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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灰熊猫
坐在黄石另一面的孙之洁,更是书生中的书生,文士中的文士,黄石看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一阵阵难过——军队不能保护国家,竟然要靠老孙头一家的秀才上去和敌人拼命……这样儒雅的读书人,他们就算再勇敢,也是完全无济于事地啊。
听了毛承斗和孙之洁地对答后,黄石暗自感慨,这两个文武世家子弟,那毛承斗武不能安邦也就罢了,这孙之洁也完全没有经过官场的锻炼,要说这大明地子弟教育还真是成问题啊。
“你们先都下去。”黄石赶走了抚琴清唱的歌女,然后肃容对孙之洁说道:“皇上身边恐怕有小人吧?”
孙之洁瞠目反问道:“黄兄这是何意?”
三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孙之洁看黄石只是微笑不语。终于又问了一句:“黄兄说圣上身边有小人,这是何意啊?”
见孙之洁这么半天还不理解自己的意思,黄石猛然想起自己或许比孙承宗地孙子更了解他的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心里把孙承宗的生平又过了一遍,笑着问道:“孙公子,我和令祖父见过不止一次了,孙阁老刚正不阿。从来不会诿过于下,不知道我说的是也不是?”
“那自然是了……”孙之洁话说了一半。脸上就已经变了颜色。
黄石自信是很了解孙承宗这个人的,历史上的大凌河之战,孙承宗一再下令明军从那里撤退,可是抚臣就是不听孙承宗部署,结果惨败之后孙承宗仍然认为自己责任很重——因为他没有把关系都协调好,所以就揽下了全部地责任。
“我听说朝中的言官大多嚷嚷着要把马帅明正典刑,可马帅此败。似乎也有内部制肘地问题,这运筹上的责任恐怕是孙阁老的吧?”黄石微笑着摇了摇头,对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孙之洁说道:“我不认为孙阁老会把杀头的罪往马帅头上推,我倒觉得孙阁老是那种一心一意要清除武将后顾之忧的人。”
孙承宗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推卸责任的人,除了他个人地性格以外,如果真让马世龙被杀,那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孙承宗又何以自处呢?所以黄石可以很清楚地预料到,这次孙承宗的反应肯定还是把所有的责任大包大揽下来。用自己的官位换取所有的武将的安全。
“这些奏章是把家祖父放在火上烤啊。”孙之洁咬牙切齿地叫了起来,他现在体会孙承宗的来信,里面似乎也有这么一股子味道:“这肯定又是哪些阉竖想出来地毒计。”
“应该是吧。”黄石低头开始喝茶,他隐隐想到,自己是靠历史知识来判断孙承宗反应的,可有些人似乎完全能提前预料到结果。真不愧是政治斗争的奇才。
听到孙之洁把“阉竖”都喊出来的时候,毛承斗的脸不禁白了一下,再看到黄石脸不变色心不跳的赞同了这种说法后,毛承斗就假借喝茶,一双眼睛不由地向四下扫视。确认没有外人听到后毛承斗才心中大定,把茶杯又放回到桌面上,吐了一口大气。
三个人回城地时候,黄石如同往常一样首先告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孙之洁若有所思地说道:“毛公子。黄将军真是雅量高致啊。”
等孙之洁和毛承斗也分手后。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轻声对自己说道:“明天我可能需要黄将军帮我一个忙……一个很大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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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弘光二年。京师郊外。
孙之洁和毛承斗在他们常来的凉亭吃茶,孙之洁把杯中茶一饮而尽,朗声说道:“贤弟,不必再送了,我这就去了。”
“孙兄,你真的不再考虑了么?”毛承斗激动地一把抓住孙之洁的袖子:“大王……”
看到孙之洁的眉毛皱了起来,毛承斗吭哧着改口道:“大帅很看重你啊。”
孙之洁抽回了自己袖子,斟酌了一番词语后说道:“神器本无主,唯有德、有力者居之。驸马爷威震天下,不可谓无力也,赞誉响彻海内,不可谓无德也……”
迎着毛承斗的目光,孙之洁慨然说道:“只是恐有违先祖父(中兴大明)之志。”
说罢孙之洁就站了起来:“这天下已是驸马爷囊中之物,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从北京通向高阳县地土路上,孙之洁牵着地驴背上左右各有一个书箱,沉甸甸的显然装满了他多年地收藏。孙之洁本人青衣儒巾,在毛承斗的目送中踏歌而去。





窃明 第三十一节 漩涡
天启五年九月二十六日,京师
自从到了北京以来,黄石每天闲着没事。刚开始他就当休假了,可是黄石毕竟过惯了军旅生活,这种清闲的日子长了让他浑身不舒服。吃早饭时,黄石接到孙之洁和毛承斗这两个闲人派人送来的信,招呼自己去凉亭喝茶,他于是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吃过早饭,黄石上街去听评书。在眼前的时代没什么消遣,黄石觉得这个娱乐还可以接受,打算靠听这个打发一段时间,然后就去郊外赴约。
今天说书的先生讲起了岳王传。讲到动情处,说书先生声泪俱下,周围听书的人更是一片唏嘘之声。以前黄石对听评书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现在他坐在众人之中,也不禁被现场的气氛深深感染了。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到岳王的词《满江红》时,一下子就语调高亢,意气风发,手舞足蹈间隐隐然已是直捣黄龙。下面坐的黄石也听得豪情满怀,心胸激荡。等说书先生讲到最后,恨恨地吐出“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大字时,先生变得声音嘶哑,目光迷离,再往后语调更带上了哽咽之音,词句凄婉,令人不忍卒闻。黄石不由得随之叹息。
说书先生擦眼泪的时候,底下的听众一个个也都神色黯然,只能默默地多扔两个小钱到盘子里。过了一会儿,台上的先生猛然昂首,将手里地震尺重重地拍下。如同晴天里的一声霹雳,众人顿时吃了一惊,只听说书先生言道;“诸位看官捧场,吾今日就再为大家表上一段。”
说罢先生又拍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今天要说的是我朝的英雄,辽东的好汉,要是大家觉得说得妙。就为吾喊声好儿……”
说书先生讲起了张盘——果然还是悲剧英雄最能打动人。黄石听着被艺术加工过了的故张将军,忍不住又想起了张盘地音容笑貌。想起了两人在旅顺大战后的交杯换盏……心中感伤地黄石一时竟难以再听下去,他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然后悄悄走出了人群。
背后传来了说书先生那洪亮的嗓音:“……却道那东虏兴大军来犯旅顺,长生的黄宫保急引兵去援……”
接着又传来一声震尺的巨响,人群里也腾起了一片喊好声。这个时代遍布北京大街小巷的说书先生们,就像是黄石前世的新闻广播员一样,把他们眼中的天下大势讲解给百姓们听。听着背后地人欢呼着自己的名字。黄石心里不由隐隐自得,能被百姓认可毕竟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我也算是做了不少有益于老百姓,有益于国家的工作吧?
到了郊外的凉亭,孙之洁雇来的琴师和茶童已经等在那里了。黄石坐下后,茶童就给他沏茶,琴师也恭敬地过来问候,然后要他点曲子。黄石哪里懂得这个时代的音乐,就让那琴师尽管随便弹。
那琴师似乎也见惯了黄石这种音乐白痴。就坐在一边折腾了起来,抚了一会儿琴后,又弹起了琵琶。黄石今天原本有些郁郁寡欢。自从刚才听说书人讲到了岳王和张盘后,他胸口就一直像是堵了块大石头一般。大明武备松弛,边军穷困潦倒,辽东形势险峻。但自己到了京师以后,触目所及无不是一片繁华景色。
琵琶声声,让黄石越听越是不快:“够了,够了。”
“且慢。”说话的人是毛承斗,黄石说话地时候他正好赶到了。毛承斗坐下后摇头晃脑地品着乐曲:“每次听这琵琶,那种壮怀激烈之情都会油然而发,好像到了金戈铁马的沙场一般,黄将军不这么认为么?”
“说得好。”孙之洁也赶来了,他身边带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孙之洁坐下后也是大发感慨:“自古琵琶之音。最是催人泪下。尤其吾思今日之朝局,奸佞当道。真是顿生无名之恨。”
黄石看小毛和小孙一片慷慨激昂,也不好打断了他们的兴致,所以就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两位仁兄说的好,只是小将平日杀戮见得太多了,所以到了京师后就想听听柔和的曲目,不想再回忆那些血色了。”
说罢,黄石就站起来转身面对那个陌生地年轻人,笑着问道:“不知兄台贵姓,上下如何?”
那青年一直就显得心事重重,局促不安,闻言迈上一步跪下,扯住黄石的衣襟:“黄将军救命!”
黄石惊诧地“啊”了一声,想后退却没能从对方紧握的手中挣开,他弯腰去扶来人,连用了两次力都没有把来人扯起来。那青年人死死地跪在那里,又是一声:“黄将军救命!”
此时孙之洁已经把闲人赶远了,然后对毛承斗说:“毛公子,今日之事我不避你,希望你也不要泄漏出去。”
毛承斗早已是满面惊异,他正色说:“孙兄放心,小弟一定守口如瓶。”
此时黄石正在安慰那个年轻人:“公子请起,有话慢慢说,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就一定会尽力。”
但地上的年轻人却不依不饶:“一定请黄将军先答应救我全家性命,然后我才肯起来。”
黄石虽然知道古人就好这样,但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还是本能地对这种迹近胁迫的行为感到厌恶,他强按住心中的不快,不让脸上表现出一丝一毫来:“公子,请先说明原由,如果在下真的能帮上忙,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那个年轻人急叫道:“黄将军你一定能帮得上忙的。”可他还是不肯起身:“请黄将军一定答应我。”
“公子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帮上忙呢?”黄石尽力让自己地声音柔和。还在脸上保持着浅浅地微笑:“公子你先起来说话,好么?”
不料那人竟踉跄退了几步,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指在自己地喉头:“黄将军,你发一言就可以救无数人,就可以力挽狂澜,就可以扫清朝中奸佞。”说着那年轻人又把匕首往自己的喉咙上凑去::“但此事实在重大。只有黄将军先答应了在下,在下才敢说。只要黄将军答应在下地请求。吾情愿自裁谢今日的不敬之罪。”
此时黄石已经站直身体负手而立,脸上的笑容也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哼了一声就转头向自己地座位上走去,还冷冷地说道:“不说明白事情,我什么也不能答应,阁下请自便。”
一边的孙之洁和毛承斗都看呆住了。尤其是孙之洁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连忙出言提醒道:“黄将军,这位公子是我带来地,黄将军可是连我都信不过么?”
黄石听出孙之洁语气里已经隐隐有所不满了,那毛承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怪异,也似有责备他黄石不信任朋友的含义。
看黄石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孙之洁愤然拍案,一跃而起扯住那个陌生的年轻人:“我们走吧。”说着他还回头狠狠地瞪了黄石一眼:“我本以为黄将军是仗义之人。算是我孙之洁看走了眼。”
毛承斗深深地看了黄石一眼,其中责备的意味更浓了,他连忙起身招呼:“孙兄且慢,还有这位仁兄也且慢,黄将军没有说不答应啊。”
“我是没有说不答应啊。”黄石苦笑了一声,他掉转过头冲着怒形于色的孙之洁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真的是光明正大,而且又是我力所能及地话,那怎么会不答应孙公子呢?”
不料这话引发了对方更大的义愤,语调也升高了:“黄将军是怀疑我孙之洁会做不光明正大的事么?”
……
与此同时,朝鲜,义州
三个东江士兵正在修补他们的茅屋,现在整个朝鲜北部有大批的东江士兵,义州附近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士兵本都是辽东的普通百姓,这五年源源不断地逃入朝鲜和宽甸的汉人已经有几十万之众,只要一进入东江镇领地。就会有明军军官带着物资和名册来收编他们。
除了极少数特别强壮、显眼的汉子外。大部分男丁一般只会得到一套军服外加一个斗笠,然后东江镇地军官就会要他们在花名册上签字画押。等他们摇身一变成为正式的东江士兵后,每个月就能领到两斗米。两斗米当然不够吃,但东江镇也会组织他们去挖矿、种田、耕地,只要参加这些劳作,军镇就会发给更多用来糊口的粮食。
去年辽东和朝鲜一冬没下雪,鸭绿江两岸的霜冻期更是长达一百五十天之久,结果军镇在义州附近开垦的几十万亩军屯颗粒无收。加上今年汹涌逃难而来的辽民比过去三年加起来还要多,义州附近已经有不少军户家地老人和孩子饿死了。东江本部七月后传下命令,每个军户男丁的口粮从两斗减少到一斗,这消息更让普通军户感到绝望。
不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眼看冬天又要到了,眼前这三个军户正加紧修补自己茅屋的屋顶。这件茅棚里一共住着四个男丁,他们理论上都是属于东江本部毛永诗游击麾下季退思千总的军户。他们的顶头上司季退思千总据说当年从广宁镇就开始追随毛永诗将军了,还是毛将军硕果仅存的四个老亲兵之一(当年叫做季四)。
今年毛永诗将军领着兵马去宽甸了,季退思千总则留下负责准备粮草和新丁,以便源源不断地补充前线。今天季退思带着辎重队去搜集粮草,出发前问谁愿意一起去,这件茅棚中的老大就加入了季退思的队伍,剩下的三个人趁着天晴干点儿自家地零活。
“兄弟们,看我搞到了什么?”一个壮年军汉兴高采烈地喊叫着。跑回来地时候右手把一个口袋背在肩上,左手则提着一个黝黑地大锅。
跑进家门后,这壮汉随手把背上的口袋往地上一扔,满脸得意地把大锅翻过来,左手就在锅底敲了几下,让它发出响亮地咚咚声:“听见了么?铁的,这么大的一口铁锅!”
“真是好东西。”那三个士兵围拢过来。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大铁锅:“大哥你从哪里搞来地?”
“从一个村子外边挖来的。”老大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今天他在一个村边无人居住地院里看到掩埋的痕迹,主人似乎离去了。结果老大就起了疑心。最后从地下刨出了一套铁制农具和不少家具。辽兵太穷了,顾不了许多,季退思千总把重犁、马具和菜刀都拿走了,这个铁锅就赏给了嗅觉灵敏的老大,除此以外,季千总还特别赏了老大半口袋杂粮。
“好久没有吃过大锅煮饭了,天天就是焖饼子。”老大一边笑容满面地开始洗锅。一边打发几个兄弟去摘野菜:“今天好好吃一顿,然后明天去找铁匠,把这锅打成把刀。”
吃饭的时候哥四个一直在商量要打一把什么样的刀,老大终于决定打一把长刀,然后用木板做个盾牌:“上次户部来勘合的时候,凡是有刀盾的都算成了兵部在案地军户,啧啧,只要能被记录下来。一个人每月就发五斗米呢。”老大掐指计算了下日子,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眼看再过两月,这户部的大人们就又要来勘合明年的兵数了,到时候我就拿着这刀盾往前那么一站……五斗米就到手了。”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哥四个开始还没有在意。可这声音却越来越大,很快外面就是一片人声鼎沸,老大和他的三个兄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一起扔下碗筷跑出门去。
在义州南面的官道上,一彪人马正慢慢地向北驶来,官道两旁的士兵都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支队伍前方飘扬着地两面大红军旗。认字的人高声告诉大家:
第一面旗帜上写着——平辽大将军!
那第二面旗上则是——东江总兵官!
官道两旁的人群里到处都是呼喊声……
“毛大帅,是毛大帅啊。”
“真的是毛大帅亲自出兵啊。”
……
老大和他的三个兄弟看清楚旗帜后就飞快地跑回了家。
“毛大帅又去攻打辽东了。”老大和老2忙着往自己身上套军服,带上斗笠的时候,老三已经把两根削尖了头地粗木棍子擦干净递给两位兄长。
老大往自己腰里扎了四个包袱皮,而老2则只系了三个。他笑着对老大说道:“我可不像你那么贪心。能把这三个包袱装满米,我就心满意足了呀。”
“只要能活着回来。至少也能捞到一包袱粮食,”老大把斗笠紧紧系好,又掂了掂手里的木头长矛——重量正好:“回不来的话,这几天总也能吃得饱饱的,好歹落个饱死鬼。”
“我们不在的时候把家看好。”老大和老2最后检查了装备,叮嘱老三、老四,然后就大踏步走出家门,加入了长长的东江军纵队。士兵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义无反顾地向北行进。沿途不断有明军官兵加入这条长蛇般的队伍,就如同万千溪流汇聚成汹涌的长河。
“打到镇江吃大米啊!”不知道军队中谁喊了第一嗓子,顿时全军就响起一片回声:
“吃大米。”
“吃大米。”
“吃大米……”
在这有节奏的呼喊声中,在这成千上万地明军焕发出来地如虹士气中,毛文龙的两面大旗如同烈焰一样地在寒风中燃烧……
天启五年十月十二日,凤凰城
镶蓝旗旗主阿敏正在吃饭,大块大块地羊肉和蘑菇在沸水中上下起伏,发出诱人的香气。
“主子,主子。”一个镶蓝旗的白甲冲进来叫道:“明军昨夜强渡鸭绿江,已经包围了镇江。”
这个白甲半跪在地面上,大声报告说:“镇江那里说明军多得数也数不清,怕是有好几万人,正在攻打周边的村庄和仓库,还是毛文龙亲自领军。”
阿敏的筷子上夹着块羊肉,他不动声色地往上吹着气,然后把它塞到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
“今年可是大旱啊,毛文龙那边是又没米下锅了吧?”阿敏的眼睛里充满了悲天悯人的色彩,他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扔在一边的羊骨头,忍不住连声叹息:“毛文龙他是想到镇江附近来打些草谷过冬吧?唉,可怜的,这么冷的天,肚子里没有点油水,那可怎么过啊?”
阿敏悲哀地又摇了摇头,突然把筷子扔到了肉锅里,语气猛地变得杀气腾腾:“要是草谷都叫他毛文龙打去了,那老子吃什么呢?嗯?”
“还真让那个老八猜中了。”阿敏一边忙着准备披挂出征,一边吩咐自己的奴才:“去给四贝勒报个信,我去镇江了,他可得把宽甸的陈继盛盯住了,别让他窜出来把我给抢了。”




窃明 第三十二节 选择
天启五年十月初五,京师
黄石仔细洗刷着自己的盔甲,前天宫里传下来消息,定好了要他今日去宫中面圣。捎信来的太监说,天启天子已经不止一次地流露过想法了,他想看到的不是乌纱冠冕的黄石,而是全身披挂的东江镇左协副将。
那个传旨的小太监还刻意提醒黄石,这个消息是东厂提督魏忠贤留心打探来的。东厂提督还特别嘱咐小太监一定要把这个小道消息带给黄石。黄石感谢了一番,又封了十两银子给那个小太监,双方就都千恩万谢地告别了。
把魏忠贤从前送给自己的盔甲穿戴好,黄石又佩上了魏忠贤送的那把剑——幸好魏忠贤当年送了一刀一剑,不然把刀转赠给贺定远后还有些麻烦。黄石左右转了转身子,觉得自己看上去似乎很不错,蛮有英武之气的。
黄石满意的吐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想不到来京师一趟,竟然要等上这么久才能面圣啊。”
中厅里现在只有金求德一人,他听到黄石的抱怨后立刻凑上来小声说:“大人,属下越琢磨,越觉得朝廷有疑大人之心。”
“我只是一个副将,手中嫡系不过两营,辽南还有好几个营在制肘着我,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黄石专心致志地整理着腰带和佩剑,对金求德的提醒显得很是不以为然。
金求德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用更细微的声音嗡嗡道:“大人。属下敢问,大人可还记得当年地志向?”
黄石想起当年和金求德的一番谈话。他把自己的头盔仔细戴好扶正,转身大步向房间正中的桌旁走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黄石走到书桌旁拿起了一本奏章,这是上个月孙之洁求他转呈天子的请愿书,上面有不少东林子弟的联署签字。这封奏章黄石曾经给金求德看过,金求德见黄石把它揣到了怀里。急忙再次劝说道:“大人,这封奏章不能往上递啊!”
这急迫的恳求让黄石听得微笑起来。但手下仍是毫不停留地把它在怀里揣好。他抬头笑着对金求德说:“你以为我不明白边将私通朝臣是大忌么?你以为我不明白魏公公为什么今天才召见我么?”
金求德神色一黯:“大人明鉴。”
“只是有一些事情,我必须要去做,不然我会良心不安地。”黄石说着就向门口走去,迈出厅门的时候他又回头说道:“放心,我会尽量把事情办好。他们有他们地打算,我也有我自己的计较。”
……
自耀州之战后,弹劾孙承宗和关宁五总兵的奏折就没有停过。当然魏忠贤一党的主要火力都集中到马世龙身上。言官给马世龙列出了十可杀、二十当斩,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要求皇帝杀马世龙一人以谢天下。在这种铺天盖地的指责声中,天启也渐渐认为不杀马世龙不足以平息众怒了,这样力保马世龙的辽东都司府也就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在这人声鼎沸中,辽东经略孙承宗仍然顽强地保护着马世龙,直到现在他还是认为马世龙是一员良将。在黄石前世地历史上,马世龙在崇祯年间下狱论死。孙承宗复位后又保他戴罪立功。马世龙出狱后立下了不少战功,保卫了大明西北边境五年多的和平。他曾指挥宁夏的老部下在半年内连续三次大败入侵的蒙古铁骑,共斩首两千余首级。马世龙病死的时候积功至左都督、太子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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