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辞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若兰之华
九辰眸底,是死灰般的平静,表情却异常认真:“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也很愧疚。”
“我不能帮你救江淹出来。此人十分顽固,复仇之心太过强烈,不论是为了巫国的安宁,还是为了端木族剩余三十六路商脉的安宁,江淹都必须死。”
南隽空洞麻木的凤眸,终于颤了颤,渐渐溢出刻骨的绝望。他疲倦到极致的合上眼睛,眼角,流出一道泪痕。
九辰说完这件事,也彻底松了口气,嘴角微挑,道:“江漓已被我安排在城外养伤。我会找机会,让他们父女见上一面。我相信,就算为了自己的女儿,江淹也会从容赴死的。”
南隽眼角的泪痕,愈加明显。喉头涌起的酸楚,几乎要冲昏头脑,令他站立不稳,努力咽了许久,他才能发出黯哑的声音:“多谢殿下。”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九辰轻挑嘴角:“王都已非久留之地,等江淹的事情解决完,你若想和江漓一起离开,我会安排。日后,你大可游历四方,以行商为乐,时间久了,这些事就慢慢忘了。”
把要说的事情简单说完,九辰便重新握剑站起来,对南隽点头为礼,准备离开。
南隽心大恸,忍不住问:“殿下替臣想好了所有的退路,殿下自己的退路,可有想好?”
九辰默然,黑眸毫无波澜。
作为挚友,南隽有些话,不吐不:“巫子彦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他身负凤神血脉,这两年在朝笼络了许多人心,王上对他更是百般宠爱、连青龙剑都肯交给他防身。我听说,今日早朝王上还驳回了给他封侯的奏简。反观殿下,势单力薄、孤立无依,因为世子之位,连私结朝臣的机会都没有。殿下已被困在死局之,唯一的活子,就是死士营。这次云弩丢失,殿下尚能施计逼迫王上将死士令归还,若他日王上有意刁难,殿下就无计可施了。殿下只有尽掌控死士营,日后才能有资本和巫子彦一争。”
这些话,除了南隽,只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和他说了。九辰冰封的心底,似是射入了一缕暖阳,虽然很微弱,但整个冰面都像是泛起了淡淡的暖意。
九辰缓缓扬起嘴角,道:“谢谢你,阿隽。”
巫王宫,禁室。
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冲刷掉受刑人满身血污。
孟梁被一根带刺的铁链,吊在禁室的顶部。由于他断了一臂,整个身体的重量,便压在了被吊着的左臂上。长时间的折磨,他的左臂已经脱臼,全身皮肤更没有一块完好,整个人像是从被血缸里捞出来似的。
芣萝站在下面,恶毒的笑着,手却捉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慢悠悠的在孟梁腿边转着,道:“孟老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一定知道这禁室的厉害罢。王后念你年事已高,不忍下重手,你就该识趣点,老实交代那碧城的下落。你要是再这么不识抬举,可别怪奴婢手狠。”
“呸!”
孟梁啐出口血沫,恰落在芣萝雪白的脸蛋上,从肺腑间咳出一串笑:“我孟梁一生忠义,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有机会祸害世子府!你们就死了这条心罢!”
芣萝抹掉脸上的血沫,气得浑身颤抖,用力一按,将那通红的烙铁按在孟梁的大腿上。
“刺啦”一声,白烟冒起,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在暗室里迅速弥漫开。
惨烈的哀嚎声,孟梁像垂死的鱼一样猛地挺了挺身子,剧烈的晃动起来,臂上铁链哗啦作响。
芣萝像是找到了报复的感,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她把烙铁放回炭火里,重新烧红,正要再次按到孟梁的另一条腿上,禁室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风声。
这禁室只有个天窗,建得十分隐秘,不可能有外面的风吹进了。芣萝警惕的转过身,看着洞开的石门,颤声问:“谁、谁?”
可惜,她还没吞掉最后一个音节,肩头便被人猛地一击,然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她身后,是一个黑巾蒙面的黑袍人,不知何时从外面飘了进来。
那人迅速解下孟梁,扛着肩上,又风一般消失了。
玉珪殿,巫子玉裹着紫色貂裘,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了一翻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孟梁,很是赞赏的将目光投向对面的黑袍男子:“龙卫果然名不虚传。”
血凤客气的拱了拱手,道:“小事一桩,侯爷不必客气。只是这老奴要如何处置才好?”
巫子玉原本含笑的眼睛里,露出狠毒之色:“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若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开不了口,自然最好不过。至于处置的方法,龙卫出自暗血阁,想必比本侯清楚。”
血凤了然,道:“侯爷放心,此事,交给属下便可。”顿了顿,他忧心忡忡的道:“只是,我那四弟血狐还被巫子彦困在暗血阁里,还望侯爷能救他一命。”
巫子玉嘿嘿笑道:“龙卫放心,你既诚心待本侯,本侯自然不会亏待你的兄弟。”
血凤得了这个承诺,再无顾忌,当下抱拳请辞,便扛起孟梁朝外面掠去。
在这宫里杀人终是不便,血凤扛着个人,绕了不少弯路去避开宫的影子。饶是如此,他途还是遭遇了两次伏击。
他体内自从沾染了蛊雕之血后,便功力大增,这些影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等终于成功逃出东侧门时,他的背脊,却渐渐僵硬了起来。
这是源于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血凤不敢动弹,清晰的感受到,身后那股浑厚的内息,越来越逼近。
他的掌心,渐渐冒出冷汗。
一道青色剑光,划破夜空,血凤迅速祭出血刃,两道强劲的剑气,已穿透他身体。
是他——!
光是想起那个名字,便能让血凤不寒而栗,两年前的情景历历在目,他不敢恋战,虚晃一招,便扔了孟梁逃窜而去。
离恨天将君子剑收回袖,忙去查探孟梁情况,见他还存着一口气,才稍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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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砰!”
价值不菲的雕花茶碗被毫不怜惜的摔碎在地,巫后气得花容颤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无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可看清那人的面容?”
芣萝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眼睛里充满恐惧,哭着道:“王后息怒,那人身手太厉害,奴婢还没看到他人,就被打晕了。想来、想来那人既然敢来劫人,也断然不会以真面示人。”
巫后凤目陡然射出一道寒光:“此事,除了你,还有何人知道?”
落花辞 第239节
芣萝胡乱抹了把泪,急道:“王后明鉴,除了奴婢的几个心腹内侍,再无旁人知道了。”
“心腹?”巫后冷笑:“人心隔肚皮,别轻易把什么人都当做心腹。若无人泄密,怎么会有旁人察觉此事。那几个人,想办法处理掉,不能再留了。”
芣萝吓得脸色泛白,颤声道:“是,奴婢遵命。”
巫后眉间浮起一丝厌恶,轻一摆手:“滚下去罢。”
“是、是,奴婢谢王后宽宥。”
芣萝连滚带爬的逃出章台宫,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把命丢在这里。
昏暗的光线**殿,巫后以手支额,设想着此事泄露后,最可怕的后果。万一孟梁侥幸逃生,到巫王跟前说明一切,巫王很容易就能查出她在追查华氏后人。若巫王起了疑心,再一路追查下去,那当年南山寺难产之事,便可能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巫后悚然一惊,身体无端抖了一下。不行,她不能再等了,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一只手紧紧攥住案头,靠着这份支撑,慢慢站起来,挪动着有些发软的双腿,决绝的朝宫外走去,亲手点亮了章台宫外的那盏宫灯。
自从隐梅被发配进浣衣局,她再也难以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人。芣萝这丫头,只怕也不能久留了。
点好灯,巫后便如往常般,坐到佛室里面去等。
不到一刻,子彦如约而至。
巫后雪容发冷,绞着手一块绢帕,开门见山的道:“我们的秘密,只怕守不了多久了。”
她极力维持着镇静,轻轻颤动的目光落到子彦俊秀白皙的面上,饱含期待。
子彦轻轻皱眉:“出了何事?”
巫后坐立不安的道:“我悄悄抓了孟梁,想逼他说出华氏后人的下落,但有人将他劫走了,来路不明。”
子彦也是极通透的,略一思衬,便明白其深意。
他垂眸计较片刻,道:“我会派影子看好垂殿,以防孟梁告密。”
巫后摇头,显然已经拿定主意:“巫启又不是日日待在垂殿,你守得了一时,守不了一世。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南央和季礼两个老贼正联合众臣给巫启施压,他们是铁了心要将你赶出沧溟。若这个节骨眼上,巫启起了疑心,我们母子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子彦眸光动了动,便主动问:“母后有何打算?”
“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
巫后目露出狠厉之色,怒气未消:“季礼和南央一日不除,你的路就会永远被挡着,你就永远无法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位置。现在已是鱼死破的形势,你再不动手,那铡刀就会压到你脖子上。”
子彦原本冲静的目光,遽然一颤。
巫后看得清晰,急忙伸出手,握住子彦冰冷的双手:“彦儿,你该不会还在顾忌罢?当年,巫启是如何对待我们母子的,若非我苦心筹谋,你哪能平平安安的活到今日?这些年,西陵语生的那孽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看到了,要不是我急生智将孩子掉包,现在受苦受难的就是你了。若不报此深仇,我风南嘉死不瞑目。”
这些话,如钢针一般扎在子彦心上,令他痛得窒息。但多年的隐忍磨砺下,他已不轻易显露这种痛苦,只是骤然收紧眉峰,又骤然松开,唇边溢出一丝苦涩的笑:“这些仇恨,母后日日提点,孩儿哪里敢忘。”
巫后这才放下心来,顿时又觉得有些对不起眼前的儿子,便放柔了声音,道:“你也别怪母后逼你逼得太紧,母后也是为了你将来能过的更好。那批东西,既然已经藏好,明日你就去巫启面前举报,说找到了丢失的云弩。我倒要看看,这次那南央还如何嚣张?南央一出事,季礼定然也坐不住,倒是咱们再想对策应付。”
和南隽道别后,九辰找了匹马,便准备出城去跟穆寒会和,看看江漓的情况。只是没料到,他还没出城门,便被突然窜出的离恨天拦下,带到了一家名叫燕来的客栈里。
干净雅致的房间里,孟梁双目紧闭,浑身缠满绷带,躺在唯一的一张床上,宛如一个粽子。
九辰大惊,疾步走到床边,见那些白色的布条上还渗着血迹,眸沉痛,哑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离恨天冷诮一笑:“你府这老仆,怕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被人抓去宫严刑逼问。我在城发现了血凤踪迹,一路跟踪他至王宫,没成想,他竟闯入禁室救了这老人家出来。”
“血凤?”九辰拧眉:“他怎么会出现在王宫,又为何会去救梁伯?”
离恨天随意捡了把椅子坐了,眉尖一挑,悠悠道:“你猜,他救人之后,把人带到了哪里?”
九辰颇不喜欢他这副卖关子的嘴脸,脸一沉,冷声道:“总不至于,送到了离侠这里吧!”
“非也。他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才能被我顺道捡回来。”离恨天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深长:“他扛着这老仆进了玉珪殿,和里面那位侯爷说了会儿话,就又扛着这老仆出来了。若我没猜错,他定是准备找个僻静处把人杀了、然后抛尸荒野。”
“是他——!”
九辰倒吸了口凉气,原来,龙首四卫竟然和巫子玉勾结了起来。他忽然想起,押运云弩途,那个给马儿下毒的军内鬼。军马匹管理极严,能接触到这些马儿的,只有死士营和督造营。他早就怀疑过,那内鬼跟督造营有关,如今看来,这内鬼不是旁人,很可能就是他这位王兄。
云弩被劫时,三员大将平安无事,只有他这位王兄被人射了一支冷箭。细细想来,这恐怕也是巫子玉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既能洗脱嫌疑,又轻而易举的挑起了巫王怒火。只是,他想不明白,巫子玉明明打算用这批云弩来向巫王邀功,又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被劫走。难道,只是为了陷害破虏营和死士营么?
这一次,他派血凤将孟梁救出来,其实并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杀他灭口。那么,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他害怕孟梁在严刑逼供之下,会说出能危害到他的秘密。孟梁口的秘密,又是什么?
思及此处,九辰抬眸急问:“梁伯他何时能醒?”
离恨天哼了声:“他年事已高,又断了一臂,被折磨成这副模样,能不能醒来还是一回事,你着什么急?”
九辰也不顾他话奚落之意,急忙撩袍跪落,正色道:“师父医术高超,妙手仁心,在九州之无人能及。求师父一定要救梁伯性命。”
离恨天清咳了声:“打住,先别给为师扣高帽子。这事儿,我尽力便是。”
九辰满是感激,认真的磕了个头,道:“谢谢师父。”
离恨天还有些不习惯他如此懂事,又清了清嗓子,轻飘飘道:“起来吧。”
消雪的时候,往往比下雪时还要冷上几分。
左相府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惊醒了沉寂的深宅大院。
此刻真是午休的时间,府里的人,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躲在屋里烤火偷眠,连守门的家仆也不例外。南福拖着肥胖的身躯,暗暗把这不识趣的不速之客骂了千百遍,才一路小跑、不情愿的朝府门走去。
“咚咚咚!”
两道漆黑沉重的府门,被敲得直晃荡,好像随时可能塌下来。南福一边跑,一边窝火,究竟是什么人这么不识抬举,在相府门前如此放肆。
落花辞 第240节
“哎呦,别敲了,别敲了,这就来了!这到底是讨债还是催命啊?”
南福抱怨着,踮起脚,哆哆嗦嗦的抽出门闩,等打开府门一看,却一下子惊呆了。
这一日,天气很好,阳关暖暖的照在身上,很是舒服。南福还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就要降临到这座巍峨庄严的府邸,更不知道,他这是最后一次,以相府管家的身份,来打开这座府门。
此刻的南福,只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府门前乌压压聚集的黑甲铁卫,半晌,打了个笑脸,问:“各位军爷,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为首的将领,横眉冷目,一张脸,冰冷像一座雕像。
听了南福的话,他冷笑一声,也不屑回答,只亮出一道令牌,大手一挥,道:“搜!”
操持相府多年,南福还是识得的,那是巫王的黑玉令。
那些铁卫得了命令,高声应了声“诺!”便哗得冲开府门,涌入府。
南福这才反应过来,出了大事,脸一变,赶紧急急追了过去,一路喊道:“站住!这是王上钦赐的左相府,你们不能随便进来!”
府的人被外面这巨大的动静惊醒,纷纷惊惶的打开窗户,查探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铁卫首领大步踏入府,高举着令牌,巡视一圈,提着嗓子道:“左相南央,涉嫌勾结端木一族,盗窃云弩。我等奉王令搜查左相府,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左右铁卫闻令,立刻兵分数路,大声呵斥着,挨着房间搜查起来。连府装饰的假山石头,都被他们用铁枪挑得不成模样。
许多下人只穿着单衣,来不及裹上棉服,便被强押出屋外,双手抱头,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很,院子的长廊里便跪了一大片丫头婆子和家仆,他们在相府安逸惯了,何曾见过如此场面,立刻惊恐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南央正在徐氏那里携着,听到动静,立刻和徐氏一起奔出来,怒声斥道:“混账东西!都给本相住手!”
他在朝颇有威信,发起怒来,很能威慑人。铁卫们见他如此形容,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一声冷笑,骤然响起。那铁卫首领负手走到南央跟前,抱拳行了个礼,语气很是风凉的道:“南相莫怪,我等也是奉王令行事,若待会儿搜不出罪证,属下必会禀明王上,还南相清白。”
南央气得浑身颤抖:“竖子我休要猖狂,我现在就入宫去见王上!”
铁卫首领得意的笑道:“在搜查结束之前,左相恐怕不能离府半步。万一左相畏罪潜逃,属下可没办法跟王上交代。”
说完,他陡然沉了脸,高声喝道:“继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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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季剑跟着九辰走出铁铺后,幽兰稍稍慢了两步。
和尚一改嬉笑之态,恭恭敬敬将银票递到她面前。
幽兰展眸一笑:“你做的不错,这些,权作赏钱。”
和尚乐得眉眼大开,忙将银票揣到怀里,搓着手,弯腰行礼:“谢公主赏赐!”
南山寺,佛室门从内轻叩了三声。
了缘会意,与隐梅一同进去后,便带着西陵韶华从密门离开。
隐梅见巫后容色雪白,胸口也微微起伏,忙道:“王后还好么?”
巫后抬起寒眸,满是恨意:“阿梅,我绝不能让茵茵嫁入楚国!”
隐梅大约猜到了一些,担忧道:“公主现在下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他下的手?”
巫后缓缓摇头:“不会是他。如果是他劫持了茵茵,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利用神女枝之事相要挟。”
隐梅更加不安:“如果不是他,那……还有谁会劫持公主呢?”
巫后泛起一抹苦笑:“也许,是我教女无方。”
隐梅大惊失色:“公主这是何意?”
巫后黛眉紧锁:“这些日子,我反复想了想,如果茵茵是被人劫持,无论是何人,总该有些动静的。茵茵失踪时,昭阳宫也太过平静了。一国公主被人劫持后,劫持之人没有任何要挟之语放出,戍卫营掘地三尺,也未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实在不合常理。这样的情形,倒像是茵茵自己躲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王后定是过度思念公主,才生出这种想法。公主一介弱女,如何能躲过重重守卫,逃出王宫?公主久居深宫,不谙市井之事,就算逃出去了,也无处可去,根本不可能躲过戍卫营的追捕。”
隐梅断然否定。
巫后挑起眼尾:“谁说她无处可去的?”
隐梅心念一动,惊道:“王后是说……这不可能……”
“我必须用最方式的找到茵茵,只有这样,才能阻止巫楚联姻。”
巫后懒懒起身,道:“回宫罢。”
世子府,孟梁十分郁闷的坐在院子里叹气。
自从他的小殿下从南市回来后,便将自己关在书阁里,摆弄那三只破盒子,一直到天黑都不肯出来。
孟梁实在想不明白,三个破盒子里面能藏着什么乾坤。
他正困惑不解的时候,宫却是来了个小内侍,拿着王后令鉴,要请世子入宫。
九辰满身灰尘的从书阁出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嘱咐孟梁不要乱动他的东西,才跟着那个内侍离去。
章台宫内,满殿明烛,光华璀璨。
宫婢们鱼贯而入,布上丰美的佳肴后,便纷纷退下。
巫后已经卸掉了妆色,只穿着轻便的云雁细纹锦衣,自珠帘后缓缓步出。
九辰正欲行礼,便被她止住。
落花辞 第241节
“隐梅,让人去催催,世子最爱吃的蟹黄饼做好没有?”
巫后含笑说完,便拉着身边的少年坐到食案旁,婉言道:“母后特地让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可还合胃口?”
九辰有些无措的将手抽出来,不明白巫后究竟要做什么,更不明白自己的母后为何突然转变了态度。
巫后没有追究他的失礼,反而执起玉箸,夹了一筷子熏鸭丝到九辰面前的碗里,声柔如水:“先尝尝这道菜,你小的时候,可经常和茵茵抢着吃。”
九辰实在不习惯这种相处方式,微微推开碗,道:“母后若有吩咐,直接言明便可。”
隐梅端着盘子进来,笑道:“殿下最爱吃的蟹黄饼做好了。”
她说话间,已经将这盘冒着热气的饼子放到离九辰最近的地方,眉角眼梢,满是欣慰的笑。
巫后撕下一块饼,递到九辰手边,嗔道:“你要是再跟母后见外,母后就真的要生气了。”
九辰接过,顿了片刻,才慢慢吃了起来。
巫后继续笑着吩咐:“隐梅,给世子盛一碗白玉汤。”
隐梅立刻去取了干净的汤碗,盛了满满一碗浓汤,放到九辰面前。
在巫后柔软坚持的目光,九辰只能十分不自在的喝完了这碗汤。
巫后的嘴角终于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隐梅捕捉到这丝诡异的笑,面色大变,伸手便打落了九辰手的汤碗。
九辰猛地捂住心口,额上冷汗涔涔,抬眸,面无血色,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母后。
巫后施施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饼里,是刺心针,汤里,是噬心散。暗血阁刑讯逼供的手段,你该听说过。告诉我,茵茵到底在什么地方?”
剧烈难言的绞痛,仿佛万蚁蚀心、利刃千割,九辰痛得眼前发黑,蜷曲着身体翻滚到地上,手指用力的胡乱抓着地面。
隐梅无措的跪到地上,想要扶起九辰,又不敢碰他,怕增加他的痛苦,只能抬头哀求:“王后,饶过殿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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