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帷
因殿试与上巳节不过三日,故今上决定在曲江池召开这新科宴,朝臣可一边赏景一边谈论政事,倒是非常惬意。
刚抱怨完, 就听身后马蹄阵阵,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马上的崔进之。
她的驸马崔进之, 来赴今日的新科宴。
纵然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可距离二人上次见面,已过了三个月。
崔进之自然也看见了李述, 他跃下了马,马鞭往身后一扔。一身青衣扬起, 长眉凤眼,直直地朝着李述走过来:“臣崔进之拜见公主。”
作揖, 然后直起身子,天生风流的眉梢眼角,直直望进李述的心里头去。
李述心头疏忽一跳,一时多年感情泛上心间, 心里欢喜无比。二人自上次大吵一架后, 这三月来都不曾见过一面, 不曾说过一句话。到底她还是想他的。
正想主动向他示好,可近前一步,忽然闻见他身上泛着一股极淡的、木樨花的味道。
满腔欢喜,顷刻冻结。
他这三个月,哪里像她一样青灯孤影,原来身边早有红袖添香之人。
李述唇上笑意不减,目光却冷了下来,一出口就是讥讽:“曲江池的游宴可是难得一见的盛景,怎么不带着青萝过来瞧瞧,开开眼界。省得她回回都一副寒酸的模样,见了我的衣裳金钗,脚就挪不动道儿了。”
李述生有一双似垂又似挑的眼睛,内眼角很尖锐,仿佛一下子能刺痛人心。
崔进之刚才还含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凤眼结冰,“李述,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可李述哪儿会怕他,她冷笑道,“怎么,听惯了她的温言细语,你倒听不得我的糙话了?也难怪,人家可是风月场里出来的窑姐儿,一张巧嘴什么哄人的话说不出来,我可学不会……”
“你!”崔进之大怒。
李述继续讥讽,“别生气啊,气大伤身,你要是被气死了,还怎么跟你家那位解语花巫山云雨?”
崔进之怒极反笑,“我懒得理你!”
长袖一甩,不理会李述,直接进了游宴里头。
又一次不欢而散。
又一次拂袖而去。
真是好熟悉的场景,三月前的那次吵架那是这样子,也是因为青萝那个贱婢,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这样尖酸刻薄的争吵,几乎贯穿了三年来他们的每一次相见。吵到李述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原来是……曾经极喜欢过他的,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他看。
扶着她的侍女名叫红螺,见公主与驸马又是不欢而散,忍不住道:“公主,驸马本来见了您挺高兴的,您何必提那小贱蹄子的事情,只管好好跟驸马温存便是了……”
何必总是一张刀子似的嘴,恨不得把驸马扎无数个窟窿眼儿呢。
纵然是公主,这脾气也没法得男人的欢心啊。
红螺自小跟在公主身边伺候,她本来不叫红螺的,三年前驸马收了一个名叫青萝的青楼女子在身边,公主气的要死,便将她改名叫“红螺”,和青萝配对,意在讽刺那位青萝地位卑微,不过是给人捧洗脚水的货色。
红螺是看着公主如何喜欢崔进之,嫁给他的时候如何欢喜,最后又如何在对方日复一日的冷淡中变成这样尖酸刻薄的模样的。
公主虽然嘴上厉害,可回回见了驸马,将他气走之后,自个儿总忍不住难过一阵。
可骄傲如李述怎么会听进去红螺的话?
叫她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笑话!
李述冷笑一声,昂着头进了曲江游宴。
往年上巳节,这曲江池可是最繁华的地儿,这个水榭叫哪个国公给包了,那个廊亭又是哪个世家占了。纵然今年圣上来开新科宴,占了曲江池大半的水榭廊亭,可也挡不住王公贵族们游玩的热情。水榭廊庭进不去,那就在湖上乘画舫游玩,顺带着还能窥见天颜,多有趣。
李述她生性冷淡,不好凑热闹,今日来此只是为赴康宁长公主的席宴。康宁长公主是今上的胞妹,辈分上可是李述的姑姑,李述便是再不愿凑热闹,又怎么能推她的宴会?
早有侍女等在游宴上,见李述进来,忙领着她去康宁长公主飘在湖上的画舫。
李述刚踏上甲板,还没进船舱,就听里头传来笑声,“安乐公主,你再编排长公主,长公主可要生气了!”
热闹得很。
李述却脚步一顿。
安乐竟也在。
也是,长公主跟安乐可是最亲近的姑侄了,上巳节宴会怎么会忘了她?
得了,有安乐,今日这宴会她别想好好过了。
打帘侍女见李述到了,连忙将珠帘掀开。李述进了船舱,对正座上的贵妇人遥遥一福身,“见过长公主。”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船舱,顷刻间鸦雀无声。
满座贵妇人的目光均落在李述身上。
正座上是位三十余岁的美妇人,旁边还坐着位二十岁的少妇,这便是康宁长公主与安乐公主。二人脸上带笑,显然刚说笑地开心。
见李述来了,安乐公主含笑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长公主也肃了脸,只是她不像安乐那样喜怒由心,面上还挂着客套的笑,“平阳来了?来,快坐下。”
李述坐下长公主下首,正挨着安乐,刚坐下,就听她不满地“哼”了一声,满堂的寂静里,她这一声非常明显。
李述抬眼,眼一斜,落在安乐身上,“春日易感风寒,安乐妹妹是否鼻子不畅?我府上有位神医,要不明个儿让他给你瞧瞧病?说起这神医啊,也是有趣,驸马他早年喜欢游南闯北,在山水间偶然结识了这位神医,带回了府。我平素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让他瞧一眼,开一贴药,什么病就没了。”
却见安乐公主听见李述提起崔进之,面色变得愈发差了,她狠狠瞪了李述一眼,这才憋出今日见面第一句话来,“我好着呢,没生病!生病了也不要你府上劳什子神医。”
声音脆生生的,倒是好听,满满的少女娇憨。
满座贵妇人这会儿还屏息凝神呢,目光都落在二位公主身上。
平阳公主和安乐公主,那可是水火不相容。
平阳公主李述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出女,安乐公主却是唯一的嫡公主,太子的胞妹。可偏偏李述厉害得很,会讨圣上欢心,如今竟和安乐公主平分圣宠。
至于两位公主的过节……女人么,还不是为了男人那点事!
驸马爷崔进之,早年可是安乐公主瞧上的,后来不知平阳公主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将驸马抢了过来。安乐公主此后就恨上了她。
哪回宴席了有了她俩,不得闹一个不欢而散?!众人又是担心,又是期盼,真恨不得瞧一场好戏。
李述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一搭眼就将满座人的心思尽收眼底。她虽和安乐不对付,可也不想被人当猴瞧,于是主动偃旗息鼓,不再说话。
贵妇人的宴会,其实也是无聊得很,文静的凑在一堆聊聊天,爱闹的就去钓鱼玩耍。
李述素来冷淡,并无交好的世家命妇。便是有人想讨好她,碍于安乐公主在场,也不敢主动靠过来。于是便落了她形单影只一个。
好在李述也不在意,自己靠着窗赏水,颇是惬意。
谁知窗外三两个小娘子在甲板上一边钓鱼一边说话,声音恰好传了过来,李述听得真切。
一个小娘子笑道,“一会儿到了新科宴,咱们可要好好瞧瞧,我听说状元郎十分英俊呢!”
另一个小娘子忙点头,“不止英俊,而且才华了得,是圣上钦点的状元呢!我祖父阅卷时,本来不喜欢他文章里那股锋锐之气的,于是只评了个三甲同进士。可圣上看了之后,却觉得他的文章漂亮,从三甲直接提成了第一名!”
说话的乃是兰陵萧家的姑娘,她祖父正是这次科考的主考官。
李述闻言,勾出个讽笑,心想你祖父哪里是不喜欢人家文章里的锋锐之气,分明是看那篇文章出自寒门手笔,不想让寒门占了世家的进士位子,故才把人家撸下去的。
父皇“恰好”能看到那篇文章,还是自己惜才,专程举荐的呢。
父皇极欣赏那人的文章,朱笔将他点做状元郎之后还对李述笑道,“若非我儿嫁人早,这状元郎倒是我儿佳配。”
又一小娘子问道,“瞧你们都夸出一朵花来了,状元郎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萧家小娘子便回道:“吴兴人沈孝。”
“沈孝?”几位小娘子一皱眉,“吴兴沈家,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萧家小娘子目光不屑,“吴兴的郡望也就一个钱家,还是个不入流的郡望。至于什么沈家,不过就是寒门出身的。咱们当然没听过,平白脏了耳朵。”
小娘子们的目光顿时转为惋惜——世家与寒门,那可是天壤之别,寒门子弟中了举又如何,到底是不入流的出身。
“诶不过……”一个小娘子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康宁长公主似乎……对那位状元郎很感兴趣呢!虽说他出身太差,做不得夫婿,可去做长公主的面首,还是配得上的!”
说罢噗嗤一顿笑,几个小娘子都说她“促狭”,捉住她开始挠痒痒。
李述也听得心里一笑。
康宁长公主爱养面首,那是全长安城出了名的。长公主先后有过两任驸马,只可惜一个战死沙场,一个英年早逝。后来长公主也懒得成亲,干脆在府上养了七八个面首,日子滋润着呢。
这倒也不算新鲜事,大邺本就民风开放,礼教不严。像是今日的上巳节,说是出门踏青,但漫山遍野随便找个地方野合的露水鸳鸯多了去了。也有贵妇人养面首,又或是同人幽会,不过做得都隐蔽,不像长公主这样明目张胆。
这下李述算是明白了——怎么长公主今日不在公主府办宴会,偏偏要来曲江池——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瞧瞧那英俊帅气的状元郎。
至于那状元郎沈孝,愿老天爷保佑他好自为之吧,做面首可不是个光荣的事,若是真被长公主盯上了,他那仕途也算是废了。
李述在心里头默念了一遍“沈孝”这个名字,总是觉得这名字带有一种极熟悉的感觉,然而却始终想不起来何处曾相识。
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黄门过来传话,说是那头的新科宴马上要开了,请长公主带着女眷们去赴宴。
新科宴开在曲江池的芙蓉苑里,进了苑里,李述一扫眼,见场上还是那些熟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朱紫高官,乌央乌央一片。
平阳公主 82.第 82 章
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所以你看到了防盗章。感谢支持正版。 一辆宽大的黑色马车从延兴门进了城, 夜色笼罩了长安城,坊间一片寂静,唯有些晚归的人行在路上。
“到哪儿了?”这一声打破了夜色寂静。马车里,李述靠着双面绣的靠枕,问道。
跪坐在一旁的红螺掀开车帘,道,“公主, 刚过都会市。”
说着马车右拐, 从都会市开始驶向十三王坊。谁知李述却道,“先不回府, ”她摸了摸肚子, “去仙客来。”忙了一天,怪饿的。
红螺忙吩咐车夫, 于是马车连忙左拐,沿着宣阳坊往朱雀大街方向行去。
李述今日一大早就出城了。
千福寺的和尚们都说, 亡人要以诚心来祭奠,要她每月初一十五都亲自去千福寺上香, 这样亡人才能感知到尘世的眷恋,入六道轮回时能有幸再度为人。
李述一向不信这些,可在任何有关亡母的事情上,她都十分听话。于是每月都要出城, 上一炷香, 顺便吃几口寡淡无味的斋饭。
但因三月十五正好撞了太子妃的生辰, 昨日李述没去成,只得今日补上。
在千福寺待了整整一天,直到日暮时李述才离开,离开前又捐了千两黄金,要那些和尚们将佛身金象重塑一遍。
千福寺的方丈拿着这么多钱,也不知是喜是忧,登时觉得自己的佛寺充满了市侩之气。长安城里,佛法最盛名的是大慈恩寺,佛寺最豪奢的则是千福寺了。没法子,谁让他们有平阳公主这么个花钱不眨眼的金主。
李述颇挑食,不喜欢吃素,更不喜欢寡淡的素食,因此一整天在千福寺都没正经吃什么东西。这会子实在是饿了,便想着去仙客来吃顿饭再回府去。
一定要吃很多肉。她在心里默默说。
*
吴青和童子在包厢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听到里头有什么大的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呢,下了药了,劲儿都卸没了,就是怕人不从,反抗的时候伤了公主。以前不是没出现过这种事,那些寒门子弟没几个钱,倒是有几分骨气,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于是后来就改了法子,先下药卸了劲,等药效慢慢退了,身上有力气了,正经的药效这时候才起呢。
吴青勾了勾笑。
替康宁长公主干这种勾当已不是一次两次了。长公主身边的面首换的勤,短则三五天,长则两三月,长公主的耐性不好,不喜欢同一张面孔出现太多次。唯独吴青是个例外,从他第一次侍奉康宁长公主算起,满打满算已三年了。
长公主留他在身边这么久,一则是因为他容貌姣好,赏心悦目,二则是因为他善解人意,总能替长公主解苦闷——公主能有什么苦闷呢,不愁吃不愁喝的,不就愁没人陪她玩么。
吴青对着走廊上光可鉴人的廊柱照了照,隐约可看见自己的模样。他将头发捋了捋,心想,不知道里头那位,又能入长公主多久的法眼?
灯火亮堂,光滑细腻的红色廊柱上映照出吴青阴柔漂亮的脸蛋来,可长眉微蹙,似是有几分不安。
长公主一向喜欢漂亮的男人,府中面首都做吴青这样的打扮,脂粉气比女子还要浓。
许是因为长公主前两个夫君都过于阳刚了。长公主私下对他抱怨过好几次:昔年同床共枕时,他们粗鲁得很,不知道疼人。
可长公主最近怎么忽然瞧上了沈孝了,那样冷肃凛然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温柔解意的性子。
吴青又蹙了蹙眉,兴许长公主换了口味?
他有几分不安地想到,万一沈孝当真受宠了,长公主自此冷落了他,他又该怎么办。
这几年虽从长公主身上得了些钱财,可他自己也奢侈惯了,没攒下许多。若是没了长公主做依仗,他不过一个区区六品散官,连实权都没有,只怕很快又要摔回泥地里了。
吴青正有些不安,忽听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吴青目光向下,见平阳公主正往上走,店小二殷勤带路,点头哈腰。
平阳公主极喜欢在仙客来酒楼吃饭,这一点不止吴青,绝大多长安人都知道。
朱雀大街上多少豪奢的酒楼,可生活奢侈、口欲甚挑的平阳公主偏偏钟爱这一家,那这家酒楼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多少好跟风的贵族子弟也纷纷涌进了仙客来,生生将仙客来捧成了长安城第一酒家。
康宁长公主私下对吴青抱怨过,说平阳公主极为贪钱,私底下做了多少生意,那仙客来啊,说不定背后就是她做东家。
市农工商,商总是最末流的。无论世家大族还是皇亲国戚,拿钱买土地盖庄子,那是好事,可拿钱做生意……那便是末流了。因此康宁长公主才对平阳公主如此嗤之以鼻。
人人都爱钱,可人人都怕沾上市侩的气息。
吴青见到平阳公主李述的机会不多,统共一只手就数的过来,且都是在年底的大型宫宴上。
那时他站在一众小官中间,回身望向站在朝堂顶端的人——太子、二皇子、荥阳郑家、兰陵萧家、崔国公,各个都是跺跺脚朝堂都要抖三分的人,连康宁长公主都被排除在权力顶尖之外,可平阳公主却站在那些人中间。
衣香鬓影,金钗闪烁,谈笑风生。
吴青记得自己那时曾经妄想过——
若是他做了平阳公主的面首,是否如今能攥在手心里的权与钱会更多……
康宁长公主只靠着每年的公主食邑过活,平阳公主却有那么多来钱的路子。康宁长公主权势不大,只能推荐他做一个六品散官,可平阳公主呢……
吴青盯着平阳公主,眼里满是炽热的火。
*
李述刚上了三楼,就觉得有人正盯着她看。她抬起眼来,一双尖锐的眼不客气地回望了过去。
女扮男装?
这是李述的对吴青的第一印象。
瞧见那人身上的绯红色官袍,李述很快就认出来了——哦,吏部朝议郎,那种不掌实权的散官,估计是康宁长公主推举上去的面首。难怪长得那样女里女气。
如今朝堂散官数量颇多,这种官只领俸禄,既不必每日早起应卯做事,又不掌任何实权,相当于朝廷花钱养着这些人。这样清闲的散官,要么是世家大族给旁系子弟谋的生路,要么就是各位公主给面首谋的好处。
康宁长公主有三四个面首都做了散官,面前这位“女扮男装”是官阶最高的散官,足有正六品。
想来是康宁长公主身边得力的人。李述想,这位“女扮男装”叫什么来着。罢了,不记得了,反正也不是个重要人物。
脑子有限,李述又不像崔进之那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只去记朝堂里重要的人,那些不重要的、碍不到她的,她连目光都懒得施舍。
李述收回了眼,往金玉阁走去。可李述无意,吴青却有意,他连忙小趋几步上前,拱手行礼,“微臣吏部朝议郎吴青见过平阳公主。”
不知道平阳公主好什么口味的男人,兴许过于阴柔了不好。吴青暗自想到,于是这一声行礼便提高了声音,难得中气十足了一次。
沿着走廊,这一声传入了房门紧闭的包厢里。
*
沈孝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这个人并不是平阳公主。
然后眼前云雾笼罩,他再也抵挡不住,觉得额前似有千钧力,生生地将他往后推。像一根轰然倒塌的柱子,沈孝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幸得包厢里遍地都铺着绵密厚重的地毯,他摔上去并不觉得疼痛。
沈孝就这样平躺在地上,慢慢觉得眼前的晕眩好了许多,笼罩在他眼前的云蒸雾绕终于消散了,可跟着云雾一起消散的,仿佛还有他清醒的意识。他睁着眼,怔怔地看着绘有华丽纹饰的房梁,勉强捉住了最后一缕理智。
燥意更甚以往,沈孝觉得掌心都在发热,仿佛要将地毯灼透一般。心跳砰砰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从胸口,他的心在叫嚣着某种欲望、渴望着某种触碰。
太热了,他唯一的意识是这个,唯一的理智是想要将衣裳脱去。
太热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却发现刚才还无法动弹的身体此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沈孝连忙抬起手来,似野兽一般撕扯着自己的衣领。
深青官袍被扯松,白色的中衣衣领也散开,喘着粗气,胸膛上下起伏。那身官袍下的身体,原来不是平日看起来那样瘦。
“噗嗤。”
耳边传来一声笑。
女人笑。
沈孝好似才意识到身边还有人般,他偏过目光,看到那位公主正坐在他腰侧,眼含不明意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他隐约记得自己见过她,是在那日曲江的新科宴上。可那日有诸多皇室公主,沈孝一时间不记得面前的人到底是哪位公主。
眼前云雾彻底消散,沈孝看清了她的脸。
成熟、风韵、漂亮,这是迅速浮现在他脑中的几个词。
但具体容貌、眉眼高低、年龄几何他此时都无暇去想。他看着她,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欲望暗自生长,那股燥与热终于找到了宣泄处。
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似是不堪忍受这房中的熏香,从沈孝脑中抽离了出来,沿着门缝向外逃窜。
他想要她。那一丝意识消散后,这是沈孝脑中唯一叫嚣的渴望。
沈孝抬起手来,抓住了那位公主的手腕。轻轻一扯,牡丹裹胸外的华服外袍就散落一地。香肩裸露,满室生光。
左手撑地,沈孝慢慢坐了起来,右手却不舍得离开那位公主细白的手腕,甚至一路向上攀沿,仿佛抚摸过最精美的瓷器,最终落在了她圆润的肩上。
康宁长公主笑了。她对此时的境况十分满意。
她喜欢睡/男人,并不喜欢追男人。看上了哪个男人,便用这种法子弄到手,若是识趣的话,那便可以继续入帐,若是不喜欢的话,一次便罢了。
康宁长公主感受着肩头那双筋骨分明的手,觉得沈孝的触碰让她十分舒服。
平阳公主 83.第 83 章
v章购买比例不足60%, 所以你看到了防盗章。感谢支持正版。 沈孝刚进了厅堂, 还没坐下, 就见二皇子身边的侍从跑了过来,道,“沈大人,二皇子请您过去。”
时间卡的准,简直就是专门在等他。
官署内忙忙碌碌的声音静了片刻, 一时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新近的八品提举身上。
二皇子近来十分看重这位寒门出身的沈大人。
沈孝只当察觉不到这些目光,跟着侍从便出了正厅的门, 沿着走廊往后一进院子走去。
为增加政事经验,成年后诸位皇子一般都会挂着各衙门的差事, 权算作是名誉指导。许多皇子也纯粹是挂名而已,一年到头都不来官署一趟。
但二皇子却不同,他几乎是天天来户部,直接管着户部的大小事宜。无论能力如何, 这份勤政的态度亦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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