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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皇上言重了,臣妾乃是永和宫之主,富贵已极,并不在乎别人的诋毁,但明月云英未嫁,臣妾却看不得被人质疑身世之后,又诽谤她的终身大事!更何况,宫外莹莹和张寿何其无辜,居然连那桩已经快要水到渠成的婚事也要被人拿来非议!”
“臣妾忍了十六年,本来今天想要豁出去出了这口恶气,但既然被明月拦住,我不是不能继续忍下去,但既然如此,至少要吓一吓她!如果皇上来得再晚一些,我也许会真的把剑架在她脖子上,让她自己承认是外头那些事的主使!”
永平公主终于倒吸一口凉气。她再也不敢让裕妃继续说下去了,慌忙上前挡在了母亲跟前,低头谢罪道:“父皇,母妃只是一时气急,所以才行事冲动,她都是为了我。至于母妃引得皇后指斥当年旧事,那也是因为皇后一直都是这么在后头诽谤我们的!”
皇帝看看裕妃,再看看永平公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母为子则强。朕不想多说什么。张寿是个不错的儿郎,但不论有没有婚书,既然是莹莹……”
没等皇帝把话说完,永平公主就斩钉截铁地说:“张寿和朱家有没有婚约,那是他和朱家的事情,和母妃和我都没有半点关系!别说我是不想嫁,就算我真的嫁不出去,却也不会无耻到去抢朱莹的男人!”
见永平公主把自己说的话给说了,皇帝有些尴尬地揪了揪他那整整齐齐的一撮胡须,随即苦笑道:“好,好,朕既然答应过你,你就自己选吧,无论是文武状元,还是民间才俊,总之你自己好好看一看。但是,十八岁之前,你得把自己嫁出去,否则太后那朕挡不住。”
裕妃情知皇帝暗指只能拖延这一年,但还是不禁心中释然。
能给出这样的宽限和这样的条件,皇帝确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接下来皇帝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着实哭笑不得。
“如果实在挑不出人选,那你不妨考虑一下秦国公之子……就是张琛那小子。当初他在朕面前放豪言说想要娶你,为此还要学写八股文。朕挑了个老翰林去教他,听说他是叫苦连天,硬着头皮在那学。”
皇帝仿佛没看到裕妃那不以为然的表情,自顾自地说:“虽说他是爱慕你那绝色容貌和特立独行,谈不上真了解你,情投意合更是一点都没有,但至少是个人选。当然,你也许能选中比这小子更优秀的。朕也就是那么一说。大冷天的,御花园没什么好逛,你们也回去吧!”
眼见皇帝就这么转身扬长而去,永平公主心头又是羞怒,又是不忿,但更忍不住替母亲抱不平,当扶着裕妃回永和宫时,她就低声说道:“这种时候,父皇也不陪你回去……”
“他要去太后那里收拾残局。”裕妃哂然一笑,淡淡地说,“太后一直不太喜欢我,大概是觉着皇上当年就是太偏向了我,这才以至于帝后失和,宫中不太平。幸好明月你是个女儿,如果你是个儿子,那我这个裕妃就不是麻烦,而是祸害了。”
永平公主忍不住一颗心狠狠悸动了一下,随即再三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才强笑道:“娘说的是……父皇刚刚应该是听到消息特意赶过来的,如果不是他来,事情要收场起来恐怕更加麻烦……”
裕妃笑了笑,没有去接永平公主这明显偏向皇帝的话。但是,今天永平公主一直都没有称呼她为母亲又或者母妃,而是直接叫她娘,这却是从前不多见的,她心中自是不无欣慰。
她何尝不知道皇帝确实是为了她们母女而来?所以,她并没有不满意,而是已经很感谢皇帝这些年来对她们母女的偏爱。其实到现在,她想起进宫旧事,仍然觉得那是命中注定。
明明已经想方设法希望落选,明明太后也谈不上如何中意她,可她竟然从初选一路走到终选,竟然和其他几个女人一块,最终被选进了宫。
最初那两三年帝后和睦,她一个小小的美人,当然乐得关门自己过日子,谁知道后来皇后连生两个儿子却性情大变,皇帝一怒之下转向几个妃嫔,她方才发现,皇帝和她想象中截然不同。既不是独断专行的君王,也不是城府深沉的至尊,而是一个很真实的男人。
既有喜怒哀乐,也有颓唐无奈,是人,不是神,因此她很快就丢掉了惶恐,做回了自己。也正因为如此,她成了那时候最得宠的宫妃。那把未开锋的钝剑,便是皇帝得知她擅长舞剑之后赐给她的,两人甚至还在永和宫院中舞剑自娱,直到她确证怀孕。
那段日子,真的是她进宫后最愉快的一段日子。
而且,因为皇帝的纵容,她的闺中密友,嫁给赵国公朱泾的九娘也常常往来永和宫,当发现彼此都身怀六甲,日子居然还差不多的时候,便开玩笑地约为婚姻,之后又软磨硬泡求了皇帝松口,让她们俩一块去祈福。
说是祈福,其实更多的是自从进宫后就没出过那狭窄院子的她希望去透口气。所以,当发现皇帝和赵国公朱泾竟突然出现,陪她和九娘一块去的时候,她简直高兴到了极点。
而那之后,便是乐极生悲。她和九娘知道事情紧急,执意撵走了两个男人和那些侍卫,又联手平生第一次杀人突围……再接着,她们便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贵人,那个手持镰刀,和浑身浴血的她们一样杀气腾腾,而且也一样身怀六甲的张寡妇。
她们是如何彼此扶助从侧门逃开,又是如何回到张寡妇家里,更是如何将血衣脱下,有些情景她至今还记得,有些情景却有些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强撑着到了张寡妇家,她便已经有了临盆之兆,九娘亦然。
而这一次,又是张寡妇不顾自己也同样腹痛难忍,叫了吴氏去隔壁稳婆家,砸开门把那个醉醺醺的婆娘硬是拖了过来……
那时候,她就和九娘暗自发誓,如果能够母子平安,将来便把张寡妇当成亲生姐姐,她们的孩子互为同性就义结金兰,为异性便约为婚姻。只是没想到,最终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
恍惚之中,裕妃仿佛看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影,耳畔又响起了她那托孤的话。而后当从吴氏口中得知张寡妇坎坷一生的时候,她的那种负疚感就更强了。
比起她和九娘,那才是一个真正命运多舛的女人。
直到耳畔传来了永平公主的叫声,裕妃才回神,却是对旁边的女儿微微一笑。
“你不用多想。你父皇为人素来有担当,这件事太后纵然责备申饬我,也不至于太过。至于皇后……她自己把两个儿子养成了那个样子,最近这些天更是如同疯狗一样,如果真的被查实,她那玺绶也许就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永平公主虽然有些不可置信,可看到裕妃那张冷冽的脸,她不禁下意识地认真琢磨父皇真正的心思。等她们母女二人回到了永和宫,几个宫人慌忙迎了上来,为首的大宫女连声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这才带头跪了下来。
“娘娘,是奴婢拦着大伙儿呆在永和宫,又去了乾清宫报信。我们若是跟着您和公主去了御花园,不但没用,说不定还会被皇后娘娘拿来挟制您。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无能……”
没等她把话说完,裕妃就淡淡地说道:“都起来吧,不用再说了。你们呆在永和宫是对的,否则我之前和皇后针锋相对的时候,却也没办法顾得上你们,说不定到时候真的对她动了剑,那就麻烦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关上宫门,让小厨房预备晚饭吧!”
太祖年间,东西六宫和坤宁宫就都设有自己的小厨房,但后来变故频起,后宫妃嫔中拥有小厨房的就越来越少了,这也被视为嫔妃在宫中地位的标志。而如今裕妃吩咐预备晚饭,这并不出奇,可居然吩咐关闭宫门,这言下之意却让众人不得不惶恐。
难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天晚上皇帝竟然不会来吗?
永平公主见裕妃径直往里走去,她却是心思细腻的人,当下慢走一步,招手叫了那大宫女和其他几个宫人过来,言简意赅地讲了讲今天御花园那件事。反正此事迟早都会传扬开来,与其让人瞎猜瞎打听,还不如她说个清楚。
当讲完整件事,见众人面色各异,她就沉声说道:“娘这次是为了我讨公道,这才一反常态,和皇后硬顶了一场。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接下来安分一点,别再惹事!”
闻听此言,永和宫众人唯有苦笑。裕妃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们恨不得缩起脑袋装透明人,谁还敢去惹事?他们又不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皇子!
当永和宫忙着关门消化自家娘娘大发雌威的一幕时,皇帝正在清宁宫太后面前努力消弭这件事的影响。当然,皇帝也没忘了派人出宫,把这事告知了太夫人和九娘。毕竟,当时御花园人不少,皇后诋毁朱莹和张寿的话,估摸着也瞒不住。
当柳枫如实告知皇后被裕妃气得进退失据,后来又对永平公主和朱莹张寿的身世口出恶言,而裕妃拿着一把没开封的钝剑把皇后吓得大叫行刺,太夫人一边听一边转动着手中佛珠,最终哂然一笑,摇了摇头。
而九娘则是在听到皇后竟然声称什么夺夫的时候,忍不住痛骂了一声信口雌黄。
奉命传话的柳枫却不敢提醒九娘,她骂的人毕竟如今还是一国之母,既然他带的话都已经带到了,当下就准备提出告退。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外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笑声。
“阿寿,在紫烟阁里和我二哥对牛弹琴了这么久,累了吧?你快进来!”
随着这声音,门帘高高打起,先进来的朱莹侧身一让,等张寿进来,她这才笑着放下了帘子。而柳枫看到这位小姑奶奶来了,哪敢多留,立刻干笑告辞。他这一走,朱莹方才皱眉道:“这柳公公怎么瞧着有点怕我,一见我就躲?祖母,娘,出什么事了?”
张寿见太夫人依旧笑得慈和,九娘却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他就知道宫中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果然,在朱莹的软磨硬泡之下,九娘到底还是说出了实情,这下子,朱莹顿时气得发昏,来来回回转了一圈就大发脾气。
“她还像是个国母吗!改名叫三姑六婆算了,竟然连这种不着边际的瞎话也敢说出来……等等,那几个御史背后的人不会是她吧?她是不是疯了,我还以为是大皇子又或者二皇子给他们撑腰,她一个皇后竟然比我还没脑子吗?”
张寿听到朱莹连自己都骂进去了,忍不住哑然失笑。
果然,下一刻大小姐旋即如梦初醒,可也就是懊恼了片刻,随即就发狠地说:“做得多错得多,我就不信这次她还能安安稳稳过这一关!阿寿,你之前不是说,阿六让人去追查那几桩御史被人告的案子了吗?就没个结果?”
张寿顿时想到了葛雍对阿六那番举动的猜测,闹得他之前看见那小子就犯嘀咕,心想这到底是假闷骚真腹黑,还是简单粗暴效果好……就在他犹豫时,突然听到了阿六的声音:“少爷,你和大小姐有空出门溜达一圈吗?”





乘龙佳婿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月明亦是杀人夜
大晚上出门在京城溜达一圈……在没有宵禁的大明京城,这不算稀奇。而且,一年一度的正月十五上元节在即,满城都是过年未完,灯节将至的喜庆气息,不少人家都在门前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因此坐车行驶在大街上,张寿终于体验到了一把灯火通明的感觉。
而平日,即便没有宵禁,可除却各种花街柳巷和饮食馆子的闹市区,其他地方入夜就黑咕隆咚,所以他到了京城之后,晚上出门的经历并不多。
“本来朱宏还一定要跟着,说什么每年上元节前后,都是京城治安最差的时候,更何况顺天府王大头即将离任,上下人心浮动,差役们说不定无心干活……结果,我就那么一句话,他还不是哑口无言?”
说到这里,朱莹简直笑得乐不可支,竟是不知不觉就把头靠在了张寿的肩膀上:“他也不想一想,有阿六驾车,我们又不是骑马,而是坐车,就算遇到人流也不会把我们冲散,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就算真有什么危险,还有阿六呢,再说我还带了剑!”
张寿见朱莹扬了扬手,露出了手中那把尺许长的短剑,他不禁哑然失笑:“莹莹,你不会忘了三国演义里曹操败走华容道的故事吧?他每每逃出生天在那得意忘形叫嚣的时候,一拨敌人就从天而降了,到最后要不是关羽放人,他哪里逃得出来。”
“呸呸呸!”朱莹猛地一僵弹起身,随即就嗔怒道,“阿寿,你怎么这么乌鸦嘴!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怎么就把曹操拿出来打比方?我哪里像曹操了!”
而与此同时,车外的阿六也幽幽说道:“少爷你真不会说话,没有大小姐你注定单身!”
张寿被阿六嘲讽得额头青筋直跳,当即没好气地说:“阿六,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艺高人胆大是好事,但艺高人胆大到目空一切那就不是好事了!万一约你去见面的人没安好心呢?千金之女,坐不垂堂你懂不懂?”
听到张寿竟然一本正经把人家成语给改了,朱莹终于再次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希望有人跟着,当然是觉得朱宏等人碍事,不比阿六收敛起存在感的时候那是真没存在感——而张寿却硬是叫了人跟着,是想显示坦坦荡荡,但更重要的是,他很看重她的安危。
因此,她嘴角一勾,笑吟吟地说:“好好,阿寿,我和阿六都听你的,这总行了吧?可万一朱宏那些人没跟上阿六,那就得怪他们自己了!”
张寿呵呵一笑:“那是没错……阿六,你别打加快速度抄小路甩掉人的主意!你要是再敢玩这花样,以后我宁可骑马也不坐车你信不信?我把马车全都卖了,还能省点钱,我看你到时候哪来的车!”
“我不会自己买吗?我每个月还有一百贯俸禄呢!”
阿六虽然嘴里那么抱怨,但他那刚刚狂飙起来的马车速度瞬间就降了下来。对于这样的变故,朱莹简直是笑疼了肚子,砰砰拍着板壁直叫哎哟。所幸阿六刚刚为了加快速度拐进了一条小巷,旁人才不至于听到这声音而觉得这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于是围上来仗义施救。
而阿六这速度一慢,后头的朱宏总算是一路狂奔及时追了上来。虽说没听到张寿刚刚在车里喝止阿六的话,可他还是松了一口大气,心想未来姑爷终究人还不错,否则就凭大小姐现在就动辄把他们甩一边的架势,就凭阿六甩掉他们这态度,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他出来时略做了些伪装,此时隔了十几步跟着,沿途做好记号,以便让更后头的其他人悄悄跟上来。
就这样一车行,一人跟,大部队随后,如此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朱宏远远窥见阿六突然抬手虚挥了一记马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响,他立刻就心领神会地止住了步子不再前行,就这么等在了漆黑的小巷中。不多时,其他人便悄然追上,一个个都有些喘。
虽说骑马跟车更方便,但十几个人从不同方向骑马汇聚到一起,毕竟目标太大,所以他们出来时就是步行。此时此刻,众人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凝神静气一听,就分辨出了阿六的声音。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坐在车中,张寿听着这句非常简单的台词,忍不住嘴角一翘,心想这种放话的姿态,还真像是纯粹的诈人。果然,在阿六喝完这一句之后,外头鸦雀无声,根本不见有人回答。可下一刻,他就只听外头阿六冷笑了一声。紧跟着,他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利响,不禁吓了一跳。
有人在射箭!等等,这一箭似乎是由近及远……是阿六这小子射的?
朱莹自己就擅长骑射,此时几乎跳了起来:“有刺客吗?阿六怎么射箭了?”
几乎在他们二人同时有所反应的时候,马车前方的阿六就冷冷说道:“这只是警告!”
如此宣告,简直就等同于示威,仿佛是再说,你再不出来,下一箭就直接奔着你去了。于是,顷刻之间,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六爷息怒,息怒!小的就是和您老人家开个玩笑,不当真的!小人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一口一个小六爷,又一口一个老人家,朱莹怎么听怎么觉着好笑,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在阿六面前赔笑叫着六哥的自家二哥。然而,当她看到张寿那张脸上似乎有些凝重的时候,她就不禁有些疑惑了。当下她就低声问道:“阿寿,你觉得人有问题?”
“也不是。”张寿嘴角动了动,让自己脸上的表情轻松下来,这才若无其事地说,“我听说,历来三教九流之中,多有人擅长前倨后恭,阳奉阴违,见风使舵,今天算是见识了。”
而这样的家伙往往很擅长察言观色,说一句藏一句已经算好的,说一句藏十句都可能!至于这种人当面点头哈腰,背后捅你一刀,这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然而,纵使那现身出来的矮胖汉字善于察言观色,可他这种本事,用到阿六身上效果却等同于零。他满脸堆笑来到阿六眼前时,可阿六手中依旧搭着那把短弓,却是直截了当地吩咐道:“直接说,只要有一句废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矮小汉子到了嘴边的溜须拍马顿时吞了回去。他悻悻看了一眼车辕上这个从来就没看准过的少年车夫,又端详了一下刚刚明显听到有动静的马车,最终小声说道:“小六爷,时间这么紧,我真的是花了很大的功夫……”
看到阿六手中短弓骤然抬高,他登时心头大骇,慌忙叫道:“我查出来了,那个老乞婆之前一直都在外城乞讨,却还带着一个七岁孙女,如今人却不见了。原来在年三十前的几天,她的小孙女被人拐走了,老乞婆就像发了狂一般,后来就突然去顺天府衙撞头告状。”
听到这里,车中的张寿和朱莹哪里还不明白,只怕是有人悄悄抓住了那老乞婆的孙女,要挟她去告状。尽管张寿从未自诩善人,但最看不上这等逼人就范的卑劣手段,朱莹就更加是个爆炭性子,此时气得站起身来,差点撞到了车厢的顶板,还是张寿使劲把人按着坐下了。
而车外的阿六却依旧显得沉着冷静,就连声线也没有变动半分:“然后呢?”
矮小汉子没想到自己已经把事情吐露了一大半,对面车里车外的人还这么沉得住气,他顿时有些踌躇。但很快,他就把心一横道:“老乞婆那孙女颇为灵秀,原本以她那处境,根本就保不住小丫头的,是外城一个把头难得怜悯心发作,发话说不许动她,否则早被拐了。”
“所以,我就去找了那把头,发动了外城无数乞丐,终于找到了那小丫头。”
说到这里,矮小汉子自觉终于掌握了几许主动,便气定神闲地看向了阿六。然而,他大失所望的是,那少年车夫非但没有露出任何动容,反而嘴角一挑,流露出了一分嘲弄。
“你是让我去找那把头要人?”
张寿差点笑出声来。他不得不承认,阿六这气人的功夫真是一流,足可气死人不赔命。而朱莹干脆直接是扑哧一声,随即又小声嘀咕道:“没错,外头这家伙要是不肯说实话,阿六出马,大不了一路打过去!”
听到车内朱莹的声音,那矮小汉子额头已经全都是汗,生出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他唯有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定下神来,这才干笑道:“小六爷您别急,我真不是卖关子,只是想把事情好好说清楚……”
见阿六手中的短弓渐渐抬得更高,他顿时心里直发毛,慌忙大声叫道:“那小丫头是被国舅爷府里一位……”
他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只听又是一声尖锐的破空利响,紧跟着便只见一支离弦利箭直奔自己而来,和自己之前藏在树上时,眼睁睁看那支箭擦着自己脑袋和肩膀钉入后头树干的惊险一幕如出一辙!
他几乎一动都不敢动,果然,那支箭再次擦着他耳边飞过,没入了他身后的黑暗中,随即却是带出了一声惨哼。意识到暗处还有别人跟着,他仿佛是被吓着了一般,面色惨白,尤其是当发现阿六手指一动,短弓连响,竟四五支箭连续不断地射了出去,他就更心惊肉跳了。
马车中,听到外间弓弦不绝,惨哼不断,朱莹顿时坐直了身子,一把抓紧了身旁的短剑。而张寿在最初的身体僵硬之后,几乎瞬间就松弛了下来,因笑道:“怎么样,莹莹,现在觉不觉得,我刚刚拿曹操的华容道打比方很有先见之明?”
“有个鬼先见之明!阿寿你简直真是乌鸦嘴!”朱莹紧张得连声音都有些变了,下意识地就想拿身体挡在张寿身前,等被他握住手腕时,她方才想起,要说乌鸦嘴,那也该是自己。
毕竟,是她逞强似的说,真要发生了什么事情,有阿六在就不要紧,她也能保护他……
想到此时阿六挡在他们前面,她想要保护自己的心上人,那应该护住车厢的后半部。于是,她忍不住使劲甩了甩手,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张寿的钳制,想要就此护着他身后。偏偏就在此时,她听到后头不远处朱宏一声怒喝,紧跟着便是厮打的声音。
刹那之间,她就意识到,只怕连朱宏等人都被截住了。也就是说,眼下他们身边只有阿六可以倚靠,而暗中藏着的敌人却还不知道作何计划。
几乎想都不想,她就按动机簧,将手中短剑抽出了一截,整个人都进入了凝神戒备的状态。可张寿下一刻拽住她的手做出的动作,却让她险些跳了起来。
随着阿六那连珠箭不断响起的时候,那矮小汉子最初几乎抱头坐在地上,可随着朱宏那边也渐渐传来声响,他就眼珠子一转,竟是猛然一滚前扑钻到了马车底下。紧跟着,刚刚显得卑微而又猥琐的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利刃,刀身猛地透过车厢底板向上刺去。
发现刺中了什么东西,就在他心头大喜,立时就要懒驴打滚逃走的时候,却只觉得脖子一凉。意识到那是利刃加颈,他登时为之大骇,随之就听到了阿六那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我等你动手很久了。”
“你……你……”
矮小汉子几乎用尽力气才憋出了那两个字,剩下的话只能在心里怒吼。你怎么敢拿你的主子来当诱饵!你怎么敢拿赵国公府的千金来当诱饵!而且,如今阿六就算拿住了他又如何,他刚刚那一刀力透车厢底板,应该已经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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