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好的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容光
我喜欢你,像一个女人喜欢心爱的男人一样。
我多痛恨我是你的妹妹!
机场里有无数送别的人,有热烈拥抱的,有踮脚亲吻的,可那些都不是她和他能做的事。她就只能静静看他远去,末了还要假装开心地扬起笑脸挥挥手,转过背才能掉几滴泪。
南桥蹲在机场门口痛哭失声。
她真的,真的受够了这种日子这种忍耐这种暗不见天日的煎熬!
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周三上午,南桥没课,外面阳光正好,她把窗帘拉开,坐在客厅里看书。
老校区里有很多教职工居住的居民楼,和她们这几栋新修的宿舍面对面。不同于新宿舍的红白砖墙,居民楼是没有贴瓷砖的那种最老式的水泥墙壁,爬山虎和一些不知名的红花点缀在墙壁上,青苔和泥土反而给人一种寂静又活泼的美感。
也看不进去书,她盯着窗外失神。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噼里啪啦在放鞭炮,一群人欢天喜地地喧闹着。她忍不住合上书,走到窗台边上去看。
原来是在办喜事。
新郎官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笑吟吟地站在一楼的楼道前,有人在吆喝:“新娘子,你老公来接你啦!赶紧开开门!”
周围的人笑得前仰合后。
大概是新娘子那边的亲戚在门里也跟着吆喝:“要我们新娘子开门,先把红包掏出来,看看够不够大再说!”
新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好几只红包,恭恭敬敬地从门缝里递了进去,不一会儿,大门忽然开了,一群人欢欢喜喜地冲了出来,把他围作一团。
“我的呢我的呢!”
“我也要红包,姐夫,给我红包!”
“哎哎,还有我的!”
……
南桥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却注意到在这喧哗的旁边,有个小姑娘躲在居民楼侧面的小巷子里。她穿着很漂亮的裙子,看样子应该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却不知为什么独自坐在巷子里,埋头不吭声。
朱恬恬起床了,从厕所里洗漱完毕,伸着懒腰走出来,没好气地说:“还指望睡个懒觉呢,结果外面闹嚷嚷的不知道在干嘛,我在被窝里挣扎了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只能爬起来。”
她凑到南桥身旁往窗外看:“哦,搞半天是在办喜事。”
她也很容易就注意到了楼下的那个小姑娘,禁不住疑惑地问:“诶,你看她,人家都欢天喜地的,这小孩儿怎么埋头坐在那儿?是,是在哭吗……”
正说着,小姑娘的妈妈就开始找她,一边到处搜寻,嘴里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云云,云云?”
她闷声答了句:“我在这儿!”
她妈妈跑到了巷子里,一把拉起她:“躲在这儿干嘛啊?快点,你哥哥的婚礼要开始了,咱们得坐车去酒店了!”
小姑娘往后一缩,红着眼睛嚷嚷:“我不去,我不去!”
“你哭什么呀,今儿是你哥哥的大喜日子,你少给我掉眼泪!多不吉利啊!”女人着急了,伸手就去抹她的眼泪,“你这孩子在哭个什么劲儿啊,好端端的,叫人看了又得说你不懂事了!”
“我不要哥哥结婚,我不要!”小姑娘一把拍开妈妈的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他结婚,不要新娘子!”
小姑娘也就六七岁大的样子,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还直抽抽,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妈妈急了,伸手要打她,新郎却闻声而来,几步跑来将小姑娘护在了身后:“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啊?”
他蹲下身,把小姑娘搂在怀里:“跟哥哥说说,谁欺负你了?”
一边说,一边给女人做手势,示意她先走,他来安慰小姑娘。
女人又低声说了两句:“那行,你赶快,她就这脾气,一天到晚老爱哭。要实在劝不了,你忙你的去,新娘子还等着呢,哪有时间让你在这儿哄她这小孩子脾气?”
朱恬恬看得无聊,走到客厅里去拿昨晚买的早点,还问她:“诶,这儿有蛋糕,你也来吃点吧?冰箱里好像还有牛nǎi,我去热一热。”
南桥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巷子里的那一幕。
西装革履的新郎将小姑娘搂在怀里,轻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小姑娘一边抽噎一边指控他:“你,你骗人!大骗子!”
“呵,我怎么就成大骗子了?”新郎有些好笑,刮刮她的鼻子,“原来是我把你惹到了?说吧,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他一问,小姑娘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说:“你,你答应过我的,说好了等我长大娶我当新娘子,你,你答应过的……”
说到后来,已然变成了呜咽声,再也听不清她在念些什么。
男人哑口无言,片刻后笑出了声,一把将她抱住了:“傻孩子,真是傻孩子……你要知道你永远是我的妹妹,哥哥就算有了新娘子,也绝对不会不要你的。”
他觉得这样的妹妹很可爱,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小姑娘只是一个劲哭,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双颊红红。
男人安慰了她一阵,外面有人叫他了:“新郎官跑到哪儿去啦?再不来,你家新娘子要被人拐走咯!”
他回头应了两声:“就来就来,马上就来!”
抱起妹妹,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安慰,很快就消失在南桥的视线里。
朱恬恬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了两杯热牛nǎi招呼她:“诶,还站那儿看什么呀,结婚嘛,又不是没见过。快来快来,把牛nǎi喝了,一会儿我想去书店逛一逛,刚好今天太阳好,你陪我去,成不成?”
没听见南桥应声,她疑惑地端着牛nǎi走到窗边:“干什么呀,看得这么失神?”
拽了拽南桥的手臂,看清南桥的表情之后,她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怎么哭了?”
窗户边上,暖融融的阳光从头顶洒进了屋子,一地细碎的金黄。
南桥站在窗边,大梦初醒般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她慌忙擦着那些好像永远擦不干的眼泪,连勉强的笑容都很难挤出来一个。
朱恬恬看看窗外,再看看她,表情慢慢凝重起来。
回想起前些天在走廊上拎着酸辣粉时看见的那一幕,黑暗里相距咫尺的兄妹……她忽然把牛nǎi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一把拉过南桥。
“你过来,我们谈谈。”
谈什么?
有什么好谈的?
她的秘密是一份难于启齿的感情,不能说,也不能忘。从十七岁那年爱上一个人,做梦般在他的庇护下成长至今。他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也是她永远没有办法得到的人。
***
回程很漫长,易嘉言坐在飞机上却忽然兴致缺缺。来时觉得窗外那司空见惯的云层也美得令人屏息,却没料到离开的时候心情会如此低落。
他该欣慰的,毕竟南桥一个人过得很好。
不,不是一个人,她已经找到了可以照顾她的那个人,今后只会过得更好。
里昂的机场,卢雅微站在出口处等他。
易嘉言从大厅里走出来,看见她一身火红的大衣,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提前过圣诞吗?”
“没有,就是喜欢当人群中的焦点而已。”卢雅微笑着伸手去接他的包。
“我自己来。”易嘉言没有同意。
“你一个人又拎箱子又背包的,我打空手像什么话?毕竟我也是来接人的,好歹让我拿出接人的样子吧?”卢雅微瞪他。
“没事,我自己来。”还是那句话,一模一样的语气。
卢雅微有些泄气,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的同时,噘着嘴嘟囔:“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追你大半年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就算是块冥顽不灵的石头也总该动心了吧?何况我还是个明艳动人的大美女……”
易嘉言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她:“当初一起来法国的时候,我分明说了只是同事关系,谁同意要和你发展什么了吗?你自己心怀不轨,还怪我不为所动?”
卢雅微看着他,看着那张雅致的面庞上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忽然就不笑了。
她走上前去问他:“见到南桥了?”
“见到了。”
“她过得怎么样?”
“过得很好。”
“那你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手头上事情这么多,还非得千里迢迢赶回去看她,之后几天有你受的。”
“……”易嘉言没说话。
卢雅微再看他片刻,忽然来了气。
“你骗谁啊,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过,所以说什么也要跑回去看一眼。如果她过得不好,你露出这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也就算了,可你也说她过得好,你现在又在担心个什么?”
“我没有担心什么——”
“你够了吧,易嘉言,骗骗自己也就算了,何必把别人都当成和你一样的傻子呢?”卢雅微仰头看他,平静地说,“我也跟了你这么久了,不见得比你聪明,但我也不是傻子。你想什么筹划什么我也许不知道,你有了什么新的合作计划我可能也不清楚,但有一件事我看得很明白,你心里一直惦记着她。”
易嘉言站在那里没说话,片刻后才说:“她是我妹妹,惦记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妹妹?亲妹妹?有血缘关系?你们朝夕相处一起长大?”卢雅微笑着抛出一连串的问题,最后好笑地问他,“我也有哥哥,我们是亲生兄妹,从小到大朝夕相处,好得跟穿连裆裤似的。可我自问我和他关系这么亲近,也绝对没有像你惦记南桥这么惦记他,我不会看到什么都想起她,我不会走在街上总是问自己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需不需要我,我能为他做点什么,我更不会把她当成自己生活的全部,拒绝一切爱情的可能性,就好像自始至终都在等他。易嘉言,你对人对事都很聪明,可在这件事情上你真是傻得可怜——”
“雅微。”易嘉言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卢雅微,“不要自作聪明,也不要总是妄图去揣测别人的心意。”
“我只是看不下去你这么骗人骗己!”
“我有没有骗人骗己,我自己心里清楚——”
“你清楚个鬼!”卢雅微忽然拉起他的手腕,倏地将他的衣袖一把撸了上去,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一条红绳子,“你是在搞笑吗?她毕业的时候送了你一条幸运绳,你一戴就是这么多年,洗澡的时候取下来,睡觉之前放在枕边,有一次都飞走了,想起绳子忘在酒店,又立马坐飞机回去拿。我问你,你是有病吗?一条绳子而已,对你来说有那么大的意义?我见过很多人宝贝自己的珠宝首饰,见过很多人一天到晚炫耀结婚钻戒,可我没见过你这种神经病,自己的妹妹送一条绳子而已,你就宝贝成这样!你扪心自问,你要真当她是你妹妹,会这么神经质地惦记着她,以至于一条绳子都当成命一样去护着?”
易嘉言面sè一沉,倏地收回手来,将衣袖重新挽了下去。这一次他动怒了,拎起箱子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卢雅微追了上去:“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你不想交女朋友也就算了,你这么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我觉得你头脑清醒,对人对事都很用心,可是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你对谁都用心,唯独对你自己没用心!你成天考虑别人的感受,成天想着如何把事情做得最好,达到于人于己利益最大化,可是你把你自己放在什么地方?你也有心,你也有感情,你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去面对它不行吗?”
“你说够了没有?”生平第一次,这个素来温和的人再也没有了半点温和,面sè一凛,几乎是忍无可忍地回头看着她,“别人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需要你说个不停?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用不着你一直指指点点。”
“你有分寸吗?你爱上谁了你都不知道,你做不到放手去爱,也做不到让自己不爱,你这叫什么分寸?”卢雅微也冲他大吼大叫,“你不爱我就算了,你对自己好点会死吗?你非要这么忍着痛着藏着掖着,你敢不敢不懦弱,你敢不敢拿出点男人的样子?”
易嘉言面sè铁青地伸手拦下机场出租车,将箱子塞进了后备箱里,然后一言不发地上了车,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卢雅微还在外面大吼大叫,他却再也不想理会她,只是把窗合上,沉声跟司机报出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看他,用法语问了句:“不用等外面那位女士吗?”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用,请直接开走,谢谢。”
此时此刻他心乱如麻,只想摆脱卢雅微,摆脱掉那个自以为是胡说八道的女人。
出租车疾驰在机场高速上,易嘉言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没说话,可是xiōng腔里似乎被人安装了一只复读机。哪怕卢雅微不在车里,她说的那些话也反复循环在他的身体里,撞击着他脆弱疲惫的四肢百骸。
他惦记着南桥,从来没有像惦记她一样惦记过别的人。
他在乎她的一切,在乎到无时无刻不是牵挂着她,无时无刻不在揣测她的近况。
他记得她一切的喜好,记得她流泪的样子和欢笑的样子,哪怕只是想起来也会忍不住跟着她一起难过一起狂欢。
可她是他的妹妹。
她是他的妹妹啊!
易嘉言心乱如麻,指尖蓦地蜷缩起来,手握成拳,青筋毕露。
烦。
烦。
烦透了!
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30章
第三十章
法国与中国的时差大约是六小时。
下飞机的第一时间,易嘉言给南桥发了平安抵达的信息,原本想回到酒店后与她通话的,但这个念头却因为卢雅微的一番话而搁浅。
他在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看看时间已是下午四点,书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无一例外都是卢雅微打来的。他顿了顿,没有理会那只手机,转身走出了房门。
里昂是法国东南部大城市,罗纳-阿尔卑斯大区的首府,也是法国第二大都市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里昂是著名的文化艺术之都,尤其以壁画、美食和艺术著称。
易嘉言所住的酒店位于里昂的旧城中心,这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中世纪建筑与教堂,和新城的繁华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走在古老的街头,看见形形□□的人虔诚地进出在教堂内,斑驳的砖墙与爬满植物的小巷像是某部老旧电影中的场景。
是哪一部呢?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然后终于想起来了。
在南桥高三那年,他每周都会陪她坐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某个黄昏时分,她挑了一部法国导演拍摄的著名老片,他虽已看过,但仍然耐着性子陪她又看了一次。
巧合的是,电影的男主角名字恰好就叫做里昂。
电影里,十二岁的小姑娘一脸认真地看着对面那个上了年纪的杀手,说:“我想我爱上你了,里昂。”
一向冷漠的杀手噗地一声把牛nǎi喷了出来,呛得窘迫难当。
小姑娘继续说:“这是我的初恋,你知道吗?”
杀手一边擦去身上的牛nǎi渍迹,一边尴尬地说:“你从来没恋爱过,又怎么知道这就是爱?”
“我感觉到了。”
“从哪里感觉到的?”
“这里。”小姑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腹部,“我的胃现在很暖和,从前这里总是有个结……现在没有了。”
那时候他觉得这一幕很好笑,荒诞又可爱,可是身旁的南桥看得很认真,一脸“我很感动”的样子。
杀手是怎么回答小姑娘的呢?
他模模糊糊记得,那个素来从容淡定的杀手好像忽然慌了神,尴尬地逃避着小姑娘的视线,含含糊糊地说:“玛蒂尔达,我很高兴你的胃痛好了,但我认为那并不代表什么。”
小姑娘看着他,最终也只说了一句:“我不想失去你,里昂。”
那时候南桥问他:“你觉得玛蒂尔达对里昂的感情是爱吗?”
他下意识地摇头:“是依赖吧,大概类似于亲情。”
南桥却反驳他:“不,是爱情。”
“怎么可能?他们年龄相差那么大,况且玛蒂尔达不过十二岁,这么小的姑娘,哪里懂什么是爱?”
“就是爱。”
“大概是一同生活久了,产生了依赖和牵绊。”易嘉言还在纠正她,“依赖和爱情是不一样的。”
“就是爱。”南桥好像变成了鹦鹉,除了这三个字,其余的什么都不会说了。
那时候,易嘉言好笑地看着她,问出一句:“你怎么知道那是爱?”
南桥却忽然间不说话了,只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侧过头去看着屏幕:“反正我就是知道。”
时隔多年,在异国的街头,易嘉言却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想明白了她固执强tiáo“就是爱”的原因,想明白了她那时候看他的眼神里那些无法动摇的依赖。
可他呢?他一直知道他的南桥依赖着她,也愿意永远做她的依赖,可是依赖和爱情是不一样的——这是当初他对南桥说的话。
可是不一样在哪里?
他又说不上来。
步行街上有godiva专卖店,他下意识地就要挪动脚步走进去,因为南桥喜欢。可是走到门口,他又站住了脚步。
要这样有意无意地时刻把她放在心上多久呢?
这世上那么多的商店,难道每看到一家南桥喜欢的,他都要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地进去帮她选一件礼物,就为了一想到她拆礼物时的惊喜模样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吗?
他的世界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似乎处处都是南桥?
教堂里的人们在唱着颂歌,头顶的五彩玻璃投射进来的夕阳变得斑驳破碎,却又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易嘉言坐在教堂最末一排的长椅上,看着虔诚的人们轻吟浅唱,心头却一片迷茫。
如果世上真有神明,可否为他指明方向?
***
南桥陪朱恬恬在书店里闲逛。
朱恬恬爱书如命,光是在书架之间来回晃荡就用去了一个多小时,南桥站累了,选了两本书坐在一旁的咖啡区休息。
她随手拿了本张爱玲的短篇小说集,看着这个一生都对爱情悲观绝望的女人将婚姻和婚礼都描写成寂静的死亡状态……“黑sè礼服的男子们像云霞里慢慢飞着的燕的黑影,半闭着眼睛的白sè的新娘像复活的清晨还没有活过来的尸首,有一种收敛的光。”
她出神地想着,张爱玲在写着这样本该幸福的场景时,心里该是何等绝望,才会将犹如新生的新人写成复活的尸首……
而这一刻不知为何,咖啡区的主管忽然从室内走了出来,表情焦急地将头顶的壁挂电视从音乐模式跳到了新闻频道。
书店里素来不该有这样的吵闹,南桥下意识地抬起头,往电视望去。与她一样的是零零散散坐在咖啡区的人,也都不明就里地看着新闻里的画面。
画面上,播音员神情严肃地播报着:“北京时间,上午十一点十七分,法国巴黎市中心一餐馆和法兰西球场附近等多处发生枪击和爆炸事件,与此同时,在法国中南部的里昂市中心、南部的马赛以及北部的里尔纷纷发生同类事件,目前伤亡人员人数暂时没有确定。因为爆炸缘故,多个事故发生地点出现通讯信号中断的现象。这些袭击事件同时发生在多地,法国政府已发表声明,认为这是多起有预谋的恐怖袭击,如今恐怖分子仍在事发地点挟持人质,疯狂屠杀,法国政府已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派出上千名武装警察前去事发地点营救被挟持人质。目前尚未确定被挟持的受害人里是否有中国公民……”
后面的新闻几乎没有听进去,南桥已然浑身一僵。
里昂?
里昂市中心!
易嘉言,易嘉言就在那里!
像是有人从头淋了一盆冷水下来,她几乎是哆嗦着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面sè发白地给易嘉言打电话。按下号码那一刻,她连呼吸都停止了。
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有事。
求求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只要你平安,我可以从今以后都不再对你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求你,求你了。
然而电话没有拨通,易嘉言的手机无人接听。
南桥一遍一遍地打着,手脚发抖,浑身冰凉,只盼着他能接起她的电话。
法国时间,下午五点半,这个时间他不可能在洗澡,也不可能在睡觉,刚下机的下午他也不会急着开会赴约,不会不接电话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样的煎熬里等待了多久,直到电话忽然通了,一个女人在那头说了句法语,南桥先是狂喜,然后一愣。
为什么不是易嘉言接起的电话?
她听不懂法语,只能急匆匆地用英语询问:“hello,i’uldyoupleasema”
那个女人似乎没听懂她情急之下吐字太快的询问,用带着浓重法国口音的英语反问了一句:“”
南桥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i’kingll-.”
这一次,女人听懂了,含含糊糊地用语法错乱的英语回答她:“w.”
南桥呼吸一滞。
易嘉言把手机丢在了那里?他为什么会把手机丢了?难道,难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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