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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江太傅第一个发声,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一把年纪可不想背上骂名,想他历经两朝三位皇帝,如今眼瞧着还得有第四位,他可不得给下一任东家留个好印象?
天崩了,人设都不能崩——这是他传授给纪府尹的立世秘诀头一条!
余下几人紧随老太傅的脚步。
跟着老前辈的脚印儿走,准没有错的。
“此事我等与解阁老也是正在细商的......”
“祭祖之事合情理合礼法,自古以来乃是天经地义。”
“......”
众人说话间,余光不约而同地悄悄落在了解首辅的身上。
就等这尊大佛发话了!
大佛一张脸绷得死紧。
他倒想点头!
可这时机对劲吗?
他是有自己的利弊权衡在的,私心里已是认为可行,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若此时松口,岂不显得他就是个欠骂的货?叫这姓明的一骂就给骂通了?
他的面子倒无关紧要,在养心殿他官袍都脱了还要什么面子?
可若叫对方觉得他当真是被骂通的,往后还不得三天两头跑来骂,这内阁的房顶怕是都要被对方的骂声给掀起来。
解首辅正当进退两难之际,又有内监进来禀话。
“诸位大人,太子殿下到了。”
其说话间,裹着厚重披风的男孩子已经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行礼。
“殿下请坐下说话罢。”解首辅抬手示意,每每得见男孩子虚弱的模样,他总觉得胸中闷了口气,咽也不是,叹也不是——难道这一脉,当真就要断了吗?
太子在椅中落座,看一眼明御史,又看一眼解首辅,直接便说明了来意:“今年翎山祭祖,我陪父皇一同前往。”
解首辅有些意外:“殿下......”
“我知诸位大人是为父皇和我的身体思虑,可我这病是胎里带出来的,并非是这一两日之事,祭祖之行于我而言并无妨碍。”太子说到此处,话音微微一顿:“至于父皇,我方才刚去过养心殿,父皇......当下只此一个心愿,身为人子,理应竭力办到。”
说着,看向众臣,神态诚挚:“此事还请诸位大人能够应允。”
“殿下此言着实折煞臣等了。”解首辅微叹了口气,道:“祭祖本就是祖制,且往小了说,不过是陛下和殿下的家事而已,臣等并无权阻拦,也无道理阻拦。既陛下与殿下俱已有了决定,那臣等自当遵从。”
话音落,便转头看向了礼部尚书。
“祭祖事宜,还请方尚书使人着手安排吧。”
而需要安排的地方,远不止是祭祖的出行与流程,更要部署好京中与各处。
时局特殊,一切也都跟着变得特殊而繁琐。
就在众官员协同各营安排诸事时,钦天监已将日子卜出。
动身之日,就定在下月初三。
很快到了十日后。
许明意同明家几名仆从同乘一辆马车,随行出了京城。
路上,她微微掀了马车帘往外看去。
三月初,官道旁的柳树已发了新枝,树下也隐隐冒出了一层嫩嫩青黄矮草。
总会如期而至的春日里,便是连空气都透着勃勃生机。
这样的好日子里,太适合做些什么了。
许明意将车帘放下。
计划成与不成,只在此一举了。
而若中途出了变故,亦或者结果不如愿的话——
她感受着袖中匕首贴着肌肤的冰凉感,心底主意已定。
总而言之,她不想、也不会让皇帝再有机会活着离开翎山皇陵。
路上走走停停,耗费了近四日之久。
许明意仔细观察过,无论是途中还是停留于驿馆歇息,皇帝身侧皆有重兵相护,又兼缉事卫贴身跟随寸步不离,她甚至没有机会见到他一片衣角。
还真是越是快死的人,便越是怕死。
待到了翎山,一顶软轿将下了马车的皇帝抬进了行宫内,单是随行太医便有五六位,跟随在轿旁的宫人手中推着一把做工精细的四轮车椅。
许明意跟着明御史也在行宫内安顿下来。
明御史寻了需她贴身伺候笔墨的借口,把她单独安排在了紧邻书房的一间暖阁内,免去了她与仆从们挤在一处歇息。
夜色漆黑,如同墨染,连一颗星子都不见。
众人与天地一同陷入了沉睡。
许明意换了身黑衣,身轻如风,快步离开了这座小院。
她需要去取一样东西。
祭祖大典就定在后日,为防有意外发生,她必须早做准备。
这翎山行宫,她只去年跟着皎皎来过一次,对四下并不算熟悉。但她要去的那个地方位置十分显眼,远远便可见高阁层叠,纵是饶些路,却也总能找得到。
她特意选了远离皇帝下榻之处的小路,尽量避开禁军和缉事卫的频繁巡逻,饶是如此,也还是使了天目在前探路。
这般一路小心谨慎,兜兜转转穿行了近一整个时辰之久,总算来到了长公主所说的地方。
可是——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深浓夜色,眼底俱是戒备。
她莫名觉得似有人在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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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起,许明意立即无声闪身藏到了一旁粗壮的菩提树后。
她的后背紧贴着树干,右手握紧了袖弩。
风吹过,昏暗的四下发出沙沙声响,她甚至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而若非是她听错,如此细微的动静,对方的人必然不会多,想来应当不难解决。
她正凝神蓄势之际,头顶上方忽然响起天目的叫声。
“啁啁!”
许明意听得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抬头往头顶方向看去,大鸟站在树干上,毫无悔过之心地扇了扇翅膀。
许明意觉得不对。
天目在把风这件差事上也算得上是资历老道的前辈了,从未曾这般拖过她的后腿。
除非……
难道——
想到一种可能,许明意心口处快跳了几下,自树后探出半边脑袋,朝着方才自己来时的方向看过去。
的确是有人在她后面!
那脚步声此时虽轻,相较于方才却显得已经不加掩饰,昏暗中,有一道深色的人影正朝着她走来。
此处是陵殿之外,只遥遥悬着几盏黄灯,他们一时都无法看清彼此。
是天目的叫声,让他们确定了对方。
天目已经朝那道人影飞了过去。
许明意也自树后跑了出来,向来人快步奔去。
她飞奔上前,于黑暗中伸出双手一把将人紧紧抱住。
她的力气很大,跑得也快,险些将他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佯装被撞疼,闷哼着笑了一声。
许明意感受得到,他穿着细绸玄袍,衣袍很细软,袍下的身形却结实有力。气息干净清爽,身上像是刚晒过太阳的味道。
他也伸手抱住了她,语气里有着重逢的欢喜,低低而温和,却是先问:“不是答应了呆在京中等消息?”
她的身份未暴露,此时留在城中才是最安全的,先前的计划里他也与她约定了这一点。
之前得知她要只身进城,他是极反对的,若是同他商议,必是没得商量——她必然也知晓这一点,信送到宁阳时,她已经进城了。
他便只能加紧部署一切,尽可能地让计划顺利进行。
“你不是也答应了不来翎山?只在外面等待接应?”许明意自他身前抬起头来,拿心照不宣的语气反问他。
左右都不是听话的人,就谁也别说谁了吧。
吴恙似有若无地笑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在城中呆着。
而无需多问,也知缘故何在——她恐会有变故发生,总要自己盯着才能更放心些。甚至,她还有着别的打算。
她是不会让这次计划失败的。
而他也是一样,正因一样,才了解对方的想法。
原本的计划是让王爷出面来此,他与镇国公在外接应,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有国公在,又何须他来接应什么?说到底,是王爷想要独担风险与变数,将安稳和“战果”都留给他。
他不能答应。
王爷——父亲,这些年来已经独自承担太多了。
而从未替父亲分担过什么的他,是最没有资格坐享其成的那个人。
所以,他必须来。
父亲在,昭昭在,他怎能不在。
能带进来的人手有限,多个自己人、且是能拿得了主意的自己人在暗中应对,风险总能更低一些。
这一点,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此时翎山四周皆有重兵把守,你是如何靠近此处的?”虽说四下并无动静,许明意仍扯着人往暗处避了避。
天目也哒哒哒地跟上去。
吴恙答她:“我今日午后便见到了纪修——”
许明意有些意外。
皇帝不过也是今日刚到,他的动作倒是够快,这就已经同纪修搭好线了。
既如此,他能轻易靠近行宫,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她便又问:“王爷和祖父可都准备妥当了?”
“放心,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皆已就绪。”吴恙道:“只等后日了。”
只不过——
“为何要深夜来此处?”他看了一眼四下,此乃陵殿入口,也正是后日祭祀之处,现下虽无重兵看守,但也会有侍卫巡逻经过。且她一路来,必然是冒险的。
他今夜接近此处,是为了摸清各处形势,并提早藏身于行宫之内,便于安排后日行事。
虽有纪修送去的消息作为参照,他却也总要亲自查探过才能确信这一切是否如对方所言。
而来时察觉到另有同样可疑之人在靠近此处,他便跟在了后面。
起初并不确定就是昭昭,故而只是跟着,未曾露面。
“我来取一样东西……”许明意声音极低,抓起他一只手腕,道:“跟我来。”
看着二人就这么走了,天目的眼睛瞪得极圆,嘴里困惑地咕咕了两声——久未相见的主人是瞎了吗,为何根本看不到它?
吴恙未急着问许明意是要取什么东西,只随她一路绕至后殿抱厦处,此处显然有人在,呼吸声重而杂。
来至那间房外,许明意取出迷烟点燃,蹲身自门下缝隙处塞了进去。
吴恙有些疑惑。
这里面睡着的必然都是守陵殿的太监,迷晕他们要作何?难道要找的东西会在这房中?
待一筒迷烟燃尽,许明意继而来至窗边,拿匕首撬开了窗,低声解释道:“我去取陵殿的钥匙……”
原是找钥匙——
吴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等着,我去。”
一屋子太监,免得见了什么不该见的,碰了不该碰的。
他不在便罢,既是在,自当能免则免。
他乐得出力,许明意便没有坚持,点点头,塞给他一方干净的汗巾,示意他掩住口鼻。
吴恙接过,单手支在窗台上,提身一跃,便无声翻了进去。
钥匙多是挂在外袍腰封之上,他先来到了那些太监们拿来挂衣物的屏风旁,屏风后放置着夜壶木桶等物,应是久未刷洗,气味刺鼻浓烈。
远离皇宫的太监们难免有所松懈,处处都不甚讲究。
吴恙掩鼻屏息,庆幸没让许明意进来。
半刻钟后,他由窗内而出。
见他拿到了,许明意遂将窗子合上,二人迅速离开了此处,往前殿而去。
钥匙有两大串,足有五六十只,二人尝试了好一会儿,才将殿门打开。
倒也不是不能撬窗,然而此处是主殿,明日又将准备祭祀事宜,若留下痕迹,恐会被人察觉。
越到最后,越要当心。
殿门推开的一瞬,视线中便有了光亮。
肃穆庄严的大殿中,高低错落地燃着长明灯,有经年累月的淡淡香烛气。一只只神龛内供奉着先皇与谢氏先祖的灵位,灵位之上,悬着一幅幅画像。
许明意的目光落在了正上方的那幅画像上。
原来这就是先皇。
她悄悄看了眼身侧的少年。
一点儿也不像。
吴恙有两分像太后和燕王,余下的便几乎是照着吴家人的模样长的。
至于先皇……
许明意的视线重新落回到画像之上,她瞧着,庆明帝与先皇倒颇有六七分相似。
而先皇的画像旁,悬着的是另一幅女子画像,许明意看了一眼牌位——想来这应就是皇帝生母、那位传闻中的端贤皇后了。
许是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画上之人看起来不过只二三十岁而已,秀而不媚,眉眼恬静,很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淑静之气。
吴恙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向她问道:“昭昭,东西在何处?”
许明意带着他转到了香案旁。
横于殿内的长案两侧,一左一右的角落里各摆放着一只一人高有余的珐琅宝瓶。
按着敬容长公主此前的交待,许明意试图挪开右侧的那只宝瓶,吴恙见了,也伸出手去。
瓶身之后便是空荡荡的殿墙。
许明意的手指一寸寸在与自己肩膀高低差不多的墙壁位置上摸索试探着。
吴恙看懂了。
此处有机关。
而就在此时,他只见女孩子纤白手指按到之处、那描着勾丝绕彩画的墙壁突然缓缓凹陷了进去——
随着墙砖后退渐深,可见凹陷之处为一约七八寸大小的四方空洞。
见许明意要伸出手去,他抬手拦住:“当心。”
他尚且不知这机关是敬容长公主告知,便存了警惕之心,拔出腰间长剑先于其内试探了一二,察觉到其内有东西在,适才自己伸手取出。
东西应当是抵着机关而放,刚取出,那机关便重新缓缓合上,恢复了原本平整的墙体。
被他取出来的是一只长匣,匣身为阴沉木所制,且上着锁。
阴沉木不易劈开,且这把锁看起来也不同寻常——
吴恙正想着是否要先离开此处,再另想办法打开时,却见一只钥匙递到了自己面前。
他有些意外。
本以为昭昭说的来“取”,是一种含蓄得体的说法……没想到还真是来取,是有钥匙在的。
许明意道:“钥匙是长公主交给我的,此物亦是她早年藏在此处——”
至于机关是如何设置的,长公主未有细提,但其先前常与太后娘娘于陵庙长住,想来不缺机会。
她看着吴恙,道:“你来打开看看罢。”
由他来打开,比她更合适。
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先皇的画像,今夜吴恙来此恰遇到了她,说不定也是某种指引吧。
“啪嗒”一声弹开的脆响,那把锁被吴恙打开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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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锁取下,长匣也随之被打开。
其内静静躺着的、在这陵殿之内于黑暗中藏了不知多少年的,是一卷明黄色绣蟠龙祥云纹绢帛。
吴恙十分意外。
竟是一道圣谕。
而既是圣谕,又被长公主藏于此处……
他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许明意将长匣接过抱在身前,示意他展开绢帛来看。
少年修长的手指将那卷轴缓缓打开。
许明意也将视线凑过去瞧。
没错了,就是此物。
这一旦示于天下人之前,必将掀起万丈波澜、先皇亲笔立下的遗诏——
一字不漏地将其上所写看罢之后,静默了片刻,吴恙适才道:“此物竟然还在。”
先前记得曾听昭昭说过,或的确有遗诏存在,但已经落入了皇帝手中,结果必然是被销毁了。
“有两份。”许明意道:“先皇早有防备,当初留下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遗诏。”
早有防备吗?
听着这四字,吴恙心中说不清楚是怎样的感受,他自是没什么好觉得委屈不公的。他不曾见过先皇,对这位祖父毫无印象,自然也就更加谈不上还有何怨怪之心——
可他的生母,他的生父,还有太后娘娘,他们所遭遇的不公,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源头究竟起于何处?
他看向先皇的画像,画上那双眉眼似与他对视着,其内眼神端正温和,似有着无尽的怜悯之色。
吴恙心中突然变得平静了。
成王败寇,无论过往缘由,欺瞒算计也好,利用食言也罢,输了就是输了。
吃了苦便长下记性,有仇便去报仇,想要什么便夺回来,需要公道便去争。争到了,方能自己来定义何为公道。
吴恙视线自先皇画像上收回之际,继而落在了手中的绢帛之上。
这一道遗诏,承载了太多人沉重的过往,甚至是无数条曾经鲜活存在于这世间的生命。
一切争端由此开始,也将借此了结了。
纵无这道遗诏,他们最终也同样能赢。但有了这道遗诏,便可保全天下百姓,不必再动干戈。
所以,到了这一刻,这道遗诏所存在的意义,并不在于保护父亲,而在于保护大庆子民。
吴恙将绢帛重新合上,交到了许明意手中。
许明意重新放回匣内,与他道:“我会保管好的。”
遗诏由长公主示出,说服力才会是最大。
“咱们走吧。”
许明意握住他一只手。
吴恙心底泛起暖意,清冷的眉眼也温和下来。
他知道,这是无声的抚慰。
人再如何强大,纵然是如父亲,这些年来在密州一人撑下所有,在北地建起铁壁般的防守,叫异族轻易不敢来犯;日夜提防着皇帝的杀心与监视,仍旧于暗下部署着一切,可那些沉在心底的伤痛却一日也不曾远离。
人总是需要亲近之人的抚慰,也只有亲近之人的抚慰才会有用。
身侧女孩子与他十指交握,踏出殿门的那一刻,她声音很轻地道:“日子还长着,往后咱们一起孝敬太后娘娘和燕王殿下。”
吴恙忍不住转过头看向她。
原来她都感受得到……
知道方才他的心绪波动是为何,知道他一切的想法。
他将女孩子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心底触动不已,却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在她也看过来时,眼中不自觉冒出了笑意,有些傻愣愣地说了一句:“昭昭,谢谢你。”
他知道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缺少诚意,也从不知自己的言辞竟如此匮乏。
“谢什么啊,自家长辈,又是值得尊敬的长辈,孝敬不是应当的吗。”
自家……
嗯,是自家。
吴恙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
“傻笑个什么劲儿。”见他这模样,许明意觉得颇为好笑,微微转过头抬了抬下颌示意他赶紧干活。
吴恙一时没懂,疑惑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许明意笑着甩开他的手,指了指殿门:“关门。”
好好的一个人,怎突然就傻了?
少年回过神来,笑着点头,这才忙去将殿门合上并上锁。
之后,将钥匙也送了回去,收拾好一切痕迹后,二人复才离开了陵殿。
二人边走边说了些后日的计划,许明意估算了一下时辰,道:“我得赶紧回去,若待会儿天亮了,各处宫人起了身,势必会被发现的。”
当下还不是坐下闲话家常的时候。
吴恙点头:“当心。”
“你也是,若当真遇到了什么麻烦,便使暗卫去明御史处寻我。”
女孩子俨然一幅“有难事就找我,我想法子护着你”的神态。
吴恙温声应“好”,看着她的眼睛,又不禁多说了一句:“昭昭,这一切都要多谢你。”
他今晚的言辞当真是匮乏到一种境界了。
甚至他若说谢,难免显得有些自以为是,仿佛她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他,他知道不是,或者说不全是,她心中有家国天下,有江山百姓。
但他也是天下人之一,也受了她的恩惠。
纵是身为寻常人,也该道一句谢。
这不是男女之情的谢。
他想,昭昭必然听得懂。
许明意露出笑意,眼神却认真:“那我也该对你道谢。”
若没有吴恙,没有吴家和燕王,单凭她想要做成这件事也是不切实际的。
往大了说,他们没有谁为了谁,而是为了同样的目标并肩在往前走,相互搀扶,相辅相成。
“等此事终了,咱们还去状元楼,还有西市……好好吃一顿,全当相互道谢了。”她玩笑般说话间,眼中有着真切的期待。
是因为那些久违的美味,但最重要的是,那必然是太平之象下的美味。
吴恙点头:“好,届时吃遍整座京城。”
又含笑补了一句:“不止是京城——”
“嗯!”许明意重重点头,清亮的眼眸中神采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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