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灰熊猫
不料魏忠贤倒是丝毫不担心黄石会和熊廷弼怎么样,如果硬要扯毛文龙和熊廷弼的出身,这两个人都是苗红根正的东林党……当然,在王化贞倒戈的今天他们的党派归属有了些争议,暂时他们可以算无党派人士了。而且魏忠贤觉得黄石似乎和孙承宗走得比较近,他一直担心黄石会因为方震儒的影响从中立位置跳去东林那边,但现在看起来黄石显然不是毛文龙那种政治白痴,所以魏忠贤已经把黄石看作半个自己人了。
而更大的一个政治白痴熊廷弼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以前曾经力保熊廷弼的方从哲被东林党认定为“邪党”领袖,还说方从哲是下毒谋杀天启老子泰昌帝的凶手,有十大罪、三该杀,更差一点把方从哲一党都定了大逆罪,所以现在方从哲的追随者全是魏忠贤的铁杆了。而东林党也不说熊廷弼的一句好话,就在魏忠贤定了熊廷弼传首九边的重罪后,跟魏忠贤仇深似海的东林党还大叫:“没把熊廷弼剐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作为一个军事将领,黄石想问熊廷弼这个老军务一些辽东问题看起来很合理,至少魏忠贤不信黄石会帮熊廷弼什么忙——又没交情又没好处,他黄石图什么呢?
“黄将军可以去给熊廷弼送行,这事儿不用劳烦皇上了,咱家会安排的。”魏忠贤阴冷地笑了一下,在他的计划里,弄死熊廷弼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不过熊廷弼的大嘴是有名的又臭又硬,现在更是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怕了,黄将军可有把握让他说话么?”
黄石习惯性地耸了耸肩:“末将会告诉熊廷弼,如果他好好和末将说话,末将就会给他女儿说个好婆家。”
窃明 第三十三节 觉华(下)
魏忠贤听得哈哈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送熊廷弼上路前,咱家会派人带黄将军去见他一面的,将军顺便还可以看看方震儒,给他报个喜。”
大事已经了结,黄石就等着去面圣了。魏忠贤正要打发人去看看天启在干什么,就有一个脸色煞白的太监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黄石见那太监凑在魏忠贤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隐隐约约地听到似乎有“御花园”、“水池”和“泛舟”几个词,那魏忠贤勃然色变。他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刚才的镇定从容一下子就都不见了。
“黄将军稍坐,咱家去去就来。”
魏忠贤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离开了,把黄石一个人傻愣愣地丢在那里独坐。他从上午一直等到午后,才有一个小太监跑来告诉他:“魏公公让我带话给黄将军,今天万岁爷不能召见将军了,黄将军先请回吧。”
……
天启五年十月二十日,辽阳
莽古尔泰最近过得很舒心,耀州一战他偷袭了明军在辽河的浮桥,结果不但把过河的明军包了饺子,还追杀了河西的明军五十余里。这一仗他斩首三千级,还抓到了七千多俘虏,其中有三千多被他补充做了哈食、包衣,这让他的不少旗丁可以从劳作中释放出来了。
而且莽古尔泰还开出了不错的价码,凡是志愿加入正蓝旗做旗丁地人。他立刻分给土地、女人和牛。靠着这个优惠条件,他从明军俘虏中选拔了几百精壮补充到他的旗里,而且这些人还对待遇很满意,觉得这里的生活水平比在明军那里当小兵要强。最后的一批俘虏被莽古尔泰卖给了朵颜蒙古的头人,还换回了些战士和牛羊。
这次莽古尔泰全旗男女老幼齐出动,在荒郊野外抓了三天俘虏,顺便同时拣破烂。他还专门出动大批人力在辽河口布网,把落水的明军尸体都捞起来扒铠甲衣服。结果他一共拾到了四千多具铠甲。还找回了三千多匹马,为此努尔哈赤出辽阳城四十里迎接他。
除了孝敬一些盔甲给老爷子外,莽古尔泰还把明军遗弃的战车、大炮和火铳都搬去沈阳了。沈阳城外有绵延十几里地铁匠铺,莽古尔泰打算把明军的战车和火铳都融了打造武器和盔甲。
至于大炮怎么办?以前一向都是融化掉换粮食,但这次莽古尔泰想了很久,一直把自己地脑仁都想疼了,最后聪明的莽古尔泰决定等他更聪明的八弟回来以后再说。所以他挖了一个好大的坑把上百门大炮都先埋起来,抓住的快二百名明军炮手也都被他好吃好喝地养了起来——莽古尔泰觉得自己跟八弟相处久了,也变得越来越有远见了。
昨天凤城那里传来了消息,毛文龙凭借他算命先生的本能,在阿敏领着几万大军赶到前及时逃走了。通过几年的锻炼,现在地毛大游击队长一身打草谷的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那撤退的时间绝对是拿捏得不早不晚,而且他们的后卫是当着阿敏先锋的面把鸭绿江上的浮桥砍断的。
阿敏来的信里说到:自打明军走后。镇江城郊地老鼠开始成批成批的饿死了,乌鸦也都搬走了,因为无论是草根还是树皮,毛文龙全都没给留下。
陈继盛如同皇太极所料,在阿敏离开后就从宽甸的深山老林里出来抢粮了,但伏击陈继盛的作战却失败了。后金军只消灭了有限的一些后卫部队。那东江右协的陈副将不愧是毛文龙地亲兵队长出身,他在第一时刻就嗅到了空中的异常气味,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撒丫子往回跑,皇太极急忙追击还是没能赶上他的主力。宽甸的那野人山的官道都被明军刨成丘陵,陈继盛还很有创意地在上面种了小树,等他窜回了自己的地盘后,皇太极也只有望洋兴叹了——这大片的原始森林,恐怕连老虎进去都要迷路。
皇太极曾来信建议努尔哈赤攻入朝鲜,他觉得只要拿下义州、朔州,切断朝鲜到宽甸的粮道。丐帮长老陈继盛就得乖乖地放弃他的野人山……但阿敏不同意。
后金想方设法买到了一份今年毛文龙给明廷上的塘报。加上今年涌入朝鲜地辽东难民,年底地时候毛文龙已经在吹嘘他有“雄兵”三十万了。
明廷当然不接受这个数字。但阿敏认为男丁数差不多是真的,他反问皇太极:毛文龙带着他地几十万“雄兵”已经在朝鲜坐了五年了,别说是年年大旱的朝鲜了,就算是气候什么的一切正常,那朝鲜又还能剩得下什么?
所以阿敏认为去朝鲜打毛文龙纯属浪费粮食,他觉得只要能把毛文龙和陈继盛的三十万大军控制在镇江和宽甸一带,这就已经非常完美。
莽古尔泰今天又被努尔哈赤找去问话,主要内容都是关于耀州一战的,在确认了明军的战斗力和装备后,努尔哈赤似乎也有意去辽西玩一趟。回到自己的帐篷后,莽古尔泰就仔细地看起了地图,今天努尔哈赤让他离开前提醒他要为出征辽西作准备。
习惯性的首先往长生岛的方向扫了一眼,莽古尔泰胸口里顿时涌起了一片恶寒,他急忙把目光向北移开……眼下辽南的局面还算稳定,自从耀州之战后,刘兴祚就变得更加老实了,他协助后金军把盖州附近的汉民都挪到了海州地区,后金军也在海州和盖州之间建立了一道辽阔的封锁线。现在盖州已经基本被放弃掉了,汉民南逃也得到有效的制止。
手贴在地图上沿着道路轻轻西向,莽古尔泰的视线跟着自己的手从海州西移到三岔河,渡过辽河后就指向广宁方向。从广宁以后就该南下了,莽古尔泰用指甲狠狠地划出了一道长线,直通向辽西走廊后方的山海关。
这道深刻的痕迹划过了大凌河、锦州、杏山,然后是宁远——觉华。
窃明 第三十四节 新兵
天启五年十月二十二日,长生岛
训练场的观兵台上是一群头戴红缨凤翅盔的军官,他们的胸前带满了曾经获得的勋章。观兵台下,一队队头戴铁盔、披坚持锐的士兵排着方方正正的战阵,高踢着腿齐步走过。每个方阵走过观兵台前,带队的队官就会拔出佩刀,按照泰西邓肯传授的姿态在刀刃上轻轻一吻,然后把它高高地竖直举起。
队官会一直高擎着军刀,直到通过观兵台正前时才会把它向着观兵台方向用力虚劈到水平方向,同时扭过头高声喝道:“大明第一强兵——长生军向您致敬,大人!”
军官身后的四百多士兵也会随着这虚劈的动作而齐刷刷的向观礼台看去,经过赵慢熊身前以后就继续向前望去,伴随着一丝不乱的军靴踏地声,雄赳赳地从观兵台前走过……
观兵台上的军官簇拥着正中的三个人,他们分别是救火营代营官贺定远、磐石营代营官杨致远和加衔参将赵慢熊,黄石离开前提升赵慢熊为加衔参将,让他暂时负责管理自己的直辖部队和直属领地。之所以让赵慢熊当这个加衔参将,第一是因为赵慢熊还是黄石最信任的人;其次是因为黄石出发的时候以为他很快就能回来,觉得不会需要赵慢熊负担什么需要决断力的工作;最后一条理由是赵慢熊是一个能上能下的人,黄石走的时候已经和他私下说好了。一旦回来就要把赵慢熊地加衔参将扒了,换作其他人黄石就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干了。
赵慢熊他们都还没到三十岁,但这三个将军都把脸绷得紧紧得,嘴唇也闭得紧紧得,除了他们竭力营造的一种老气横秋的神态外,所有的长生岛军官都会在阅兵式上感到一阵阵的震撼,即使是赵慢熊他们这些有过很多次经验的高将军官也毫不例外。
私下里贺定远曾说过:“看阅兵式是让我兴奋的事情。每当官兵喊那一声杀时,我都恨不得能和他们一起喊;每当看着他们一往无前地从我面前走过时。我都感觉胸中地豪气充盈得几乎要冲出来。”
长生岛的阅兵式是黄石和邓肯共同研究出来地,除了现在举行的白日阅兵外,阿道夫※#8226;邓肯还独力设计过一种夜间的火炬游行,他甚至还为这种夜间阅兵式专门设计了配套的高腰齐膝军靴、黑军服、黑披风和火红臂箍。
看小队彩排时,黄石暗地里也承认邓肯的火炬游行有很强烈的视觉效果,但为几千官兵准备全套行头实在太贵了,而且火炬和油脂也不便宜。所以最后夜间游行的主意终于还是放弃掉了。
黄石费力气搞阅兵式主要还是为了提高官兵地荣誉感,除了军官以外,参与阅兵的士兵也有很好的反应,激昂的军乐、齐整的队伍和被瞩目的感觉对提高士兵的归属感和荣誉感都有不错的效果。
今天地阅兵式是为了庆祝又有四百名步兵新兵完成基本训练而举办的,这也是计划里最后一批应该完成训练的士兵,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选锋营的老兵,这四百士兵将和四百名长生军老兵在岛上完成协同训练,等这八百名步兵形成两个有战斗力的部队后就会补充到章明河手下去——本来按照黄石计划这早就该完成了。
计划没有完成并非是赵慢熊或者是其他长生军官地责任。自从黄石走了以后,监军吴穆就一直尝试复员几种传说中的军阵。从很早以前开始,吴穆就对三国演义诸葛武侯的八卦阵非常感兴趣,尤其是那种八卦阵所附加的眩晕、混乱、幻觉效果更让吴公公垂涎不已。
过去黄石总在岛上呆着,那时前镖师自认插不上话,这次好不容易黄石不在了。吴穆就认为学以致用的机会到了。至于剩下的几个人,吴穆在心里偷偷给他们扣上了不同的帽子,赵慢熊是“狗头军师”,贺定远是“匹夫之勇”,杨致远则是“种地农民”。
吴公公认为自己一直跟在黄石身边,显然能高屋建瓴看待问题,起码比狗头军师、无谋匹夫和老实农民强,他把三国演义又反复看了很多遍后,吴穆就缠着赵慢熊他们让他来操练自己理解的“九宫八卦阵”……
阅兵式完成了,赵慢熊就下令准备演习。这次的演习会由复州战役后训练出的第一批新兵来表演。他们已经和老兵共同操练了两个月了,其中地佼佼者已经很是像模像样了。用刚完成整个训练过程地新兵进行演习不但可以观察各队状态。还可以给今天这批刚走出新兵营的士兵作一个不错地示范。赵慢熊下达了命令后,心满意足地长出一口气:“虽然晚了一些,不过总算是就要完成了。”
他身旁的杨致远闻言轻笑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低声抱怨了一句:“幸好吴公公最后泄气了,不然大人交待的工作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就是,幸好如此。”贺定远的耳朵一向很尖,他听到后也大声赞同,虽然大家都很喜欢和吴公公一起喝酒,但他们普遍都认为自己比吴公公更擅长军务:“到时候大人回来一看兵没练好,肯定又要把气出在我们身上,弄不好还要按照失职条例打我们军棍。嗯,某听说吴公公还在写一本兵书,哈哈,某以为……”
赵慢熊和杨致远一起厉声喝道:“住嘴!”
……
最后一项演习是实弹演习,参与这次演习的五十名新兵是按照每队五兵的标准从救火、磐石两营集中起来的。复州之战后加上归队地伤兵,长生岛还有三千多步兵老兵。黄石除了抽调了一批精英到教导队去以外,把剩下的老兵分摊到了包括选锋营在内的三个营内,所以这两个野战营每个队都有二百名左右新兵,这次每个队官都为最后的这项演习派出了他们手下最好的新兵。
独孤求也是这五十名士兵中的一员,几个月前他刚到新兵营时正好被分配到宋建军教官手下,所以独孤求进行基础训练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根据长生岛地军法条例,教官无故殴打士兵会被处以极其严厉的处罚。但宋建军充分展示出了中国劳动人民地传统智慧,他从来没有在训练时间以外找过独孤求的茬……
只是在训练场上的时候。宋教官的眼睛在观察独孤求动作时,永远比最饥饿的老鹰还要敏锐十倍,独孤求再细微的失误、迟滞和不规范都会被宋建军立刻指出来,然后就是一顿绝不会比条例多一棍或是一鞭的毒打。如果只是毒打也就算了,问题是宋建军地毒打还从来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军医每次检查独孤求的伤势后都会下一个“较严重的皮肉伤,但可以继续参加训练”的评语。
经过宋建军半个月的调教。独孤求踩鼓点就踩得和三个月的士兵一样好了,到了一个月基本训练快结束的时候,别地新兵队的教官偶然看见独孤求的基本技术动作时,都纷纷称赞说他这些动作几乎能比得上一年的老兵了……就是此时独孤求仍然承担着他所在新兵队一半左右的毒打。
自打离开了新兵营以后,独孤求就好像一下子从地狱升上天堂。他被分配到了救火营甲队,在他的步队里,每个军官都夸奖他地动作规范、对军官服从度高、对技术动作学习快——从来不用教第二遍。这次队里推荐士兵的时候队官第一个就点了他的名字,无论是他的队官、队副。还是把总、果长都对独孤求抱以热望,希望他这次能在演习中为队里争光。
五十名新兵戴着长生岛标准的步兵战盔,那种顶部圆溜溜的长护颈头盔,每人身上也都披上了一套标准的铁鳞甲(现在因为盔甲进一步缺乏,新兵不再发铁甲而是躲在方阵中)。他们派了一个十人宽、五人厚的小矩形队形,每列都是来自同一个步队的士兵。每个排头兵也都是他们队中最优秀的士兵。
独孤求昂首挺胸站在战阵第一排地左手第一个,他知道远处观兵台上地大人们正在看过来,几千在观兵台后面排列整齐的士兵也在看过来。这种万众瞩目地感觉让独孤求一个劲地冒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硬地不听使唤了,虽然独孤求一直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但他全身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紧张已极的独孤求感觉自己根本无法执行好命令,这种担忧更让他焦急得五内俱焚,随着等待的继续,独孤求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均匀起来了……直到他看见一个军官领着旗手、鼓手和辅兵队大步走来……那军官的体型和步伐姿态一下子让独孤求停止了呼吸,窒息的同时他还涌起了一股恐惧。这种恐惧更带来了几乎让人呕吐的恶心。
大步走过来的军官正是宋建军。独孤求这样的精英新兵把他的眼光养得太刁、太高,在这个主要目标消失后。宋建军的注意力重新分散到其他人身上,突然发现自己在新兵营看谁的动作都不顺眼……宋教官训练出了一队又一队的高质量新兵,各种荣誉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来自上峰的口头赞扬和书面记功几乎把他淹没。
现在所有的队都抢着要他宋建军训练出来的新兵,教导队的各级领导更把他视为这批培训教官中的千里驹,当赵慢熊下令准备压轴的实弹演练后,教导队毫不犹豫地派出了队里的第一流教官——宋建军。
明军传统中最让黄石深恶痛绝的就是“兵为将有”模式,当然,他黄石手下的官兵无疑是他的私有财产,可他决不允许手下的士兵为军官所有。毫无疑问,黄石也知道宋朝的那种“兵不知将,将不知兵”有多低效。
为了打破这个传统封建壁垒并且不造成负面影响。黄石一直在长生岛推行抄袭自未来的军衔制度——就是官兵都要无条件服从更高级地军官,除非有更高级的军官明确下达相反命令。在黄石的努力下,长生岛的军事命令已经完成了标准化,而教官、新兵营等制度和频繁的军官平调也是为了避免士兵私有化。
为了保护军官和功勋老兵,长生岛严禁官兵在战场佩戴勋章,不过现在是演习,所以宋建军就把自己的勋章统统带上了。他头顶军官的红缨凤翅尖顶盔。斜批大红垂地斗篷,脚下是黑靴、足胫甲。腰系虎头皮带,胸口一堆明晃晃地勋章耀得人眼花,其中最醒目是就是那枚三极卓越勋章。黄澄澄的大铜牌总是被宋建军洗刷得一尘不染,他地未婚妻还亲手为它另作了一条色彩斑斓的大宽条绶带,这条私制的绶带用掉的丝绸可是花了宋教官大半个月的口俸,他自然更是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佩戴勋章的机会。
宋建军目光划过时,如同看到毒蛇的青蛙一样地独孤求感到全身都麻木了。他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几乎停跳。从这一刻起,他身体也不抖了,冷汗也不流了,观兵台上是不是有大人物在看着独孤求也不在乎了,他像在新兵营时那样全神贯注地听着宋建军的每一句话,生怕漏掉了一个音节。
首先是长生岛特有的任务简报,宋建军手臂向着身后挥动了一下,六百米外邓肯已经带着炮队做好了准备:“正前方有敌军的炮兵在持续轰击我军纵队。为了防备可能存在的敌军掩护部队,我队将冒着炮火缓步前进以保存体力,最后以勇猛的白刃突击一举摧毁敌军炮兵。”
说完后抱着演习器材的辅兵们就走了过来,把家伙们递给参加演习的士兵们,等辅兵散去后宋建军就转身面向炮兵地方向站好,他深吸了几口气。使劲挺直了胸膛,左手扶住自己的腰刀刀柄,右手向前沉重地一指:“前进。”
邓肯看到这队士兵随着鼓点开始迈动脚步后,也奋力挥舞了一下手臂:“点火。”
两个炮组闻令开始射击,炮弹呼啸着向远方的步兵队飞去,几乎就在炮弹出膛的一瞬间,炮组成员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再装填工作,炮组把总和观测员也镇静自若地开始观测起了炮弹落点。
冒着炮火缓步保持队形前进是长生军重要的训练内容之一,刚开始是让士兵站成队形听着炮兵放空,等他们适应了炮声后就要联系在空炮声中行进。最后当然是在实弹中行军和队形变换了。
当然。在进行这种训练中炮兵绝不会故意往自己地步兵身上开炮,他们会让炮弹从军队上方或左右飞过。这种训练的目的就是要消除士兵对大炮的畏惧心理。黄石一直担心有一天会面对后金的大炮,虽然这个担心迟迟没有成为现实,但反炮兵训练也始终没有停过。
今天宋建军带着的这批新兵反炮兵训练才刚开始一个月,总共也没有过几次,他们走了两百米后,邓肯的炮兵也调正好了落点,一发发炮弹不断从他们头顶和两旁尖叫着飞过。旁观的军官们都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们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僵硬的动作,观兵台上的三位游击将军脸上也都露出微笑。
贺定远有些惋惜地评价道:“到底还是新兵,这么远地炮击就开始有影响了。”
“才一个月地反炮兵训练,这样就可以了。”杨致远微笑着反驳了一下,目前为止大部分士兵腰还是挺直的,目光也笔直向前而没有游移。他又盯着领头地宋建军看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这个宋教官很不错,行进节奏掌握得不错,军官的气势也保持得很好。”
步兵很快就行进到距离炮兵二百米左右了,控制炮队的邓肯也变得有些紧张,今天的演习的计划还是风险很大的,所以他亲自来到一线指挥。邓肯轻轻点了点头,他的传令兵严肃地说道:“遵命。”
然后就掉头对着两个六磅炮炮组高声叫道:“跳弹射击。”
两门六磅炮在命令声中连续压低炮口,在完成炮长要求的角度后装填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完成了。这两个炮组是长生岛最配合默契地两个炮组,也是射击最精确的两个组。
炮弹落地后随即向着步兵们的方向弹起,高速旋转着的炮弹发出刺耳的啸声,从步兵单薄的战线上冲过。
这两发炮弹掠过士兵头顶时,不少士兵都忍不住做出些许躲闪和弯腰的动作,以前地反炮兵训练中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事故,虽然两个月没有事故。但这些新兵也都听说过炮弹冲入人群时的威力。长生岛进行反炮兵训练以来,死于事故地士兵已经有近五十人了。那些被炮击伤而没有死亡的二十多个幸运儿也几乎都进行了截肢手术——在没有抗生素的长生岛,不切除被炮弹打烂的伤处就必然会死亡。
这些训练事故中,最大的一次误伤造成了近二十人伤亡,今天赵慢熊让邓肯亲自负责操炮,就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
又一次的跳弹冲着宋建军飞过来了,作为经过多次反炮兵训练地教导队的一员,宋建军仍保持着单手扶刀的姿态。右臂有力地在空中挥舞着。他圆睁着大眼沉稳地领头走着,脚下的步伐没有一丝的变化,炮弹呼啸而过时带起的风吹动了宋建军的胡须,不过他仍然把腰挺得直直的,眼皮都没有眨动一下,如同一个西伯利亚大熊那样地走着、如同巨熊走向海豹时那样从容镇静——不过是炮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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