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恨:与卿何欢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刘连苏
将顾瑾璃抱住,他小声道:“笙儿,千万别忘了我。”
他很害怕,自己死后,不仅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无情的时光从她的心里给抹去。
所以,他恳求她记住他。
可是,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要她记得自己,就如同记得离开的亓灏一样,岂不是又会活在同样的悲伤里?
但是,要她忘记他的话,他真的说不出口。
留下,离开,都是因为爱她。
那么,就允许他放纵这一次吧?
顾瑾璃当然不知道陈泽轩话里的深意,她拍了拍陈泽轩的后背,笑道:“哥哥,云国和亓国又隔得不远,你怎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这可不是生离死别吗?陈泽轩这一去,还不知道下次见面会不会是下辈子。
“世子,该启程了。”门外,有人提醒道。
顾瑾璃看了那男子一眼,只觉得有些面熟。
眉清目秀的,声音也比寻常男子细软一些,倒像是个女扮男装的。
陈泽轩松开顾瑾璃,又道了一句“照顾好自己”,摘下了面具,强笑着离开。
待陈泽轩下了台阶,顾瑾璃拍了一下脑门,认出了那人:“玫妃!”
阿翘也是最近才知道玫妃在陈泽轩身边办事,只不过因为陈泽轩的身体,她连尹子恪都没时间去想了,哪里还记得要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禀告给顾瑾璃?
走到门口,顾瑾璃伸着脖子目送着陈泽轩消失在了黑夜里,才回屋。
见顾瑾璃打了个呵欠,阿翘扶着她上了床榻。
“哒哒哒”,载着陈泽轩的马车出了城门。
马车上,陈泽轩捂着嘴,一阵阵的咳嗽着。
感觉到胸腔内血气翻涌,又有种想咳血的感觉,他便掏出出发前逍遥子给他的小白玉瓶,从中倒出了一颗药丸塞入了嘴里。
清凉之感蔓延开来,也将那血腥味给压了下去。
抚着胸口,他靠在身后的软塌上。
逍遥子和净空大师都不赞成他回云国,因为他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可是,拗不过陈泽轩的坚持,故而逍遥子只好给他准备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调养身子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快赶两天,慢赶三天。
回云国的这条路不难,难的是他又要回到那种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日子了。
这次,没有人再与他并肩作战。
一切,他都要一个人面对。
但一想到顾瑾璃,他便有了支撑下去的勇气。
撩开车帘,他有气无力道:“快一点。”
“是。”李玫儿知道,时间对陈泽轩来说很是宝贵,因此勒紧了马缰,高举起了马鞭。
“哒哒哒”,马儿飞速的跑了起来。
两日后,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出现在了云国的皇宫里。
谁都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来的,谁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可是,第二日,云国老皇帝却唤来了朝中数十位德高望重的老大臣,当众下了遗诏。
遗诏一出,顿时惊得老大臣们险些尿了裤子。
原来,竟是二十多年前,老皇帝在外头惹下的风流债找上门了。
很多人都质疑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但是老皇帝一口咬定已经滴血验亲过,确实是他流落在外面的龙种无疑。
就连皇后,也默认了。
所以,大臣们的质疑无效。
当然,大臣们深知现在的云国国力衰弱,是如何都比不得亓国的,老皇帝现在又吊着一口气在,国家早晚都要成为旁人的了,所以谁当皇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总不能让傻太子继位吧?那只会让他们更早的做亡国奴。
百姓们同样只想安稳度日,谁在那位子还真不怎么关心。
大家想来想去,也就默默的承认了老皇帝的遗诏。
刚下了遗诏,云国老皇帝便驾鹤西去了。
三日后,即十二月十五,老皇帝的后事处理完,新帝登基。
说来也是奇怪,云国与亓国水火不容,而新帝登基那天,亓国新帝不仅将之前的十座城池送了回来做贺礼,还放话出来说,往后两国友好往来,源远流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在示好?
云国的百姓们,瞬间对他们的新帝佩服仰慕得五体投地。
有人说,新帝一身黑袍,站在高高的白玉台阶上接受众人的恭贺时,像极了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鹰,大有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让大家看到了云国的大好未来。
有人说,新帝从不摘下脸上的面具,一定是样貌过人,怕乱了天下女子的心。
总之,人们关于云国新帝的热议,丝毫不逊色于亓国新帝。
某个云国亓国交界处的偏僻村落里,乡野小民也将云国新帝夸得天花乱坠,说他是天降福星,特意来照拂云国的。
两个戴着斗笠的人刚好路过,听着周围对新帝止不住的赞美,对视了一眼。
女子伸手摸向腰上的利剑,眼底杀气滚滚。
男子摇了摇头,然后握住女子的手,轻声道:“紫桑,过去的就过去了。”
这位“紫桑”,便是死在云亓联姻路上的紫桑公主。
那日在去亓国的马车上,叶玄清端着食物的时候,紫桑望了外面一眼,动了动唇。
叶玄清点了点头,也仅仅用口型,告诉紫桑:“万事俱备,主子放心。”
紫桑悬着的一颗心放松了下来,她便打翻了食物,做做样子。
果不其然,事先安排好的刺客便蹿了出来,制造出了一场路遇刺杀的大戏来。
而且,她还特意栽赃在了亓灏的头上!
她的好父皇不是一心想让她嫁给亓灏吗?那她就做出死在亓灏手里的假象来!
一来,挑起云亓两国的矛盾!
二来,她虽说是假死,但是也绝对不会再在这世上露面。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死了,她要让父皇后悔,后悔他的一意孤行!
她活着的时候,父皇不珍惜她,将她给推开。
她死了,她便要做他心头的那根拔不出的刺!
地上有她和叶玄清的“死尸”,而他们二人便躲去了山洞。
叶玄清在保护她的时候,身上受的伤可是实打实的。
所以,必须得先处理伤口才行。
这场刺杀过后,这世上便再无紫桑公主了。
云国那个伤心的地方,她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她的身边除了叶玄清,便一无所有了。
所以,那就干脆与叶玄清一起浪迹天涯吧!
江山被谁夺去,皇位谁坐上去,她才不要再去在意。
云国的一切,父皇的一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死”后,与她再无丁点瓜葛!
从懂事起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为了父皇而活。
现在,她的心早死了,余生便要为自己而活!
前几日听到云国老皇帝将皇位传给了陈泽轩,紫桑当时只是冷笑了一声。
叶玄清一开始还担心的看着紫桑,后来见她没什么情绪波动,暂时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漂泊在外,紫桑不是公主了,叶玄清也不是她的侍卫了。
二人的关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缓和。
放下对老皇帝的执念,紫桑也能感觉出来叶玄清对自己的心意。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与其去讨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人的欢心,倒不如好好的接纳爱自己的人的心意。
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方一个机会。
反握住叶玄清的手,二人继续往前走,谁也没有说话。
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着云国新帝的登基,云国的国力也在蒸蒸日上。
再加上两国互通往来,两国百姓们之间的关系也相处得百年难遇的融洽。
刚登基,陈泽轩对于云国的朝堂并未有多少深入了解。
所以,他没有可靠的帮手,信任的大臣,只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登基几个月来,他每日废寝忘食,整顿朝堂之外,培养自己的忠臣,为顾瑾璃以后铺路。
开始,他会每隔几天都会给顾瑾璃写信。
每次收到陈泽轩的信,顾瑾璃必定在第一时间回复,后来收到的信便少了,倒变成了她主动往云国寄信了。
每隔个三五天写一封,记录着亓国最近的趣闻,还有孩子的状态。
偶尔陈泽轩会回信,不回的时候顾瑾璃也不会恼。
毕竟,云国就像是一块田地,因为老皇帝的疏于打理而荒废了,朝堂也像是一个苹果,从苹果心开始完全都腐烂了。
要想重振云国,陈泽轩需要耗费很多的心力,没时间回信也是正常的。
当然,有时候没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的,一转眼到了来年落英纷飞的四月。
在顾瑾璃生产前的一个月,端不住架子的太后总算是回来了。
上次,顾瑾璃让赵大人往白麓山送了信去,太后也回了信。
太后本以为,顾瑾璃在收到信后,一定会亲自去行宫将她给接回来的。
哪怕顾瑾璃不亲自去,也总会派人去的。
谁知,太后左等右等,等了几个月也没等到人去接。
她老人家气性大,又小心眼。
高高在上了大半辈子了,怎能让一个小女娃给拿捏住?
何况,这女娃还占了他们亓家的皇位!
憋着一股气,太后决定还就在这行宫住到寿终正寝了!
可是,随着离顾瑾璃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太后越发的坐立不安了。
兰嬷嬷知道,太后是拉不下脸来,于是偷偷的派人知会了传话筒赵大人一声。
赵大人这个老机灵鬼,自打上次在荷香的暗示下押赌注押对,赚了一大笔银子,他对顾瑾璃越发的“忠心耿耿”了。
所以,他屁颠屁颠的将太后要回来的消息告诉了顾瑾璃。
顾瑾璃知道太后要回来,也没说什么,派人将她给迎回了宫。
只不过,太后仍旧是住在原来的寿康宫。
顾瑾璃从没给太后请安过,太后也没表露出要召见她的意思,二人竟就这么在没有碰面的前提下,相安无事的处了一个月。
四月初六这日,宫里上下都弥漫在一片紧张的气氛里。
内殿,产婆一声声的喊道:“皇上,您用力,再用力!”
外殿,太后坐在椅子上,一会坐下,又一会站起来,整个人瞧着焦躁不已。
兰嬷嬷看不过去了,不禁劝道:“太后,您别担心,奴婢瞧着皇上的肚子不像是个逆胎,一定会顺顺利利产下小皇子的。”
回宫后,太后虽然仍旧不待见顾瑾璃,可却派兰嬷嬷每日都偷偷的在暗地里瞧顾瑾璃一眼。
不仅如此,还派人将顾瑾璃每日的吃食都记录下来。
顾瑾璃对于太后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也只当不知道。
她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太后这是在关心自己,要不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想必太后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的。
太后肯定不是头一次见女人生孩子了,可兴许是岁数大了,这次竟提心吊胆起来:“你听听,她都在里面叫唤了快一个时辰了,哀家怎么能放心?”
荷香和爱月,阿翘没经历过生子,她们只听到里面顾瑾璃的痛呼声就忍不住的头皮发麻,见太后这沉不住气的样子,更担心起来。
抓着阿翘的手,爱月的眼睛盯着内殿,小声道:“阿翘,以后咱不生孩子了,真的好吓人。”
阿翘很想点头,但一想她连心上人都没追到,还谈什么孩子?因此没接话。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哇!”的一声,殿内总算是传来的婴儿响亮的哭声。
这哭声,如同一道天籁之音,拂去了太后心头的焦躁。
“恭喜太后,皇上生下了一个小皇子。”产婆小跑着出来,将喜讯第一个禀告给了太后:“母子平安。”
太后白着的老脸顺气有了血色,她抓着兰嬷嬷的手,老泪纵横:“灏儿……灏儿他有后了!”
爱月和荷香也喜极而泣,擦了擦眼泪,赶紧往内殿走去。
阿翘也想去看一下顾瑾璃,可一想尹子恪和杜江、秦峰他们还等在外面,便转身出了大殿。
尹子恪见房门开了,神色关切道:“皇上她怎么样了?”
阿翘道:“大家放心,母子平安。”
秦峰一听,猛地转身,“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朝着尧山的方向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王爷,您听到了吗?皇上她给您生了一个皇子!”
“您可以安心了,往后小皇子会和我们一同替您护着皇上,没人敢欺负她了!”
这话让其他几个人听了,也一阵心酸。
阿翘叹了口气,准备往回走,却被尹子恪给喊住了,“阿翘姑娘。”
“丞相大人?”阿翘不解的回头,看着尹子恪。
尹子恪指了指阿翘的头,温和道:“你的发带松了。”
阿翘一愣,抬手摸了摸,果然后面绑着的鞭子松松垮垮的垂了下来。
若是尹子恪不提醒,可能过会她的头发会全部散了开来,那可就太失礼了。
“多谢丞相大人。”阿翘脸一红,立刻重新将发带系好。
尹子恪望着她微红的脸,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
鸳鸯恨:与卿何欢 第476章 懂了悟了
亓国新帝,诞下了一名皇子,普天同庆的同时,云国皇宫里此时却一片愁云惨淡。
陈泽轩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凹陷下去,几个月的时间,模样憔悴得形容枯槁。
他身上扎满了针,瘦的皮包骨头,肋骨根根分明,脆弱得一个女子都能将他给抱起来。
一口一口的吐着血,好像要把体内最后一口血吐干净才甘心。
李玫儿一边给陈泽轩擦着嘴角,一边哽咽道:“神医,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原本,他还有三年的活头。
可是,为了顾瑾璃,她将顾瑾璃体内的“血蛊”给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本就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不仅如此,登基以来,陈泽轩恨不得将一天的时间当作两天来用,争分夺秒的忙于各种事情,他单薄虚弱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能不在辛苦的日理万机中过渡透支?
精神惕励日益俱下,蛊虫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起初,只是阵痛,后来连带着从头发丝到脚趾,从五脏六腑到全身上下的三千六百多个毛孔,都在痛。
而近日,他又开始大量的咳血了。
咳血这个症状,在逍遥子看来,是最差的状态了。
陈泽轩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他原本那双璀璨的眸子正在渐渐的涣散光彩,意识也在消退。
见陈泽轩合上了眼睛,逍遥子也红了眼睛。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真的无能为力了,捏着最后一根针的手在颤抖,唤道:“轩世子……”
陈泽轩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有了点反应。
逍遥子将银针插在陈泽轩的印堂穴上,说着能拉回陈泽轩意识的话:“轩世子,你一定要撑住。”
“今日,阿璃生产,你还没见过她的孩子,撑住!”
说着说着,逍遥子的眼眶一酸,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恐怕,只有顾瑾璃才能唤醒陈泽轩了。
除此,任何人,任何事情,似乎都不能从死神的手里将陈泽轩给夺回来……
果然,半晌,陈泽轩费劲的抬起沉重的眼皮,双唇嗫嚅,“笙……笙儿……”
他的声音像是马上就要断了的琴弦,让人听了都整颗心都跟着乱颤,生怕这根弦突然就断了。
逍遥子见陈泽轩总算是回了神,立刻再接再厉道:“不管怎样,你都要撑住!”
“你许久都没见她了,你得回去见她!”
是的,从那碗离开亓国后,陈泽轩再未回过亓国。
在身体状况勉强还好的时候,不管每天忙到多晚,他都会在烛光下给顾瑾璃写信。
后来,便体力不济了,写信的时间隔得有些久了。
每次蛊虫发作,都如穿肠毒药一样,痛苦难忍。
而他又不可能让外界知道自己种了“蛊虫”的事情,更不能让旁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身为一国之君,永远没有脆弱的资格。
他本就是在云国老皇帝临驾崩之前匆忙接的皇位,即便是现在大臣们表面上看着服服帖帖的,可人心难测,谁知道肚子里都藏着什么样子的鬼心思?
尤其是在他的身体力行下,云国国情有了起色,不少的人一定想要从他手里夺走这现成的果实。
所以,他又怎敢在人前流露出异样来?
蛊毒不分场合的发作,他除了全力隐忍,别无他法。
人前接受众人的跪拜,人后他多次像一条被命运狠狠踩在脚下的狗。
汗流浃背,血染衣襟。
没有任何尊严,只能死命的扛着,没有半分反击的能力。
只有身边的人,才能明白,他在这位子上坐着,承受了哪些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这时,有人从外面进来,拱手道:“皇上,亓国新帝产下了一名男婴,母子平安!”
陈泽轩听罢,唇角微微弯了弯,再次闭了眼睛。
“皇上!”李玫儿“噗通”一声,痛哭了起来。
当初进宫,她是受了陈泽轩的指使。
虽然,她是莫离的人,可多年前却是陈泽轩救了她的性命。
所以,陈泽轩是她的恩人。
不管陈泽轩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当然,她对陈泽轩只有感激之情,主仆之义,并不涉及男女之情。
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受尽过百般磨难的人,最能懂得温暖的可贵。
可能在陈泽轩看来,他只是在李玫儿出使任务失败后,以三言两语从莫离手里救了她,这并不算得什么温暖。
但是,能让自己活下来,对李玫儿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温暖和善意。
故而,李玫儿见陈泽轩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很是悲痛。
逍遥子不死心的又往陈泽轩的嘴巴里塞了颗药丸,然后给陈泽轩把脉。
陈泽轩的脉象微弱到需要逍遥子很久才能摸到,可好在还能摸到,这已经算实属不易了。
拔掉银针,逍遥子擦了一下眼角,声音嘶哑着对李玫儿道:“皇上睡着了。”
提心吊胆的李玫儿一听,刚想舒口气,可逍遥子却语锋一转,低声道:“吩咐下去,可以准备一下了。”
准备什么,逍遥子没说,可屋内的李玫儿和刚才进来报信的手下,以及坐在一旁一直双手合十,以及默默祈祷的净空大师却能听懂。
“皇上……”李玫儿哭得抽噎,瘫软在地上。
陈泽轩现在只凭着一口气硬撑着,纵使是再多的灵丹妙药,也再无任何用处了。
逍遥子走到了窗边,望着院子中间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心中满是悲凉。
与这棵大树比起来,床上的陈泽轩就是没了生机的枯木。
若是能将这棵大树的蓬勃生命力注入陈泽轩体内,这该多好啊?
可惜,不可能。
如净空大师之前所言,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生命,有来,有去,有生,有死。
来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在为你喜庆。
走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在为你哭泣。
所以,生死确实是一个轮回。
没有人能避免死亡,正如新的生命也无法自己决定是否要降生一样。
在这世上活一场,来一次,便是一场修行。
不管对与错,爱与恨,在最后这一刻都会变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爱了,恨了,懂了,悟了,这便是没有辜负生命的意义。
陈泽轩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李玫儿眼睛一眨不眨的守着陈泽轩,见他睁开了眼睛,眼神不似白天那般浑浊,清凉了许多。
面上一喜,可随即想到这可能是逍遥子说的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她的眼泪汹涌如洪水:“您放心,亓国皇上生了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见陈泽轩好像在吃力的说着什么,她将耳朵贴在他的唇边。
陈泽轩说的极慢,李玫儿勉强猜到了什么,赶紧起身打开柜子,将里面的锦盒拿了出来,试探道:“皇上,要把这个送去亓国吗?”
陈泽轩听罢,无声的动了动唇。
这一次,他用了好长时间。
每一句遗言,都像是针一样,慢慢的扎着李玫儿的耳朵和她的心。
“皇上……”李玫儿紧紧的握着盒子,泣不成声:“奴婢记住了,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所托。”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陈泽轩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来,他永远的闭了眼。
在亓国皇宫的那段日子,一开始为了隐瞒身份,不显山不露水的李玫儿,在背地里不知道遭受了青妃赵青青的多少刁难,还有受了不少宫女太监们的白眼,都不曾掉过一次眼泪。
可是,这些日子,因为陈泽轩,她跟之前得知陈泽轩命不久矣的阿翘一样,都快将这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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