可借用本源之力,穿渡时空,万难将其截下,当年秀禾道人决意向劫余下手,说动知盈、明夷从旁相助,将其逼入苦战,才觅得一击破敌的机会。玄妙二天域大德论道,自然不能殊死相斗,规矩由浑天老祖与无妄子商定,双方各出六人,以道行修持为限,轮番出题,由对方推一人破解,能破则胜,不能破则判负,负者告退,此题遂作罢,以此类推,直至有一方尽数覆没。
第一次论道,双方你来我往,胜负参半,最后各剩一人,僵持不下,以平手作罢,今番诸位大德入“陷空境”论道,变数迭生,平手的可能微乎其微,“陷空境”落于谁人之手,尚在两可之间,不过有两位天主从旁看顾,当不至有大的损失,即便道行受损,无妄子不敢说,浑天老祖事后定有补偿。
略略交代数语,以宽诸位同道之心,浑天老祖随手拨开界壁,挥出一团翻滚的云气,携众人去往“陷空境”。碧蟾子侍立于老祖身侧,秀禾、知盈、明夷、大孚、袖海、魏天帝按亲疏远近分在两旁,隐隐成对峙之势,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玄元天”诸位大德立于诸天万界之上,亦未能免俗。
魏天帝沉默不语,暗中推动星力法则,治标不治本,不求炼化“元年陨星”,只是抽丝剥茧消去其分量,令左臂得以自如。大孚、袖海近在咫尺,感应到轻微的法则拨动,只道他亡羊补牢,抓紧时间愈合暗伤,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有些担心玄妙论道尚未开始,便先输一阵。
甫一进入那方幽暗深邃的“陷空境”,众人不约而同感到肩头一重,烦躁不适油然而生,根本法则扭曲散乱,所掌地界亦遥不可及,感应若断若续,汲取本源之力变得晦涩而艰难。“陷空境”是“虚元天”仅存的核心,堪比“玄元天”清灵云海,有此种种异象,也在情理之中,但对诸位大德而言,平添三分掣肘。
云气载着众人渐次深入,“陷空境”的压迫愈来愈强烈,秀禾道人心生警兆,大感不妥,抬眼望向浑天老祖,正待开口相询,云气徐徐停下,六七道幽冥气机此起彼落,迎上前来。虚空深处,无妄子携“妙元天”诸位同道齐齐现身,除之前出使的山渐道人外,有蛊三、屯蒙、临观、困井、革鼎、解升六位上尊大德,形貌多半为鬼形,只有末一人解升道人面如冠玉,望之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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