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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何处听雨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做个体谅些人的好老板,行么?你现在打电话回去,不止吵得培安睡不了觉,搞不好还让你母亲起疑。我已经让培安编了个理由,说你在朋友家留宿。你这个点回去,你想想会显得有多奇怪?你真的忍心闹得全家不安宁吗?”
“即使这样,”他沉着声音道,“也好过把你闹得不能安睡。”
“所以,”她灵机一动,道,“我也要请求你一件事作为补偿。”
“补偿?”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喏,本来是说好明天要去你家给伯母做治疗的,可我今晚照顾了你一宿,明天打算在家补觉,你能不能批个假给我,让我改日再去你家呀?”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时没有做声。
她故意夸张地叹息道:“哎,难道这点小要求你都不答应?资本家果然都是没人性啊没人性!”
江淮苦笑:“书俏,我依你了。”
她想也没想,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江先生,乖啦!”
然后,她就看到江淮的脸红得比发烧的时候更厉害了。再接着,她觉得自己的脸似乎也烧了起来。
她尴尬地“嘿嘿”两声,缩回了手。
他的脸色慢慢恢复了略带苍白的常态。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她忙道:“可以。”
“如果你一个人做起来不那么困难的话,可不可以……推我去趟洗手间……”他的脸又红了。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你是说,你可以自己控制?”
江淮说:“并不完全能。只不过,瘫痪久了,对自己的身体也大致有了些了解,长期的训练让我养成了定时解手的习惯,对于身体上的某些‘提示’,我也能有所感觉。这种感觉……也许和正常人不一样,可我自己是能觉察到的。我想,我最好现在去一趟洗手间,免得……”他咬了咬下唇,“当然,我也知道没有辅助设施,把我转移到轮椅上都很困难,如果……如果……”
“床单五百、浴袍三百外加服务费两百!”她连珠炮似地报出一串价码。
“啊?”他愣了好几拍。
“我是说,如果我不能成功将你转移到洗手间的话,由此造成的后果,我会找你索赔的。”她不想再留出一秒钟给他胡思乱想的空间,笑嘻嘻地说:“别小看我呀,我们试试看好吗?”说着,她向他投以鼓励地一笑,“你也要和我一起努力,一定能做到的!”
“好的,试试看。”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振作。
她将轮椅推近,调整好朝向,随后伸出手臂,带着巧劲用力却小心地拉住他的手,将他从床上拉扯起来,待他稍稍坐稳后,迅速将他的手环住自己的腰部,而她的双手则穿过他的腋下。“我数一二三,你配合着我起身的动作,尽量抱紧我,如果可以的话,右手及时抓牢轮椅的扶手,然后坐好,清楚了吗?”
他点头,温驯听话的像一头纯良的小鹿。
“一、二、三!”她果断地发力将江淮整个抱起。而他则依照她的指示,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部,脚掌点地,似乎在用尽全力让自己站住,哪怕只是短短几秒时间。最后,他算准了时机抓牢了轮椅的右边扶手,书俏也从他那里借了把力,这才将他在轮椅上放稳。
完成这次转移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你做得很好呢!”书俏的夸奖是真心的,以江淮的情况,能配合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
他笑了笑,看起来却很忧伤。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显得矫情,更何况,江淮还急着解手。
于是她推着他进入浴室。幸亏她家浴室用的是移门,本身也比较宽敞,否则,连电动轮椅都很难进入。那对江淮来说,不止又多了层不便,更会多一层打击。
可难题还是存在的。毕竟,这里不是专门的残障厕所,更别提像江家那样有为江淮度身定做专业又高级的辅助设备。要将他从轮椅转移到坐便器上,也是件艰难的“工程”。
“你介不介意……咳,”书俏咽了口唾沫,感觉像是预备做什么心虚的事,竟有些口齿不伶俐起来,“我是说,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最好还是把浴袍暂时脱掉,那个……有点碍事!”
她差点闪了舌头,回想着这段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她又补充道:“我是说,袍子太长了,我直接抱你坐上去,再调整位置的话会比较难。”
江淮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身体发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难道,被当成居心不良的“女流氓”了吗?不会不会!她不自觉地摇头否决,像她这么正直又坦荡的女青年,善解人意的江淮怎么可能会误解她啊!
难道,是他自己又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书俏又是狐疑又是担心,便随着他的视线方向也看了过去,顿时一阵脸红心跳。
——他的衣带自从被她刚才解开散热后,本就松垮垮的只打了个活扣,如今经过一番折腾,连袍子的下摆都是几近敞开的。





江淮 第19章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的男人。她无法忽视这个事实。
书俏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她虽然想保护他的*,保留他所希望在人前保留的男性尊严,她却不得不考虑点眼下的实际,所以她又道:“江淮,抱歉,我一个女生,恐怕力量不够,所以我希望你能……”
“像我这样的人,谈论维护身体*本来就是件奢侈的事……”江淮抬起头,幽幽地道,话音刚落,他的大腿根颤了几下,脖颈不受控制地伸了伸,微扬起头,额头冒出了细汗,他的语速倏然转急:“书俏,麻烦你……快……”
书俏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褪下他身上的睡袍,将他的双手位置在自己的后腰摆好,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从轮椅转移到坐便器上。还没完全坐稳便听到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响了起来,时断时续。他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他侧脸的汗水蹭湿了她的鬓角。而她的双臂始终不敢放开他的身体,她知道他坐得并不很稳当,下意识地便把他护得更紧了些。
“你别松手啊。”书俏感觉到环在她身后的他的右臂在松开,急着嚷道。其实,她不是不晓得如果是他坚持不住,任凭她喊也无济于事。只是,情急之下,就这么嚷了出来。
“对不起,请你抱紧我。”他的声音几乎微弱地像是在呻吟,“我必须用手叩击才能排干净。所以……”
“你的手抱紧我,不要动!”她说,“让我帮你吧,你放心,我一只手就能护紧你!你是右半边恢复得比较好对吗?现在尽量把身体的重心调到右边来。”
他照办了,在她耳畔传来的呼吸更加沉重,而紧贴着她面颊的他的皮肤传来的湿热黏糊的感觉也比之前更加厉害。他的身体微微战栗着,大腿向内侧夹紧。
她伸出手,叩击他的下腹部,她的力道很轻柔,很耐心地一下接一下,慢慢加大力量。
“大/腿……腿根内侧……”江淮的声音里压抑着什么,语气沉重,却轻到几不可闻。
书俏领会:他所说的就是他排尿的扳机点。可是那个地方有点……她一咬牙,只迟疑了一秒便把手移到了他的大/腿内侧,按摩叩击起来——医者父母心,她这个复健师对于残障者的作用也差不多嘛!她如果表现得扭扭捏捏,江淮岂不是会更加陷入自惭形秽的情绪里?这根本不是他的错,不应该教他承受身体折磨的同时还加重心理上的“负罪感”。他只是个需要帮助的人,而她乐意提供这份帮助,事情就这么简单。
“我想可以了。”过了好一会,他说。
“哦。”她红着脸应道,别开脸去,很鸵鸟地假装没有看见他某个部位上起的变化。帮他叩击大/腿/根的手却尴尬地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能麻烦你……”
“哦当然!”她定定心神后照办。
当他的脑袋离开她的肩膀,她将他放到轮椅上的那刻,他的脸孔一下子变得煞白,之后又是满面潮红。她知道他自己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反应,她想拿话来安慰他,可是却因为本能的害羞而不知如何张口。
随后,她听到了他对自己说:
“很抱歉恶心到了你。它和我死去的部分一样,都不受我控制……我真的特别惭愧……对不起,我根本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书俏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拉起搁置在轮椅扶手上的睡袍一角,遮蔽住了他的下身。
她心痛得无以复加。这个男人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像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她,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致歉?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忍住将要夺眶的泪水,忽然夸张地哈哈两声,俯下身,捧起他的脸,笑着说:“傻瓜,这是好事啊!干嘛要惭愧啊!”
他被她的反应弄得发怔。只听她拍拍他的肩继续道:“那次你被那个阿峰奚落,我其实特别难过。你知道吗?记不记得你曾经给你的猫起名叫‘小淮’啊?我还嘲笑这名字像你儿子的名字呢!后来,这两件事我一想起来,就会担心或许我之前的无心玩笑,其实也是刺伤了你的软肋。毕竟……”
“毕竟,像我这样的高位脊髓损伤的男性,很难有自己的孩子。”江淮平静地接道。
她趴在他的扶手边,温柔而探究地看着他,道:“那么,你有没有找专家看过?”
“坦白说,我不认为我会结婚,更不要说要个孩子。”他说,“可是,我的母亲需要安慰,曾有一段时间,她带我四处求医,就希望能得到一个让她不至绝望的答案。”
她脱口问道:“医生怎么说?”
他苦笑了一下:“也许,是上苍见怜,几乎所有的专家都说我通过自然方式让人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可是,如果是人工……概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二十五。”
这是个不算高的概率,可已经是个让绝望中的人看到希望的数字。
书俏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为江淮高兴。
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的情绪降到了冰点。他说:
“我妈当然很欣慰,可我却知道这有多难。更何况,我压根没打算结婚,也不想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式获得一个孩子。我不想让任何一个女人不幸有我这样一个丈夫,我更不想让一个孩子因为自己的父亲是个瘫子而受人耻笑。残废——是我一个人需要面对的不幸就可以了,我不想把这份悲哀延伸出去。我更排斥用金钱去‘买’一个女子的子宫,只求完成传宗接代的‘使命’,虽然我的身体几乎报废,可我仍然不认为,它可以承受这样的羞辱……”
“不要再说了,”她将他的头揽到她的近身,“江淮,你当然不需要承受这种羞辱,可你的话也并不正确:愿意和你携手一生的人,是不会因为你的残障而认为自己嫁给你是种不幸的,而你也有能力做一个让人的尊敬的父亲,不管你是不是坐在轮椅上。”
他的脸朝一侧转了转,似乎要开口说什么,一不小心,唇瓣恰好刮擦到了她的耳际。
“对不起……”他向后微缩了一下,低声道。
他温热的呼气传抵到了她的耳廓,她感觉耳朵痒痒的;鼓膜有他声音带来的微微震荡,他的声音轻柔而带着磁性。她咽了口唾沫,蓦地觉得心尖颤了一下。
“没关系。”她深吸了口气,“江淮,你根本就不像你自己以为的那么糟糕,你是个有吸引力的男人,你当然不需要用金钱去诱惑女孩子‘献身’,因为会有好女孩愿意和你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定会有的。”
他的语气在玩笑中带着一丝悲凉的意味:“是吗?那太好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推我离开这里再来谈我广阔的未来吗?”
盥洗室的确不是适合长待聊天的场所。书俏检查好他身上的束缚带,推着他离开了盥洗室。
“你刚才说的话太乐观了。而我猜,并没有多少女孩愿意每天半夜被她的丈夫叫醒,抱他去厕所或者干脆在床上换尿布,随后每个两个小时还得帮忙他翻一下身。”
她冷静地接道:“说得没错。不过好在并不需要有很多女孩愿意为你做这些事,因为你只需要一个妻子。”
他的口气带着些许自嘲:“唔,听上去还挺有道理的。”
“当然。”她说。
她在床头停稳轮椅,正预备将他搬上床,他制止了她:“书俏,别……”
“离天亮还早呢。”她瞥了眼窗外。帘子露了一条小缝隙,外面还是黑漆漆的。
“我知道,可是你也半宿没睡。”
她想了想,干脆耸耸肩道:“没关系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睡这头,我睡那头,我们互不相扰。你可别趁我睡着朝我扑过来就好。”
他呵呵笑了起来,露出难得的轻松表情。“那可保不齐。”
“江淮,只是在朋友家借宿一晚,别那么在意,好吗?”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温暖而清亮。“我知道你还很疲惫,你的身体,根本不能熬夜的。别逞强了,好吗?”
得到他的点头允许,她舒心地一笑,着手帮助他转移到床上。经过了刚才去如厕的那番折腾,他和她的体力都透支了不少,从轮椅到床上的转移便有些力不从心。书俏憋着一口气好容易将江淮挪到床沿,自己却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扑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嘴唇失控地紧紧贴到了他的颈窝上。
她下意识地一仰头,目力所及正对着的是他发红的耳垂。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神态凝固,口中传来轻轻的喘息。
而他也一动不动,连睫毛也不眨,只是呼吸越来越重。
她渐渐恢复了神智,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身下的某个地方被什么既柔软又坚硬的东西紧紧抵住了,那里还在持续起着变化,带着充满生机的温热质感。
而她眼前的这张苍白清俊的脸庞却是虚弱的,他那对象是浸在清潭中的瞳仁却写着无助,身体僵卧着,像一具漂亮却没有生命的雕塑。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她心痛而迷乱。她忽然伸手扳了一下他的肩头,整个人往上蹭了蹭,阖上眼睛,吻了下去。
“你在可怜我吗?”他流泪了,却没有转开自己的脸,任由她将唇瓣从他的嘴角移到他的耳垂。
她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吻你。”
“你确定你不是酒的后劲发作?你知道你在吻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吗?”
“我知道,”一种难言的伤感袭来,她也流泪了,“江淮,我在吻——你。”




江淮 第20章
她的唇轻轻含住了江淮的耳垂。那里的皮肤骤然由微凉变得火热发烫。他低低地模糊地呻/吟了一声,右手微抬起来,按放在她的腰肢上:“不……”他似乎是要做出阻挡的姿势,却因为力道上的不足而只能任由手臂垂落。而她及时抓住了它,把它放回到自己的腰间。
他躁动不安地在她的身下震颤,幅度很小,脸上的表情却怪异到了极点。他逃开她的注视,用闭眼和扭头的方式。她却近乎执拗地将他的头扳过来,强迫他面对自己。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胸口的喘息愈烈,他的目光渐渐在她的脸庞上锁定,而书俏也感觉到环住她腰肢的他的右手也加大了些许力度,那种轻微的压迫感,让她下意识地更加与他紧贴。
“你无需担心什么,我答应你,天一亮,我会忘了这一晚。”她清楚而冷静地对他说。“如果你觉得别扭,你可以当做……这是一种治疗什么的。”
“书俏……哦……”江淮的声音比身体战抖得更厉害。“你没必要……为我做这种治疗。”
她对他的抗拒置之不理,双唇再次辗转于他的耳垂,锁骨上方。他的眼睛里带着些凄惶和悲凉、也带着些疯狂和炙热。最后,在书俏的唇再一次移到他的嘴唇上方时,他轻嚷一声:“原谅我。”随后便撬开了她的唇瓣,她任由他的舌尖在她的口腔中扫荡。他低吟着,发出不连贯的音节,脖子在枕头上略微抬起了一点,几乎冒出淡青色的筋来,却没有坚持多久还是跌回了枕头。
她看出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灰败,她知道,他又开始胡思乱想,又开始堕入那个哀悼身体残废的深渊里。不!她不能忍受看到他如此心灰意冷的样子。她的眼睛里还有碎碎的水光,却笑吟吟地说:“江淮,我才发现,你的耳垂很厚实,我想你的福气一定是深厚的。”
“是吗?”他笑得很牵强,哽咽了一下后却又加深笑容说:“也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嗯。”她说,“一定是这样。”书俏热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际,她温柔地用手拨弄他鬓角的头发,又用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抚过他颤抖的浓长睫毛。
随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往下探去,直到抵达属于他的那块秘境……
她任由他在自己的掌间释放。那种湿滑黏腻的感觉,让她脸红心跳。虽然一切都是在她自己主导之下发生的,可这她一时间她也颇觉尴尬,几乎是像逃一样地翻身下床,跑进了盥洗室里。
她先是挤出洗手液洗干净手,又用毛巾擦了把脸。看着镜子中发丝凌乱,表情还有些迷离的自己,她捏了两下脸颊上的肉,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这真是太疯狂了!可是,最疯狂的还不是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是现在的自己竟然仍不后悔自己对江淮的举动。
其实,从某方面想,应该为他高兴的,是不是?
她如是安慰自己。
拉开盥洗室的移门,回到卧室的那一刻,她才想起,江淮还保持着四仰八叉、赤/身/露/体的样子在床上躺着,目光空洞地瞪着天花板。
“对不起,我的脑子、我的身体根本就不该想那些东西……我弄脏了你的床单,更弄脏了你的手……”
书俏惊慌而心痛地意识到:自己在帮助江淮释放之后便冲入盥洗室的第一反应可能刺伤了他。她快步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他说:“你不脏。不过,如果你觉得清理一下会更舒服的话,我来帮你好吗?”
他的眼珠转向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不知为何心虚起来,站起身说:“难道你想明天等培安来了,让他来弄?万一他看出什么……”
“麻烦你了。”他说,“瞧,我就是这么麻烦的。”
她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冲口而出道:“我早瞧见了,行了吗?”
她用脸盆去接温水,流动的水柱让她愣神,直到水满了很久才关掉水龙头。江淮见了她,一句话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喜是怒还是忧,可他那副波澜不兴的样子却弄得她心烦意乱。他是那样平静地任由她为自己擦洗身子,不止话不说,连眼也不眨,直到她端了水盆离开卧室,他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再次回到卧室,见他还是老样子,她憋不住了,为自己刚才的态度向他道歉:“江淮,我脾气急,你别在意。”
沉默。沉默。沉默。在她就要以为他不会回应她时,他突然张口道:
“不,你那么温柔、那么好,你为我做的……‘治疗’,我……我很开心……”他咬了咬唇,脸孔再次绯红,“只是,这不该是你做的事,我不希望更不忍心让你做这样的事。别再……”
“你想得美哦!”她拼命屏住眼泪,抽了口气,咧开嘴憋出一个笑容来,继续道,“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啦!不过……至少今晚我们证明了一件事……你、你的‘小小淮’,还很‘活泼’呢!”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禁像个娇羞的少女那般拿手捂住脸,却又忍不住从指缝中偷窥江淮的表情——而他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谢谢?”他用的是问句。
“谢什么?”
“你的治疗和你的……夸奖。”
她的手掩住嘴,却掩不住哈哈的笑声。
“谢谢。”他说。
她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尴尬气氛这会儿变得轻松了一些。
“我帮你穿上睡袍吧。”她可不想他着凉,更不想让培安第二天早上看到自己的主人赤/裸地躺在她的床上引起不必要的遐想。
他大概也想到了这一层,因此并没有依照他平日的性子那般推拒。
套完睡袍,她将他的体位摆好,和他确认过舒适与否之后,从客厅里搬来一只靠枕,放到了床尾处。
“可以关灯了吗?”她问他。
“嗯。”他答,“不好意思,害你睡不好。”
“不会,”她说,“你看我也不胖,半张床足够了。”
“晚安,书俏。”
“晚安,江淮。”她想起了什么,忙道,“对了,要是夜里有什么需要,就叫醒我。”
“晚安。”他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她叹了口气,关灯躺了下来。
她提前设好了震动闹铃,就放在自己的枕边。她可不想第二天大早被门铃闹醒,随后蓬头垢面慌慌张张地给培安开门。六点半的时候她就起来了,坐起后第一件事便是看了眼江淮,他似乎醒了很久,眼神看上去已有十足的清醒。
“是闹铃把你闹醒了吗?”她问。
“不是,我醒了有一会儿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
“我想让你多睡会儿,况且,眼下我想没有什么事要麻烦你。”他顿了顿道,“培安也快要来了吧?”
“我来替你翻个身。”她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点端倪: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她的帮助,但他却在不经意中流露出很希望培安早点出现的情绪。回想了一下他曾说过的一些话,她想,目前他需要的应该是有人能帮他翻个身,这样会让他朝一个姿势僵卧的身体得以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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