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再爱我一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木之羽
原以为自己要等上许久,谁知不过一会,沈寒枫便开了门。卓君尘站直了身子,沈寒枫还未说什么,便听到他身后传来沈寒松的咆哮之声:“沈寒枫,你这般无情无义,怎么对得起沈家!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说话间有一方砚台自房中砸出来,带着未干的墨迹,撞在房柱上碎成一片。
卓君尘有些担忧:“师尊?”
沈寒枫自门槛后跨出,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吧。”卓君尘自然是连忙跟上师尊。
沈寒松自房中缓缓踱步而出,看着打算离去的师徒二人。
“沈寒枫,你今日踏出沈家一步,他日我必叫你好看。”沈寒松语气阴鸷地威胁,沈寒枫丝毫不为所动,似乎是沈寒枫这态度惹恼了他,他的声音抬高了几分,“你不怕折腾,你徒弟最好也不怕。”
沈寒枫的脚步停住了。卓君尘迟疑道:“师尊不必……”他原想让师尊不必担忧他,沈寒枫却早已转过身来,看见师尊此时的神色,卓君尘有一瞬愣怔。
沈寒枫双目微红,看着沈寒松的眼睛不复从前的冷漠,而是带着一种隐忍不发的怒意,带着冷冷寒光。沈寒松似是被他震住了,气势一落。
一阵剑光闪烁,沈家大宅之内传来铮鸣崩塌之声,引得原本寂静的夜晚多了几分动荡。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引来了许多人。卓君尘站在师尊身后,对面是惊惧不已的沈寒松。而原本雕栏画栋的书房长廊,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
天玉道人带着一众弟子闻声赶来,见沈寒枫手执长剑,一脸的杀气腾腾,同身边的万剑仙宗长老对视一眼,主动上前笑道:“沈仙君,这是怎么了?”
沈寒枫丝毫不给他颜面,只冷冷道:“这是我沈家家事,同天方观无关。”
天玉道人吃了鳖,倒是没见不高兴,只是颇为尴尬地接了一句:“这兄弟间的龃龉总是有的,不过摊开讲明也便是了,不必这么大阵仗。”
沈寒枫没有理会,目光注视于沈寒松,眼光锐利叫沈寒松不禁牙关发紧。他与沈寒枫素来淡漠,虽知道他已是化神修为,却从未如此正面承受过来自沈寒枫的威压。
沈寒枫一步步靠近沈寒松,穿白靴的双脚落地留痕,周身剑气和杀意不断加重,沈寒松忍不住心中震颤后退了半步。思及自己沈家家主的身份,他又生生停下了自己后退的步子,色厉内荏道:“沈寒枫,你果真要为了一个外人同你兄长刀剑相向!”
此话一出,人群中传来细小的嘈杂声,沈素雪回到沈家之后还是觉得心中的气不顺,便找了沈寒松告状,如今几乎是整个沈家里的人都知道了沈寒枫为自己的弟子一掷千金。穆子苏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过来,却撞上这样的事情,闻言狠狠地剜了沈素雪三人一眼。
沈素雪身边除了两位兄姐,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健硕老人,注意到穆子苏的眼神,自是挡在了三人身前,他不是旁人,正是沈宿霜二人的祖父,沈寒枫的三哥沈寒柏。
无论他心中对沈寒松多不满意,沈寒松毕竟是他们沈家的家主。沈家的颜面,沈寒枫这般作为,他不能袖手旁观。沈寒柏道:“寒枫,你甚少回来,我知你年轻气盛,只是对大哥如此不敬,实在有伤沈家的颜面。”
这般场景,原本没有卓君尘说话的份,只是听着沈寒柏如此说话,卓君尘便忍不住要为师尊出头:“这位想必便是沈家的三老爷?”看着他身后的沈家三兄妹,卓君尘自然能猜到他的身份。
沈寒柏自然不会给这贸然出声的小辈什么好脸色:“老夫沈寒柏。”
卓君尘笑道:“您毕竟是师尊的兄长,君尘便成你一声三师叔。君尘唐突,你虽为师尊兄长,却没一日尽过兄长之职,如今不问青红皂白,便叫师尊认错,此举恐怕不妥吧。”
“你!”沈寒柏语塞,方才他虽然没有明着训斥,却确实想让沈寒枫背下这件事。
卓君尘微微眯眼道:“比起师尊,恐怕您更该好好教导你的儿孙,出言讥讽祖辈,我师尊大度不计较,如今却还变本加厉。”说着卓君尘转眼看向他身后的沈素雪,“沈素雪,卿本佳人,年纪轻轻却同那些村妇一般长舌,四处挑拨离间,到底是何居心!”
卓君尘厉声诘问里,旁人看向沈素雪的眼神不免便带上了几分揣测轻视。他的话未说全,剩下的话便由围观的旁人自行补足,个中曲折自是只有想的人才明白。
沈素雪自小由祖父兄长娇惯着,如何见过这般大阵仗,瞬间便白了脸。卓君尘看着她慌张的模样,神色晦暗不明,微微勾起的唇角蓦然带上几分邪肆:“又或者,这沈姑娘的话都是鹦鹉学舌。连三师叔也觉得我师尊多年在外,欠了沈家什么好处?”
此处除了沈家族人,还有许多应沈寒松邀请而来的客人,大多也都是修士。听得这句话,对沈寒柏多少露出些微不满之色。指望着进入大宗名门的弟子为自己本家聚财敛宝的事情虽然并不少见,但是人心不足的心思摊开来说,却难免遭人非议。
沈寒柏被气红了一张脸,自脖颈起便涨的通红,被卓君尘这般直白拆穿,一时气得猛咳,说不出话来。沈宿霜兄妹连忙上前替祖父顺气。
卓君尘呛完声,自然不能再对沈寒柏做些什么,回到师尊身边,师尊的心绪已然平复了许多。也不知是师尊自己克制下来,还是他真的替师尊出了气。
沈寒枫方才为了徒弟停下的步子继续往前,卓君尘自是跟上。经过沈寒松身边时,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沈寒枫会对他做什么,谁想沈仙君只是路过了他,往着原本书房的方向走去。
沈寒松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看着沈寒枫的动作,隐隐猜到他想做些什么。只是他周身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寒枫走近废墟。
沈寒枫环顾一周,像是寻找什么,所有人的心思都挂在了他身上。自方才起,沈仙君便没为自己辩解过半分,叫旁人无端生出几分好奇,想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沈寒枫的动作一顿,手中长剑一扬,只见一道冰冷剑光夹杂寒霜之意,再一次落在了废墟之上。
断壁残垣化作齑粉,杂乱的废墟干净了许多。原以为已经坍塌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坯。
能在沈寒枫剑下存留的土块,旁人自然不会小觑,稍稍一想便能明白过来。这些世家宗族,谁家里会没有个藏宝物的密室,这土块原本,恐怕便是隐藏在书房之中,沈寒松用于藏匿秘宝之所。
沈寒枫手腕扬起,却听得一声青年人的朗声道:“且慢!”
这声音自然不会是卓君尘的,只要能让师尊高兴,他丝毫不介意沈寒松再丢些颜面。
一个修眉朗目的青年自人群中走出,看眉眼,同沈寒枫有三分相像,卓君尘看着忍不住皱眉。若将师尊比作珍宝,眼前这人无疑便是一件残次品,如此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那人未觉卓君尘的心绪,目光与沈寒枫相对,心中便是一凉。他略稳了稳自己的气息,不乏恭敬道:“晚辈沈宿雨,乃是家主长孙。有件事原本不该晚辈来说,只是如今这样,不免还是要提醒仙君一二。”
“沈家密室乃是家主掌管之处,有私自破坏潜入者,按沈家族规是要逐出家门,划出族谱的。”沈宿雨掌心渗汗,对沈寒枫的反应没有半分把握,只是他知道,这密室之中的东西一旦显露于人前,沈寒松的名望便要付之一炬了。
师父,再爱我一次! 第24章 决裂
焚霜剑没有丝毫迟疑地便斩了下去,沈宿雨眉头一跳,沈寒枫竟没有因他的威胁生出半点迟疑。
“阿尘,替我将里边的东西取出来,”沈寒枫收回剑,顿了顿又道,“随便取。”
卓君尘点点头,土坯被锋锐的剑风削出偌大一个口子,切口平滑如水磨一般,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出入。
密室里长桌书架多宝格排列有序,沈寒枫手下有分寸,并未伤到这些分毫。卓君尘随意看了一眼,便将长桌上的一叠盒子搬了过来。这些盒子由大到小往上堆积,入手不算太沉。
站在师尊身边,卓君尘没有说话,只微微放低了自己托着东西的双手,叫师尊取物件不算麻烦。
沈寒枫伸手,先是拿下了最上边一个手掌大小的玉盒,半透明的玉盒之中可以看到其中搁了三枚丹药。
“仙缘丹。”沈宿霜并不确信地低语,他们在雅间之中离得远,只是隐约觉得沈寒枫手中的东西,同他们在多宝会见到的一模一样。
“四十年前,本座赢得仙宗大比。适逢父亲即将突破元婴,便用大比所得与天方观观主换了四颗仙缘丹,如今,还有三颗。”沈寒枫略略回忆了一下,便想起了这三颗丹药的来历。
那厢天玉道人点了点头,天方观观主乃是他师兄,这件事他也知晓:“师兄当年急需九品参王,多亏仙君愿意割爱。不过仙君便没为自己留下一颗吗?”
沈寒枫眼风一扫,唇边此时竟带上了一抹淡笑:“碎丹成婴,还不至于叫本座畏惧。”此话说的狂妄,沈寒枫却的确有狂妄的资本。
沈寒柏却是浑身一颤,每个修士都只有一个元婴期,这剩下的三颗丹药自然要分与三人用。而沈寒枫之上,除却他父亲便只有三个兄长。这仙缘丹为谁准备,根本不需他多做解释。
灵力运于掌心,剔透的玉盒同里边的丹药一起碎成了齑粉。知晓仙缘丹价值的人眼中难免闪过一丝心疼,卓君尘站在师尊身边,却觉得痛快。
沈寒枫拿下第二个盒子,这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两边略窄,盒中放了一本残破书页。
“‘天河残卷’,这是本座二十年前自天河仙宫所得,虽然只是残页,修习至化神期绝无危险。”沈寒枫朝人群中一直未说过话的一人扬扬手,此人乃是他二哥沈寒梅,正是水木土灵根,主修水灵根的修士。
锦盒同样粉碎在沈寒枫手中。
第三个盒子,第四个盒子……沈寒枫一件件细数如何来历,卓君尘手中的盒子终于到了最后一个。
这是一个四尺余长的长盒,沈寒枫自其中取出一双水光盈盈的窄刃。有眼力的人已经发出低呼,光瞧这品相便可看出,这双刃绝对是宝器,至少也是一件法器。心思活络的人已经将目光放在了沈寒柏身上,沈寒柏乃是水土双灵根,天赋不差。熟识的人更是知道,这位沈家三老爷惯用的兵器便是双刃。
“微澜双刃,水属性上品法器,万剑仙宗所出,本座与剑仙前辈苦斗三日才得。”沈寒枫垂眼看着这来之不易的法器。
那厢万剑仙宗的长老低骂了一句:“这原是师叔为我铸的法器,硬是被你夺了去。”上品法器难求,中品法器用做本命灵器他又看不上眼,结果他现在用的还只是一件下品法器。
沈寒枫的手落在刀刃之上,沈寒柏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四弟!”
可惜他并未改变这上品法器的命运,一折两段的双刃被沈寒枫丢在地上,折断过的神兵,再好也只是一堆废铁。
做完这些事,沈寒枫无视了天玉道人“暴殄天物”的唠叨声,眼光落在沈素雪身上,恍若只是随口寒暄一般道:“我从未对不起你们沈家。”
沈素雪哑口无言,心中更是闪过一丝悔恨,卓君尘拿出的这些东西里,光是三颗仙缘丹便已经价值不菲,遑论这偌大密室之中,这几样还只是冰山一隅。
沈寒枫自乾坤袋中取出一枚戒指,银环古朴,戒面上嵌了一颗半圆黑玉。旁人或许不认识,沈家弟子却无不知道,这枚戒指乃是沈家家主的令信,五行指环。自老家主病重之后,这枚指环便再无人见过。沈寒松上位之前宣称这指环被老家主遗失,却不想是沈老家主病重之时,早就将它交给了沈寒枫!
众人自然不会怀疑这是沈寒枫偷的,几乎是提着一口气等着沈寒枫动作。
食指与拇指轻捻,松开。
众人心心念念的指环落地,正敲在断刃之上发出一声脆响,伴着沈寒枫冰冷透彻的声音:“沈家家主之位,本座从来就不稀罕。”
“逐出家族也好,划出族谱也罢。自今日起,沈寒枫与永阳沈家再无瓜葛。”这是沈寒枫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他便带着卓君尘潇洒离开,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被逐出家族师门都是极为叫人难堪的一件事,而沈寒枫做的如此决绝,竟叫人说不出半点指责的话来。
夜色渐深,永阳城白日里的热闹已然寂静下来,宽阔街道上只有几盏零星的灯笼,大多店家也都关门打烊。
“师尊,咱们要去哪里?”卓君尘轻声问,自沈家出来,师尊便一直很沉默,虽然从前他也寡言,今日却叫卓君尘分外不安。
沈寒枫脚步未停,仿佛没有听到卓君尘说话一样,卓君尘不敢再打扰,不论去何处,只要能跟在师尊身边也便是了。
良久之后,卓君尘才听得沈寒枫一句喟叹:“阿尘,以后千万不要将什么人记挂在心上,越是记挂,便越是伤人。”
卓君尘心中一跳,连忙拉住了师尊的衣袖。沈寒枫停下脚步,卓君尘急忙绕到师尊面前。如今他身量渐长,甚至比师尊还要高上些许。只是沈寒枫半垂着眼,极为淡漠的模样,叫他揣测不清心思。
“师尊为了沈家的人做了那么多,却被他们嘲讽敌视,这是他们的不是,同师尊无干的。”卓君尘认真道。
沈寒枫摇了摇头道:“他们不过是受了沈寒松蒙蔽,人之常情,怪不得他们。”
卓君尘却分外执着:“不,他们并不明白师尊是个什么样的人,便恶意地揣测师尊,那便是他们的不是。什么人之常情都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沈寒枫微微抬眼,正对上徒弟认真的模样,“倘使我是他们,定然不会怀疑师尊。”
沈寒枫的眼神一时变得有些复杂:“那我若是有一日伤你害你呢,你也不会怀疑我心存恶意?”
也不知是不是师尊的身影太过寂寥,卓君尘忍不住便伸手绕过师尊的肩膀,将师尊抱住。
“师尊养育君尘多年,便是世上所有人都会视我为敌,也决不会是师尊。而师尊若是想要什么,但凡君尘有的,便没有什么不能给师尊。”卓君尘说完,便感到怀中师尊的身子一颤,心中百味杂陈。
他微微低下头,额头正好枕在师尊肩上,卓君尘将剩下的最后半句话续上:“即便有一日遭师尊厌弃,也定然是君尘哪一处做的不好。被师尊遗弃,也只能说是君尘命途多舛,与师尊无干。”
过了许久,沈寒枫才像从前那样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叹了一声:“痴儿。”
卓君尘还以为是师尊不信他的话,站直了身子道:“师尊,徒儿会听话,以后绝不将旁人记挂在心上,只是能否将师尊当得不一样些?”师尊便是师尊,同旁人决计不能一概而论。
沈寒枫唇边携了一丝轻笑,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道:“随我去一个地方。”
卓君尘听话地跟上,小心翼翼地揣测师尊此时的心绪,脚步略轻,师尊应该是没方才那么不开心了。想起自己方才那些大胆的话,卓君尘忍不住脸上发热,心中祈求,但愿师尊不要听得太明白。
卓君尘没想到,沈寒枫会将他带到一家面馆。
这面馆开在巷子里,门口挂着一个破旧掉色的幌子,写着一个古旧的面字。
店里只点了几盏昏黄的油灯,飘着香浓的肉汤味儿。沈寒枫进门没见人也不见疑惑,只是扬声道:“孙叔,来两碗阳春面,一碟牛肉!”
内间里传来一个颇为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客官稍坐!”
沈寒枫挑了个位子对卓君尘道:“坐吧。你方才没吃多少东西,应当饿了。”卓君尘应声,席上他虽有沈寒枫照拂,吃的东西却的确及不上平时三分。
店家上面很快,来的是一个精瘦的老头,头发稀疏,精神却极好。他见到沈寒枫,手中的托盘险些掉下,还好被他及时捏住。
“四少爷!”孙叔惊喜,“竟是您回来了!”
沈寒枫颔首,说话的声音温和了几分道:“许久未见了。”
师父,再爱我一次! 第25章 鸾凤玉璜
取了一双筷子放在卓君尘面前,沈寒枫道:“这是我徒儿。阿尘,叫爷爷吧。”
卓君尘看得出来,师尊同面前这人应该颇有情分,自然没有怠慢,起身行礼道:“孙爷爷好,晚辈卓君尘。”
孙叔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扶,嘴里说着:“小少爷使不得,老头子只是沈家的一个仆人,四少爷叫我一声叔已是腆着脸受下的,哪能叫小少爷行如此大礼。”
卓君尘看向师尊。沈寒枫道:“孙叔是母亲嫁入沈家时随来的娘家人,阿尘这是应该的。”
孙叔笑着摇了摇头,扶着卓君尘坐下,将热腾腾的面端给他们:“要不是四少爷照顾,老头子也活不了这么多年,要行礼作揖,也该是我来才是。”
沈寒枫没有接过话头,只道:“孙叔陪咱们坐一会吧。”这回孙叔倒是没有推拒,坐在了师徒二人对面。
沈寒枫夹了几片牛肉到卓君尘碗里,卓君尘却没有拿起筷子。孙叔乐呵呵地说道:“这面是方才揉好了下的,汤头也是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味道比起沈家的那些珍馐也是不差。小少爷多吃一些吧。”
见孙叔并不介意,卓君尘点点头,阳春面入口,果然爽滑劲道,味道醇厚。沈寒枫看着徒弟大口吃面,不时给他添几块牛肉。孙叔看着沈寒枫的眼神颇为慈祥和蔼,开口问道:“四少爷是来参加大少爷的寿宴的罢?这大晚上地出来,是又和大少爷吵架了?”虽然沈寒松继承家主之位多年,沈家几位也都是祖辈的年纪了,孙叔却还是按着从前的叫法,称他们少爷。
沈寒枫摇了摇头。他与沈寒松之间的矛盾,何止吵架二字。
孙叔叹了口气道:“定然是大少爷又要你做些什么了。四少爷,听孙叔一句话,兄弟如手足,但壮士断腕,总好过伤口生疮。大少爷有时是太过贪心了些,你能帮就帮;帮不了的推了便是,你多年在外的他们也管不着你。”
一直埋头吃面的卓君尘停了下来,目光迟疑地看了师尊一眼,沈寒枫却神色不动地催他吃面。
孙叔年纪虽然大了,眼光却仍旧锐利,看到卓君尘的神情一下子便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小少爷是觉得,老头子跟沈家大宅那些人不一样?”
卓君尘点点头。
孙叔呵呵笑道:“老头子好歹看着几个少爷长大,同四少爷相处的时间虽然最短,却也看得出来,四少爷话少,心地却良善。将同族弃之不顾,绝不是四少爷能做出来的事情。”
孙叔早已搬出了沈家,只是多年经营,多少知道些沈家流传的流言蜚语。论起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他是一万个不信。不说旁的,对他一个被半驱半赶出沈家的老仆,沈寒枫尚能时时体恤,每年不忘寄些延年益寿的灵药,遑论是生养他的沈家。
卓君尘冷笑道:“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孙爷爷这样目光如炬。”
孙叔摇头叹息一声,抬头看向沈寒枫道:“如今我也没法盼着几位少爷兄友弟恭,只能期望四少爷别将这些事记挂在心上,坏了自己修行。”
沈寒枫点了点头:“我有分寸。”
孙叔道:“再过半个月,便是夫人的忌辰,四少爷届时还回来吗?”
沈寒枫道:“宗门有要务,恐怕不得闲。今年也要劳烦孙叔了。”
孙叔连忙摆手道:“不麻烦,只是夫人见不到四少爷,大抵会有些难过。”当年沈夫人病逝之时,沈寒枫没能赶回来。他自幼离家,沈夫人心中一直对这个孩子心存愧疚,离世之时更是遗憾。
孙叔似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道:“人老了记性便不太好,老头子这儿还替四少爷存着一件东西,如今也该还给四少爷了。”
沈寒枫皱了皱眉,孙叔转身进了里屋,他也没有阻拦。卓君尘心中好奇问道:“师尊也不知道是什么吗?”
沈寒枫摇了摇头,想了想道:“大抵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吧。”他早听孙叔提起过这件事,却因缘巧合,一直没有机会将东西取走,也不知到底是什么。
不多时,孙叔自内间出来,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红木盒子。木盒看着有些年头了,却保存得极为完好,没有半点磕碰的地方。
孙叔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铜扣露出里边的一对鸾凤玉璜来。
“这是夫人留给四少爷的。原本这对玉璜应是传给沈家长子,夫人偏心四少爷,硬是托付给了老头子。”孙叔想起旧主,声音忍不住嘶哑了几分,“夫人盼着何时,少爷能找到一个心意相通之人,也免得你流离孤寂。”
沈寒枫沉默许久,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收下了这对玉璜。孙叔极为高兴道:“如此,夫人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慰了。”
沈寒枫并未打算再于永阳城逗留一晚,等卓君尘吃完了面,便带着他离开了。孙叔自然是分外不舍,拉着卓君尘的手再三嘱咐“小少爷若是什么时候想起这里,还能再来”。
沈寒枫御剑离开永阳城,卓君尘与师尊同乘一剑。站在师尊身后,穿梭于幽暗云海间,卓君尘问道:“师尊,现下我们要去何处?”
沈寒枫微微侧过头:“你杜师伯制药,须一株血枝白玉花。弟子堂传了消息,说是东境泰云山,有人曾见过这株草药。正好掌门让我去东境探查魔族踪迹,便一并做了。”
卓君尘道:“魔族不是这百年来极少有动作?何况魔界与神阙大陆相通的往生路都有正派弟子看守啊。”往生路乃是当年神魔大战之时,魔尊微生冥凭借一己之力打通魔界与神阙大陆的几处结界通道。后来微生冥被镇压,这些通道也被正派仙长们想办法封锁。七大仙宗的弟子轮流看管几处封印。
沈寒枫道:“除却魔尊所开的往生路,传闻这神阙大陆上还有九处与魔界相通的神魔井。只是神魔井的位置乃是魔族秘辛,神阙修士寻找多年,也只找到了其中三处,另有六处下落不明。否则,我们今日便不可能遇上魔族护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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