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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龙佳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皇上亲自监刑,两个想要假打讨好坤宁宫的家伙全都被揭破,结果他们俩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顿。大皇子还好一些,皇上说他既然维护弟弟,那么就算给二皇子陪绑,打他十板子算是一个教训,二皇子那臀腿都给打烂了!”
“皇上好几年没动家法了,想当初也曾经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听到朱莹这话,张寿着实有些意外:“哦?皇上从前居然也打过大皇子和二皇子?”
“那时候他们两个还小呢,起了冲突互相推搡时不慎打破一个花瓶,却还彼此栽赃,谁都不肯认,结果皇上气得直接拿了拂尘柄,打得他们俩屁股开花,皇后赶来之后哭得肝肠寸断。后来他们俩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虽说不少,但皇上也懒得管了,多数都丢给皇后去管。”
说到这里,朱莹便哂然一笑:“也就是两个人上次为了封王的事彼此挑唆大臣,皇上动怒,把他们禁足宫中整整三个月,他们才看似消停了一些。结果,这兄弟才被放出来多久,这次竟然闹出了这种闻所未闻的奇事,刘晴真是倒霉极了!”
说到这里,她再次朝张寿靠近了一些,小声说道:“对了,阿寿,有件事我得托你。你觉得半山堂哪个监生性情又好,人又比较可靠?我答应了德阳公主,帮她物色一个适合托付终身的夫君,可你看看现在这乱七八糟的光景。事情没办,我都不好意思去见她!”
张寿之前还从没听朱莹提过此事,此时先是一愣,随即就哑然失笑道:“就这次给陆三郎牵线搭桥,你知不知道,你牵上的刘家姑娘,本来就是陆尚书打算定下的未来儿媳妇?”
“啊?”朱莹顿时傻了眼。等到张寿低声给她解释过来龙去脉,她不禁气得使劲拿拳头砸脑门,直到张寿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但须臾就立刻松开,她这才有些气咻咻地说,“陆绾那个老狐狸,简直是狡猾透顶!”
本来以为是一桩两厢情愿,极其成功的做媒,到头来发现竟然陆绾自己就定下了刘家,朱大小姐不禁觉得老大没意思,甚至有点挫败。可接下来张寿的调侃,却让她立刻就丢开了那点小小的恼火,转怒为喜,眉开眼笑。
“要是以后这种牵线搭桥的事都被你揽了过去,那些专门负责走东家串西家,上下一动嘴皮子就给人做媒的夫人们还有没有活路?德阳公主的事你既然答应了,想来那必定是个好姑娘,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要是没有,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张琛和张武都不错。”
“现在谁不知道,阿寿你手里的瓜最好卖了!今天陆三郎骂兵部赵侍郎狗屁不通的事已经传开了,还有他一番滔滔不绝的算例讲述,把老大人们给讲晕了,就连清宁宫里也有人议论。不少人说有其师必有其徒,不愧是你门下出来的!”
夸赞过后,朱莹就骤起眉头道:“张琛好像不太合适吧?他身份太高了,未必愿意尚主,再说他愿意,他爹也未必愿意。张武是庶子……不过也无所谓,张武这人肯上进,性子也还算不错,他当初在翠筠间那晚上不是第一个来见你的吗?这样,你回头先探探他口风……”
朱莹在那高高兴兴地低声讲述德阳公主的性情和为人,张寿微笑听着,间或询问一句,等眼看快要到刘侍郎那书房时,他才突然停步问道:“我都差点忘了,你应该是来见刘家四姑娘的吧?要进去和我一块见陆尚书和刘侍郎?”
“呃……我还是不去了!”朱莹顿时止步。刘晴的父亲刘侍郎她虽说还算熟,可陆绾那个老狐狸,她却一点都不想见!可她刚想转身避开,突然就想起另外一件大事,赶紧又溜了回来,没好气地对张寿说:“都是阿寿你老岔开话题,我差点被你带得忘记了正事!”
张寿顿时啼笑皆非。大小姐你思路跳转太快,这也怪我咯?
“皇上说,日后皇子和宗室选妃以及选夫人,从七品以下官员当中选。而且凡在任大学士、尚书、侍郎、各地督抚布政使,五代以内血亲和三代以内姻亲不选。内阁吴阁老已经奉旨亲自拟诏了,所以我这不算泄漏机密。嘿,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二皇子嫌他三品官小?以后他岳父顶多七品官!张寿理解了皇帝的这一重意思,深深觉得皇帝从某些方面来说,还真是随心所欲。
然而,他深深知道,明朝中后期的后妃,选妃标准比这个更低,以至于外戚祸国的可能性固然是被大幅度降低了,但指望后妃们教导好儿女,那也几乎痴心妄想。然而,他才刚露出了有些微妙的不赞同表情,就被朱莹低声那一通童养媳理论给震惊了。
而这一番话,朱莹特意表明,是自己听到皇帝对太后的原话,随即又补充了两句。
“所以,阿寿,要不是你这么优秀,皇上也不会想到这一招。不过我对皇上说,阿寿你可不是什么童养婿,你是自己看着葛爷爷的书自学成才的,你厉害那是因为你天赋才情好,性情人品好,我爹顶多就是出了点钱,可当初你娘还帮过娘和裕妃娘娘,那是你应得的!”
张寿再次笑了。这样一个在各种时候都向着他的姑娘,怎么会不可爱?
“那我将来得更优秀才行,否则,岂不是会让人嘲笑你眼光不好?”
朱莹先是一愣,随即喜色便从眉眼之间满溢出来。她高兴地冲着张寿嫣然一笑,继而就大步转身离去。显然,她打算去瞧一瞧从昨夜到今天,经历了大喜大怒复又大喜的闺中密友。
而张寿回到刘府书房时,却只字不提朱莹刚刚透露的两皇子受责以及婚事之类的话题。朱莹什么都不瞒他,那是因为信任,可他却没必要在两个非亲非故的外人面前谈论这种话题——当然,换成聪明绝顶的陆三郎在此,他也许会略微透露一二。
而刚刚进一步达成一致的陆绾和刘侍郎,也同样只字不提朱莹跑到刘府却居然直接先找张寿,甚至仿佛忘了这么一个非同小可的访客,只是热忱感谢了张寿在两家联姻之事上的帮忙。如此官方辞令继续了几个回合之后,刘晴出来拜见过后,他便以回国子监授课为由告辞。
刘侍郎执意要送,陆绾也笑称该回兵部衙门了,张寿便和两人一同到了刘府大门口。辞过刘侍郎,见陆绾笑着指了指陆府那辆马车,张寿却笑着推辞道:“我去北边国子监,陆尚书要回南边兵部,这实在是南辕北辙,完全不顺路,还是各走各的吧。我那车也来了。”
陆绾一看,张寿那个有名的少年仆人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辆马车前的御者位置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匣子,他登时闭嘴。之前同车回陆府时,张寿到门口一见到阿六,就把那个御赐的装着太祖遗物的匣子交托给了对方,这一直到刘府也没要回来,足可见对人的信任。
更何况,他还从儿子陆三郎那边得知,这位是高手……
习惯于避开麻烦人麻烦事的陆尚书匆匆离开,而张寿来到阿六面前后,见人跳下车辕先把匣子递给了他,随即才搀扶他上车,他就随口问道:“匣子里的东西看过了吗?”
“没看过。”阿六稳稳把张寿扶上了车,等关上门重新坐好,背对着车门的他轻轻虚挥马鞭,这才沉声补充了一句,“我还把匣子锁上了。”
张寿微微一愣,随即不禁笑骂:“你就不怕我忘了那十四个字?”
“再算一遍就好。”
面对这句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解释,张寿不禁气结,但手中却飞快拨弄锁盘,不一会儿就打开了匣子。当取出里头那块手表时,他摩挲着表盘右边那个旋纽,下意识地拧了好几下。当发现指针开始动时,他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居然是一块机械表,居然还能走,这质量!
接下来,就看看太祖遗书写的是什么好了。既然会用千字文设定移位密码,那封皇帝显然放弃了的太祖手书不会也是密文吧?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太祖手札
尽管不知道皇帝把太祖遗物转赐给了他,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思虑和考量,可张寿戴上皇帝附赠的丝绢手套,扫视了第一张纸,他的感觉就是……之前他通过各种渠道,包括旁敲侧击探知的那些太祖奇闻轶事所建立起来的高大正面形象,此时一口气崩塌得干干净净。
他以为也许会看到拼音写的手札。
如果更难一点,那么也许会是英语法语各种外语甚至小语种写出的日记。那样的话,只认识大部分英语单词和寥寥几个法语基本词汇的他就惨了……
他甚至设想过也许那位太祖皇帝会聪明地使用简体字——当然可能性非常小。汉语言文化一脉相承,从小学简体字的现代人看繁体小说尚且能认个八九不离十,就是累了点,那么,古人认简体字也应该不难。
可现在这手札,那就是各种中式英语再加上拼音的综合体。就算请个精通中文的英国人,那也绝对认不出来!
更何况,这年头的英语和后世还有区别,而且现如今正在英法百年战争后期的英国,距离强国两个字还有十万八千里。在这时段,欧洲的官方语言应是拉丁语。就连第一个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西班牙,也还不曾真正雄起。所以,要找个纯正的英国人来解密,基本不可能
此时此刻,看着这充斥着no zuo no die,no door,太awful之类中式英语的厚厚一沓手札,张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随即又把翘起的嘴角按了下去,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千万别忍不住笑出声。否则声音传出去,是个人都知道他能看懂太祖手札了!
信笺发黄,保存却完好,大概是本着除了穿越者没人能看懂这些手札的恶趣味,而且看语气是在最初那段狼狈岁月时写的,太祖皇帝最初那些描述非常随意,嬉笑怒骂毫无顾忌,似乎很像是日记,但他随便翻了几张,发现笔迹却有微妙变化,应该是一段段积攒的。
“真是不作不会死,雷雨天去爬山,结果电闪雷鸣真身穿越,幸好那时我带了个背包!”
“早知道要穿越,我怎么会除了带几本历史参考书,只带了师兄那篇论中外各时期火炮结构和发展简史?少说也要把各种物理和数学课本全都带上才行,否则怎么开科技树?唉,悔不该和人打赌,说去山上闭关俩月写毕业论文,这下可好,我这闭关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居然是元末乱世,救我的大娘竟然是韩山童的妻子杨三娘,还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我在教韩锦儿练箭法……穿越是真身真是太好了,我还把我那把三十磅的弓给带了过来,在这个落后的年代玩速射,真是太酷了!可我带了备用的弓弦,但箭却带得不多,话说这年头的箭太糟糕了。”
“韩林儿竟然掉下山崖死了?虽说那小鬼挺讨厌的,可就算我是蝴蝶,可我什么也没干啊,他死的时候我还在和韩锦儿练射箭呢。话说韩林儿不是应该被朱元璋淹死的吗?”
“要我入赘?没门!虽说锦儿确实挺好挺可爱,但男子汉大丈夫,打死不入赘!”
“入赘之后,我就是白莲教的圣子?这个……他们竟然想要我顶替韩林儿冒充宋徽宗的后裔?这些搞宗教的,就是喜欢这种神神鬼鬼的勾当!我姓郑,又不姓赵!”
“杨三娘亲自来劝我了,不需要我改姓,他们愿意把养女锦儿嫁给我,因为他们相信我这个从天而降,衣着奇怪,射速厉害的人就是白莲教传说中的光明圣子!所谓入赘只是让韩山童安心,并不会对外宣扬……”
“好吧,锦儿找我哭了好几次,男子汉大丈夫,该心软时就心软,反正只有韩山童他们夫妻知道,又不改姓,入赘就入赘吧。但在我得先提醒韩山童不要只顾着煽动别人,得注意好安全,否则怎么会他死了,刘福通还活得好好的?”
对于太祖统一天下前的发家史,张寿非常感兴趣,因此虽说那些英文和拼音掺杂的文字辨认起来有点花时间,但他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太祖娶妻之后,便靠着嘴皮子和射术,渐渐在白莲教教徒中赢得了威望,继而崭露头角,麾下集结了一批人。可他竭尽全力想要扭转起义军起事之初韩山童就被俘送命的局面,这一点却没有成功,
而此后太祖南征北战的那段时间,日记却都非常简略。常常是,今天谁来投,明天打败了谁,后天占了什么城池……总之,各种招兵买马,吸纳贤才,势如破竹。
虽说太祖在手书中谦虚地说,自己的论文方向就是论明太祖一统天下的战争艺术和揽才手段,参考书也都是这个时间段的,再加上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但张寿仍然不禁叹服。
纸上谈兵和真正去做,难度截然不同!
虽然一统天下的那部分手札并不完整,但还能看出具体时间,他粗粗推算,太祖比历史上朱元璋的统一进程提前了两年,登基时正当盛年,年纪还不到四十。
然而,比起太祖登基之后,前头的手札却已经很详尽了。因为作为帝王之后的那部分,太祖似乎字斟句酌,那些他最熟悉的中式英语不见了,更多的是用英语单词来代替中文字,自创了很多诡异句式,遮掩的意识更强了。
对于朝堂诸臣的明争暗斗,乃至于清除掉各种野心勃勃之辈,太祖记录得都很简略。而对于火炮火铳研发进度,太祖却往往说得非常详尽;而当说到造船出海等各种事务,那更是浓墨重彩,最让他无语的是,太祖姓郑,就给第一次官船出海的水匪出身将军赐名郑和……
而当翻到最后一张纸时,张寿终于看到了他最想知道的东西。
“我当初在国子监九章堂牌匾里藏下的那些论文和参考书,应该会一直封存在里面。而我一直都很喜欢李白的诗,所以选了他的两句诗,在千字文内规律移位后当作密钥,让那个高丽匠人打造了这个密匣,把我这最后一点手稿也封存了起来。”
“等到他日改朝换代的时候,无论是牌匾,还是这个密匣里的纸,应该也已经腐朽化灰了吧?既然如此,我决定留下这块手表,作为一个异时空者曾经留在此的最后一件证物。本来应该是手机和充电宝,可苹果手机没电比砖还差,我当初救锦儿拿它砸人,居然碎了,充电宝还用来挡过箭,电线还勒死过人……”
“锦儿小的时候伤了身体,大夫说她不能生育,所以她早早劝我纳妃生子,绵延后嗣。我对不起她。现在她已经去了,我的儿子们也已经长大成人,其中一个更是英伟不凡,日后一定会成为一代明主。既然退位了,为避免日后父子相疑相残,我决定亲自扬帆出海。”
“我要带上最擅长天文术数的人,最擅长设计和修补的能工巧匠,还有一批男女孤儿,就如同徐福当年一样,因为如果回不去,他们是未来的希望……当然东南亚也好,南亚欧洲非洲也好,全都太近了。我这个地图控决定向西走,穿过马六甲,印度洋,绕好望角走大西洋,走哥伦布那条路去美洲。这一生已经活得够本,既然如此,何妨走得更远一些?”
“我既然取代了朱元璋,用我的明代替了他的明,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抢在哥伦布之前,把大明的龙旗插在美洲大陆上?”
看完这最后一段话,张寿不由得轻轻吸了一口气。他将最后一张纸归位,郑重其事地把手中那一沓手札放回了匣子里,继而关上了盖子,若有所思地拿出那只手表。这是那位前辈留在大明的最后一样东西。
前世经历精彩的他当然能看出来,那块手表不是什么名表,表身和金属表带甚至表盖玻璃上划痕无数,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磨难,可他在沉吟良久后,打开扣子,将这块手表戴在了右腕。
就算是对前辈表达一下自己的敬意吧!当然,如果走得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少爷,到国子监了。”
听到车外阿六的声音,张寿这才将匣子盖上,拨乱了密码盘,捧着匣子下车。看到果然是大学牌坊,他不假思索地把这密匣塞给了阿六,却是直接露出了右腕那块表,因笑道:“匣子里装着那些天书似的手札,你继续帮我保管,这块东西我戴着做个纪念。”
阿六眼力极好,就这么一瞬间,却看见张寿手中那块表的表盘上,那似乎不怎么动的两根针之外,还有一根针似乎在走动。他眼睛眨了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之前上发条的时候,并不知道此时几点,但国子监中却是有日晷的,因此张寿打算回头找个整点再对一对表。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看看自己管的那两堂学生。九章堂那些监生们还不用担心,但半山堂就很难说了,那些贵介子弟就没一个是省油灯!
路过日晷时他瞅了一眼,发现是巳正过一点的样子,就直接拐向了半山堂。远远看见那座和六堂迥异的建筑时,他就听到风中依稀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再细细一分辨,他便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那竟然是张琛。
“接着,是下一道题!甲乙两人,坐马车从京城去往通州……”
张寿顿时大为意外。他这没走错路吧?这是半山堂,不是九章堂,怎么突然就讲起追击问题了?而且,还是张琛讲?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这位秦国公长公子那是最讨厌做题了。当他来到半山堂门前时,却只见斜里窜出一个人影,却是张陆。
“老师,你可回来了!一大早听说你和陆三郎一块去上朝,就有人想要逃课,结果琛哥气坏了,让我和阿武一块堵上了门,然后说谁能做出五道题就放谁走。结果……”
他顿了一顿,这才尴尬地说:“结果,琛哥总共出了二十道题,可就连那些在翠筠间里呆了个把月的家伙都没能做出五道题,琛哥还在三皇子和四皇子的支持下,拿着那把御赐戒尺教训了七八个人。”
张琛可以啊!
张寿在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之后,突然就想起了更重要的事:“张琛能记住那么多道题?”
“这个就多亏阿武了。”张陆赔了个笑脸,低声说道,“阿武从前把老师你从前那些题目都抄了一本手册,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再说,三皇子做出了一道题,四皇子做出了两道,其他那些人被琛哥骂还不如两个孩子,这才消停了。”




乘龙佳婿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你赔我美人!
当张寿踏入半山堂时,看到的就是一张张想死的面孔。没错,不是愁眉苦脸,而是了无生趣,生不如死。只有寥寥数人还在不服输似的奋笔疾书,掐着手指头念念有词。他甚至不得不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终于拉回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而恶狠狠地提着戒尺看人的张琛,则是反应较慢的一个。当他侧头看见是张寿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没能立时三刻把那凶巴巴的表情给收起来。
“昨夜因为一点小事歇在陆府,没想到却突然听说要带着陆三郎一块去上朝,所以也没来得及对你们说一声,少上了半天的课。”张寿缓步走向讲台,见张琛忙不迭要让位,他却突然加快步子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拽住,这才笑道,“只不过我没想到,张琛你这么厉害。”
张寿转身看了一眼讲台后方一堆木架子上墨迹淋漓的各种题目,他就笑着说道:“这是张琛他们当初在京郊融水村翠筠间里跟我学算经的时候,我教过他们的。当然,那会儿的题目太多,大多数人估计也未必记得清楚,所以做错了不奇怪。”
“而你们不会做,也不奇怪。毕竟半山堂的必修课,只有讲史和自然,并不包括算经。但是,张琛今天既然给大家出了这么多道题,却没有一个人能做出五道,昂首阔步地离开这里,自由自在享受半天假期,那么我就不得不说两句。”
顿了一顿,张寿就一字一句地说:“为一方父母,要知道一方土地多少,人口多少,赋税多少,驿路多少,桥梁水渠几何;为一方主将,得知道麾下兵员多少,军马多少,军械几何;为一府之主,要清楚奴仆多少,月收入多少,开支多少……所以,粗通算学乃是根本。”
“否则,为一方主司的,会被下吏架空;为一方主将的,会被偏禆挟制;为一府之主的,易被下仆欺瞒。就算你们日后未必会真正出仕,但想来不愿意被一两个下仆玩弄于掌心。所以,从明日开始,每隔一日,自然改为算经。不讲这些复杂的运用,就讲算经的活学活用。”
说到这里,他就笑吟吟地讲了昨夜陆三郎那番“奇遇”,随即又言简意赅地说了说今早朝会的事情,结果,除却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纪实在是太小,只理解二皇子耍横不成反而惨遭碾压,其他人或多或少了解了昨夜事情,此时那表情和反应实在是精彩极了。
虽说得过皇帝夸赞,可就陆三郎一直以来的那形象,那口碑,居然还能娶到刘侍郎家那位挺漂亮的幼女?而且还得到皇帝的赏赐,甚至允诺会在成婚时赐字?
最重要的是,陆三郎还为此硬顶二皇子,甚至顶赢了!
要是能得到如花美眷,圣眷恩宠,他们也愿意浪子回头啊!说到底,他们这些人会回半山堂来老老实实做这个监生,不就是因为图这个吗?
尤其是那些曾经在翠筠间中呆过,得到葛雍承认是葛门徒孙的贵介子弟,那更是想到了张寿曾经给他们的承诺——那时候他们还当张寿是赵国公府的心腹幕僚,代朱莹来招揽他们,那天夜里,如张武这样得到暗示可帮忙牵线搭桥找一门好亲事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
如今陆三郎有这般好运,焉知不是张寿在背后指点帮忙?
因此,随着张武第一个站出来,义正词严地表示支持改课程表,张琛随即才恍然大悟加入了这一行列,偌大的半山堂中,最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竟是全都默认了课程的临时更改。甚至在张寿宣布提早下课时,不少人不但没走,还围了过来打探朝会细节。
张寿哪里会向人吹嘘这个,随口推搪,让人去问陆三郎,却是直接叫上张琛就走。他也不回博士厅,而是把张琛带去了自己的号舍。进屋之后,见四下里整洁干净,居中的桌子上甚至还摆着一个蒲包,上前一开盖子,里头温着一壶茶,他就知道阿六来过了。
从另一边茶盘上取了两个杯子过来,张寿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张琛,见人愣了一愣方才急忙接过,他这才边斟茶边说道:“今天你这斋长立威算是不错,但这般强硬,就不怕别人记恨你?张琛,陆三郎已经定亲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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