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好的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容光
她觉得心脏都快要爆炸了,只能喘着气再问一句:“wifhe’w”
那个女人慌乱地回答说:“’ises......i,i”
话音未落,她忽然惊声尖叫,“’ackingus!hehasagun!”
然后是一连串的法语,南桥正惊慌失措地想要追问下去,通话在一声枪响后结束了。
那声枪声像是致命一击,明明发生在远隔万里的里昂,却如同正中她的xiōng口。
易嘉言的手机与他本人失散了。
枪击事件发生在了他手机丢失的地方。
电话再也打不通,无论她播去多少次,都再也没人接听电话。
南桥慢慢地松开手,那只还处于无人接听状态的电话砰然落地,屏幕顿时黑了。
她双目失焦地慢慢抬头,盯着新闻里还在播报的男人。
“……如今恐怖分子还挟持上百名人质,每隔几分钟就毫无人性地屠杀一名人质,这种疯狂行径已然激起全球人民的愤怒……”
有模糊不清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像是有人用手机从远处拍下的画面,恐怖分子从音乐大厅里拎出一名人质,走到了大门口,然后将人质一脚踢在地上,砰地一声,以枪声结束了一条生命。
南桥浑身一震,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不,也许还剩下一幕。
她看见了易嘉言。
屏幕上的人质似乎猛然间变成了易嘉言,他干净漂亮的容颜沾上了血wū,毫无知觉地倒在了一片血泊里。
也就在这一刻,南桥猛然跑出了咖啡区,像是一团烈火似的推门而出,在大街上狂奔起来。
车,她需要车。
她需要护照,她需要钱,需要身份证,需要坐飞机。
她要立马去法国!她要赶去里昂!
易嘉言不能死。
她连一句爱他都没有说过,她还没有亲口坦白自己的心意,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出事?!
南桥不顾一切地狂奔在人cháo汹涌的街上,对自己面上汹涌肆意的泪水一无所知。
这一刻,也许全世界的人都在为法国祈祷,为逝者默哀,可是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兵荒马乱,那是全世界像被撞击后的冰山一样轰然倒塌的惨景。
易嘉言。
易嘉言你等等我。
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朱恬恬从书店里跑出来时,南桥已经跑出了十来米远。她不明就里地跟在南桥后面,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南桥,你去哪里?”
南桥像是聋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在人群里奔跑着。
书店离学校很近,转过一条街就到了,朱恬恬一路小跑着,最终仍是没能追上南桥。她气喘吁吁地扶着腰往宿舍的方向快步走着,边走边骂:“这神经病,平常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怎么一跑起来就跟博尔特似的!”
一路赶回寝室,大门开着,屋子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朱恬恬莫名其妙地走到南桥房间门口,看见她手足无措地在柜子里不知翻着什么东西,一头雾水地问:“你是不是出门忘吃药了?忽然跑什么跑啊,也不跟我说一声!”
南桥一声不吭,只是继续翻箱倒柜,箱子里多余的东西被她扔了一地。
“南桥?”朱恬恬察觉有异,走近了些,“你在找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她去拉南桥的手,却被南桥一把甩开。
“我没有时间了!”南桥几乎是神经质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继续倒腾行李箱。
“什么没有时间了?你要干什么去?”朱恬恬一把拽住她,“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能帮上——”
“不要说话,我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南桥转过头来又一次重复。
这一次,朱恬恬愣住了。她看见南桥泪流满面地重复着翻箱子的动作,细看之下才发现,南桥浑身都在发抖。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朱恬恬也急了。
“法国,法国发生恐怖袭击了。”南桥终于找到了她的护照,匆匆装进背包里,她手忙脚乱地把包背上,满脸泪光地往外冲,“易嘉言在里昂,就在里昂城中心。”
“南桥!”朱恬恬似乎猛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法国?这个时候,你要没头没脑地跑去法国?”
“易嘉言在里昂。”南桥几乎是泪眼朦胧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他在里昂,就在恐怖袭击发生的地方。”
“可是,可是那也不代表他就有事啊!”朱恬恬拽进了她的手腕,不肯放松,“你不要着急,他不一定有事。况且恐怖袭击受害者每次也就几个人,里昂那么多人,你怎么知道出事的是易嘉言呢?”
“他的手机和本人失散了,有个法国女人捡到了,跟我没说上几句话就,就有枪响……”说到这里,南桥发抖得更厉害了,那声枪响犹在耳侧。
朱恬恬放慢了声音,很坚定地跟她说:“南桥,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易嘉言不会有事,你相信我。就算有事,你这个时候去也没有任何意义,那里一片混乱,你去了只能是冒着生命危险做些无用功。听话,好好待在这里,等他的消息就好——”
“万一等不到呢?”又是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掉下来。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里昂发生恐怖袭击,恰好他在那里,手机不在身边,捡到他手机的人又惊慌失措地说有人拿着枪闯进来了,然后再无音讯……
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在她耳边嘶吼,一遍一遍告诉她易嘉言没有事,她大概也无法相信了。
南桥抽回手来,透过泪光绝望地看着朱恬恬,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他有事,我要在第一时间陪着他。”
是死是活,我都要陪着他。
那么遥远的异国他乡,那么陌生的城市街头,至少有我守着他。他就是死了,也死得安心。
朱恬恬手一松,连南桥的衣袖都没能拉住,眼睁睁地看着她绝尘而去。
***
袭击发生得很突然,第一声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易嘉言正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听人们唱着颂歌。
忽然间地都颤动起来,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教堂的顶窗玻璃骤然碎裂,玻璃碎片朝地上没头没脑地砸来。
前排的人们惊恐地尖叫起来,颂歌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恐惧的喧哗。所有人都开始仓皇逃窜,拼命往教堂外面跑。
易嘉言茫然地跑出了教堂大门,看见远处里昂旧城中心的一栋标志性建筑正轰然倒塌,前一刻还宁静安谧的落日黄昏骤然间被铺天盖地的尘土模糊了,留下一片火光与空气中浓浓的刺鼻气味。
大街上是惊慌逃窜的人们,更多的是从家中走出来不明就里一脸惊吓的人。
“qu’est-qu’ilya”无数次,他听见这句法语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这也是他想问的。
有人从事发地点的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用法语大喊着:“恐怖袭击!是恐怖袭击!”
这样的叫声像是一点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早已躁动不安的人群。
与此同时,空气中的能见度还在降低,大楼倒塌带来的尘土像是日食一样将光线掩埋其下。
重装警察从不同的方向跑来,呼吁着人们不要乱跑,不要焦虑,待在家中,不要出门。仍在公共场所的游客请停留原地,不得随意乱跑,教堂会提供一个暂时的安全庇护所。
易嘉言退回了教堂,与一众茫然无所的人们一起,很多人跪在地上祷告,神sè惊慌地祈祷着上帝带走一切灾难。
他听见旁边有人惊魂未定地说:“听说恐怖分子冲进了皇冠酒店,挟持了几十名人质,如今酒店里无人进出,政府派出的军队守在外面,却又不敢强行闯入,场面已陷入僵持状态。”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呼吸一滞,动弹不得。
皇冠酒店?
那是他下榻的酒店,也是卢雅微居住的酒店。
易嘉言倏地转过头去,用英语对身侧的男人说:“你带了手机吗?麻烦借我打个电话,行吗?”
那人犹豫了片刻,把电话递给了他。
他拨通了卢雅微的电话。
“喂?”大概是响了四五声以后,卢雅微接起了电话,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环境也没有很吵闹。
“我是易嘉言,你现在——”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呵呵,易嘉言,哪个易嘉言啊?我怎么不认识哪个王八羔子叫易嘉言?”卢雅微显然是余怒未消,声音里仍带着火气。
易嘉言很快追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哪里?你管我在哪里?我就是死了,你也不会掉半滴眼泪,你管那么宽做什么?”
他没有理会卢雅微的气话,只是细听了片刻,听到了飞机起飞的声音,还有机场广播。
“你在机场?”
“你怎么知道?”
“要去哪里?”
“回国!”卢雅微没好气地说,“追了你大半年了,你也没半点动心的迹象,还一直惦记着别的女人。我是有多没脸没皮才会一直赖着你不放手?我卢雅微可也是有自尊的人,我——”
“你没事就好,雅微。”易嘉言是真的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换了一只手拿电话,他言简意赅地说,“现在就回国去,不要到市中心来了。这里发生了恐怖袭击,现在一片混乱,你即刻坐飞机启程,回国好好待着。”
卢雅微一愣,随即惊慌地追问起来:“恐怖袭击?里昂市中心?那你,你现在在哪里?你快来机场,我们一起回国啊!”
“我在市中心,这里现在已经被封锁了,军队和警察都出动了,要求市民不得随意行走。你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等封锁解除就立马启程回国。”
“那我——”
“雅微,听话,就这样,我先挂了。”易嘉言毫不迟疑地挂断了电话,用英语再问机主一句,“再打一个电话,一个就好,可以吗?”
男人点头,“你打吧,远在异国,家人必定很担心,报个平安是很有必要的。”
易嘉言从未觉得法式英语听上去如此温暖动听,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小舌音,男人对他笑着,颇有安抚之意。
他给南桥打电话,可南桥的手机显示的是关机状态,一直无人接听。
他担心父亲和黄姨看见新闻会担惊受怕,于是又给家中去电,只说里昂发生了恐怖袭击,但他一切安好,不在事故地点,请家人放心,他会尽快赶回国。
黄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电话那边还不时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显然家中时刻关注着法国的动态。易重阳的声音要厚重一些,平稳一些,他一边安抚妻子,一边对儿子说:“没事就好,你凡事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简短的字句里,是父亲对儿子的嘱咐,千言万语到底抵不过语气里的关怀。
易嘉言说好,最后还是问了一句:“南桥的电话我打不通,她和家里联系过了吗?”
父亲说:“没有,她大概还在她学长的工作室帮忙吧,最近事情很多,她哪有时间看电视?应该还不知道恐怖袭击的事情。”
在凌云的工作室?
易嘉言顿了顿,不知此刻该欣慰于她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还是该计较她不知他的险境,竟然还与凌云在一起安享二人世界。
里昂市中心陷入一片混乱与焦躁之中,易嘉言与行人一同待在教堂里,耳边是妇人们虔诚祈祷的声音,眼前是昏暗的灯光里神情肃穆的雕像与壁画。
教堂是一个很宁静的地方,将外界的恐慌混乱与室内的温和平静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而他站在那里,忽然回想起几个小时以前的场景,如果他没有因为心烦意乱而离开酒店,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场景?他会被劫持,也许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也许已经死去。
如果他的生命到那一刻就结束,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会是什么?
是按照父亲的心愿优秀成长至今,却从未体验过叛逆的滋味,还是一直以来都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易嘉言,从未做过半点放纵之事,一直活得循规蹈矩?
他没有抽过烟。
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追过女生。
没有和父母大吵大闹过,哪怕有争执,也是商量着解决,从未红过脸。
他的人生和他本人一样,平静,温和,一帆风顺,凡事都理智而行。
哦,大概也并不全是理智而行,毕竟他也曾经逃过课,说过谎,瞒着父亲和黄姨偷跑到了吴镇,只为瞧一瞧那个额上留下疤痕的小姑娘,然后傻傻地跟了她两天,为她买下橱窗里的同款蛋糕,小心翼翼地送去她家门口。
想到这里,易嘉言忽然笑了。
竟然是南桥成全了他的不理智,把这点遗憾也变得圆满起来。
想到南桥,他的chún边露出温柔的笑意,可是笑着笑着,又忽然笑不出来了。
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在这世上最遗憾的,想要做却没有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寂静的教堂里,他的心跳声忽然间被放大了数倍。
似乎有人说过,在神明面前你无法说慌,因为你的心会替你说出真相。而说来奇怪,人有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欺骗自己,却喜欢自己骗自己。
易嘉言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这一刻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他最放心不下的,最无法割舍的,是南桥。
是那个一直以来被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是他想要保护,想要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收到半点伤害的小姑娘。
全世界最好的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飞往巴黎的航班已经正式停飞,索性去往里昂的航班还没有取消,南桥拿着签证与护照,侧头看着机场的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气,心也跟着没有了阳光。
签证是半年前就办好了的,那时候得知易嘉言要去法国出差,一去就是大半年。她没有去机场送他,也没有给他打电话,只是一个人翻来覆去在电脑上查看着法国地图,寻找着里昂的位置。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城市,她在百度百科里也堪堪能找到关于它的只言片语,全是官方说辞,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里昂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名城,拥有诸多璀璨辉煌的壁画、艺术名家和传奇故事。”
“里昂是法国第二大工业城市,素来有外省首都的美誉。”
……
她想知道的并非那个城市有多么辉煌的历史,也不是它的旅游业或者工业有多么发达,她只不过想知道易嘉言会转过哪些街角,会走过哪些小巷,也许会在某个转角处想起她,想起她的时候也许会微笑,也许会皱眉。
她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妹妹,他理应皱眉。
可她想做的从来就不是他的妹妹。
后来,鬼使神差的,她开始着手去办去往法国的签证和护照。如果可以,她也想出其不意地飞去那座城市,那里不是五光十sè的巴黎,也没有辉煌壮丽的凯旋门,但那是里昂,是易嘉言所在的地方。
他从来都说建筑是脚踏实地地与泥土和大地打交道的工作,但筑起的却不仅仅是房屋桥梁。
南桥想去看一看出自他手中的那个梦。
可她从来都只敢在梦里去到那个地方。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真的踏上了去往里昂的班机,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易嘉言生死未卜的时候。
她坐在飞机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上的地图,上海与法国之间的那条弯弯曲曲的黄sè线条像是昭告着航程有多么短,可她明白那不过是看上去罢了,跨越小半个地球,她要去的是很远很远的地方。
身旁坐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脖子上挂了只牌子,上面写着“托运”二字。他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只透明的罐子,抓出一把彩sè的橡皮熊,想了想,摊在南桥面前,笑嘻嘻地说:“请你吃糖,姐姐。”
南桥恍恍惚惚地侧过头去,看到那只胖乎乎的小肉手,和手心里的彩sè糖果,忽然间很想哭。
是在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样的小熊呢?
是在十四岁那年,她初二的时候,额头上第一次出现了那道疤。
为靳远受伤后的几天里,她都过得极为煎熬,成日里担惊受怕,生怕额头上的伤口长成可怕的蜈蚣,就连做梦时都梦见她捂着额头在众人的嘲笑声里仓皇而逃。
清醒过来时,她会蜷缩在被子里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逞一时之能,明明是和她毫无瓜葛的人,她却偏要出手相助,把自己也拖下了水。他倒是没事了,剩下她和这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的伤口,当真可怜。
那段时间,她还很向往巷口那家蛋糕店,每天骑车经过那里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在那个装潢jīng致的橱窗里摆着一只白sè的鲜nǎi蛋糕,同sènǎi油裱花,彩sè小熊造型的糖果装饰中心。可她没有零用钱,从成天都喝得烂醉如泥的父亲那里要点学费尚且不已,又如何开口要来什么零用钱呢?难不成告诉他自己想买蛋糕?那他大概会生气地揍她一顿,然后把她锁在屋子里不许她出门。
然而就在额头受伤后的第四天,南桥放学回家的时候,忽然在门口发现了一只包装jīng美的纸盒,那盒子……竟然和她之前在同学那里见过的蛋糕包装盒有几分相似。
白底,蓝边,巧克力sè的光滑缎带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结。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人,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去抱起那只盒子,颤抖着伸手拆开了缎带。
小心翼翼的,她将盒子打开,目光凝滞在盒子里那只jīng致好看、散发着牛nǎi香气的nǎi油蛋糕上。
白sè的花朵,彩sè的小熊糖。
像梦一样的蛋糕,像梦一样的时刻。
她忽然间抱着盒子向四周来回搜寻着,是谁注意到了她的愿望,是谁把这只蛋糕送到了她的家门口,是谁在暗处发现了她的小秘密,是谁愿意满足一个小姑娘这点微不足道却强烈至极的渴望?
她眼睛红红地到处看着,想知道谁是送来蛋糕的好心人,可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落日微笑着挂在天边,用橘黄sè的半透明羽翼将天地都笼罩其中。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刻,那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神秘馈赠,虽然长大后回想起来时,才发觉那不过是一只蛋糕罢了,但那一刻的喜悦是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
半年前,就在易嘉言离开中国,启程法国以后,南桥和母亲一起替他收拾屋子,将那些搁置的书收入箱子里,为他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铺上布罩。
在他的书柜里,她发现了一只盒子,里面存放着他平日里所有的票根与一些很有意义的收据。
母亲说:“嘉言和他爸爸一样有这个习惯,总觉得这些东西是很有意义的,有时候拿出来看看,会发现自己过去去了很多地方,买了很多东西,看了很多场电影,又或者是听了很多场演唱会。”
她与易嘉言从来没有谈论过她来以前的事情,在南桥的印象里,易嘉言似乎没有童年,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这样温柔美好的嘉言哥哥。所以她捧着那只盒子问母亲:“我想看看盒子里的票根,可以吗?”
“应该也没什么私密的东西。”母亲只是笑,“你也对这个感兴趣?”
不是对这个感兴趣,是对他感兴趣——南桥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却没想到原本是想要拼凑一个易嘉言的过去,竟叫她发现了那个不可思议的秘密。
那天夜里,南桥捧着盒子坐在床上一张一张地浏览着票根。
他看过《加勒比海盗》,从第一部到最新一部,一场都没有落下。
他去听过凯伦·安的音乐会,她知道那个歌手,温柔得像是雨后的一株青草。
他每年都在动漫店里买一堆龙猫回来——她心下一动,忽然间笑起来,因为那些龙猫如今都好端端地坐在她的书柜里。
他买过一只篮球,票根上用黑sè的小字写着:我的第一只篮球。
他买过一只生日蛋糕,收银票有些泛黄,还有些褶皱,不太清晰的印刷体写着“佳慧饼屋”——南桥猛然愣住。
佳慧饼屋?
她用手一点一点捻平那些皱皱巴巴的棱角,不可置信地在台灯下仔细去看那些模糊不清的小字。
日期是十年前的夏天,地点是佳慧饼屋,蛋糕的价格是六十七元,而饼屋的地址是……是……
是吴镇。
是清水街18号。
是她居住的街道,是她十七岁以前的童年,是她有生之年头一次得到神秘馈赠的地方。
那一刻,南桥手一松,那张票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却又是沉沉的,沉沉的,压在了她的心上。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却无论如何也记不清她曾在十七岁来到这座屋子以前见过易嘉言,更不记得自己曾和他有过任何交集。
可是他为什么会是那只蛋糕的主人?
他为什么会买下那只蛋糕送给她?
她不顾一切地跑出房间,询问母亲易嘉言过去是否见过自己,母亲正在客厅织毛衣,闻言笑着说:“是啊,嘉言见过你,只是你没见过他罢了。那年你好像才十三四岁的样子,你易叔叔出差,我又不会开车,嘉言刚好十八岁,拿了驾照,就跃跃欲试地要送我来吴镇。但是怕你看见他心里不高兴,他就只是远远地看了你一眼,没有上前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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