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不知方才可不慎伤到吴公子了?”
“不曾。”吴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便当真伤着了,也是在下自找,姑娘家警惕些是好事。”
许明意待他并无丝毫成见,相反还有些心存愧疚,此时听他这般说,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吴公子随意走走,我便不打搅了。”
吴恙颔首。
许明意握着扇子出了长廊。
然此时,忽听得一声尖锐的飞禽鸣叫声划破夜色。
吴恙抬头望去,出声道:“天目——”
一只秃鹫闻声寻来,在上空盘旋了片刻,便俯冲而下。
许明意看了过去。
这好吃懒做的丑鸟本就是吴恙所养,只是前世吴恙死后由她代为照料了——她本是没什么兴致与耐心去伺弄这些东西的,只是想着原是自己将这鸟的主人克死了,做人也总归不能太不厚道。
“等了你一路,还当你找不过来了。”吴恙朝着大鸟伸出了一只手臂。
然而却见大鸟鸣叫着径直飞向了许明意的方向。
“天目!不可伤人!”
吴恙皱眉大步上前。
下一瞬,却见大鸟稳稳地落在了许明意肩头,而后拿利喙轻轻蹭了蹭她的乌发。
许明意不禁怔然。
吴恙更是愣住。
主人在哪里都看不清了?
这鸟瞎成这样还能要吗?
“这是吴公子养的?”许明意明知故问道。
吴恙神情复杂地点头。
虽然目前看来不像这么回事。
许明意替大鸟顺了顺有些凌乱的羽毛,在心底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还真是从小丑到大啊”,边笑着道:“回去吧。”
大鸟看了一眼吴恙,又低头蹭了蹭她的肩,似乎极不情愿。
吴恙:“……?”
这种被虐待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依靠,不愿回到恶毒的亲生父亲身边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回去吧!”
许明意提溜起大鸟的翅膀,简单粗暴地将大鸟抛了出去。
大鸟低鸣一声,似在埋怨她的薄情,然而到底还是乖乖朝着吴恙的方向飞了过去。
吴恙却未像往常那样伸出手臂去接。
没良心的东西,自己飞着吧。
一路飞来累得不轻的大鸟落在他脚边,不满地拿利爪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刨起一阵尘土。
吴恙皱眉。
……还学会报复他了?
今天他这个主人的尊严算是被这破鸟给丢尽了。
“老太爷……”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阿葵的声音。
如意事 028 示好?
“应是我祖父过来了。”许明意道。
“嗯。”吴恙点头,他也听到了。
见他站在原处未动,许明意默然了一瞬,道:“……那吴公子倒是走啊?”
难道他认为他们二人可以光明正大地一同站在此处等她祖父过来,而不会被误会吗?
吴恙也默然了一瞬。
他一时没想那么多。
自幼的教养叫他下意识地觉得,镇国公来了,作为晚辈便没有刻意回避的道理。
是他疏忽了。
“告辞。”
他低声道了一句,便转身隐去。
大鸟一步三回头地跟在他身后。
一人一鸟还未来得及走远,背后的说话声便隐隐传入耳中。
“祖父。”
“怎么独自呆在此处,还叫丫头们守得那么远……万一又睡去了,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觉得房中有些闷,才来园子里走走,睡了大半日,眼下精神尚可。”
这寻常的祖孙对话吴恙未去细听,脚下亦是未停。
然而女孩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引起了他一丝留意。
“祖父,这柄绫绢扇是皇后娘娘所赠,您看可好看?”
——姑母?
吴恙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神微动。
许明意乃镇国公府嫡姑娘,姑母赠赐些物件并没什么稀奇的。
有些奇怪的是,一个小姑娘问自己那五大三粗、提起大刀来能独自迎战一窝匪贼的祖父……一柄女儿家用的扇子好不好看?
这姑娘虽然笑起来有些傻,但从方才寥寥几句相谈可见是个有心思的。
吴恙心有猜测,站在原处凝神听去。
“嗯……好看,极配昭昭。”廊中,镇国公也当真接过扇子认真看了片刻——这样精细的扇子,他一次折断五十根不在话下。若换作年轻时,还能更多些。
“祖父您瞧,这上头还绣有一行小字,终温且惠,淑慎其身……而这个‘慎’字,似比其它字用线要深些。”
见孙女边说边指给自己看,在这方面没什么见地的镇国公只能配合着,认认真真地点着头。
“祖父,您说——皇后娘娘是不是想借这扇子,来提醒咱们镇国公府什么?”
这突转的话锋叫镇国公脸色一变。
“昭昭,这等话可不能乱说。”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罢了。”许明意略放低了声音,道:“这扇子不早不晚,恰就在您归京的那一日被送过来。或许,是身处宫中的皇后娘娘察觉到了什么,才会有此提醒。”
镇国公眼神变动了片刻。
而后道:“昭昭应是想多了,那可是皇后娘娘。”
“是皇后娘娘没错。”许明意道:“可娘娘姓吴。”
镇国公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孙女。
“吴许两家皆是开国重臣,虽许家在京城,吴家于宁阳,然处境仍称得上有相似之处。倘若许家当真出了事,局面失衡之下,吴家即便根基深厚,却也未必能够幸免。”许明意声音低却清晰:“此次定南王世孙被召入京中,以及途中遭遇山匪,这两件事,或都值得细细思量。”
“昭昭,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镇国公眼底隐隐有几分探究之色。
“是孙女闲来无事,独自琢磨出来的,也未曾同其他人提起过半句。”许明意道:“倘若祖父觉得可以一听,那便听一听。”
夜色中,吴恙神情微动。
果然是刻意说给他听的——
是在提醒吴家不可大意,也是在提醒他在京中要多些防备。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般向他示好?
这世间断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更何况许吴两家本就不合。
吴恙认真思索片刻,脸色莫名有些异样。
该不是方才一见,这姑娘……
他制止了自己再往下深想这叫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抬脚大步离去。
走了两步,却又猛地停下。
他看向自己手中之物——
方才竟忘了将东西还她。
女子首饰乃贴身之物,他就这么带走未免不合礼数。
这么想着,抬手便欲抛出去。
不行。
若被谁捡了去,再不慎闹出什么麻烦来,妨碍到了她的名声,到时她免不了还要怪罪他。
罢了,还是先由他代为保管,日后寻了机会还她便是。
许明意凝神听了片刻,确定那脚步声远了,心中落定下来。
这厢,镇国公正心情复杂地看着孙女。
别人家的女孩子闲来无事琢磨的是女红胭脂珠宝首饰,而他家孙女……
“昭昭长大了,这些话,我会放在心上。家中一切,自有我同你父亲来操心。眼下你只需放宽心,养好身子。余下的,不必去多思忧虑。”
“祖父,我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祖父十六岁时,已经开始筹措人马,带百姓平不平之事,忧心天下之事——”许明意眼神坚定,道:“昭昭不比祖父心怀苍生,如今只是想为家中尽一份力而已。
我知道祖父不舍得叫我操心这些,向来只想叫我无忧无虑地长大,开开心心地活着,可若家安难保,又何谈其它?”
镇国公听得讶然。
在他眼中,并不曾觉得身为女儿家就该束于内宅之事,只是正如昭昭所言,他是‘不舍得’,在他眼中,护好镇国公府是他身为家主的责任所在。
孩子不仅懂事,更懂得体谅他的心情。
镇国公复杂而欣慰地叹了口气。
“一年未见,都不知昭昭何时竟已懂得这些了。”
许明意看着发丝花白的老人。
她与祖父,何止是一年未见啊。
“好,昭昭不再是孩子了,那今日咱们祖孙便谈一谈心。”镇国公在廊栏边坐下,朝着孙女招招手。
许明意笑着坐在他旁边。
祖孙二人从家常说到朝局,许明意望着身边的老人,心中极安稳。
她有着这世间最好的祖父,不仅疼她宠她,更懂得倾听她的话,只要她说得有些道理,祖父便会认真地听进去,且客观地对她改观,不再将她看作一无所知的孩子。
“对了,祖父不是在外书房同几位先生议事吗?怎来了此处?”
听得孙女此问,镇国公这才猛地记起来自己来这园子里的目的。
“对了……我是来找前院那年轻人!你可瞧见他了?”
他去前院找人问话,得知对方来了园中闲逛,便追了过来。
许明意不答反问:“不知祖父寻他何事?”
“这两日诸事匆忙,还未来得及打听清楚他的家世——”事情未确定前,他还不能将不知真假的猜测说与孙女听。
然而却听身旁女孩子平静地道:“他啊……孙女打听过了,他是定南王世孙。”
如意事 029 劫
“还真是?!”镇国公脸色大变。
等等——
“你是从何处打听来的?”
“孙女听闻定南王世孙在入京的途中遭遇了山匪,至今下落不明,便疑心会不会正是被祖父恰巧救下的那一个,于是差了阿葵去询问那位公子,他自己已经承认了。”许明意随口找了个说辞。
冲喜之事,她要尽快解决干净。
镇国公听得震惊之余,不由沉默了。
一个孩子都比他警觉比他动作快!
而重点是……他竟然把死对头家的孙子给救回来了!
还打算把对方招为孙女婿!
还有比这更堵心的事情吗!
“昨日我问起他是何方人士,这臭小子只说自己是宁阳人士!又说他父亲在京中做官!”
是,这些也固然不算撒谎,句句都是实情……可最为关键的却偏偏只字未提!
别跟他说什么‘他问什么对方答什么’——这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小子贼得很!”觉得自己被耍弄了的镇国公气得一掌拍在廊柱上。
许明意下意识地扶紧廊栏,生怕下一刻这长廊就要断裂倒塌。
这时,却听自家祖父僵硬地笑了两声。
“呵呵……”
镇国公压下心中怒气,面色一改,捋了捋胡须,道:“如此也可见这孩子是个不喜炫耀,沉得住气,且心有主张的……”
许明意脸色复杂地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自家祖父——这般僵硬的圆场也实在是世间少见啊。
但由此也能看出祖父欲让对方为她冲喜的决定并无更改。
这在她意料之中,到底前世祖父就是这么干的。
然而这一回不一样的是,她可以选择拒绝。
“祖父,我的病已经查清了,好生服药调养,至多一月便能痊愈,着实已无必要再行冲喜之事。更何况,对方乃是定南王世孙,吴许两家联姻,牵涉甚多,也太过招眼,弊或大于利。”
许家出事后,她甚至怀疑便是两家联姻之举,彻底触碰到了当今圣上的忌讳,才由此招来祸事。
可偏偏当初又是皇帝亲自下的赐婚圣旨。
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牵扯与内情,她不曾有机会真正了解清楚,眼下或可从祖父真正的想法上试探出一二。
“昭昭确实思虑周全。”
镇国公的眼神有几分思索:“然而姚先生所卜,此人确是能救你性命,助你消劫的。起初我还有所怀疑,然而确是他来了府上之后,事情才有了转机。有些事情即便看似没有关连,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况且,吴恙,无恙——这不摆明了就是个冲喜的好苗子?
许明意下意识地想反驳。
中毒之事,即便吴恙没有被祖父救回来,她也能顺利解决。
然转念一想,上一世或许正是因为吴恙的到来,她的亲事被定下,眼见便要出阁,阮氏和柳宜才没有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而她是嫁进了吴家之后,才得到了神医的医治。
如此说来,吴恙确实是阴差阳错地救了她一回。
“可下毒之事已经解决了。祖父仍这般坚持促成我与他的亲事,不知是否还有着其它缘由?”
镇国公犹豫了一瞬,见孙女眼神坚持,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得知你患病,我终日心神难宁,遂让姚先生替你卜了一卦……当时所卜,乃是大凶之兆,且即便侥幸躲过此劫,一年之后还将有一场死劫……”
此乃有窥探天机生死之嫌,姚先生勉强卜出之后,大病整整三月。
“若想破除这两次大劫,必须找到能帮你脱劫之人。”镇国公目色复杂:“只是我和姚先生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会是定南王世孙。”
由此,他不禁又联想颇多。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指引。
“死劫……”
许明意眼神反复不定。
一年之后的死劫……
镇国公府便是在一年之后被灭门抄家!
姚先生竟是借她的命数卜出了许家之变?!
许明意心中震荡不已。
照此说来,她上一世确实也是因为嫁进吴家才躲过那一劫……
“姚先生所卜,向来灵验。事关你生死安危,我这做祖父的不能不信。”镇国公耐心劝道:“也就一年而已,待一年之后破了劫,祖父就接你回家。”
至于女儿家的名声要紧——再要紧能有性命要紧?
别人家的女儿他管不着,反正他镇国公府的姑娘绝不为所谓名声而活。
许明意听得鼻头泛酸。
上一世祖父也说一年之后若她在吴家待的不开心,便接她回来。
可是一年之后她却无家可回了。
她忍住泪意,道:“可那是定南王府,吴家未必会同意这桩亲事不说,只怕皇上也不会乐见。”
上一世此时,她终日昏昏沉沉,只隐约知道当时的情形大致是‘吴家不同意这冲喜之事,认为太过儿戏荒唐’,‘吴许两家因此闹得极不好看’,‘皇上赐了婚,吴家没办法抗旨’——
“这些,自有我来想办法。”镇国公温声劝慰着孙女,右手握拳放于膝上,似在思考着什么。
原本他想的是,即便对方不同意,他求皇上赐婚便是。
可如今对方是定南王府,皇上怎会可能会答应赐婚……
况且,他也不能只顾自家的孙女,而不顾吴家——正如昭昭所言,两家联姻,太过招眼,作为一个厚道人他也不能让吴家因此被皇上猜忌。
镇国公思索着,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可想……
许明意见他神态,遂出声问道:“若吴家与皇上都不同意,祖父会怎么做?”
她自然是要制止这桩亲事的,只是,她想借此问出前世皇上赐婚的真相与内情——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办法,镇国公的神情慢慢放松了下来,笑着问孙女:“昭昭想听?”
许明意连忙点头。
她自然想听!
上一世,她便是知道的太少了!
如意事 030 才知道
“想要消除皇上的猜疑实则很简单。依昭昭所见,许吴两家联姻,皇上最怕的是什么?”镇国公有意多教她一些东西似得,引导着问道。
许明意声音低了些许:“自然是许吴两家的兵力若归于一处,可叫大庆变天。”
她固然清楚镇国公府忠心不二,可皇上会信吗?
“那我主动将兵权交出去,皇上还会有此忌讳吗?”镇国公捋了捋胡须,面色如常就像是在谈及一件无关轻重之事。
然而这句话却仿佛在许明意的心口处炸开了一道响雷。
交兵权?!
“您是要拿兵权作为交换,让皇上为我赐婚?”许明意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的老人。
镇国公不赞同地摇头,眼神慈爱温和:“也不能说是交换。这件事情,我本就思量了许久,咱们镇国公府比不上吴家百年世家的根基深厚,这兵权过久地握在手中,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想法他连儿子们都不曾提起,今晚却说给了孙女听。
“您就是为了我!”
许明意声音闷极,泪水几乎瞬间便盈满了眼眶。
若不是为了她的亲事,祖父不会挑在这个时候去交兵权!
若说之前只是思量,那便是因为她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她再难忍得住,将头倒向了老人依旧宽厚的肩膀,伸出手将人抱住,眼泪无声却汹涌。
眼下她总算是知道前世皇上为何会答应替她赐婚了!
……她如今才知道!
“你这孩子,哭什么……”镇国公有些手忙脚乱地胡乱拍着她颤抖的后背,“这样又有什么不好的?祖父年纪大了,本也该到了告老的时候了。人活在世,少不了要做决断,如此一来,咱们镇国公府便也能真正地安稳下来了……”
许明意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原来祖父一直都心有防备不安,该决断时也做得极干脆,可是这个决断并未能如他所想的那般保全住镇国公府……
人活着,遇事需要做选择时,只能尽量去思虑,却无法预知做出选择之后的事情。
若非她重活一回,只怕也要觉得祖父的决定称得上明智果断——毕竟史书上‘不识进退’的权臣藩王,因此招来杀身之祸者比比皆是。
然那些所谓“明智”,也要视情形视人而定才行。
一旦判断失误,便是万劫不复。
“祖父,兵权不能交。”
许明意将余下的眼泪忍了回去,抬起头看着镇国公:“您麾下那些得用的将士,几乎都是从一开始便跟随在您身侧出生入死的老人!许家军不是朝廷一只兵符交到您手中的,而是您起初破除万难招集到一处,凭着您的威名一点点壮大而来!先皇未登基前,便有了许家军!那是咱们许家的兵,凭什么要交出去!”
她知道,这话称得上大逆不道,足以诛灭九族。
可是,她亲眼见证过一场自断了利爪以表忠心的老虎仍被关进笼子里处死的惨剧!
老虎断了利爪在有些人眼里代表的并不是忠心,而是他们动起手来无需再畏惧被那利爪所伤——所以祖父将兵权交出去堪堪一年,许家便被满门抄斩。
镇国公听得脸色一变再变。
“昭昭,有些话当真不能乱说……”
什么兵权是许家的不是朝廷的——这种话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那不是要命吗?
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东西可以永远都是自己的?
便是自己的,又有那个本领去长长久久地握在手中吗?
太沉了,终有一日会握不住的。
镇国公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祖父,我知道您有您的思虑。”
许明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理智:“可您是否想过,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吗?至于吴家,孙女是断不会嫁的。”
那样做,只会让两家更加招眼。
正因许家军的不同之处,如今大庆又值内忧外患,朝廷才迟迟无法开口‘收回’祖父的兵权。
而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在有些人眼中,错的并不是祖父的做法——祖父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因为,他和镇国公府及许家军的存在,原本就是‘错’的。
既然横竖都是同样的下场,倒不如做最坏的打算,留存住放手一搏的实力。
“可姚先生的卦……”
“祖父,我确是怕死。”许明意眼圈泛红地看着他,“但怕的是独死。”
镇国公吃惊地看着孙女。
……这是何意?
许明意说完也觉得这话似乎透着歧义,仿佛就是她便是死了也得拉着别人陪葬似得……
“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孙女认为,如今这般局势,姚先生所卜测出的,未必就是孙女一人之劫。若孙女嫁了出去,躲过这一劫,到时镇国公府却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如今她需要将话说得更直白严重一些,才能让祖父更多一些防备,从而改变他的决定。
至少,他能多一些思虑。
“这……”镇国公脸色几变,从起初觉得孩子没有顾忌的话有几分好笑到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更何况,冲喜之事本就行不通了。柳宜已被官府的人带走,至多明日,她向我下毒的事情便会传遍京城。”
“怎还报官了?!”镇国公大吃一惊。
许明意便将她与崔氏的谈话大致说了一遍。
镇国公听得心情复杂。
儿媳和孙女思虑周全是好事……可此时他着实没有办法让自己感到高兴或欣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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